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与认同——以西藏打隆镇村居干部为例

格桑益西 朗杰扎西

（西藏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 西藏拉萨 850000）

语言是交流思想情感和传承发扬优秀文化传统的重要载体，也是获取信息、掌握技能、提升自身修养、改善生活的重要工具。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言、多文字的国家，普通话和规范汉字是我国各族人民共同使用的语言和文字。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是新时代我国语言文字事业的重中之重，是国家行为，是事关国泰民安与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举措，是增进各族人民交往交流交融、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夯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途径，也是我国发展经济社会、实现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桥梁。

随着全面推广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西藏各族人民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水平得到了稳步提升，但也有较多有待进一步深入调查与研究的领域。本文借助西藏自治区社会科学院的资助，对打隆镇各村、社区干部（以下简称：村居干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熟练程度，以及打隆镇村居干部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认同进行了初步考察，以求方家指正。

一、选题意义与田野调研

打隆镇隶属西藏自治区山南市浪卡子县，下辖8个社区和3个村，有1323户5281人，是2014年被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等七部委确定的全国重点镇之一，也是元朝时期“卫藏十三万户”之一羊卓万户的腹地。地处羊卓雍错湖西南面的打隆镇，东与多却乡相连，南与不丹王国接壤，西与普玛江塘乡、江孜县相连，北与浪卡子镇相邻。全镇面积875平方公里，农牧业兼顾，有可利用草场面积125万亩,耕地面积5514 亩，平均海拔4500 米以上，属高寒地区。

笔者管检所及，现有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在西藏的普及认同的调查研究成果主要聚焦于国道318 和214 沿线自然资源与物产相对丰富(张华娜等2020；格桑益西2020，2021)[1]与外界交往交流相对频繁的区域（王海兰等2019；格桑益西2021）[2]或者从纯理论角度讨论国家通用语在西藏的推广与普及（周莹2016；卢芯怡2022）。[3]因此，本文选择打隆镇村居干部作为调研对象具有较高的学术意义和现实意义。其一，打隆镇是一个半农半牧、海拔高、自然资源相对匮乏，与其他民族交往交流较少的边境小镇，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对前人的研究具有补充材料和扩展视野的作用。其二，打隆镇村居干部接受的系统教育相对有限，且在现实生产生活中普遍使用藏语，但他们又肩负着带领各村（社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无缝衔接，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实现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重担。根据国务院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语言文字工作的意见》(国务院办公厅2022)[4]和教育部、国家乡村振兴局、国家语委《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普及提升工程和推普助力乡村振兴计划实施方案》（教育部、国家乡村振兴局、国家语委2022）,[5]村居干部是我国新时代推广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重点人群之一。打隆镇村居干部又扮演着推广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主力军的角色。其三，准确把握打隆镇村居干部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认同情况不仅是构建打隆镇和谐健康的经济社会环境与实现“稳藏”目标的重要路径，更是践行习近平总书记系列讲话精神的重要举措。其四，本项目组曾调研西藏部分地（市）和森布日高海拔搬迁点等的语言生活。①语言生活包括语言学习、语言交际和利用语言进行各种各样的工作等内容，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李宇明教授打隆镇又是项目主持人的出生地，有天时地利之便，并且项目主持人一直都有意愿调研打隆镇的相关问题，但迟迟未能着手，实属遗憾。鉴于打隆镇的平均海拔在4500 米以上，如果再懈怠拖延，唯恐力不从心。

我们项目组于2022 年5 月，进驻打隆镇进行首次问卷调研，考察了68 位村居干部的语言文字特别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及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认同。为了侧面了解调研对象的规范汉字与藏文“读、写”能力，调研中同时提供了相同内容的规范汉字问卷和藏文问卷。经核查筛选有效问卷，发现3份规范汉字问卷和11份藏文问卷因未填写“年龄”或“文化教育程度”，或者“单项选择多选”等缘故不合格。因此可用于本文写作的有效问卷有54份。

本次调研的打隆镇村居干部中女性干部占40.74%，男性干部占59.26%，均为藏族，中共党员。年龄最小的只有20 周岁，年龄最大的已是61周岁，其中20-2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37.04%；30-3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18.52%；40-4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20.37%；50-5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14.81%；60周岁以上的干部占9.26%。问卷调研中首先要求调研对象自我评估“是否具有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听、说、读、写’能力与藏语文‘听、说、读、写’能力”。没有设定硬性的熟练要求，是因为我们想了解村居干部的脱盲情况。该项中所有调研对象都评估自己具有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和藏语文“听、说、读、写”能力。答卷文种的选择来看，选择规范汉字版本问卷的村居干部占59.26%，选择藏文版本问卷者占40.74%。尽管如此，2022 年5 月，通过观察打隆镇村居干部答卷现场，我们了解到乡村镇兴专干和科技专干都选择了规范汉字版本并能独立完成答卷，而各村（社区）原班干部的情形略显复杂——既有能够独立完成答卷并声称自己的规范汉字“读、写”能力与藏文“读、写”能力持平的，有独立完成读题的同时与旁人确认的，也有借助旁人解读方可完成答题的，留给我们的印象是部分干部的规范汉字和藏文“读、写”能力都有待提升。

二、文化教育程度

文化教育程度是我们关注的一个焦点。在统计分析打隆镇村居干部的文化教育程度过程中发现，不同性别、不同年龄段所接受的文化教育程度有一定的差异。根据我们的统计分析，打隆镇村居干部的文化教育程度均在小学以上：具有大学本科文化教育程度的干部占7.41%，其中女性干部占75%，男性干部占25%；29.63%的干部具有大专文化教育程度，其中女性干部占75%，男性干部占25%；具有高中文化教育程度的干部占3.7%，其中男女干部各占50%；31.48%的干部具有初中文化教育程度，其中女性干部占35.29%，男性干部占64.71%；具有小学文化教育程度的干部均为男性。因此我们可以说文化教育程度越高，男性干部占比越小，文化教育程度越低男性干部占比越高；换句话说，学历越高，女性干部占比越高，如图1所示。

图1 不同文化教育程度中的男女干部占比

从年龄结构上看，打隆镇村居干部以青壮年为主：20--2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37.04%，30--3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18.52%，40--4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20.37%，50--5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14.81%，60周岁以上的干部占9.26%。

从年龄结构与文化教育程度的关系分析，呈现年龄越小，文化教育程度越高，如图2所示。

图2 文化教育程度与年龄

打隆镇村居干部中具有大学本科或大专文化教育程度的都在20—30 周岁之间；具有高中和初中文化教育程度的干部都在29周岁以上，其中29-3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31.58%，40-4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47.37%，50-5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15.79%，60周岁以上干部占5.26%；具有小学文化教育程度的干部都在34周岁以上，其中34-3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26.67%，40-49 周岁占13.33%，50-59 周岁占33.33%，60周岁以上占26.67%。

三、普通话应用能力

根据村居干部对普通话应用能力方面的自我评估得知：“听懂上级文件精神和日常用语无障碍”与“能够流利表达所想汇报工作无障碍”者占48.15%；“听懂日常用语无障碍”者占29.63%，“日常交流无障碍”者占25.92%。虽然没有根本“听不懂”或者根本“不会说”普通话的村居干部，但是22.22%的干部“只听懂简单日常用语”，又有25.93%的干部“只会说简单日常用语”，如图3所示。

图3 普通话“听、说”的能力

普通话应用能力方面存在较大的性别差异。从普通话“听、说”应用能力与性别的对应关系而言，“听懂上级文件精神和日常交流无障碍”一项中，男性干部占34.62%，女性干部占65.38%；“只听懂日常用语”一项中，男性干部占75%，女性干部占25%；“能够流利表达所想汇报工作无障碍”一项中，男性干部占38.46%，女性干部占61.54%；“日常交流无障碍”一项中，男性干部占64.29%，女性干部占35.71%；“只会说简单日常用语”一项中，男性干部占92.86%，女性干部占7.14%。也就是说，普通话“听、说”能力越强，男性占比越低，反之普通话“听、说”能力越弱男性占比越高。以普通话“说”的能力为例，如图4所示。

图4 男女干部的普通话“说”的能力

同样，普通话“听、说”能力与不同年龄段显现较大的关联。以普通话“说”的能力为例，如图5所示，“准确表达所思汇报工作无障碍”一项中，20-29周岁干部占69.23%，30-39 周岁者占11.54%，40-49 周岁的干部占11.54，50-59 周岁的干部占3.85%，60 周岁以上干部占3.85%；普通话“日常交流无障碍”一项中，20-29 周岁的干部占14.29%，30-39 周岁者占14.29%，40-49 周岁的干部占28.27%，50-59周岁的干部占35.71%，60周岁以上者占7.14%；“只会简单日常用语”者中，年龄在30-39周岁的干部占35.71%，40-49周岁者占28.57%，50-59周岁的干部占14.29%，60周岁以上干部占21.43%。

图5 普通话“说”的能力与年龄

与私事场景相对应，设定4 个公事场景。此4个场景的严肃程度不尽相同，“同事之间讨论工作”和“向村民传达会议精神”时，言语者可随意选择语言和语言变体，但是“乡镇会议上发言”和“口头汇报工作”属于相对严肃的场景，可选择的语言方面也有相应的要求。③为了提升村居干部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打隆镇人民政府要求村居干部在乡镇会议上的发言和汇报工作等事项中使用普通话完成。以普通话为焦点，考察了打隆镇村居干部办理公事时选择使用的语言和语言变体情况。我们调研中的发现，如图6所示。

表1 私事场景中的语言与语言变体应用

图6 公事场景中的语言与语言变体应用

根据图6 显示，打隆镇村居干部在办理公事时，普通话的使用频率略高于私事场景中的应用，“向村民传达会议精神”时，选择使用普通话的干部占12.96%；“口头汇报工作”时普通话使用率达到53.7%，“乡镇会议上发言”时普通话的应用占比为57.41%，“同事之间讨论工作”时，所选择使用的普通话和藏语，以及两种语言变体所占比例较为相近，分别是：24.07%的干部主要使用普通话，27.78%的干部主要使用藏语，20.37%的干部主要使用普通话语码转换，而27.78%的干部则选择藏语语码转换。

不同性别的村居干部在公事场景中应用普通话情况如图7 所示，“向村民传达会议精神”一项中，应用普通话的男女占比分别是71.43%和28.57%；“口头汇报工作”时，运用普通话的男女干部分别占37.93%和62.07%；“乡镇会议上发言”一项中，使用普通话的男性干部和女性干部的比例分别是38.71%和61.29%；“同事之间讨论工作”时，应用普通话的男性干部占53.85%，女性干部占46.15%。

图7 公事场景中的普通话应用中的性别占比

从年龄角度讲，“向村民传达会议精神”一项中，应用普通话的年龄段占比分别是：20-29 周岁占57.14%，30-39周岁的干部占28.57%，50周岁以上者占14.29%；“口头汇报工作”时，使用普通话的不同年龄段的干部占比是：20-29 周岁的干部占68.97%，30-39 周岁的干部占13.79%，40-4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3.45%，50-5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10.34%，60周岁以上干部占3.45%。“乡镇会议上发言”时，20-29 周岁的干部占64.52%，30-39 周岁者占12.90%，40-49周岁干部占9.68%，50-59周岁之间的干部占9.68%，60 周岁以上的干部占3.23%；“同事之间讨论工作”时，应用普通话的不同年龄段的干部占分别比是：20-29 周岁之间的干部占61.54%，30-39 周岁者占30.77%，50-59 周岁的干部占7.69%。

尽管图7和图8数据显示，“向村民传达会议精神”“同事之间讨论工作”两项中男性干部应用普通话的占比高于女性干部的占比，而“乡镇会议上发言”和“口头汇报工作”两项中女性干部的普通话应用率高于男性干部，但是我们依旧认为女性干部的普通话应用能力强于男性干部，是因为前两者是属于相对轻松的环境，而后二者则属于相对严肃的语境。与此同时，我们得出年龄越小应用普通话的概率越大的结论。

图8 公事场景中普通话应用与年龄

四、规范汉字应用能力

规范汉字“读”“写”应用能力是我们考察的另一个焦点。从规范汉字“读”的能力讲，打隆镇村居干部中具有“读书看报无障碍”能力的干部占50%，其中男性干部占29.63%，女性干部占70.37%；有“能读懂简单文章”能力的干部占24.07%，其中男性占比76.92%，女性干部占23.08%；25.93%的村居干部处在“能识个别字词”状态，均为男性干部，如表2所示。

表2 男女干部的规范汉字“读”的能力对比

与规范汉字“读”的能力相对应呈现规范汉字“写”的应用能力，如表3所示。调研对象中40.74%的干部具有应用规范汉字“写总结无障碍”的能力，其中男性干部占31.82%，女性干部占68.18%；有应用规范汉字“能写简单材料但常出别字”能力的干部占27.78%，其中男性干部占比53.33%，女性干部占46.67%；有“能写个别字词”能力的干部占25.93%，均为男性；还有5.56%的干部有待规范汉字“写”的能力“亟待提升”，均为男性。

表3 男女干部的规范汉字“写”的能力对比

我们在考察打隆镇村居干部办理不同事情时规范汉字和藏文的应用频率时，设定了“撰写工作计划”“微信回复”等4 个场景。根据所得数据分析，打隆镇村居干部在“撰写工作总结”时有48.15%的干部应用规范汉字，“书面汇报工作”时规范汉字的应用率达到44.44%，“做会议记录”时使用规范汉字者占50%，“微信回复”时规范汉字使用频率最高，占57.41%。

根据图9，应用规范汉字“撰写工作总结”者中，男性干部占比为34.62%，女性干部占65.38%；应用规范汉字“书面汇报工作”的干部中，男性干部占29.17%，女性干部占70.83%；用规范汉字“做会议记录”的干部中，男性干部占33.33%，女性干部占66.67%；用规范汉字“微信回复”者中，男性干部占38.71%，女性干部占61.29%。

图9 不同性别使用规范汉字比例

图10 男女干部的普通话熟练程度比较

根据我们对田野调研数据的分析，本文得出女性干部的规范汉字“读、写”能力都强于男性干部的初步结论。另外，将近60%的村居干部的规范汉字能力有待进一步的提升，特别是男性干部的规范汉字“读、写”能力亟待提高。

五、普通话熟练程度

某一个体掌握多种语言并不代表他对其所掌握的语言都持有相同的熟练程度，而是多语者在表达其所思所想或与人讨论问题，甚至聊天吹牛时，总有一种语言是他最擅长的或倍感自信的，这种语言就是该个体最熟练的语言。打隆镇村居干部在办理公事时，总体上较为均匀地使用普通话和藏语，以及两种语码转换，但这并不等同于他们所掌握的普通话和藏语的熟练程度和应用时感知的自信心相等。为了更好地了解打隆镇村居干部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熟练程度，特别是普通话熟练程度，我们设定“讨论问题”“传达会议精神”等事项，探寻其最得心应手或最自信的语言和语言变体情况如表4所示。

表4 最熟练的语言和语言变体

根据我们对打隆镇村居干部的调研，发现“讨论问题”时，使用藏语者占42.59%，普通话者占24.07%，普通话语码转换者占11.11%，藏语语码转换者占22.22%；“传达会议精神”时，藏语的使用率达到53.7%，普通话的应用率为25.93%，普通话语码转换占5.56%，藏语语码转换占14.81%；“乡镇会议上发言”时，使用藏语者占55.56%，应用普通话者占29.63%，使用普通话语码转换者占3.7%，藏语语码转换者占11.11%。也就是说，在以上3个场景中打隆镇村居干部最擅长的语言是藏语。但是“交流心得体会”时，普通话是他们最熟练的语言，应用普通话的干部占40.74%，藏语占31.48%，普通话语码转换占11.11%，藏语语码转换占16.67%。由此可以得出打隆镇村居干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普通话“听、说”应用能力进行“乡镇会议上发言”等事项，但是他们最擅长的语言是藏语的初步结论。然而，从性别和年龄角度分析时，我们发现不同性别和不同年龄阶段有其最熟练的语言。

从性别角度讲，认为“讨论问题”时，应用普通话最得心应手的干部中，男性干部占38.46%，女性干部占61.54%；认为“交流心得体会”时，应用普通话倍感自信者中男性干部占31.82%，女性干部占68.18%；认为应用普通话最容易“传达会议精神”的干部中，男性干部占28.57%，女性干部占71.43%；“乡镇会议上发言”时，认为用户普通话最容易能表达所思所想的干部中，男性干部占31.25%，女性干部占68.75%见图1。因此我们可以说在办理“讨论工作”等4 个事项时，藏语是男性干部最熟练的语言，女性干部则更熟练于应用普通话。

应用普通话的年龄段来看，“乡镇会议上发言”等4 个场景中，认为普通话是他们最擅长语言的干部主要集中在22-29周岁。不同年龄段在“讨论工作”时，应用普通话的占比分别是：年龄在22-29 周岁者占84.62%，30-39 周岁者占15.38%。应用普通话“交流心得体会”时，各年龄段的占比是：22-29 周岁者占72.73%，30-39 占9.09%，40-49 占9.09%，50-59占9.09%。“传达会议精神”时，不同年龄段应用普通话的情况为：22-29 周岁者占85.71%，30-39 周岁者占7.14%，50-59 周岁者占7.14%。应用普通话在“乡镇会议上发言”时，各年龄段的占比是：22-29 周岁者占62.50%，30-39 占12.50%，40-49 占12.50%，50-59 占9.38%，60 周岁以上者占3.13%（见图11）。

图11 不同年龄的普通话熟练程度对比

尽管打隆镇村居干部在办理各项事宜时应用普通话，但是从其熟练程度方面讲，女性干部更熟练于普通话的应用，年龄越小，普通话熟练程度越高。

六、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认同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告诉我们理论来源于实践，又指导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考察打隆镇村居干部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认同时，在同一个问卷中设计了“客观经历”和“主观认知”两组互为因果的问题，设法了解调研对象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认同。通过设定村居干部可能亲身经历过的案例为线索，考察了不通晓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弊端来佐证主观认同的可信度。

（一）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认同——源于客观经历

随着村居干部待遇的不断提升，现在要求村居干部专注于各村居的事业，而不鼓励外出务工创收，但是大部分村居干部，特别是年龄在35周岁以上的干部都有过不同程度的外出务工、经商等经历，也有过因不通晓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而错失升学、就业、创收机会等经历。根据前期调研了解到的信息，通过设定“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升学机会”“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增加经济收入的机会”“因缺乏普通话技能，无法帮助孩子学习”“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晋升机会”“因缺乏普通话技能，缺乏汇报工作信心”等村居干部曾在现实生产生活中可能遇到过的窘境或因缺乏普通话技能而导致的14个案例，考察了打隆镇村居干部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认同。以前5个经历为例图示见图12。

图12 源自客观经历的认同

总体而言，“因缺乏普通话技能，缺乏汇报工作信心”的人数占比高于平均数，“因缺乏普通话技能，无法帮助孩子学习”者占50%外，未曾遇到过“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晋升机会”等窘境的人数占比高于其反面。具体而言，“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升学机会”者占40.74%，“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增加收入机会”的占38.89%，“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晋升机会”的占32.14%，“因缺乏普通话技能，缺乏汇报工作信心”者占57.41%。但是不同性别以及不同年龄段的经历有较大差异。

从性别角度讲，男性干部遇到过不同窘境的人数多于女性干部，如“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升学机会”的干部中，男女干部比例分别是86.36%和13.64%，“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增加收入机会”中的男女干部占比分别为90.48%对9.52%，“因缺乏普通话技能，无法帮助孩子学习”的干部中，男性干部占比88.89%，女性占比11.11%，“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晋升机会”干部中，男女性干部的占比分别是88.89%和11.11%，“因缺乏普通话技能，缺乏汇报工作自信”一项中，男性干部占77.42%，女性干部占22.58%见图13。

图13 不同性别因缺乏普通话技而遇到窘境的占比

从村居干部年龄结构分析，因缺乏普通话技能而经历过不同窘境的干部的年龄都在30周岁以上。以上述5个经历为例，“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升学机会”的干部年龄都在30 周岁以上，其中30--39 周岁干部占31.82%，40--49 周岁者占31.82%，50--59 周岁干部占27.27%，60 周岁以上干部占9.09%；“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增加收入机会”的干部年龄都在34周岁以上，其中34--39周岁干部占28.57%，40--49 周岁者占28.57%，50--59 周岁干部占33.33%，60 周岁以上干部占9.53%；“因缺乏普通话技能，无法帮助孩子学习”的干部年龄也都在34 周岁以上，其中34--39 周岁干部占22.22%，40--49 周岁者占40.74%，50--59 周岁干部占29.63%，60周岁以上干部占7.41%；“因缺乏普通话技能，错失晋升机会”者中年龄都在36周岁以上，其中36--39 周岁者占27.78%，40--49 周岁干部占27.78%，50--59 周岁干部占33.33%，60 周岁以上干部占11.11%；“因缺乏普通话技能，缺乏汇报工作自信”一项中，既有年仅22 周岁的年轻干部，也有年过花甲的老干部，其中年龄在20--29周岁的干部占12.9%，30--39周岁者占19.35%，40--49 周岁干部占35.48%，50--59 周岁干部占25.81%，60周岁以上占6.45%，如图14所示。

图14 缺乏普通话技能在不同年龄的占比

根据田野调研的数据及其分析，我们可以初步提出：打隆镇村居干部普遍经历过因不通晓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不利后果，其中男性干部经历的不同窘境多于女性干部；从年龄角度讲现有壮年干部（年龄在40--49周岁）普遍品尝过不懂或者不通晓普通话的苦果的人数居多。换言之，年龄越小，其在现实生产生活中因不同通晓普通话而遇到的窘境越少；男性干部遇到窘境的比例高于女性干部遇到窘境的比例，从而从侧面应征了女性干部的普通话熟练程度高于男性干部，年龄越小，其普通话熟练程度越高的结论。

（二）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认同——源于主观认知

经过现实生产生活的不断洗礼以及打隆镇人民政府对本镇境内大力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打隆镇村居干部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观认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调研打隆镇村居干部的主观认同时，设计“掌握普通话与规范汉字对晋升职位很重要”“掌握普通话与规范汉字有助于获得更高的经济收入”“掌握普通话与规范汉字受到别人更多的尊重”“掌握普通话与规范汉字有助于升学”“掌握普通话与规范汉字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相关政策法规”等14 个义项，以“同意”“不清楚”和“不同意”三个评价标准进行考察。总体而言，99%以上的村居干部认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带来的积极效应，但也有极少数干部持“不清楚”的态度。具体而言，“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对晋升职位很重要”“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有助于获取更高的经济收入”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受到别人更多的尊重”三项中各有1.85%的干部表示“不清楚”，对“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对外出务工很重要”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对升学很重要”两项中各有3.7%的村居干部表示“不清楚”外，其他10个义项中，所有干部都选择了“同意”。因此我们认为打隆镇村居干部从主观上普遍认同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在现实生生产中的重要作用。以前5 个义项为例图示如图15。

图15 源自主观认知的认同

结语

通过对西藏自治区山南市浪卡子县打隆镇村居干部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熟练程度，以及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认同进行较为深入的调查研究，得出如下结论。

打隆镇村居干部有较强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29.63%的村居干部具有“听懂日常用语无障碍”的普通话“听”的能力和25.92%的村居干部具有“日常交流无障碍”的普通话“说”的能力，48.15%的村居干部具有“听懂上级文件精神和日常用语无障碍”的普通话“听”的能力和48.15%村居干部具有“流利表达所思所想汇报工作无障碍”的普通话“说”的能力。也就是说，具有普通话日常用语无障碍程度以上者在村居干部总数中占74%以上。同样，规范汉字的“读、写”能力方面，50%干部声称“读书看报无障碍”，“能读懂简单文章”者占24.07%。

整体而言，打隆镇村居干部具备较强的国家通用语能力，同时，语言能力上存在性别差异和年龄段差异。年龄越小，其普通话“说”的能力越强。反之，年龄越大，其普通话“说”的能力越弱。同理可应用于普通话“听“的能力。与此同时，普通话“听、说”能力与性别有较大的关联，打隆镇男性干部的普通话“说”的能力有待提升。用普通话“能够流利表达所思汇报工作无障碍”一项中，男女干部所占的比例分别是31.25%和72.73%，而在“只会简单的日常用语”一项中，男女占比分别是40.62%和4.55%。女性干部的规范汉字“读、写”能力相对强于男性干部，声称具有“读书看报无障碍”能力的50%个干部中，女性干部占70.37%，男性干部占29.63%。在现实生产生活中，女性干部的规范汉字应用率远高于男性干部的应用率。村居干部在用规范汉字“微信回复”“撰写工作总结”等时，女性干部的规范汉字应用率达到61.29%以上，而男性干部的规范汉字应用率最高只达38.71%。

国家通用语熟练程度是我们调研的一项重要环节。掌握多种语言并不等同于对每种语言的熟练程度相同。在条件适宜的前提下，多语者普遍选择自己最熟悉或表达所思所想时最感信心的语言。随着国家通用语的全民推广普及，打隆镇人民政府鼓励村居干部用普通话在乡镇会议等上发言、交流，鼓励用规范汉字撰写工作总结等。从打隆镇村居干部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熟练程度来看，除了“传达会议精神”时普通话应用率50%高于藏语应用率25.93%外，办理其他事项时普通话的选择均在30%以下，而藏语的应用率最低可达到42.59%。打隆镇村居干部最熟练的语言还是藏语。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更擅长于用藏语发言、交流心得体会等。同样，在普通话的熟练程度上，男女性干部的差异显著，普通话应用率最高的“传达会议精神”一项中，男性干部占28.57%，女性干部占71.73%。从年龄结构与国家通用语的熟练情况来看，年龄越小，其国家通用语熟练程度越高。男性干部和年龄相对偏大的村居干部的国家通用语应用能力及熟练程度有待进一步的提升。

为了提升村居干部以及有意愿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居民的普通话与规范汉字能力，打隆镇人民政府特别委托驻村干部和乡村振兴专干，以及科技专干等不间断地开展推普工作①我们在田野调研期间了解到在非农忙季节，打隆镇政府每月至少举行2至3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普及与推广培训。，是打隆镇常态化的语言工作内容。

藏语是打隆镇居民和村居干部共享的第一语言，而普通话是打隆镇居民后天通过学校教育等途径习得的第二种语言。普通话和藏语、藏语语码转换和普通话语码转换是通行于打隆镇各村（社区）的语言和语言变体。根据不同场景和言语环境需要，既能运用普通话又能应用藏语已成为打隆镇村居干部，乃至各村居居民普遍认同的语言能力。村居干部都较清晰地认识到通晓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经济社会价值，特别是在个体升学、就业、创收等方面的巨大作用，认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实现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条件。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已成为他们自觉的行为，也鼓励子女学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

能够在打隆镇调研不仅仰仗于西藏自治区社会科学院的支持，更要感谢为我们顺利开展本项目提供各种便利的打隆镇人民政府领导、各村（社区）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