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呼吸操在临床护理实践中的应用进展

赵 婷,张 艳,田雨同,吴兰心,孟李雪,刘 莉

郑州大学护理与健康学院,河南450001

呼吸操是一种呼吸肌配合肢体活动的肺功能锻炼方法,作为一种简单易行的康复手段,广泛应用于肺功能康复训练[1]。随着中医养生疗法的发展与推广,出现了越来越多地将中医疗法与现代肺康复理念融合的中医呼吸操,如六字诀、鸟戏等。《“十四五”国民健康规划》提出要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充分发挥中医药在健康服务中的独特优势,促进中西医相互补充、协调发展[2]。中医呼吸操作为我国传统中医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正逐步在临床护理实践中推广应用,功效颇丰,但其内容形式多样,用法不一。本研究对中医呼吸操的特点、应用方式及效果评价进行梳理,明确中医呼吸操在临床护理实践中的应用情况及不足,以期为中医适宜技术的进一步推广应用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1 中医呼吸操在护理临床实践中的应用

按照中医呼吸操所依据的中医功法理论的不同,可分为六字诀呼吸操、鸟戏呼吸操、经络呼吸操、呼吸导引操、吐纳呼吸操和五音呼吸操等,本研究对常见呼吸操进行介绍和梳理,较少见的吐纳呼吸操及五音呼吸操仅作简要阐述。

1.1 六字诀呼吸操

六字诀是我国呼吸吐纳养生功法之一,通过“嘘、呵、呼、呬、吹、嘻”六字发音并结合形体动作以达到宣导气机、调节气血阴阳、补气扶正的目的[3]。六字诀呼吸操通过调节全身气机,将意念、气息和动作协调统一,疏通经络气血,改善脑血流量达到调身、调息、调心。

1.1.1 六字诀呼吸操的应用方式

在六字诀呼吸操的内容设计上,研究者常根据患病人群的特点,对其进行简化或调整。如针对病人的病情和体力,可选择站式、坐式或卧式[4],也有与水中运动疗法结合的水中六字诀呼吸操,其功法动作与地面六字诀相同,但运动地点为游泳池浅水区,使浸入水中的水位保持在胸骨剑突与锁骨之间。胡嘉斌等[5]比较了水中六字诀和地面六字诀联合西医治疗的效果,发现水中六字诀在提高运动峰值能力和生活质量上效果较明显。另有研究根据六字诀中“嘘、呵、呼、呬、吹、嘻”六字与“肝、心、脾、肺、肾、三焦”相通,探究了单一字诀的临床应用。如林晓婷等[6]根据“呼”字对应脾脏主运化,补脾调肺特点,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病人行“呼”字诀训练:预备式→调息→“呼”字诀→调息,并采用逆腹式呼吸法,有效改善了病人食少纳呆的情况。王俊蕊等[7]从“呵”字与五脏“心”相通的中医理论出发,将“呵”字诀联合耳穴埋豆法应用于子宫切除术病人围术期应激反应中,有调心安神之功效。关风光等[8]编制“呬”字诀呼吸操,比六字诀呼吸操的动作要领更简单,便于老年慢性呼吸阻塞性肺疾病(COPD)病人学习和掌握。单一字诀相比六字诀训练量小,更简单易于掌握,临床上应根据治疗目标和应用环境,合理选择方式与内容。然而,单一字诀呼吸操的应用仍相对较少,未见“吹”和“呬”字诀在临床中的单独应用,有待专家学者对此展开进一步的研究和应用。

1.1.2 六字诀呼吸操的应用效果

目前,六字诀呼吸操在肺功能锻炼中应用广泛,也有学者结合中医五行和脏象学说,将其应用于心脑血管[9]、骨科[10]、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11]等疾病的治疗中。季思勤等[12]对COPD病人在常规西医治疗的基础上联合进行六字诀呼吸操,3个月后病人血清清蛋白含量明显优于单纯西医治疗组,营养状况改善明显。陈小波等[13]将六字诀呼吸操应用于慢性支气管哮喘病人的肺康复训练中,60 d后试验组免疫因子与炎症因子水平相对单纯常规治疗组高,治疗组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Tang等[11]对33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病人进行六字诀康复锻炼,出院时病人的最大吸气压(MIP)、最大吸气流速(PIF)及深呼吸时膈肌运动(DM-DB)明显增加。此外,六字诀呼吸操联合其他中西医技术的使用也越来越多,并取得较好的效果。丁珊珊等[14]进行了多中心临床研究,发现六字诀联合常规构音训练比传统呼吸训练联合构音训练更能有效改善脑卒中后运动性言语障碍病人综合言语能力,与Wang等[15]研究结果一致。另有研究将六字诀呼吸操与五行音乐[16]、穴位按摩[17]、穴位注射[18]等中西医技术联合应用,在改善病人负性情绪,稳定心境,减轻炎性反应方面较单一用法效果好。

由此可见,六字诀呼吸操作为中医传统养生功法,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心理护理中,功效丰富。六字诀呼吸操与其他中西医方法联合应用可增加临床疗效,但应根据人群和疾病特点合理组合,避免护理干预的复杂化对病人的耐受性和依从性造成影响。

1.2 鸟戏呼吸操

鸟戏呼吸操是五禽戏之一,属金主肺,注重上肢的伸展及升降,要求做到形神兼备,松静自然,属于中低强度的有氧运动。鸟戏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蕴含丰富的养生内涵,其动作鸟伸和鸟飞通过肢体的上举和下按、拉伸及开合运动,有牵拉肺经,疏通肺气血,提高平衡力的作用,同时通过胸廓的收缩与舒张促进肺的吐故纳新,提升肺脏张力,提拉任督二脉,以缓解胸闷气短、乏力不适等症状[19]。

1.2.1 鸟戏呼吸操的应用方式

鸟戏呼吸操多在《健身气功·五禽戏》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包括起势调息,作鸟戏(鸟飞,鸟伸)以引气归元[19-20]。锻炼时,进入鸟的意境,把自己想象成江边的仙鹤,仿效鹤翅飞翔,抑扬开合。自华佗五禽戏创编至鸟戏呼吸操的诞生,其动作命名、动作形式也都发生了改变。现运用于临床中的鸟戏呼吸操,多与其他简易呼吸操融合或联合,加入缩唇呼吸、屏气、腹式呼吸等动作使其丰富多样,使改良后的鸟戏呼吸操成为更适用于临床康复锻炼的康复操。申营胜等[21]在鸟戏呼吸操的基础上,结合传统呼吸操的缩唇呼吸和腹式呼吸,增加压胸呼吸、抬腿呼吸、抱胸呼吸等步骤,考虑儿童特性,创编了适用于儿童的康复呼吸操。有研究认为,五禽戏等养生功法的训练群体主要是中老年人,未来鸟戏呼吸操想要应用于更多人群,需要创编出更符合现代人审美标准的动作套路,使该传统养生功法传承和发扬,促进全民健康[22]。

1.2.2 鸟戏呼吸操的应用效果

陈毓雯等[19]在中医护理基础上对肺癌病人实施鸟戏呼吸操训练,结果显示鸟戏锻炼对咳嗽、咯血、胸痛等不适症状的护理效果优于单一中医护理,可提高病人生活质量和6 min步行距离(6MWD)、Borg评分等运动耐量相关指标,远期效果较好。申营胜等[20]在哮喘患儿的常规肺康复方案中加以鸟戏训练,12周后患儿肺功能指标改善,哮喘控制率达97.9%,明显高于常规康复组的78.7%。臧敏等[23]观察了在药物治疗基础上加以鸟戏呼吸操联合简易呼吸操锻炼对COPD病人免疫功能的影响,6个月后结果显示其能改善T淋巴细胞亚群CD3、CD4水平及血清免疫球蛋白水平,比单纯吸入的基础治疗效果更好,这与杜珊珊等[24-25]以五禽戏在老年人中的应用研究结果相似,推测鸟戏呼吸操等传统健身气功能够改善机体免疫,促进免疫平衡。

由此可见,鸟戏呼吸操在改善呼吸系统疾病病人的肺功能、运动耐量、血氧饱和度、呼吸困难及免疫调节等方面有较好的效果,且可缓解胸闷气短、乏力不适等症状。此外,五禽戏在防治骨质疏松症领域的应用和机制分析已有较多研究[26],但目前未见针对鸟戏呼吸操对骨密度影响的研究,可能与单一传统项目对生理、心理调节存在片面性有关。未来可结合多种锻炼方式进行全面综合锻炼,以促进身心整体全面益向发展。

1.3 经络呼吸操

经络呼吸操是将传统中医经络理论与穴位刺激和现代呼吸康复理念融合为一体的新型康复治疗技术,不仅具备传统呼吸锻炼的作用,而且将“补肺纳肾、疏通经络、理气活血”等治疗原则进行归纳,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27]。

1.3.1 经络呼吸操的应用方式

在经络呼吸操的临床康复指导中,常需要对病人进行培训,确保病人知晓内关、列缺、尺泽、定喘等9个穴位的位置,在病人依从性不够时可对病人家属进行培训,或以专业的医护人员为主导。王晓丹等[28]将经络理论和穴位刺激与常规呼吸训练相结合,并结合脑卒中急性期病人特点,创制“疏通阳明法、疏肝导气法、益气通任法、宽胸理气法、伸张理气法、叩击胸部导痰法、调理脏腑通经法”7步法,以专业的康复治疗师为主导对病人行改良经络呼吸操训练,后丁海平[27]将该法精简为4步法应用于缓解期肺心病病人。曹登秀等[29]应用的经络呼吸操在穴位按摩的同时,结合搓胸、拍胸打背、扩胸、两腿下蹲锻炼等动作可激发气血经络能量的运行,同时可增加腹压和膈肌活动度,使呼吸肌和全身骨骼肌得到锻炼。

1.3.2 经络呼吸操的应用效果

经络呼吸操在COPD病人康复训练中可有效改善肺功能,同时,在联合耳穴压豆法[30]时,耳穴压豆对于经络的刺激,结合经络呼吸操对于经络的疏通,对缓解呼吸肌疲劳上有很好的协调效果。此外,在心脑血管疾病中进行经络呼吸操的锻炼可促进心肺功能康复,减少肺部并发症[28]。丁海平[27]将经络呼吸操联合核心肌群训练用于缓解期肺心病病人的康复护理中,实施训练1月后,观察组肺功能指标、心功能指标、6MWD等均优于常规康复护理组。

经络呼吸操作为以穴位按摩和肌力训练结合为特点的新型康复技术弥补了传统呼吸康复训练侧重于对呼吸肌和肌肉的协调性而对吸气力量及耐力训练的不足。然而目前对经络呼吸操的研究仍较少,有的研究对技术的使用不够规范,未来有待开展更多大样本、多中心的随机对照试验研究以及适于其他疾病人群特点的改良经络呼吸操的研制与应用。

1.4 呼吸导引操

呼吸导引操不同于中医导引术,中医导引术是对八段锦、二十四节气养生法、六字诀、五禽戏等中医养生功法的统称[31],而呼吸导引操也称呼吸导引术或中医呼吸导引康复技术[32-33],是指在导引功法的基础上,将呼吸吐纳、肢体动作及意念相结合,重在整合与协调个人思想、呼吸、姿势和动作,以疏通气机经络,改善临床症状,属于温和的冥想技术[34]。

1.4.1 呼吸导引操的应用方式

呼吸导引操训练共分6节,包括松静站立、丹田呼吸、调理肺肾、转身侧指、摩运肾堂、养气收功。后经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肺病科进行改良,融合五禽戏中的“猿戏”“鸟戏”和《诸病源候论》中的六字诀,每节配合“五行音乐盒带”的“宫、商、角、徵、羽”五音,应用于COPD病人的康复训练[33]。徐哲[35]将该改良呼吸导引操应用于出院后的COPD病人,借助远程医疗平台对其进行出院后的训练和指导。袁琛等[36]采用医院自制的咳喘胶囊与呼吸导引训练联合应用,动作包括起式、纳气入肾、疏通经络、导引气机、引火归元。

1.4.2 呼吸导引操的应用效果

呼吸导引操作为一种肺康复干预手段,目前较多用于COPD病人的肺康复训练中,对稳定期COPD病人的临床症状、肺功能、运动耐量、生活质量、心理和社会功能等方面均具有积极的康复疗效。也有研究将其应用于特发性肺纤维化病人中,改善病人呼吸困难症状和肺功能[37]。马宵宵等[38]将呼吸导引操结合呼吸康复训练应用于COPD病人,21 d治疗后观察组MWD、Borg评分、二氧化碳分压(PaCO2)、氧分压(PaO2)均优于常规治疗组。Zhang等[39]开展多中心对照试验,3个月后发现呼吸导引训练组相比单纯药物治疗组在提高COPD病人的活动耐受性水平和满意度方面效果较好。

1.5 吐纳呼吸操

吐纳呼吸是指鼻吸清气,口吐浊气,基于中医理论又不同于缩唇呼吸的一种调息控制呼吸的方式。吐纳呼吸操是结合中医吐纳法、六字诀和现代呼吸训练法形成的一种低强度综合肺康复疗法[40]。樊雨倩等[40-41]将吐纳呼吸操联合穴位贴敷应用于哮喘病人治疗中,均发现联合应用相比单纯穴位贴敷在改善病人肺功能和哮喘发作方面较好。马一茁等[42]通过研究发现呼吸吐纳联合穴位按摩可有效缓解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PCI)术前病人的焦虑情况,表明该联合应用方式对帮助病人顺利度过手术等待期有益。

1.6 五音呼吸操

中医的“五脏相音”理论是子午流注及五音疗法的结合,“五音”指我国古代五声音阶“宫、商、角、徽、羽”,其中商为肺之音,属金主收,故商调式五行音乐可入肺,有升降调节肺脏气机、补肺育阴的作用[43]。五音呼吸操是将有中医特色的五行音乐疗法与呼吸操康复训练或其他中医传统呼吸操相结合形成,在COPD病人肺康复训练中创制和发展,在减轻呼吸困难程度,改善肺功能及活动耐力等有一定作用。刘惠梅等[44]在常规治疗基础上对COPD病人进行五音呼吸操训练,治疗8周后试验组BODE指数、生存质量评分降低,肺功能及6MWD评分提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目前,有关吐纳呼吸操、五音呼吸操的研究较少,应用方案不够完善,存在纳入样本量较少,干预时间短,缺乏长期临床疗效观察,未来有待开展大样本、高质量、多中心的临床试验以探明其更多的应用价值及效果。

2 小结

综上所述,中医呼吸操多因肺康复锻炼需要,基于中医传统理论与现代康复理念融合而形成综合疗法,其作用的疾病种类和干预重点不限于肺康复呼吸功能锻炼,而是越来越多被应用于更多种类和特点的患病人群,短期训练可缓解病人的不适症状,长期训练对提高病人的运动耐量、免疫因子水平,改善营养状况等方面有一定积极影响,在心理护理中可缓解病人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最终实现一定程度上的身心康复。

中医呼吸操以中医理论为特色,虽所用中医功法各不相同,均强调通过意念、呼吸和肢体活动相互结合,改善机体脏腑功能,调节血脉,疏通经络,以达身心平衡。多种中医呼吸操联合其他中西医技术在临床护理实践中的应用逐步显示出在重大疾病治疗方面的协同性和独特性,但在具体运用过程中需要结合患病人群和中医呼吸操的特点,合理选择适宜技术,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由于本研究的局限性,可能存在其他中医特色的呼吸操未被应用和发现。中医呼吸操运动形式多种多样,实施规范性有待探讨,一些研究在呼吸操训练培训模式上尚有不足,有关各种中医呼吸操的运动指南尚且缺乏,相关研究工作值得进一步探讨,以在运动强度、频率、时间等方面对病人进行指导。中医呼吸操功效丰富,简单易学,应加大对其健身效果宣传,增加高质量、大样本、多中心的临床试验研究,延长干预周期,增加随访时间,使干预方案更加系统化、完整化,以促进个性化中医呼吸操的研制与推广,使中医呼吸操在健康服务中进一步发挥中医药文化的独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