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土地革命时期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研究(1927—1934)

2023-12-21张君尧王晓荣

苏区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国统区土地革命书刊

张君尧 王晓荣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兴党兴国的根本指导思想”(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16页。,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史也是马克思主义不断在中国传播的历史,这其中作为传播载体的马列书刊一直是学界关注的对象。本文所述马列书刊不仅指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著述,还包括一切宣传革命的图书、刊物、报纸甚至小册子。在学界对于马列书刊发行传播的研究中,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是重点,研究成果涉及多个领域,各有侧重,但主要探讨历史层面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衍生进路,分析政治层面理论传播背后的意识形态引领与多元力量博弈,而鲜少从传播视域出发,探讨彼时党组织如何推动马列书刊传播以及解决其中出现的问题。除此之外,对新民主主义时期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多以根据地为中心,而较少从国统区尤其是土地革命时期的国统区出发开展研究(2)相关研究有王海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社会科学工作者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翻译与传播评析》,《马克思主义研究》2013年第6期;郭恩强:《“反动”、淫秽与生意:南京政府时期违禁书刊的产制、流通与管理》,《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6期;孟庆延:《社会革命的动力机制——以中央苏区时期的土地革命为例》,《社会学评论》2022年第6期等。一些有关出版发行的通论性研究也对国统区马列书刊发行传播有所关注,如刘雨亭:《阅读与革命: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共马克思主义著作经典化的发生》,《中共党史研究》2019年第10期;蒋建国:《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报刊的发行、阅读及其影响》,《新闻春秋》2022年第5期,但未见有专门研究。从研究地域范式来看,现有研究如戴利朝:《中央苏区革命文化传播体系的初步建设》,《苏区研究》2020年第6期;邱明:《读报运动:中央苏区群众宣传动员的勃兴》,《苏区研究》2022年第6期等研究,全面、系统、深入地研究了土地革命时期的革命根据地的马列书刊发行传播,但较少涉及国统区的发行传播。。本人不揣浅陋,利用土地革命时期中共的书报发行史料、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中涉及国统区出版的内容以及具体书报刊物资料,聚焦1927年“八七会议”后到1934年六届五中全会前这一时间段内,探讨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实现“逆流而上”发行传播背后的方式、内容、影响,籍此管窥国统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以及在此之中的方法、策略,以期为学界认识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传播提供新的材料和视角。

一、何以可能: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发行传播的生成条件

大革命失败后,面对国民党的政治“压迫”、文化“围剿”,马列书刊不仅没有在国统区销声匿迹,反而“逆流而上”。究其原因,与党的宣传工作的恢复与调整、革命形势的发展、解决“国困民危”的思想论战、国民党信息统制产生的负作用密切相关。

(一)党的宣传工作的恢复与调整

大革命失败后,党的宣传工作一度陷入停滞,随着中共从混乱中逐步恢复并确立新的革命总路线,党的宣传工作也逐步恢复并制定了符合实际的策略原则,这为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提供了可能。一方面,大革命失败后不久党就开始着手恢复宣传工作,1927年8月的“八七会议”不仅在混乱中确立了武装革命的总方针,也在《党的组织问题决议案》中要求“政治局之下设出版委员会”“按期出版秘密的党的政治机关报”(3)中共中央宣传部编:《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简史》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54页。。此外,会议将继续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同时将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列为书刊出版的主题(4)曹建、郭占文:《中国共产党百年主题出版工作》,《出版广角》2021年第20期,第29页。。在“八七会议”结束后不久的21日,中共中央发出“第四号通告”,依据会议的新政策部署彼时宣传工作,指出在“到处之间反革命攻击和污蔑本党的宣传和鼓动”的背景下,“政治宣传和鼓动,乃是党调动群众领导群众兼以训练党员之必需的条件”,强调“党的出版物的分配和传播……是党的重要工作之一”(5)《中共中央通告第四号——关于宣传鼓动工作》,《中央政治通讯》第3期(1927年8月21日),第17—18页。,同年11月中央党报委员会成立,自此党有了专门出版发行部门,实现了出版发行工作由松散混乱到有序组织领导的转变。1928年6月的中共六大基于革命形势的变化,对宣传工作政策进行调整,提出了“政治训育”的总方针,强调“在残酷恐怖阻碍口头宣传与煽动的条件之下,各种形式的刊物宣传,便获得极重大的意义了”(6)《宣传工作的目前任务》(1928年7月10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5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484页。。另一方面,针对国统区的书刊发行,党的六大进行了具体而详细的部署:在书刊类型上要求长期以“发行马克思、恩格斯、斯大林、布哈林及其他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领袖的重要著作”为目标,短期针对群众文化水平差异发行传播“通俗的政治书籍报章”和“比较高深的书籍”;在发行传播载体上要求“改善传单、宣言、小册子的内容及印刷”,注重图书馆和党开办的书铺的作用;在发行传播渠道上强调“利用城市的俱乐部、工人寄宿舍、夜校、同乡平民学校、工人兄弟会”等场所开展发行传播,除此之外,六大还立足国统区特殊的政治环境,强调“因处于秘密条件之下……注意改良分散刊物与运输方法”,(7)《宣传工作的目前任务》(1928年7月10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5册,第484—490页。这些原则与方法为此后国统区党组织推进马列书刊发行传播奠定了基础。为了落实六大关于国统区宣传的方针,1928年6月中共中央发出“第五十五号通告”,提出“各地党部须出版一种或以上灰色刊物”,强调宣传原则要“根据各地具体情况去决定”,(8)《中共中央通告第五十五号》,《中央政治通讯》第30期(1928年6月30日),第57—58页。8月《目前党的根本策略与政治宣传鼓动》提出扩大对城市工人和小资产阶级的宣传。总之,在大革命失败后的短短两年内,党中央积极行动,不仅恢复了党的五大以后陷入停顿的宣传工作,而且调整了原则策略以适应革命形势变化,为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提供可能。

(二)土地革命时期革命形势的发展变化

土地革命时期,革命形势经历了从陷入低谷到转危为安的变化,外部形势的变化让党可能在解决生存问题之外开展其他工作,这为国统区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提供了可能。第一,1927年的“八七会议”为中国革命找到了出路,使宣传工作逐渐恢复,在中央党报委员会的领导下,《布尔赛维克》等机关杂志开始秘密出版,无产阶级书店等出版机构也逐渐成立,初步构建起国统区发行传播的框架。第二,1928年10月,党的六大后的“中央通告第四号”明确了马列书刊发行传播书报的具体方法,比如“创立中央日报及某几个大城市的地方小日报”“有计划的编译与出版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重要著作小册子”(9)《中央通告第四号——关于宣传鼓动工作》(1928年10月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5册,第603—604页。,在此之下《马克斯主义的人种由来说》《列宁青年》《红旗》《上海报》等一系列书报刊物和华兴书局等出版机构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在国统区出现,促使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由初步恢复转向逐步发展。第三,1930年1月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以下简称“左联”)在上海成立,虽然其在初期受“左”倾错误影响而作用有限,但在瞿秋白和张闻天对“左”倾的纠正下迅速活跃起来,为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提供了新的渠道。第四,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标志着中央苏区的建立,这不仅让革命有了稳定的后方,也给各类马列书刊的产制提供了稳定的保证,加之同年3月5日《中共中央关于建立全国发行工作的决议案》中对发行网络建设的具体安排,使得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进入高潮。根据北平公安局统计,从1931年11月30日至1932年2月24日的69天里就查获了宣传共产党的各种刊物、报纸7280种(10)卢毅:《“党化新闻界”:1927—1937年国民党对宣传舆论的管控》,《东方论坛》2016年第1期,第59页。。第五,随着1934年党内“左”倾错误发展到高峰以及红军长征的开始,国统区大规模的马列书刊发行传播几乎停止。总之,伴随着革命形势的变化,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经历了开始恢复、上升、高潮以及长征后沉寂的过程,可以说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是反映土地革命时期革命形势发展的“晴雨表”。

(三)解决“国困民危”的思想论战

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围绕如何解决“国困民危”的问题引发了有关哲学思想、社会性质、社会史的三场思想论战,社会各阶层各群体对此问题的旁征博引、百家争鸣,为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提供可能。一方面,思想论战推动社会科学思想的传播,使得各类传播社会科学理论的刊物大增,“这一年来(1929年),社会科学的书籍……走了红运,于是大时髦”(11)君素:《一九二九年中国关于社会科学的翻译界》,《新思潮》第2、3合期(1929年12月15日),第11页。,甚至连创造社这样的以出版浪漫主义文学作品为主的出版商也发行了“社会科学丛书”“新智丛书”(12)张国伟:《思想、革命与生意:抗战前马克思主义著作的出版传播》,《新闻春秋》2021年第2期,第20页。,在此之中,作为社会科学之一的马克思主义也随着这股社会科学热潮而迎来了传播契机。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人一直关注思想论战并以各种方式积极参与其中,比如在哲学思想的论战中,朱镜我主编的《新思潮》杂志刊载了包括《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唯物辩证法与严灵峰》等大量文章,批判了张东荪、叶青等一批人对辩证唯物主义的歪曲和污蔑;在社会性质的论战中,李达撰写了《中国产业革命概观》《社会之基础知识》两书,系统阐释了马克思有关社会性质的思想观点;在社会史的论战中,朱应祺的《马克斯国家发展过程》和刘济訚的《社会进化的原理》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内容。中国共产党人的发声让社会各界了解到了马克思主义在解决“国危民困”的现实功用,迅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虽然国民党对马列书刊严加防范,但各类出版商依然“竞争着出版马克思主义书籍”(13)郑超麟:《郑超麟回忆录》,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311页。,对此,《大公报》评价:“中国今日之共产主义潮流……焉得不满天下哉。”(14)《反共须知》,《大公报》1927年11月27日,第1版。总之,20世纪30年代的三场思想论战,不仅推动了社会科学在中国的发展,也为作为社会科学理论之一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制造机遇,为马列书刊发行传播提供了可能。

(四)国民党思想统制带来的反作用

南京政府成立后,为了实现“思想上和言论上的统一”,国民党大搞“文学查禁”。一方面,颁布《宣传品审查条例》《出版法》《修正图书杂志审查办法》等法律法规明确书刊查禁的范围、标准;另一方面,将矛头直指马列书刊,不仅制定《查禁反共刊物令》《取缔销售共产党书籍办法》等专门文件,还加大查禁力度,从1928年7月至年底不到5个月的时间里,查禁马列书刊多达40种之多(15)张克明:《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国民党政府查禁书刊编目(1927.8—1937.6)》,《出版史料》1982年第3期,第92—93页。,此外还成立中央图书审查委员会,专门负责“审慎取缔出版刊物,增进审查效能”(16)《中央宣传委员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组织规程》,《中央党务月刊》第69期(1934年4月),第306页。。上述内容,看似形成完备的管理体系,维持了国民党思想统制,但思想层面的“白色恐怖”也激起国统区人民的强烈反抗,加上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和意见分歧,为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提供空间。一是国统区人民的反抗心理。国民党制造的“文学查禁”让全社会人人自危,担心祸从口出,而被列为“煽惑民众,危害民国”的马列书刊却成为了为数不多敢于表达广大人民心声的书刊,“只要这禁书是说出了大家心中的话,文网虽严而且密,亦无奈禁书何”(17)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中,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6页。。于是,国民党越是封禁,人民的关注就越高,越是要千方百计的找来看,正如国民党中央宣传委员会所言“反动文艺书刊愈禁愈多,而本会之禁令,反成为反动文艺书刊最有力量之广告,言之殊为痛心”(18)《国民党各省市党部关于“取缔反动书刊”等的报告》(1930年),陈瘦竹:《左翼文艺运动史料》,南京大学学报编辑部1980年版,第335页。。二是国民党内的派系斗争和意见分歧。一方面,国民党派系斗争下的科层冗杂、程序繁多导致马列书刊查禁效率低下,比如1928年12月国民党中央秘书处要求上海市政府协助调查《无轨列车》(该期刊只是普通文艺刊物,但国民党误认为其是马列书刊),但经历繁琐的科层体系和不同派系人员的拖延,至次年2月调查才进入实质阶段,那时出版人早已离开上海。(19)《国民党中央秘书处等请通令查禁〈暖流半月刊〉等书刊的有关电文》(1928年11月—1929年3月),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188页。另一方面,如此严苛的思想禁锢,也引起了国民党内的意见分歧,比如北平、天津新闻检查所便指出,现行政策“往往重视封锁而忽略积极宣传……于宣传更成凌乱之状”,建议“检扣消息应采取宽大主义”,(20)《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召开的新闻检查工作会议录》(1934年2月—5月),《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第169页。内部的意见分歧让查禁工作难以贯彻落实,造成查禁的反复拉锯战。总之,国民党“以党治报”下的残酷信息统制虽然发挥了表面作用,但信息统制下人们的反抗心理、国民党派系斗争和意见分歧也给予了马列书刊发行传播的可能。

二、何以产制: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发行传播的有效方式

近代以来,书刊在中国的生产与制作基本上集中在城市之中。土地革命时期,城市是国民党的统治核心,要在城市中传播发行马列书刊,必须运用灵活的掩护手段、建立多样的发行组织、打通秘密流通路径与利用普通出版商投机心理。

(一)灵活的伪装手段

国民党当局为了保证自身统治的稳固,加紧了思想统制,一面宣称“三民主义为中国的唯一思想”(21)周子东等:《马克思主义在上海的传播(1898—1949)》,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4年版,第179页。,一面制定《暂行反革命治罪法》,把宣传三民主义之外的思想的行为列为“反革命罪”。为了在严峻环境下发行传播马列书刊,国统区党组织依照“尽可能利用公开合法手段”(22)《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1945年4月20日),《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79页。的原则,采取了一系列灵活的伪装手段。一是对书刊名称和封面进行伪装,有的选择改变图书类别,比如将马列书刊伪装成“中外研究学会丛书”的学术刊物;有的进行书名简化以防止国民党以关键词的方式查禁书刊,比如将《共产党宣言》的“共产党”略去,简化为《宣言》,将《马克思的民族革命论》中的“马克思”略去,简化为《民族革命论》;还有的伪装成大众通俗读物,比如《中国工人》改为《漫画集》,《红旗》改为《快乐之神》等。(23)《国民党中央执委会检送〈查禁刊物〉〈共产党刊物化名表〉致国民政府函》(1929年7月11日),《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第225页。二是对发行出版机构进行伪装,比如上海的读书生活出版社为了发行《资本论》《列宁论战争》而化名“辰光书店”“鸡鸣书屋”“高山书店”(24)周子东等:《马克思主义在上海的传播(1898—1949)》,第194页。。三是采用化名、笔名的方式模糊著作者和译者,比如对著作者的姓名进行更换,将列宁转变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将张闻天化名为“思美”等,从而避免从作者入手的检查。实践证明,这种伪装方式在国统区出版环境下是行之有效的,即使国民党当局知晓马列书刊的存在,也往往因无从知晓真实刊名、作者、出版商等信息,只得在其《中央查禁反动刊物表》的信息栏中注明“不详”(25)《国民党中央执委会检送〈查禁刊物表〉〈共产党刊物化名表〉致国民政府函》(1929年7月11日),《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第218页。。

(二)多样的发行组织

在灵活的伪装手段之外,多样的发行组织也是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发行传播的有效方式,包括党直接建立、间接控制的发行组织,党的外围组织建立的发行组织和地下秘密发行机构。一是党直接建立和领导的发行组织,如1927年成立的无产阶级书店,这类发行机构直接在党的经营下开展书刊发行传播,虽然可以准确、全面地传达党的声音,但这种“惹人注目”的运作方式难以长期维持。二是党间接控制的发行组织,1930年国民党颁布的《出版法》将审查“出版人及编辑人的姓名、年龄及住所”作为出版机构开设的前提(26)《出版法》(1930年3月17日),《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第80页。,面对这种情况,国统区党组织以注资、合作、设置代理人等方式间接控制发行组织,如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这种方式有更好的隐蔽性,更容易长久维持。三是利用党的外围组织建立发行组织,比如太阳社创办的春野书店、新字书店,“左联”创办的湖风书局,“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以下简称“社联”)创办的黎明书局等,这些发行组织体现“灰色”的作用,在外部并不直接表现出接受共产党的领导,但在实际操作中积极宣传、发行马列书刊,比如“社联”在国统区陆续出版了马列书刊113种,其中不乏《反杜林论》《政治经济学批判》《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等经典著作。四是建立地下秘密的发行机构,在住宅、其他用途的商店内建立秘密印刷厂、出版部,比如党员瞿云白主持的地下印刷厂,对外就是一幢普通的住家楼房(27)郭恩强:《“反动”、淫秽与生意:南京政府时期违禁书刊的产制、流通与管理》,《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6期,第96页。。总之,国统区党组织领导下的多样的发行组织在马列书刊规避检查、扩大传播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对此,国民党图审会第一科也不得不在报告中承认“1414种中经各地查获没收者仅559种,其余885种,则虚有取缔之名,而毫无所获”(28)《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召开的新闻检查工作会议录》(1934年2月—5月),《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第168页。。

(三)隐蔽的流通路径

对于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来说,隐蔽的流通路径与灵活的伪装手段、多样的发行组织同样重要。土地革命时期,党组织利用多种流通路径实现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广泛传播。第一,利用地下交通线传播马列书刊,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中国共产党在土地革命时期建立了四条红色交通线,这其中,南方的“上海—香港—汕头—江西”线、“上海—香港—广州—江西”线和“上海—汕头—梅县—江西”线,实现了苏区和国统区尤其是上海地区的连通,由于这些线路由中央特科负责,因此兼具安全性与隐蔽性,从而迅速成为马列书刊跨区域流通的重要路径,经过红色交通线的传播,有效解决了国统区马列书刊的产制困难,增加了国统区马列书刊的丰富度。第二,对国统区街头摊贩与国民党邮政系统的利用,一方面,街头摊贩具有很强的流动性、隐匿性,国统区的党组织积极与街头摊贩合作,以“非台面”的发行方式传播发行马列书刊,比如青年学生于伶就在北京东安市场和西单商场的小书摊上买到了《共产党宣言》《反杜林论》等书刊(29)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左联回忆录》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565页。;另一方面,党组织还利用国民党邮政系统,以邮寄的方式实现马列书刊的定点传播与非定点扩散,虽然彼时国民党要求邮政系统“一经查出,即予扣留烧毁,以遏反动”(30)王煦华、朱一冰:《1927—1949年禁书(刊)史料汇编》第2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7年版,第244页。,但从1929年至1931年“各省市宣传部及各地邮政检查所查禁扣留……仅182种”(31)倪墨炎:《现代文坛灾祸录》,上海书店出版社1996年版,第239—240页。。第三,外国输入路径,这其中以通过苏联远东地区流入我国东北境内的“哈尔滨线”最为主要,根据统计,仅1927年7月至1928年2月,国民党哈尔滨邮局就三次扣留从苏联邮寄的各种宣传品1.2万件(32)于湘琳:《马列主义在哈尔滨的早期传播及影响》,《继续教育研究》2001年第1期,第94页。。总之,各种地下流通线路有效解决了马列书刊如何流通到群众手中的问题,对此国民党西南政务委员会也在报告中承认“反动”出版物种类繁多、运送情况复杂,加之检查手续不周密,导致泛滥。(33)《海关监督咨送禁止入口出版物检查办法及出版物名称表致梧州关税务司文》(1932年8月24日),《中华民国史档案史料汇编 第5辑 第1编·文化(一)》,第235—237页。

(四)利用出版商逐利行为与投机心理

土地革命时期是印刷向大众化发展的时期,巨大的阅读需求量推动出版行业快速发展,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中国共产党人敏锐地发现了出版行业的变化,从而利用出版商的逐利行为和投机心理来帮助发行传播马列书刊。一方面,充分利用出版商的逐利行为,国统区的图书出版在当时表现出复杂多元的特点,既承担宣传政治、传播文化的功能,同时也有盈利性的功能,而对于大部分出版商来说,盈利性是他们最看重的功能,是否出版某一种图书不是依据国民党的出版规定,而是该书所能带来的商业利润大小。这其中,马列书刊既是国民党严加管理的“禁书”,也是思想论战中社会关注的对象,高稀缺度与高关注度并存使得马列书刊具有极高潜在利润,成为出版商争先出版的对象。以上海为例,商务印书馆曾在1934年出版过《资本论》,而平凡书店、泰东书局等中小出版商也发行传播了“马克思学体系丛书”“马克思研究丛书”等书刊(34)郭恩强:《“反动”、淫秽与生意:南京政府时期违禁书刊的产制、流通与管理》,《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6期,第98页。。虽然国民党在当时掀起了史无前例的“查禁文学”运动,然而许多出版商却以“禁书”为噱头进行宣传,出现了书一旦被禁,地下销售的渠道更旺的情况。(35)赵晓恩:《三十年代生活书店的推广宣传工作》,《出版史料》1988年第1期,第25页。另一方面,充分利用出版商的投机心理,图书出版这一彼时的商业“蓝海”吸引了一批外围的投机客,由于他们不了解图书出版的行业规律和热点选题,为了快速获利,往往采取“跟风”的发行方式,中国共产党人则利用这种投机心理,对马列书刊进行包装,使得他们在无意中成为马列书刊发行传播的帮手。总之,土地革命时期国统区规模庞大的出版商群体是马列书刊发行传播可以利用的一支力量,但必须清楚的认识到这支力量也具有趋利性与不稳定性,不能当作马列书刊发行传播的主要方式来看待。

三、何以建构: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发行传播的主要内容

要达到对群众进行“政治训育”,就需要恰如其分的宣传内容。在土地革命时期,党对国统区马列书刊传播内容的构建,包括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阐释内容,有关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党组织工作方法的实践指导内容,以及分析革命形势、介绍苏维埃政权的鼓动号召内容。

(一)理论阐释内容: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经典作家的著作是马列书刊最主要的传播内容,土地革命时期经典著作的发行传播呈现出数量多、内容广、形式全的特点。一方面,积极发行经典作家著作的合集、单行本,比如上海水沫书店和东亚书局出版的《哲学的贫困》,亚东图书馆出版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再如先后被陈启修、潘冬舟、侯外庐、吴半农、李一氓等人翻译并被多家出版社出版的《资本论》以及《政治经济学批判》,介绍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此外,作为系统介绍科学社会主义的《共产党宣言》是马列书刊传播的重要对象,其中上海华兴书局出版的华岗译版《共产党宣传》,相较于陈望道译版,其语句更加顺畅,对后世影响更为巨大。另一方面,国统区的共产党人还利用报刊杂志来对经典作家的思想观点进行摘录、阐释和探讨,比如彭康在《哲学底任务是什么?》(《文化批判》,1928年4月)中对《关于费尔巴哈提纲》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两篇文献进行分析,指出历史唯物主义的内涵;李一氓在《唯物史观原文》(《流沙》,1928年4月)中摘录马克思《神圣家族》《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雇佣劳动与资本》《〈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资本论》中的九段语录,阐释唯物史观的发展过程。总之,发行传播经典文本既满足了国统区人民精神文化层面的需要,也为他们提供了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连国民党中宣部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经典著作“将来对于人心向背,社会治安,国家前途,影响不浅”(36)陈之符:《从国民党的内部报告看其文化专制统治》,《出版史料》1990年第2期,第91页。。

(二)实践指导内容:传播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和党组织工作的方法

在土地革命时期,马列书刊不仅传播经典著作,也传播与革命实践相关的革命原则、斗争方法和组织建设内容。第一,说明土地革命的重要性与必要性,比如在《缀白裘(一)》(《布尔赛维克》,1929年7月1日)中阐释了列宁的“土地革命应当是俄国民主革命的一部分”的观点(37)《修改工人政党的土地纲领》(1906年3月),《列宁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16页。,并以此说明土地革命也是中国的反帝反封建革命的重要组成。此外,张闻天以“思美”为化名发表的《加紧我们对于日常斗争的领导》,以城市工人为视角,指出土地革命不仅只是农民的运动,工人革命也是土地革命的组成部分,强调将工人日常的经济斗争与政治斗争联系起来。第二,阐释武装斗争的地位和策略,比如瞿秋白在《武装暴动的问题》一文中以列宁“暴动要能够胜利……依据于先进的阶级,此其一……依据于民众的革命高潮,此其二”的观点为基础(38)瞿秋白:《武装暴动的问题》,《布尔塞维克》第1卷第10期(1927年12月19日),第298页。,提出武装斗争是土地革命取得胜利的重要方式;洪易在《列宁论游击战争》中对“游击战争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对于游击战争的态度,究竟应当怎样”等问题进行解释(39)易洪:《列宁论游击战争》,《列宁青年》第1卷第10期(1929年2月15日),第57—58页。。此外,《红旗日报》在1930年7月12日还专门开设“暴动艺术”专栏,对武装斗争的本质、方法和策略进行详细介绍与说明。第三,以无产阶级革命经验来指导党组织的地下工作,比如在《缀白裘》(二)与(五)中分别引用了列宁《论党的改组》的观点,一方面认为国统区党组织应当利用多种掩护形式开展工作,“成立许多新的,公开或半公开的,党的(接近党的)组织”(40)祚孚:《缀白裘(二)》,《布尔塞维克》第2卷第7期(1929年7月1日),第58页。,还指出党的“支部组织……就是很适当的做发行工作”(41)朱赤:《缀白裘(五)》,《布尔塞维克》第2卷第7期(1929年7月1日),第122页。,介绍党组织如何有效开展发行传播工作的方法。总之,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地下工作方法等内容的传播是国统区党组织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革命实际结合的有效尝试,对于统一思想,指导革命活动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鼓动号召内容:分析革命形势与介绍苏维埃政权

鼓动号召是党的宣传工作的任务之一,土地革命时期,在斗争异常残酷的国统区开展革命活动需要群众基础,而鼓动号召是争取群众的重要方式,以马列书刊为载体分析革命形势和介绍苏维埃政权情况成为进行鼓动号召的主要内容。一方面,积极分析革命形势,鼓舞国统区人民革命信心,比如,《广州暴动后的中国阶级形势》(《列宁青年》,1928年10月22日)详细分析了敌人内部矛盾,指出反动势力内部封建阶级与大资产阶级已经出现破裂,而无产阶级则凭借起义重新团结在一起,革命充满光明前景;《缀白裘(四)》(《布尔赛维克》,1929年7月1日)立足国际形势,指出在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的失败不可避免,而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是历史必然。另一方面,介绍苏维埃政权的建设成就,在土地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先后在广州、海陆丰等地建立了地方政权,而随着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成立,无产阶级政权建设进入高潮,马列书刊也与政权建设密切配合,既宣传建立苏维埃制度的必要性,比如《布尔塞维克》在发刊词中提出要“实行苏维埃的政治制度”,并在11月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反抗之后,暴动之后,不知道自觉的组织自己的政权,巩固革命的胜利,那就始终是要失败的。”(42)芝:《布尔什维克主义万岁》,《布尔塞维克》第1卷第6期(1927年11月28日),第138页。又介绍各地苏维埃政权尤其是中央苏区的建设情况,比如《红旗周报》从第24期到第32期开辟专栏“蓬蓬勃勃的中国苏维埃运动”,详细介绍了中央苏区和各地苏维埃政权建设情况。总之,不论是对革命形势的分析还是对苏维埃政权建设的介绍,都发挥了鼓动号召的作用,有效地提振了国统区党员干部和进步群众的革命信心,极大坚定了其胜利的信念。

四、何以影响:马列书刊在国统区发行传播的巨大成效

土地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克服层层阻力推动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这些活动在个体微观层面、社会中观层面和历史宏观层面产生了巨大成效,为党在国统区凝聚人心、汇聚力量、鼓动群众上发挥重大作用。

(一)微观:对象个体的思想发生转变

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实行残酷的思想统治,企图以所谓“拥护党国”“服从领袖”和“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思想来控制人心,此外还大搞“文学查禁”,“禁止书报,封闭书店,颁布恶出版法,通缉著作家”(43)《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先驱的血》(1931年4月25日),《鲁迅全集》第4卷,花城出版社2021年版,第145—146页。,对于马列书刊更是“采用非常手段去消灭它,残酷到何种程度,仿佛皆不足惊异”(44)沈从文:《丁玲女士被捕》,《独立评论》第52、53合期(1933年6月4日),第12页。。在此之下,国统区党组织以马列书刊为“武器”,与国民党思想统制进行坚决斗争,同时传播马克思主义、表达人民心声,推动了微观个体层面上群众个体的思想转变。第一,马列书刊中的科学理论帮助群众认识社会发展的本质并指明了救国的道路,这其中,青年群体最为突出,当时的青年满怀救国、强国的热情,但“大多数感到死读书救不了国家的危亡,必须开辟新的道路”(45)林成:《拿起文艺的武器》(1984年11月),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共天津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北方左翼文化运动资料汇编》,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352页。,而马列书刊所传播的科学真理为处于迷茫中的青年指明了方向。除了青年学生之外,国统区的工人也是思想转变的重要群体,比如上海英美烟厂包装部的女工余也萍,在夜校学习马列书刊后,思想变得激进起来,很快就离开英美烟厂投身革命工作,最终成为一名新四军战士(46)易蓉:《杨树浦女工夜校:闪现学生奋战身影 知识的力量燃起她们革命激情》,《新民晚报》2018年4月23日,第3版。。第二,思想转变不仅体现在学习马克思主义上,还体现在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社会、解决问题上,比如李史翼用唯物史观分析中国音乐的发展历史,祝秀侠借助马克思主义的文学观点建立新兴文学批评范式,千家驹用《资本论》的核心观点分析广西纺纱业的发展变化等。总之,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让马克思主义之功用渗透到国统区进步群众的头脑中,“让一切工农群众明白了解国民党和一切反动势力之反革命行动,同时宣示我们党的政治立场”,从而“获得广大群众来参加伟大的斗争”。(47)《中共中央通告第二十二号(关于出版分配的)》(1925年12月13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1921—1949》上,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27页。

(二)中观:推动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中国化的早期探索

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是中国共产党人开展宣传的指导思想,土地革命时期国统区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活动,不仅有效地传播了马克思主义声音,还为探索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中国化提供了帮助。第一,明确马列书刊的党性原则。马克思恩格斯曾以“党的精神(Der Geist der Partei)”来论述无产阶级出版物的性质;列宁则以“宣传员、鼓动员和组织者”来说明党报党刊的作用。在土地革命时期,国统区党组织在严峻的斗争中正确把握马列书刊的性质和作用,将其视为开展革命的“号角”“工具”“喉舌”“武器”“阵地”,强调它“不是几个作者私人所编的杂志,乃是我们整个党对外的刊物。这个上头所说的观点,自然是代表我们党的意见”(48)《中央党报的作用及同志对党报的义务》(1928年),《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1921—1949》下,第33页。。第二,强调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要紧紧围绕群众展开。马克思恩格斯早在创办《新莱茵报》时就提出了“人民报刊”的思想,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基本内容。土地革命时期,国统区党组织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人民性与“积聚群众力量、提高群众觉悟”的宣传工作要求相结合,提出群众是教育、鼓动与组织的对象,通过发行马列书刊既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人民,也鼓动、引导人民加入革命事业。第三,形成马列书刊发行传播的一系列有效方法策略。策略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的重要一环,马克思恩格斯在《新莱茵报》时期就提出了立足事实、联系群众的宣传思想与鲜明的战斗风格、灵活的经营发行方式等宣传策略。土地革命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人结合革命情势尤其是国民党在思想文化领域的统制情势,在马列书刊发行传播中形成了掩护手段灵活、发行组织多样、流通路径隐蔽等发行传播方式,极大提升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传播效力,也为党的对外宣传积累了经验。

(三)宏观:为今后革命深入发展积蓄力量

“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49)《恩格斯致韦尔纳·桑巴特》(1895年3月11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64页。,土地革命时期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不仅在思想上影响了一大批进步群众,而且在行动上也动员他们积极参加革命活动,为革命深入发展积蓄了力量。第一,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动员了国统区的进步群众,马克思认为宣传的目的是通过真理的说服,使人民群众相信并跟着行动,毛泽东指出“群众知道了真理,有了共同的目的,就会齐心来做”(50)《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1948年4月2日),《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318页。。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传播不仅在思想上改造人,还在行动上动员人,一大批受到马列书刊影响而自觉地接受和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先进分子义无反顾地投身革命运动之中,比如1932年大连码头工人张百源在马列书刊的影响下深入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并在党组织的帮助下建立码头工人读书会,将《上海机关汇刊》《生活报》等革命报刊和《共产党宣言》等经典著作传播给其他工友,最终动员了一批工人投身革命。(51)刘功成:《大连工人运动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250—253页。第二,马列书刊的发行传播有效帮助了国统区的革命实践,马列书刊上所刊载的革命斗争方式、组织建设方法和隐蔽战线活动策略等有效帮助、指导了国统区党组织开展活动,最大限度的实现了保存自己、打击敌人、动员群众。第三,马列书刊的发行活动锤炼了国统区党组织和党员,相较于苏区,国统区的环境更为艰苦、恶劣和严峻,在此之中发行马列书刊更加困难,比如由中央出版局设立的上海华兴书局,就在其发行传播马列书刊过程中被国民党查封至少5次,并以启阳、春阳、浦江的名称不断躲避国民党检查。(52)郭恩强:《“反动”、淫秽与生意:南京政府时期违禁书刊的产制、流通与管理》,《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6期,第97页。但正是因为国统区马列书刊发行难度巨大,这其中的经历极大地锻炼了党组织和党员,不仅为党的宣传工作开展积累人才和经验,也为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满载人心。

结语

随着1934年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和由此而来的红军长征,从“八七会议”以来恢复的国统区的马列书刊发行传播工作又逐渐陷入沉寂,直到党中央抵达陕北尤其是国共第二次合作后才又发展起来。以史为鉴,从1927年到1934年马列书刊在国统区的发行传播,既是国统区党组织坚持革命的结果,同时也是其利用各种有效方式在敌人的“心脏”地带开展动员的结果。其中,马列书刊的传播不仅使得马克思主义的声音在国统区从未完全断绝,而且突破了单纯信息传播的实践范围,不仅改变了个体对象的思想认识,让他们了解马克思主义、认同马克思主义、运用马克思主义;又推动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中国化,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的阵地;还为革命的开展积蓄力量、培养人才,使得党在国统区构筑了深厚的群众基础。面向未来,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不断谱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篇章”(53)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第18页。,实现这一目标离不开发挥马列书刊发行传播之功效,借鉴土地革命时期国统区马列书刊发行传播经验,始终以党的领导为鲜明旗帜、以因地制宜为前提基础,以灵活多元为方法策略,以内容建设为价值取向、以动员群众为目标导向,不断发挥马列书刊在当前更大的作用。

猜你喜欢

国统区土地革命书刊
2023年精品书刊订阅
中共在国统区掀起的两次宪政运动高潮
抗战后期国统区的经济危机及其连锁反应*——基于国民党高层个人记述的观察
习仲勋与西北地区的土地改革
土地革命时期中央苏区廉政建设探析
民国后期国统区选举诉讼程序研究
多翻书刊益处大
土地革命时期苏区土地分配制度略考
闽浙赣革命根据地的苏维埃和土地革命
抗战时期中共国统区组织发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