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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文化视角下粤剧电影对粤港澳大湾区文化赋能研究

2023-12-20张阳

粤海风 2023年4期
关键词:粤剧粤港澳大湾

文/张阳

一、中国电影地缘文化视角下的粤剧电影拼图

地缘文化研究视角和方法论的提出,拓展了中国电影空间研究的理论路径。贾磊磊研究员提出四种中国电影地缘文化研究的切入角度,他认为:“其一,中国电影是否具有以地缘文化为支点来讲述的一系列电影故事片;其二,中国电影是否具有标志性的地理景观组成的表意性视觉图谱;其三,中国电影是否具有典型的地缘文化性格为主体的群体形象;其四,中国电影是否具有建立在特定的地缘文化基础上的文化价值观。”[1]基于此,按照中国电影地缘文化视角的研究方法,可将粤剧电影作为中国戏曲电影当中的一种特定类型,置于以华南地区空间为界域、岭南文化为主体的粤港澳大湾区地缘文化视角下,对它进行“地缘文化”“视觉图谱”“群体形象”“文化价值观”等层面的梳理分析。

粤剧电影是以舞台粤剧为客体对象,通过舞台记录、故事片等形式进行影戏交融的艺术表现形式。自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兴起以来,出现了像《搜书院》《关汉卿》《帝女花》《紫钗记》这样一批经典的粤剧电影,并“促使传统粤剧艺术和新兴电影工业之间相互渗透影响,出现了粤剧演员的‘亦伶亦星’和粤剧故事的‘影剧互动’的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局面。”[2]随后,以薛觉先、马师曾为代表的粤剧演员南下香港拍摄电影,开创了粤剧电影史上著名的“薛马争雄”时代,使香港成为除广东之外粤剧电影重要的生产地。据统计,20世纪50年代香港共生产制作515部粤剧电影,占该时期总影片数量的34%,仅1958年一年就生产出81部粤剧电影,成为粤剧电影名副其实的黄金年代[3]。20世纪60年代后,以故国家园、才子佳人为主题的香港邵氏黄梅调电影成为戏曲电影新的转译形式,在与靠近华南粤语区且备受其粤语文化影响的东南亚各国中掀起了观影新浪潮。进入21世纪以来,粤剧电影和粤语电影成为两大分支,早期南下香港的粤剧名伶在与影戏“触电”后,便在香港、广东留下了影戏双栖、影剧互动的基因,对后来香港电影的类型、风格、题材、故事成熟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此外,随着对传统文化的不断重视,作为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粤剧再次与科技媒介相融合,《柳毅传书》《南越宫词》《白蛇传·情》等优秀的粤剧电影应运而生,并获得了市场与口碑的双线飘红。应该说,“粤剧电影类型特征的形成,与中国传统道德观念、民族审美价值取向、地域审美价值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粤剧电影类型特征在继承传统文化因素的同时,体内一并发生的异变,与其所处时代背景以及整个社会的审美形态流变关系密切。”[4]

从地缘文化和视觉图谱角度来看,粤剧电影有着广泛的受众基础和形式鲜明的艺术特征。国内珠三角流域、两广地区,到香港、澳门以及海外华侨聚集的东南亚地区,都分布着大量粤剧戏迷,天然的地缘分布和一脉相承的文化基因决定了粤剧电影带着文化认同的使命在粤港澳大湾区以及东南亚等华人聚居地传播发展。更为重要的是,依附于地缘空间,粤剧电影表现的对象始终是粤剧,而粤剧作为叙事故事内容和形式的重要支点,是粤港澳大湾区重要的精神文化纽带。

追溯历史,粤剧起源于明朝嘉靖年间,早期的演出剧目主要来源于外江班。其中《六国大封相》《玉皇登殿》《香花山大贺寿》《仙姬送子》并称为粤剧四大例戏。此外还有江湖十八本、新江湖十八本、大排场十八本等传统剧目。20世纪30年代,职业编剧的出现使舞台创作重心向文本及词牌倾斜。此间相继出现了南海十三郎、冯志芬等剧作家及《胡不归》《女儿香》等佳作。20世纪三四十年代,受商业文化和经济因素的双重影响,越来越多的粤剧演员、作曲家、剧作家开始进入于粤剧电影的创作行列,并在“影戏互促、反哺共生”的创作环境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当时粤剧舞台的创演风格,导致舞台出现大量写实的立体布景和机关装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唐涤生为首的剧作家群体开始追求人文精神的创作方向及剧场化的演剧模式,《帝女花》《紫钗记》等经典作品标志着粤剧文学步入成熟阶段。20世纪80年代后,粤剧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步入了发展的新时期。在此阶段,来自北方的戏曲导演南下,与本省导演联合创排了新剧目。如李紫贵导演在广州市粤剧团排演了《昭君公主》,余笑予导演在深圳市粤剧团排演了《阴阳怨》,张奇虹导演在深圳市粤剧团排演了《风雪夜归人》。粤剧取长补短、兼收并蓄的艺术特征得以进一步扩容,丰富了舞台表演形式。21世纪以来,国内粤剧市场不断向前发展,在坚持传承传统剧目的基础上,创作出《驼哥的旗》《花月影》《红头巾》等优秀作品,尤其是粤剧电影《白蛇传·情》的文化“破圈”,让这颗“南国红豆”获得了更多年轻人的关注和喜爱。香港则以传承和搬演20世纪五六十年代唐涤生、李少芸等剧作家的名剧为主,虽然也有《英雄叛国》《画皮》《粤剧特朗普》等新编剧目的出现,但在产量和艺术创新性等方面都稍有滞后。可见,从外江班引入的正本戏,到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应运而生的排场戏,再到以唐涤生等剧作家为代表创作的剧场化粤剧,以及盛行于当今的新编剧目,粤港澳大湾区视域下的文化发展始终有一条围绕着粤剧和粤剧电影交织发展的历史脉络。粤剧是文化本体,粤剧电影是对粤剧进行再媒介化的表现形式。

从视觉形象角度来看,从伶人到影人、舞台到银幕、功法到技法,粤剧电影成为一个坐标轴,串联起诸多内容。

如粤剧演员关德兴在香港电影中塑造了经典的“黄飞鸿”形象,拍摄了《黄飞鸿传上集之鞭风灭烛》《黄飞鸿传下集之火烧霸王庄》《黄飞鸿传第三集:血战流花桥》等八十余部与黄飞鸿题材有关的影视剧,这与关德兴从小学习粤剧,精通南派武技,并以饰演主持正义、大义凛然的武生角色为主有关。列孚认为:“关德兴饰演的黄飞鸿,双目炯炯有神,声如洪钟,身材挺拔高大,有真功夫,不论形象、形体、气质都予以人入信。”[5]可见,粤剧的“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等戏曲功法给关德兴饰演黄飞鸿提供了身体造型的多种可能性,让人物形神兼备。此外,出生于粤剧世家的著名粤剧演员罗家英也对舞台与银幕作为了双重贡献,早期舞台行当化、角色化的演剧经验给后来电影创作提供了丰富细腻的表演特征和多变的人物形象,更在电影《大话西游》《国产凌凌漆》等影片中给观众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进一步来看,粤剧中的南派武术与香港电影的武打动作设计也有着一定的关联。粤剧武打相较于传统京剧武打而言,更讲究“实打实”,也就是追求一定的真实性。早期香港武侠电影借鉴了戏曲武打的程式套路,在“打把子”“打套路”的基础上改良动作设计,增加了适应于银幕的真实动作,在虚实之间找到了平衡点,最终开创了独树一帜的香港武打片风格。比如在1982年邵氏出品的武侠电影《十八般武艺》中,出现了“大关刀”“双刀”“剑”“单刀”“缨枪”“白打”等各种武艺对打,在汲取戏曲武打套路的基础上,融入了真实武术技击技巧,表现出真实格斗的刺激场面。

另一位代表性人物红线女在粤剧和粤剧电影之间留下了更多文化的启示。有学者认为:“是粤剧把红线女引入了电影艺术的殿堂,又是电影艺术使红线女的粤剧艺术炉火纯青。”[6]在舞台表演中,红线女善于运用手法、眼神、台步等高度程式化的身段功法塑造人物,表现情感。但在粤剧电影的拍摄中,她又有适时的“去程式化”和“上镜头性”,大量运用生活化动作来处理人物,展现了更适应银幕的视觉形象。正是在粤剧舞台上对于人物的揣摩、设计与饰演,让她在粤剧电影拍摄过程中有了更多的角色意识,开始注重分析舞台与银幕的媒介差异。因此,她所参与拍摄的粤剧电影《陈圆圆之歌》《搜书院》《关汉卿》《李香君》等影片不是完全照搬舞台,而是有了更多“体验”到“体现”的继承发展关系。

综上所述,以粤剧为表现对象的粤剧电影是地缘文化视角下,了解粤港澳大湾区影视产业与文化融合的重要路径之一,从历史沿革和现实路径来看,均有重要的学术价值。那么,今天粤剧电影在现实情境下,具体应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做,才能更好地赋能粤港澳大湾区的文化发展,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二、粤剧电影文化赋能的路径与方法

粤剧电影只有顺应新时代背景并实现自我转化,才能突破原有境遇、促成自我创新发展。相较于传统粤剧电影创作方法和传播路径,今天粤港澳大湾区的融合发展对于粤剧电影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一方面,粤港澳大湾区所包含的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广东省的“珠三角九市”[7]是我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这对于粤剧电影的传播、消费、发展有着良好的市场保证。同样,区域经济活力的快速增长,加速了人口的迁徙与流动,带来了文化多样性的供给与选择,这对于传统粤剧电影的题材内容提出了更多新的要求。另一方面,随着媒介融合与技术发展,多媒体带给粤剧电影新的技术支撑,实现了从舞台到银幕,银幕到网络的三级跨越。然而,在技术浪潮背景下,传统艺术如何守正创新地进行跨媒介生产传播,即如何解决“从哪来、到哪去”的问题,也是粤剧电影在新时代面临的重大问题。此外,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走进剧场、影院为原创作品买单,同时他们也对艺术作品的品质、艺术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社群化、圈层化的消费群体细分趋势也对作品生产传播提出了新的要求。因此,今天粤剧电影应该如何定位才能更好地适应粤港澳大湾区融合发展的趋势,最终促进湾区文化发展,是下文重点分析的问题。

(一)题材内容多元化

从2010年开始,沉寂多年的粤剧电影再次回到公众眼前,像《小周后》《刑场上的婚礼》《柳毅传书》《传奇状元伦文叙》《南越宫词》《白蛇传·情》等影片开启了粤剧电影新一轮的创作浪潮。相较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今天粤剧电影的题材更加丰富,主题更加多元。正如龚艳、秦欣所言:“早期的南来香港影人,无论在左派、右派,无一例外地借孤悬海外的港岛,编织着他们的‘中国梦’,用强烈的、明确的华族国缘、风貌、故事来填弥了‘故国衣冠’之思。”[8]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戏改”工作的推进与完成,粤剧也开始以传统戏、新编历史戏、现代戏三驾马车的态势齐头并进,探索题材、内容、形式的多样性。比如2007年在广州首演的新编现代粤剧《刑场上的婚礼》就是以真实故事为基础,讲述了1927年中国共产党党员周文雍、陈铁军假扮夫妻进行革命活动,广州起义失败后被捕,两人宁死不屈,以刑场为婚姻殿堂献身革命的历史故事。该剧在2019年被搬上银幕,通过舞台解构与银幕重构的方式展现了这部经典粤剧作品。其中,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鲜活的英雄形象、真挚的革命感情、木棉花的岭南意象,给影片增加了浓郁的地域色彩。2021年粤剧电影《南越宫词》以南越王赵佗为主人公,讲述了他为民折剑、罢战求和、推进民族融合的历史故事。该片对粤剧表演的程式、歌舞性进行了恰当的银幕镜头语汇表达,最终在不破坏粤剧原有表现特征的基础上,成为一部具有民族风格、民族气派的粤剧电影,表现出中华民族和而不同、美美与共的民族精神,并因此获得了第3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戏曲片奖。从这两部作品能够看到,新时代粤剧电影的题材选择既有坚持传统戏的创作倾向,同时又注重从时代性、社会性、民族性、历史性等维度考量作品中蕴含的岭南文化与南国风情,因此新编历史戏、现代戏也大量出现在即将翻拍的粤剧电影行列之中。

题材内容多样性的好处在于,其一,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在整个历史长河中,我们既有璀璨耀眼的历史文化,也有承载苦难记忆的屈辱时期,更有不屈不挠、顽强奋斗的攻坚时期,以及改革开放、共同富裕的美好时代。从任何一个历史的横截面切入,都能展现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因此从历史中汲取素材,用中华传统文化的形式涵养粤剧电影创新发展,能更好地传播中国精神,加强粤港澳大湾区的民族归属感与认同感。其二,题材内容的多样性有助于艺术手法的创新。正如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反哺内容,粤剧电影的题材创新涉及两个层面的形式改良:一是舞台层面的文本、表演、音乐、舞美、服装、造型会随着题材内容的变化而创新;二是舞台风格的变化可让粤剧电影拍摄产生更多机位、视点、运动的可能性,最终让作品契合于现代观众的审美,形成今天粤剧电影新的美学风格。

(二)形式风格元素化

新时代粤剧电影的形式风格出现了新的变化,数字技术的普遍运用使粤剧电影朝向工业美学的角度创新发展,并在技术支撑下,连接了艺术内容与大众市场的双向需求,突破了单一艺术形式的次元壁,最终从粤港澳大湾区“出圈”。

2021年上映的粤剧电影《白蛇传·情》可谓“一波三折”,因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公映日期延后。然而影片的先导片和预告片却在哔哩哔哩视频网站(简称B站)引发了极大关注,吸引了公众流量。上映之后的《白蛇传·情》呈现两种声音:一方认为影片呈现了极致的东方美学风格,画风唯美,令人叹为观止;另一方认为过度的数字特效破坏了粤剧表演的本体之美,丧失了戏曲性。《白蛇传·情》之所以能在年轻人聚集的B站引发广泛关注,原因在于它提供了一种中国戏曲电影发展至今,数字技术与国潮文化结合最为极致、纯粹的商业作品模式。在“将影就戏”和“将戏就影”的两种美学处理风格中,毫无保留地选择了最具电影化、最切合当下年轻人审美趣味的表达方式,这对于粤港澳大湾区的文化赋能无疑是正确且需要的。

对于影片工艺技术与电影风格的讨论,已有诸多论述,在此不过多赘述。想进一步探讨的是,作为粤港澳大湾区传统艺术跨媒介生产传播的一种有效探索,粤剧电影《白蛇传·情》所建构的国潮美学风格对于粤港澳大湾区文化赋能的启示意义。

第一,形式风格元素化是传统艺术创新发展的重要方向。《白蛇传·情》的元素化是基于传统戏曲文学的数字艺术演绎,其形式符码的核心观念是建构一种符合“Z世代”[9]审美的视觉风格。这种视觉风格很难用单一维度的视觉语汇加以描摹,它混杂着现代电影视效、国漫画风、游戏虚拟空间、传统审美精神等多种元素,并且这种“国潮”的美学风格已不仅单一地存在于粤剧电影,诸如动画电影、二次元动漫、网络短视频、娱乐节目当中亦多有体现。因此,“《白蛇传·情》的形式探索正是实现‘国潮’景观与‘民族情感文化共同体’价值的新路径。”[10]这种国潮景观无论在粤港澳大湾区,还是在中国其他地区及海外都具有广泛的市场影响力和传播力,比如同样是以岭南传统文化为核心的动画电影《雄狮少年》也获得了国内外市场的不错反响。这些以岭南地域文化为核心、以中华传统文化为介质、以影视艺术为媒介的国产作品,正是融合地域空间、塑造粤港澳大湾区中华民族情感文化共同体的重要精神内容。

第二,元素化融合是跨媒介创作的重要方向。戏曲电影是戏曲与电影两种艺术形式的有机融合,当下跨媒介创作生产传播重在对不同艺术形式的解构与重组。粤剧电影《白蛇传·情》表演中的“武打”并未选择粤剧舞台上的程式化表演,而是直接挪用今天动作电影的武打设计,将“武舞”元素与“武打技击”元素相互融合,最终适配于电影化的数字特效。因此,它兼顾了两种视听风格,在大银幕上我们既能看到呈现群体调度的戏曲场面,也能看到类似于电影动作场面的奇观景象。此外,在空间布景上,影片也选择将“大写意”与“中国风”的视觉元素混搭。断桥、圆月、竹林、江南山水、昆仑山、中式庭院等“大写意”的视觉意象是对戏曲写意空间的现代影像转喻。而荷叶、彩蝶、落花、锦鲤等“中国风”式的微观图景是基于现代观众国风审美认知的情感代偿。两者结合,成就了《白蛇传·情》经典文本的国风影像演绎。

题材内容多元化和形式风格元素化是当下粤剧电影创作突围的两条重要路径,这与今天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的时代背景、地域空间、文化纽带有着诸多联系。换言之,粤剧电影是大湾区众多优秀文化形式中的一种表现形式,更要探索的是通过粤剧电影的成功发展,找到适配于大湾区文化发展的更多路径与方法。

三、粤剧电影对湾区文化发展的经验和启示

粤剧电影作为粤港澳大湾区文化发展的一种重要形式,对湾区各种文化的发展具有经验启示作用。

《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共建人文湾区”的发展目标,包括“塑造湾区人文精神,坚定文化自信,共同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发挥粤港澳地域相近、文脉相亲的优势,联合开展跨界重大文化遗产保护,合作举办各类文化遗产展览、展演活动,保护、宣传利用好湾区内的文物古迹、世界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支持弘扬以粤剧、龙舟、武术、醒狮等为代表的岭南文化,彰显独特文化魅力,增强大湾区文化软实力,进一步提升居民文化素养和社会文明程度,共同塑造和丰富湾区人文精神内涵。”[11]

从湾区人文建设的角度来看,粤剧电影的推广有以下几方面经验启示。

首先,粤剧电影的拍摄创作是践行守正创新,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保护的重要举措。粤剧是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在今天也面临着缺失市场、偏离年轻观众的现实境遇。通过电影媒介将粤剧进行再媒介化的传播发展,有助于更好地传承和发展优秀传统文化。同样作为优秀的岭南传统文化,龙舟、武术、南派醒狮都应该在今天焕发出时代生机,至于如何创新发展,可以借鉴粤剧电影跨媒介创作的方式。

比如南派醒狮、南拳武术曾在20世纪90年代的香港电影《黄飞鸿之狮王争霸》当中有所体现,这既是影片当中不可或缺的叙事元素,又是彰显岭南文化的电影符号。当下这些传统文化如何能够让更多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所接受,动画电影《雄狮少年》做出了有益尝试。影片不但包含广东南海地区的醒狮文化,融合了舞蹈和南拳等技艺表演,也配以广受年轻人追捧的五条人乐队的伴唱,表现出兼具传统与时尚的双重质感。正如《白蛇传·情》进行的元素化改良所取得的成果,《雄狮少年》动画电影中的岭南文化、热血主题、青春叙事、中国声音不仅促进大湾区人文精神发展,而且对中国电影用世界语言讲好中国故事的路径做出了尝试。

其次,粤剧电影一直保持以“角儿”为主的表现形式,这与传统戏曲艺术以“角儿”立台的演剧风格有着一定关联。“角儿”是一出戏的核心,观众走进剧场看的是“角儿”的表演,听的是“角儿”的腔调,因此“角儿”成了一出戏的票房保障,也是整个戏班的中心人物。比如在粤剧电影中,一直都是以马师曾、白雪仙、罗家宝、红线女、卜灿荣、欧凯明、曾小敏等优秀演员为主要表现对象,既能保证作品的艺术水准,同时也具有较高的市场影响力。“角儿”的文化影响力将成为推动湾区文化加速共融的重要推进力。

近年粤港澳大湾区文化融合过程中有众多成功典范,比如香港电影“北上”过程中涌现出的一批具有开拓创新和实干精神的导演、演员,他们与内地影视团队合作进行的电影创作和艺术探索形成了新的类型特征和美学风格。此外,内地观众所熟知的港澳演员开始以更多的身份活跃在内地综艺娱乐节目,如湖南卫视推出的综艺节目《披荆斩棘的哥哥》中就出现了陈小春、谢天华、林晓峰、张智霖和梁汉文的“大湾区哥哥”组合,给人带来浓浓的港味回忆。从社会层面来看,“大湾区哥哥”的出现证明地域空间的近缘性使三地血脉相邻、文脉相连,从“人”到“物”、从“事”到“情”的融合发展是多方位、多角度、多层级的。从经济层面来看,以内需拉动经济增长,促进了三地经济协同发展。文化产业是推动经济增长的新兴产业,如何发挥文化产业的助推作用,需要更多的“大湾区哥哥”和“粤剧名角儿”加入到交流推广的行列。

最后,粤剧电影守正创新的创作精神,是建立文化自信的重要保证。从粤剧电影《柳毅传书》的尝试,到《白蛇传·情》的“出圈”,粤剧电影一直敢为人先。这得益于岭南地区是中国经济最活跃、文化市场最繁荣的阵地之一,强大的市场购买力和经济消费能力,决定了作品的经济效应;’而观众对于作品需求的多样性,也促使艺术创作多元发展。基于此,粤港澳大湾区的文化发展需要守正创新,只有坚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基,才能立于世界民族艺术之林,只有以优秀传统文化精神涵养戏曲影视创作,才能创新发展,最终促进大湾区人文艺术全面发展。与此同时,近年湾区粤剧电影的出圈,给国内传统戏曲艺术与影视相结合、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了地缘文化视角的理据。如京津冀地区的京剧、评剧、曲剧等;东北地区的吉剧、龙江剧等;长三角地区的昆曲、越剧、淮剧、扬剧等,都能与所在区域的文化发展形成协同之力,借地域文化之势打造具有地域特色的戏曲影视作品,同时戏曲影视作品的传播也能反哺地域文化的推广,最终形成新的城市文化,两者形成互促互进的关系。

粤剧电影是粤港澳大湾区的一颗新的“南国红豆”,随着湾区文化的进一步深度融合发展,将有更多的传统文化与湾区精神相结合,结出新的“南国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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