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诗剧《老兵故事》“表意”之生成
——用诗化意象表现崇高精神
2023-12-20任博琳
□ 任博琳 聂 楠
舞蹈诗剧《老兵故事》剧照
如何将艺术精神的显现、革命光辉的映射、民族情怀的彰显与当下艺术表达深度契合,舞蹈诗剧《老兵故事》提供了很好的启示。该剧由兵团歌舞剧团出品,是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自主选题项目,编导对兵团的光荣历史进行了深入挖掘,以《军旗的红》《热血的红》《青春的红》《羞涩的红》《生命的红》《火热的红》《五星的红》《永恒的红》《忠诚的红》等篇章诗意性地再现兵团屯垦戍边的故事,展现了“扎根新疆、热爱新疆、屯垦戍边”的老兵精神以及“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开拓进取”的兵团精神。
舞蹈诗剧《老兵故事》剧照
诗化意象的营造是舞蹈诗剧《老兵故事》的创作特点。《老兵故事》中的意象众多,红旗、坎土曼、大红花、红盖头、红红的辣椒、五星军帽、水壶、红色的勋章等共同将整部舞剧串联起来。红旗,象征着老兵们永恒的信仰。红旗寄寓的是老兵们对祖国的热爱,老兵们爱红旗,因此热爱脚下这片土地,他们将自己留在了这片土地,同时也将信仰世世代代地传递了下去。老兵们终会老去,但信仰的旗帜永远高高扬起,它将穿越百年,延伸到无限的未来,激励新时代的新疆人继续奋斗。坎土曼是老兵们劳动中最常见的工具,诗剧借坎土曼来表现拓荒的艰辛,表达出老兵们将荒原变沃土的旷古传奇。老兵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在最艰苦的环境中,用满腔热血与青春向苍凉的戈壁荒土宣战,他们誓要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筑起花园。大红花和红盖头象征着兵团人组成的一个个家庭,青年们因红旗而相识,在劳动中相知,在没有爱的地方种出了爱。一个家庭,两个兵团人,他们一起奋战在亘古荒原上,不仅收获了粮食,更收获了一段相濡以沫的爱情。红红的辣椒昭示着“八千湘女”的到来,他们将串串红辣椒带到了新疆,同时也将无数个新生命带到了新疆。红红的辣椒映染着母亲们幸福的笑脸,戈壁里不断孕育出新生命、新活力,就如同建设新疆的事业永远生生不息,老兵精神代代相传。五星军帽则代表着兵团人的信仰和坚守,演绎着艰苦条件下的革命爱情。他们因共同的革命理想相爱相识,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一起建设新疆,守护新疆。军壶,是生死面前革命战友情的见证,是老兵们默默奉献的象征。红色的勋章,是老兵们用汗水、青春乃至于鲜血、生命镌刻的勋章,它彰显着老兵们在荒原上担负党赋予的使命而创造出的英魂壮举。
舞蹈诗剧艺术的创新,需要深入挖掘时代精神与当代人的审美经验,并为之赋形、注情、蕴意,进而创造生动可感的审美形象,以此打动人、鼓舞人。《老兵故事》中,创作者敏锐地抓住了“红色”这一色彩形式,将其作用于题材与故事的开掘。“红色基因”是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中的高频词,也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文艺思想、文艺创作论述中提到的重要精神。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用好红色资源,赓续红色血脉。”舞蹈诗剧中,创作者对“红色”符号出色的解码与应用,拓展了观众对革命精神的感性认知空间,推动了舞剧对革命信仰的深层次表达。舞蹈诗剧中的“红色”,充分展现了革命的价值意义,增强了关于生命意味的艺术表达,形成诗意化的表达空间。舞剧序幕,一束柔光映照在舞台上,身着红色裙摆的舞者张开臂膀,随着旗帜的波动向兵团历史博物馆走去,这与尾声出现的一枚枚红色的荣誉勋章形成了呼应。当舞蹈诗剧中的“红旗”“大红花”“红盖头”“红红的辣椒”“五星军帽”“红色的勋章”出现在观众眼前时,观众将自身审美经验和剧中人物联结起来,产生一种对老兵们的敬意,从而理解了舞蹈诗意的表达与情感的抒发。
舞蹈诗剧长于抒情,《老兵故事》用舞蹈情感的抒发以及画外音,以“情”讲述兵团故事,思想的深刻性与情感的穿透力油然而生。用诗性的舞蹈语汇勾勒出一个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形成“舞在诗中,诗中有剧,剧中有情”的独特韵味,生动展现了兵团老兵的真实情感,塑造了军垦一代坚守奉献的真实面貌,同时也表现了兵团人的家国情怀,体现出兵团人特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无论是在事件的推演历程中展开性格,还是在性格的生长进程中铺陈事件,我们都需要设计一个逻辑序列,这就是舞剧构成的情节。”[1]舞剧自身戏剧性的形成则需要组织文学剧本中的情节与行动以创设舞台情感意象,多个情感意象的联结形成一种内在的情感逻辑,舞剧《老兵故事》的戏剧性得以舞台呈现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以叙事功能舞蹈来形成舞剧的叙事性。《老兵故事》以一张怀旧的照片贯穿全剧,编导抓住了几个主要人物的舞段,同时处理好了群舞和主要舞段的关系,编创出巧妙的、有叙事功能的舞蹈,再以舞蹈的叙事性以及照片呈现的历史事件,来推动舞剧戏剧情节的发展。可以说,舞剧《老兵故事》致力于挖掘舞段的叙事功能,在群舞段与主舞段的关系配置中讲故事,突出事件冲突,通过独舞、双人舞、三人舞与群舞互相穿插,展现剧情的递进与人物关系的发展。
舞剧《老兵故事》中,三位主要角色的双人舞、三人舞段是连接舞剧情节的重要“环珠”。以序幕《红衣舞蹈家与老兵》为例,红衣舞蹈家试图用浪漫的舞蹈舞出老兵们的壮志豪情,讴歌崇高的兵团精神。她与一位老兵相遇,在军垦博物馆触景生情,从而打开了一段屯垦戍边的老兵记忆。同时,舞剧借鉴了电影的心理蒙太奇手法,用类似于电影镜头组接的方式在舞台同时呈现不同时空场景。舞蹈的时空,是舞蹈家对现实时空感知之后的主观再造。心理蒙太奇在表现人物的想象、回忆、闪念或潜意识活动的同时建立起艺术作品的多重时空,如该剧第八幕《永恒的红》中,舞台一面展现如今老兵们注视手中军壶的若有所思,一面用蒙太奇的方式插入老兵们的回忆:在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过程中,老连长把宝贵的最后一点水留给了战友,自己永远留在了茫茫的沙海之中,军壶成为老兵们奉献青春乃至生命的象征。舞剧的最后,时间又回到现在,老兵们用水壶中的水祭奠在解放和田过程中牺牲的战友们。《老兵故事》中追忆和倒叙的运用有别于一般舞剧中顺序的叙述方法,主创团队利用这种独特的叙述方法将跨越时空的兵团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
舞蹈诗剧《老兵故事》剧照
在第七幕《五星的红》中,舞剧以双人舞的形式歌颂兵团军垦战士的革命爱情,女性群舞演员扮演的胡杨则象征着兵团人像“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的胡杨,将自己紧紧扎根进大漠。任凭沙暴肆虐,任凭干旱盐碱的侵蚀,任凭严寒酷暑,胡杨始终顽强生存。铮铮铁骨千年铸,不屈品质万年颂,兵团人就是新疆的胡杨,五星红旗代表他们的信仰,两顶五星军帽将两颗挚爱的心紧紧相连,更是将他们锻造成不惧任何困难、不怕流血牺牲的钢铁战士。时光匆匆,岁月流逝,曾经的年轻姑娘如今早已两鬓斑白,她将她与丈夫爱的见证——两顶泛黄的军帽缝在了一起,象征着他们永恒的爱与信仰。
在舞蹈诗剧的创作中,只有多关注人物在剧情发展中的变化,在不同事件中开掘出不同舞段的表现形式,塑造的人物才能有血有肉、真实可信。《老兵故事》在这方面无疑做出了相应的探索,其对老兵的塑造是“立体”的,并未把老兵塑造成为一个符号化的英雄,更多给予他们以人性的展现。以故事说人物,以人物说历史,以历史说文化,《老兵故事》舞动出兵团人的苦与乐,折射出兵团人与自然共生共存的深刻关系,这种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发生变化,逐渐获得升华。可以说,这种动态成型的过程让老兵的人物形象变得更加鲜活可爱、有血有肉,从而也推动了该剧“戏剧性”的发展。
在庸俗文化扩张和膨胀的当下,物质主义和享乐主义影响了人们的观念,“崇高的退场和英雄的消解,是一种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胜利。”[2]然而,沙海老兵的记忆是一种国家和民族的集体记忆,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历史复兴进程中的珍贵记忆,这些记忆需要被唤起和铭记。革命历史题材的舞剧创作,不仅要传承民族集体记忆,还要反映中国革命的非凡历史进程,要以艺术创作的方式对革命记忆进行挖掘,对革命精神与民族精神进行传承。舞蹈诗剧《老兵故事》展示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切面,映射出革命历史的伟大征程,其以丰富的意象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较深的感染力,以及诗意化的叙述表达,歌颂了兵团老兵们在党的领导下,戍守边疆、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唤起那些峥嵘岁月里的记忆,让兵团故事得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