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贾拉尔·巴哈斯小说《书商笔记》的互文性

2023-12-20马佳婧

长江小说鉴赏 2023年6期
关键词:互文性

[摘  要] 互文是研究文本语言工作的基本要素,约旦当代著名小说家贾拉尔·巴哈斯擅长运用互文加深作品的景深,达到对小说艺术效果的升华。《书商笔记》获得了2021年第14届阿拉伯小说国际奖,与多部经典小说及其主人公形成了互文关系,如《巴黎圣母院》《铁皮鼓》《小偷与狗》与《移居北方的时节》等,以及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匈牙利诗人阿蒂拉·尤若夫之间的互文和音乐之间的反衬,作者巧妙地将这些与文本联系起来,使不同时代的文本间建立了对话关系,共同构建了贾拉尔·巴哈斯文学的整体性,彰显了当代阿拉伯小说的实验性特征。本文以互文性理论为切入点,探讨《书商笔记》的互文意义。

[关键词] 贾拉尔·巴哈斯  《书商笔记》  互文性

[中图分类号] I106.4       [文献标识码] A

一、研究背景

互文性是当代文化研究与文学理论研究的重要术语,广泛应用在文学批评与文艺创作中。互文性是指读者对作品与其他作品之间关系的理解。从概念上讲,它有两个主要含义:首先,作为一种文体甚至语言工具,它指的是所有前人的词及其在所有表达中所承载的意义;第二,作为一个文学概念,它只指一些重复的文学表达的相关性分析。随着互文性理论的深入发展,其不再拘泥于文学批评,更多探讨两个文本间的具体联系。梳理互文性发展历程,可以发现其内涵不断深入,不再只关注作者,而是不断深入挖掘文本的内部结构。

贾拉尔·巴哈斯是约旦当代小说家,他的作品曾获得许多阿拉伯地区的奖项,《书商笔记》[1]更是在2021年获得了第14届阿拉伯小说国际奖。《书商笔记》中,贾拉尔·巴哈斯试图通过许多声音来重塑社会边缘叙事,基于多种声音进行交替叙事。小说的事件发生在1947年至2019年的約旦和莫斯科,主人公易卜拉欣是一个热爱读书并在安曼拥有售书摊的人,由于政府的城市规划,他失去摊位后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患病后他以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作为自己的代号进行了一系列的抢劫、谋杀等活动。小说中多部经典文学作品的主人公与易卜拉欣的行为产生了很强的互文性,生动描述了约旦和巴勒斯坦分裂后沙姆地区的现实世界,尤其是20世纪中叶约旦经历中东战争后,社会中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边缘化人群艰难生存的故事,对安曼当时的社会生活进行了指涉与抨击,并强调了家与祖国的重要性。此外,作者还把历史和记忆融入写作中,使小说内容更具社会现实意义,如小说中还呈现了易卜拉欣的父亲贾德·阿拉去莫斯科留学回到约旦后被认为传播共产主义,几次被抓进警局最后患抑郁症自杀的经历,也有中东战争给阿拉伯人留下的创伤记忆,引发了读者思考生命的意义和人性的价值。本文通过概述贾拉尔·巴哈斯小说的互文类型和意义,详细分析他的小说《书商笔记》中的互文世界,以帮助读者解开其作品中蜘蛛网式互文世界的内部结构。

二、《书商笔记》中的互文性解读

小说《书商笔记》通过与多部小说的文本连接,将经典与创作完美融合。小说中引用多部经典的文学作品,如《巴黎圣母院》《日瓦戈医生》《白痴》《永别了,武器》《铁皮鼓》《小偷与狗》《移居北方的时节》等,这些文本与小说主人公联系起来,互文时间跨度之久,令人惊叹。而小说中音乐间的反衬,则恰到好处地渲染了情节的气氛,烘托了主题。原创是文学和艺术的生命,互文是文学的重要属性。贾拉尔·巴哈斯在他的文学作品中仔细处理了原创和互文这两个特征,并设法将它们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拓展了互文性的内涵与外延,加深了其作品的景深,并达到小说艺术效果的升华。

两种最基本的互文手段是共存(A文本出现在B中)和派生(A文本在B中重复和转换)[2]。根据这一原则,萨莫瓦约在《互文性研究》中将互文性分为引用、戏仿和模仿、合并和粘贴。互文性在发展过程中,不同流派学者对互文性内涵的重新界定、延展与补充使互文性理论概念至今在学术界未达成统一定论。本文认为互文性是指各个文本间的相互指涉关系,所有的指涉关系都是通过互文手法体现出来的。根据互文手法的基本分类,本文将主要探讨三种互文手法,即引用、戏拟仿作以及与音乐的反衬在贾拉尔·巴哈斯长篇小说《书商笔记》中的体现。

1.引用

引用是最重要的互文技巧,它既有作者作为读者的阅读过程,又有作者将阅读的体验转化为自己的创作内容的过程。《书商笔记》中引用了许多经典人物和文本,读者可以在阅读时注意到一些具有影响力的重要人物的踪迹。例如作者借助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的形象,在塑造主人公易卜拉欣形象的完整性上发挥了作用;借助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与匈牙利诗人阿蒂拉·尤若夫的个人经历与小说中的易卜拉欣及其父亲贾德·阿拉的形象形成二元对应视角,对两位诗人的引用丰富了作者所塑造的二元视角。此外,对多部经典文学作品的引用使文本呈现出横向的联结,且《书商笔记》对源文本之外呈现出一种创造的、派生的表达,使文本间表现为一种纵深的联结,这种引用不仅丰富了作者的创作,更体现了经典小说对新生代小说的重要影响。

1.1体现人生追求的风向标

《书商笔记》中的主人公易卜拉欣喜欢读古希腊著名哲学家、犬儒学派代表人物第欧根尼的书,并在脸书上用第欧根尼注册账户发表言论,也最喜欢别人称自己为“第欧根尼”。第欧根尼宣扬犬儒哲学,揭露了传统标准和信条的虚伪性,呼吁人们回归简单自然的生活;同时他也是一个不愿意遵守社会规范的人,倡导抛开那些造作虚伪的习俗,摆脱那些繁文缛节去过自由的生活。他宣称财富会主宰和奴役生活,人们会为了抓住这些虚假和浮华的东西而出卖自己唯一真实和持久的独立性。

《书商笔记》中的主人公易卜拉欣正是将第欧根尼作为自己理想的、幻想的生活家,这一方面是对易卜拉欣酷爱读书的性格和售书商的形象的呼应,另一方面说明了第欧根尼是他精神上的支撑和毕生的向往。易卜拉欣在面对父亲自杀、他的售书摊位因城市规划拆除导致他无家可归及安曼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等种种现实环境之下,他常常将自己想象为第欧根尼,这些都是易卜拉欣对当下社会与现实的一种影射与批判,更是他在面对人生困境时的无奈。他是约旦安曼一个失去亲人与工作、无家可归的边缘人,无法获得财富,也无法改变现有的社会规范。面对这样的现状,他渴望像第欧根尼一样无视社会的规则,守护自己内心的那一方净土,不为现世生活所禁锢,渴望过简朴自然的生活。这种引用既体现出易卜拉欣的人生向往,也为作者塑造主人公完整的人物形象发挥了重要作用。

1.2二元叙事视角下文本间的呼应

《书商笔记》中作者贾拉尔·巴哈斯两次提到的诗人与诗歌作品,分别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和匈牙利诗人阿蒂拉·尤若夫。两位诗人的视角正是对小说文本中的主人公易卜拉欣及其父亲贾德·阿拉二元叙事视角的呼应,对小说人物的塑造起到了支撑作用。

罗伯特·弗罗斯特作为4次获得普利策奖的美国诗人,是20世纪大受欢迎的美国诗人之一,代表作有《一棵作证的树》《山间》《西去的溪流》《未选择的路》等。他一生历尽艰辛和痛苦,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女)。易卜拉欣与罗伯特·弗罗斯特有着相似的身世,都经历过丧亲之痛与大型战争,罗伯特·弗罗斯特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而易卜拉欣经历了中东战争。家人的离去、战争对家园的毁灭、个人生活的艰难与困苦等一系列的苦难,使二者在现实世界的经历有了呼应。易卜拉欣更在精神世界与罗伯特产生了共鸣,他的生活里充满了孤独、悲伤与无尽的痛苦,最终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阿蒂拉·尤若夫被认为是20世纪匈牙利伟大的诗人之一。他的诗集主要包括《不是我呼喊》《我没有父母》《打倒资本主义》等。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1928年他加入匈牙利共产党,后来自杀。尤若夫是第一位描写劳动人民生活的匈牙利诗人,他为无产阶级写了许多诗歌,为共产主义和无产阶级讴歌的创作经历与贾德·阿拉形成了呼应。贾德·阿拉在约旦求学后被选派至俄罗斯攻读医学学位,在莫斯科经历了俄国的十月革命,接受了共产主义和无产阶级思想,回到约旦后创办了村里的第一所学校,给村里的孩子传授知识,贾德·阿拉处在传统的阿拉伯思想与共产主义思想的对峙之下,无法在二者中找到平衡,最终选择了自杀,作者表现出当时社会对思想的禁锢与贾德·阿拉对自由思想的向往。

1.3多重人格營造的分裂空间

易卜拉欣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后,以多部经典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作为自己人格分裂之后的代号,他用这些代号多次抢劫银行和入室盗窃,他分裂后的多重人格正是作者通过这些经典小说文本中的主人公所营造出的光怪陆离的镜子空间。贾拉尔·巴哈斯文本中对其他经典小说主人公的引用是对易卜拉欣形象的丰富与完善,也与作者所塑造的易卜拉欣博览群书的形象相互对应,同时这也要求读者有一定的经典小说阅读基础,以达到阅读时的共鸣。

在《书商笔记》第二章第二节中,易卜拉欣在舞厅点餐时就把自己想象成海明威小说《永别了,武器》中的弗雷德里克·亨利,仿佛他的国家正在经历的中东战争就是亨利所经历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他的梦想像亨利的梦想一样被战争摧毁,面对绝境时只能挣扎。当时,美国的年轻人被称为“迷惘的一代”[3],他们的精神和易卜拉欣一样糟糕,在战争与动乱、农村与城市的转变中充满迷惘,但易卜拉欣不能靠一己之力改变社会,所以他就以其他经典小说中的主人公身份进行了四次抢劫。那个无声的声音要求他抢劫是为了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些生活补贴,这也展现了贾拉尔·巴哈斯塑造的易卜拉欣的形象是一个虽患有精神疾病却心系社会的善的化身。

易卜拉欣共以经典文学作品主人公的身份进行了四次抢劫,这也是贾拉尔·巴哈斯所塑造的与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并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所对立的英雄形象。首先,主人公以马哈福兹小说《小偷与狗》中的主角萨伊德·马赫兰的身份进行抢劫,他想象自己是萨伊德,是入狱释放后失去妻女的无家可归之人,在悲愤交加之下进行了抢劫。《小偷与狗》用小偷和背叛者之间的斗争批判了当时埃及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但并没有提出改变社会现实的有效途径,这种强烈的愤怒和激烈的批判,体现了下层人民的痛苦生活以及人民对埃及社会的不满。这和当时的约旦一样,政府并没有解决下层人民艰难生活的现状,无奈之下,易卜拉欣决定抢劫银行来帮助穷人,臆想自己能够成为拯救约旦的英雄人物,但事实是,这些都是他所犯下的不可磨灭的罪行。

易卜拉欣以他最喜欢的小说《巴黎圣母院》的主人公卡西莫多的身份进行第二次抢劫。卡西莫多是当时社会穷人阶层的典型代表,他小时候因为长相难看,被父母遗弃在巴黎圣母院门口,后被养父克洛德·弗洛罗收养,受制于养父威权式的家庭教育方式,他照克洛德的吩咐行事,帮助他绑架了埃斯梅拉达,但看到埃斯梅拉达时,他内心真诚、善良、忠诚和勇敢的本性又复活了,于是不顾一切地解救深陷危险的埃斯梅拉达。当时的约旦处于战争中,社会下层人民的生活得不到保障,大批无家可归者生活艰难。于是易卜拉欣化身卡西莫多,从刚开始的懦弱与被动到后来的勇敢,这无一不是易卜拉欣渴望为下层人民谋求生存权利和基本保障的一次尝试,他用抢劫银行的方式表明这更像是一场革命与斗争,易卜拉欣渴望通过这种方式去改善下层人民的生活状况,也期待有一天他所代表的流离失所者能像法国人民一样获得最终的胜利,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易卜拉欣进行入室盗窃时,是以《移居北方的季节》中的主人公穆斯塔法为代号,他以穆斯塔法的身份行窃时,在屋子的沙发上看到女士披肩后想起了穆斯塔法与安妮·哈蒙德的第一次见面,也想起了他与诺恩女士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穆斯塔法从苏丹到英国留学,接受了西方的先进文化,但回到苏丹后,无法与阿拉伯文化平衡,最终跳进尼罗河自杀,这就像易卜拉欣的父亲贾德·阿拉从约旦去俄罗斯留学,接受了俄罗斯的共产主义思想,回到约旦后开办了村里的第一所学校给孩子们传授知识,却因传播共产主义被抓进警察局后患上了抑郁症,最终在家里上吊自杀。这二者人物形象的互文性,可以看出易卜拉欣对父亲的无尽思念和对现实社会的无可奈何。此外,他在这所屋子里搜寻财物时看到了书桌上关于战争的抒情诗①:

法兰德斯的这些女人等待着迷途者,

她们等待永远不会离开港口的迷路者,

她们等待永远赶不上火车的迷路者,

投入这些面无表情的女人的怀抱,

她们等待失去的人,

那些死在深夜的沟渠、堤坝和泥泞中的人。[1]

这更进一步说明当时约旦人民的生存困境,易卜拉欣也在等待他的诺恩女士,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和她一起过上像这个房主一样富裕的生活;更是等待他逝去的父亲,就像抒情诗中那些法兰德斯女人在等待那些不可归来的人一样。

易卜拉欣最后一次抢劫的身份是马哈福兹三部曲的主人公艾哈迈德·阿卜杜·嘉瓦德。他是拥有双重人格的开罗老区商人,他一面在外过花天酒地的放荡生活,不顾传统的道德标准,一面严守其他宗教标准,在家树立威严形象。易卜拉欣喜欢嘉瓦德,但他的父亲贾德·阿拉却讨厌听到他读这部小说,贾德·阿拉不喜欢嘉瓦德的父权制形象,他倡导男女平等,而不是让妇女被男权压制,但他也无法做到他所希望的那样,在现实与理想的桎梏之中患病自杀。而易卜拉欣则喜欢嘉瓦德忠于自己本性的双重性格,就像他沉迷于自己劫富济贫的英雄形象当中,这也与他无家可归之后艰难的生活形成对比,将约旦社会中底层人民的生活和外来思想的冲击都表现了出来。

2.仿作

仿作主要是对原作的模仿,通过对不同风格的文学艺术形式的模仿来达到特定的效果,它的意义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模仿,而是侧重于重新书写。贾拉尔·巴哈斯在《书商笔记》中,对经典小说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中的主要人物的塑造与二元叙事的写作手法进行了仿作,突出了女性的作用,并描绘了特定叙事空间对国家和人民的重要性。原文本对作者创作新文本提供了有力支撑,且在原作基础上又体现出创作的位移与转向,给读者提供了很强的想象空间,小说与战后联邦德国第一部赢得世界声誉的长篇小说《铁皮鼓》的联系和思考,也让读者的视线转向当时的约旦与阿拉伯世界。

首先,《书商笔记》与《铁皮鼓》两本小说在叙事视角和人物塑造上有一定的相似性,《铁皮鼓》是以作者君特·格拉斯与主人公奥斯卡视角进行的二元叙事,贾拉尔·巴哈斯在《书商笔记》中加以创新,其中多个叙述声音交替叙事,包括打开笔记本的声音、易卜拉欣的声音、莱拉的声音、诺恩夫人的声音、记者的声音等,这种多元化的叙述视角是在《铁皮鼓》的基础上进行的借鉴与仿作。其次,其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体现出创作的位移。《铁皮鼓》中开篇就是奥斯卡在精神病院敲响铁皮鼓回忆往事,但他并没有真的患精神病,他拒绝长大,以表明他不接受世界的驯化,从而保持本我,不让异化的世界异化他,在这个世界以旁观者的姿态存在。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易卜拉欣与奥斯卡一样,想要在这个因战争动荡不安的社会中追寻本我,一定程度上也是以“第三只眼睛”来观察安曼。与奥斯卡不同的是,易卜拉欣面对的现实世界,使他无法像奥斯卡那般可以自主选择不再长大,他在一个高度破碎化的安曼,最终在理想与现实的对峙之下,因无法找寻精神出口,最终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原文本与前文本之间的联系同时体现在小说中女性作用的转向。《铁皮鼓》中奥斯卡与他的养父马策特拉同时占有了女仆玛丽娅的身体,《书商笔记》中易卜拉欣喜欢的女性诺恩同时也是其父亲贾德·阿拉的妻子。诺恩是一个接受过教育并且关心国家和民生的女性,这也是易卜拉欣和他父亲贾德·阿拉会爱上她的真实原因。20世纪中期,约旦政府忙于政治斗争而忽视了人民的生活与需求,战争后,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而贾德·阿拉作为留学归国人员,他接受的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思想也无法在约旦生根发芽,内心的无力感与诺恩对国家的担忧产生共鸣后,二人相爱了。贾德·阿拉的最终自杀就像是马克思主义在安曼的摇篮里被扼杀一样,是无法避免的,诺恩在易卜拉欣想要选择自杀时与他相遇并留下了他父亲的笔记本,二者不断通信,在没有光亮的前路里,诺恩就像一盏灯在指引他前行。这说明女性的地位开始凸显,也体现出女性对国家状况与民生问题的关注,从单一的身体占有到精神需求这一转向更是女性地位在阿拉伯世界提升的重要节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本小说的创作背景是对国家历史史实的再书写。这不仅能够引起读者共鸣,更让读者关注文本背后的真实历史。城市在作家眼中是一种活的文本,文学文本与历史文本互文。《铁皮鼓》描写了在战争背景下的但泽市这个既不属于德国,又不被波兰人所承认的灰色地带,这里的人们过着一种在平常人看来荒诞不经,但他们却习以为常的生活。《书商笔记》在约旦和巴勒斯坦分裂的大背景下,描写了第一次中东战争后外约旦和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地区的情形,1950年两地纳入了约旦哈希姆王国,人民的身份认同困境以及在新的国家与社会背景之下如何生存的问题凸显出来。两部小说中的叙事空间都是一个灰色地带,这一地区的人们在这种特殊的背景下如何生存成了两位作家关注的重点。

3.音乐的反衬

音乐和文学都是艺术领域主要的表现形式,两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歌曲中和歌词中,音乐与文学共同完成艺术的审美过程。《书商笔记》中反复出现的阿拉伯著名歌手乌姆·库勒苏姆的歌曲《长夜漫漫》与奥地利著名圆舞曲《蓝色多瑙河》就是对小说主人公的呼应和小说主题的烘托。

阿拉伯著名女歌手乌姆·库勒苏姆的歌曲《长夜漫漫》是歌唱爱情的歌曲,爱人虽离开了但心中的爱永存,她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回忆他们相爱的过去,这漫长的夜不知何时过去,只有心中对爱人的思念是唯一的寄托。这首歌出现在小说中时是易卜拉欣一家搬去安曼的夜晚。易卜拉欣独居在新家,心中充满了对农村的家的思念,这首歌表达了易卜拉欣在漫漫长夜里对家乡的思念,他回忆家人的爱以慰藉孤独的内心,与主人公的形象进行了呼应。

奥地利圆舞曲《蓝色多瑙河》采用典型的维也纳圆舞曲结构,由一个序曲、五个小圆舞曲和一个尾曲组成,抒情明朗的旋律、轻松活泼的节奏以及跳跃起伏与狂欢,使人仿佛置身于多瑙河,感受到轻松与明快,这是作曲家对多瑙河的赞美及春天的向往。

这两首音乐作为当地的著名歌曲,在音乐类型与主题上有一定的反衬,乌姆·库勒苏姆作为阿拉伯音乐的代表性人物代表着本土的阿拉伯文化,而奥地利圆舞曲《蓝色多瑙河》是经典圆舞曲的代表。这二者在小说中的对比,就像是阿拉伯文化与现代西方文化之间的呼应,此时的安曼就像在漫漫长夜中走夜路,摸索自己的政治道路,而多瑙河的黎明就像是所有阿拉伯人向往的春天与希望。二者对比之下的互相映衬就是对小说主题的有力回应。总之,音乐与小说文本的互文在烘托气氛、衬托主题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小说中的阿拉伯歌曲烘托了小说的阿拉伯风格,西方舞曲渲染了文化氛围,二者统一为烘托小说主题画龙点睛。

三、结语

《书商笔记》是贾拉尔·巴哈斯的一部重要作品,在继承传统叙事手法的基础上,作者对互文性、复调叙事等后现代文学叙事模式进行了积极大胆的尝试和探索,展现了作者独特的写作技巧和创造力。贾拉尔·巴哈斯在《书商笔记》中引用了西方的诗歌与音乐,与多部西方文学作品的互文,给作品赋予了浓厚的艺术色彩和深厚的文学底蕴,使读者感受到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以及对各种文本的融合能力。同时,作者在内容和形式上都经过了精心的构思,布局完美,主题突出,揭开现实世界的荒诞、混乱和分裂,展现出作者对安曼社会发展及社会生活的极大关注和期待。此外,互文性的运用使小说有了更大的解释张力和空间,也与文本在内容、形式上的互文颠覆相对应,从而使得作品的意义更加丰富,使小说具备了多种角度解读的可能性。

注释

①    本诗原文为阿拉伯语,由笔者翻译为中文。

参考文献

[1]    巴哈斯.书商笔记[M].安曼:阿拉伯研究基金会出版社,2020.

[2]   萨莫瓦约.互文性研究[M].邵炜,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

[3]   张文璐.海明威经典著作《永别了,武器》的主题思想浅析[J].神州,2013(17).

[4]   賈文慧.《巴黎圣母院》人物形象再分析[J].乌鲁木齐职业大学学报,2017(4).

[5]   胡亚敏.亨利是英雄吗?——解读《永别了,武器》中弗雷德里克·亨利的英雄梦想[J].外国语文,2018(2).

(责任编辑 陆晓璇)

作者简介:马佳婧,宁夏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阿拉伯语语言文学。

基金项目:本文受宁夏大学2022研究生学术论坛项目(0000030900002230)资助。

猜你喜欢

互文性
清代曲牌体红楼戏与经典戏曲之“互文性”研究
中医药跨文化传播的互文性与身份建构研究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再议互文性理论关照下的高年级古诗词教学
《红楼梦》与《金瓶梅》回目互文性解读
“浪子回头”中的伦理叙事——《基列家书》与《家园》的互文性解读
互文性在英语广告中的运用及其翻译策略
互文性综述
萨特存在主义哲学与杰克·伦敦的《海狼》的互文性
注释、参考文献与新闻类学术语篇的互文性研究
“谷歌退出中国”美方新闻报道的互文性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