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环境管理动机、行为与绩效
2023-12-19李朝芳
李朝芳
DOI:10.19641/j.cnki.42-1290/f.2023.24.004
【摘要】我国工业企业的实践表明, 在社会与经济可持续发展理念下, 有效进行环境绩效管理, 可以取得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协同发展。本文基于制度经济学相关理论以及中外文献研究成果, 发展出一个用以解析企业内外部环境管理驱动力、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协同共创价值的制度性基本分析框架, 以“认知——行为——绩效”双向循环的形式探索企业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双赢的密码, 尝试为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影响因素、 经济后果以及中介路径研究提供一个综合性分析视角。
【关键词】环境行为;环境绩效;经济绩效;价值创造;双向循环
【中图分类号】F27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3)24-0023-9
一、 引言
以逐利为本质的企业, 在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引领下需要承担兼顾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双重责任, 然而环保支出无疑会给企业带来经济成本, 什么样的驱动力能够促使企业持续实施环境管理行为?环境管理行为影响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的路径是怎样的?多年来, 国内外对此研究结论不一。我国的实践表明, 企业有效实施环境绩效管理, 可以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协同发展: 21世纪以来, 我国工业企业盈利能力快速增长, 2003 ~ 2006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年增速分别为42.7%、 38.1%、 22.6%、 31%, 2006年利润达18784亿元, 2019年利润增至61995.5亿元。工业企业盈利高速增长的同时, 我国企业环境管理力度不断加大: 据《2000年环境统计年报》和《2019年中国生态环境统计年报》可知, 我国工业源二氧化硫排放总量自2000年的1621.5万吨下降到2019年的395.4万吨, 企业废气污染源治理效果显著提升。
通过回顾中外相关文献, 从制度性视角梳理关于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影响因素和经济后果的研究成果, 可发展出一个制度性分析框架, 用以解析企业环境绩效协同经济绩效共创企业价值的作用机制和基本路径。本文可能的学术贡献在于: 第一, 构建一个可用于解析企业环境绩效协同经济绩效共创价值的综合性分析框架, 基于制度视角提出“企业环境行为驱动力——环境经营管理行为——环境绩效——经济绩效”之间的逻辑辩证关系, 深入解读企业环境绩效管理的动机、 影响因素和经济后果, 研究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共创企业价值的内在机理和循环路径; 第二, 将多年來相关中外研究成果予以分类梳理, 从学术辩证和争鸣的视角论述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制度性分析框架各构成环节的形成逻辑, 在综述相关文献研究结论的同时, 尝试构建一个可用于指导企业应用环境绩效管理的决策分析主线。
本文剩余部分基本结构设计如下: 第二部分回顾了关于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关系的基础文献争鸣, 以及21世纪以来的拓展研究主题; 第三部分基于制度经济理论发展出一个关于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的制度性分析框架, 解析环境管理驱动力、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创造价值的基本路径; 第四部分和第五部分基于现有文献, 从环境管理驱动力及其作用于环境经营管理行为的路径以及环境经营管理行为作用于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双向循环机制两方面深入解析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的价值创造形成机理; 第六部分总结了本文的主要观点并提供了进一步研究方向。
二、 基础文献回顾与观点争鸣
可持续发展战略要求企业淘汰落后产能、 清洁生产、 实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由此, 环境问题成为企业投资决策、 产品开发、 生产运营等过程中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 市场中的企业是否能够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发展共创企业价值, 亦成为决定企业能否真正将环境保护纳入战略管理体系和核心运营体系的关键问题之一, 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的关系也由此成为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热议话题。
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 西方经典文献关于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关系的研究结论充满矛盾: Hart(1995)、 Reinhardt(1998)等发现通过污染防治提高资源利用率、 通过绿色产品取得差异化优势等均能获得高额市场回报; Klassen和McLaughlin(1998)、 Hughes 和Keynolds(2001)、 Dowell等(2000)、 Clarkson等(2004)对资本市场进行研究发现, 企业环境绩效会影响投资人对企业未来经济绩效的预期, 有效市场中的股票价格将会反映这些环境绩效的经济收益, 那些严格采用世界环境标准的企业会具有更高的市场价值。但是, Stanwick和Stanwick(1998)发现, 企业收益率与排污总量数据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Cohen(2001)、 Sarkis 和Cordeiro(2001)、 Filbeck和Gorman(2004)等的实证研究结果也支持经济绩效与环境绩效负相关的论断。
基于早期实证研究结果差异, 学者们开始反思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关系研究未能取得一致结论的深层次原因, 认为可能是因理论视角差异而造成研究结果有所不同(Peloza,2009)。基于Meta分析的相关研究发现, 环境战略类型、 国家发达程度、 行业、 研究时间点和数据类型等情境因素均对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二者关系具有显著影响(徐建中等,2018)。21世纪以来, 中外学者结合不同情境因素拓展了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关系研究, 研究主题和结论主要集中在两个领域:
第一, 对于波特假说的验证和支持。波特假说认为, 不应将企业环境改善活动与企业竞争力视为此消彼长的取舍关系, 恰当的环境管制可以警示低效率企业, 通过对企业施加外部压力可推动和激励企业实施绿色技术创新, 提高资源生产力、 企业生产效率和竞争力(Porter,1991;Porter和Linde,1995)。虽然Palmer等(1995)、 Rassier和Earnhart(2010)等的研究显示, 环境规制与经济绩效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 但大量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波特假说: Montabon等(2007)、 Triebswetter和Wackerbauer(2007)认为, 环境技术创新在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的关系中发挥重要中介作用; 在将环境技术组合分为污染预防指数和污染控制指数的基础上(Klassen和Whybark, 1999), Stella等(2009)发现污染预防投资将导致环境和经济绩效提升; Ambec和Barla(2002)、 Sheppard(2007)、 Costantini和Mazzanti(2012)等发现, 环境规制能够提高企业环境绩效和竞争力, 有效促进企业经济绩效提升。我国的一些研究在不同程度上支持了波特假说: 朱建峰等(2015)研究认为, 奖励、 惩罚和奖惩三种政府规制方式下绿色技术创新均能够提升环境绩效, 但对经济绩效的影响存在一定差异; 胡曲应(2012)研究证实, 单纯的环境末端治理行为可能并不一定会改善企业财务绩效, 但长期污染预防投资能够转化为扩大企业竞争优势的重要资源, 实现环境和经济绩效共赢; 刘爱东等(2013)发现在存在良好的市场环境和效率驱动力的前提下, 企业环境绩效对经济绩效存在显著影响; 冯巧根和周时羽(2013)、 Liang和Liu(2017)、 Song等(2017)、 张长江等(2019)同样发现, 我国企业环境经营和管理可以转化为经济收益; 车帅(2022)则发现, 节能低碳政策在给予企业环境约束的同时, 可以促使企业积极进行生产技术创新, 通过遵循成本效应和创新补偿效应影响企业生产绩效, 实现环境绩效和生产绩效的双赢。
第二, 从制度经济学和资源基础理论视角, 引入企业战略、 行业特征、 产权性质、 高管薪酬、 政府干预等公司治理要素, 探索影响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共创商业价值的中介和调节因素: 杨东宁和周长辉(2005)认为, 组织能力是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产生内在联系的纽带, 他们从环境管理能力建设角度提出“基于组织能力的企业环境绩效”的理论模型; 刘小峰等(2019)发现, 企业提升环境管理能力有助于实现保护环境与提高经济效益的统一, 重污染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呈正向相关关系, 而非重污染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相关性不明显, 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之间的正向关系在国有企业中更为显著; 张仪华和王园(2018)对钢铁行业的研究支持了重污染行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正相关的论断; Dixon-Fowler等(2013)、 李强和李恬(2017)等研究发现, 在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关系中, 企业规模与市场竞争等情境具有调节作用; Clemens等(2010)检验了环境战略对财务绩效和经济绩效的直接影响; 和苏超等(2016)研究发现, 管理者环境认知是企业采取前瞻型环境战略的重要影响因素, 前瞻型环境战略能够提升企业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 管理者环境认知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中介作用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 周晖和邓舒(2017)认为, 环境绩效变化不仅源于内部机制, 也会受政府干预与法治水平等外部治理环境影响, 其研究发现高管薪酬与环境绩效之间呈倒U型关系, 外部治理环境对不同水平的高管薪酬及环境绩效会产生差异化影响; 朱清香等(2020)发现, 奖励性政府干预增强了企业环境绩效对经济绩效的正向影响, 惩罚性政府干预虽然会减弱环境绩效对经济绩效的影响, 但随时间推移在滞后一、 二期的数据中均起到正向调节作用。
21世纪以来的中外相关研究拓展了对企业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关系的认识, 从各种角度探讨了推动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一起共创企业价值的驱动力和中介因素, 深入细致地分析了环境绩效管理创造企业价值的各种路径。然则各研究均是从单独视角研究问题, 尚未能將各种驱动要素、 路径及经济后果放在一个综合性的分析框架中, 以系统阐释可持续发展观下企业经济目标与环境目标的均衡。本文试图以制度经济学理论为基础, 结合公司治理及利益相关者理论, 从浩瀚的相关中外文献中梳理并发展出一个关于环境管理驱动力、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共创企业价值的制度性基本分析框架, 在总结已有研究成果的同时, 解析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共创企业价值的密码, 为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提供分析框架和建议。
三、 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的制度性分析框架
作为市场中的微观经济组织主体, 企业通过高效组织和利用各种资源实现价值增值。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下, 企业实施环境经营和管理行为的根本目的在于通过提升所有利益相关者的整体利益来提升自身利益, 实现社会、 环境和企业三方共赢。在既定环境规制下, 只有当环境绩效有利于企业提升经济绩效, 不会损伤其经济效益, 企业才会有动机积极参与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林汉川等,2007), 企业环境行为才能够具有主动性和效率性, 不会成为政府规范和公众监督下的被动行为。制度经济学认为, 组织回报不仅仅取决于其产出数量和效率, 在一定程度上组织回报取决于其行为过程是否得当、 是否能够迎合组织各利益相关者从而获得外部各种因素的支持。从包括环境规制等在内的企业外在社会合法性动机和内在经济诱因出发, 可尝试构建一个关于企业环境经营管理行为作用于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制度性分析框架, 用以分析和解释在何种情境下企业能够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共创价值。
(一)关于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因果关系辨析的论点
关于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关系的早期研究结论不一, 固然部分可归因为理论视角差异和变量因素缺失, 然而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如何看待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因果关系, 对此, 早期研究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传统理论观点:
第一种, 以古典经济学成本理论和制度经济学代理理论为基础, 认为企业环境活动需要投入资金及其他资源, 而这些资源原本可以用于其他能够创造更多价值的投资(Waddock和Graves,1997), 企业在经营活动中为治理环境而支付的经济成本, 会降低企业生产力与盈利能力(Gray,1987;Palmer等,1995;Greenstone,2002), 故环境绩效负面影响经济绩效。
第二种, 以利益相关者理论、 资源基础理论以及波特假说为基础, 认为恰当的环境规制可促进企业实现技术进步, 通过创新补偿与先动优势等路径提高企业资源优化配置效率和竞争力(Porter,1991;Porter和Linde,1995), 故环境绩效正面影响经济绩效。
近年来, 第三种折衷主义观点逐渐得到普及, 该观点认为: 一方面, 企业履行环境保护责任与追求利益最大化目标不存在根本冲突, 甚至可以通过绿色环境经营与管理实践获取竞争优势继而提升企业绩效水平; 另一方面, 根据冗余资源理论, 企业经济绩效水平越高, 可为生产工艺创新和污染防治投入提供可支配资源的能力越强, 其改善环境绩效的能力与动力也就越强。故此,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关系是复杂的, 可能是互为因果、 U型关系、 不相关(徐建中等,2018;Zhang等,2018), 甚至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之间不一定是单向线性关系, 在不同阶段可能由正变负, 也可能由负变正, 即环境绩效对经济绩效的正向或负向影响取决于企业的环境绩效水平(Fujii等,2013;Trumpp和Guenther,2017)。
(二)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的制度性分析框架的构建
基于合法性等理论, 以及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因果关系观点, 本文从制度经济学视角提出如图1所示的基本分析框架, 描述了在企业内外部制度性环境管理驱动力推动下, 企业环境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双向循环因果关系, 用以阐释企业环境管理驱动力、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绩效三者之间的关系和作用机理, 深入解析企业绿色价值的创造路径。
由图1可知: 一方面, 企业实施环境保护及管理行为的驱动力可能是来自于企业外部环境规制的强制性驱动, 也可能出于迎合规范性和模仿性等合法性动机(DiMaggio和Powell,1983;Suchman,1995); 另一方面, 环境绩效变化不仅源于包括政府干预与法治水平影响的外部治理, 同时也源于企业内部机制(周晖和邓舒,2017), 企业内部组织能力及环境管理能力等因素同样影响企业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的实施。企业在长期经营和战略进程中为应对外部环境变化而形成的组织技巧、 资源和功能(Teece等,1997), 成为企业的组织能力, 帮助企业以更低的成本将事情做得更好并创新性解决问题, 使之成为一种组织惯例, 促进长期持续提升企业经济绩效。组织能力在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搭建起内在联系的桥梁(杨东宁和周长辉,2004)。再者, 良好的经济绩效为企业进一步的环保投入、 环境经营和管理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来源, 促使企业有动机、 有效率地加强环境经营与管理, 实施环境创新。图1所示的价值创造路径揭示了企业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是一个双向循环的具有长期性的作用机制, 两者互为因果, 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下共创企业价值。
多年来, 中外相关学者的研究结果从不同方面论证了如图1所示的环境管理驱动力、 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作用机制及价值创造路径, 一步步深化了对于环境绩效管理和绿色价值创造因果关系和作用机理的认识。
四、 环境管理驱动力: 推动企业实施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的动机与路径
如图1所示, 企业内外部环境管理制度性驱动力从不同路径作用于企业, 驱动企业主动实施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 通过绿色经营创造企业价值。
(一)外部合法性动机
利益相关者理论和合法性理论认为, 外部合法性驱动是政府、 市场、 消费者等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压力与期望, 企业积极实行环境管理行为不仅仅是企业自身的事, 同时还涉及政府、 公众、 股东、 债权人等利益相关者, 企业会做出某些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 往往是为了迎合利益相关者的环境需求。Suchman(1995)等将外部合法性动机分为强制性动机、 规范性动机和模仿性动机。不同的合法性动机驱动了企业在不同阶段的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及其强度, 其作用路径也有所差异。
1. 外部合法性的强制性驱动。一定的环境规制可通过强制性压力督促企业积极参与环境治理, 可影响企业环保投资和研发投入等决策(唐国平等,2013;王兵等,2017;姜英兵和崔广慧,2019;张彩云和吕越,2018), 引导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等绿色创新行为(景维民和张璐,2014); 有利于促进企业节能降耗、 加强末端治理、 提升技术开发能力, 对企业具有促减排和保发展的双重影响, 可通过提高企业绿色创新水平、 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和提高消费者美誉度来提升企业价值(刘胜等,2023;顾露露等,2022)。
不同方式和不同程度的环境规制对于企业经济绩效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性: 政府奖励、 惩罚和奖惩三种方式均能有效激励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并提高环境绩效, 但对经济绩效的影響存在一定差异(朱建峰等,2015); 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更有助于发挥碳减排提高企业价值的作用(顾露露等,2022); 地方环境政策创新在促使企业加大环保创新投入并减少生产来提高企业环境绩效的同时, 短期内可能会降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李雪松等,2023)。
实践中我国学者发现, 过大的规制压力也可能会导致企业的短期化消极行为。沈宏涛和周艳坤(2017)研究表明, 制度化的执法监督可以在企业环境减排中起到积极效果, 提高企业环境绩效, 但环保约谈的监督执法压力同样带来了被约谈地区企业的减产行为, 未能增加企业环保投资。姜英兵和崔广慧(2019)以2015年新《环保法》实施为契机, 研究验证了如果环境规制给企业带来过大的环境治理压力, 而资源支持不足, 则会导致企业缩减生产规模, 并且企业经营业绩好坏不会影响企业环境行为差异; Chen等(2018)研究发现, 过于严格的环境规制甚至会引发企业搬迁厂址。
2. 外部合法性的规范性及模仿性驱动。外部合法性的规范性驱动力与专业化特征有关, 受公众关注的行业和企业可能会更有动力采取环境改进措施; 而外部合法性的模仿性驱动力则来自单个组织向社会大多数组织看齐的社会心理压力。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下, 环境保护、 淘汰落后产能成为经济发展的主旋律, 绿色金融体系逐渐完善、 资本市场逐步认可企业绿色价值, 意味着只有积极主动履行环保责任的企业才能获得可持续发展。当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成为某个群体的一致性行动时, 企业会期望借助自身环境行为以提升其在既定制度、 规范、 价值或信仰情境中的适应性, 获得各利益相关者支持的动机会驱动企业主动采取环境保护措施和绿色经营行为, 实施环境管理。
相关研究从公共媒介、 资本市场认可、 绿色投资、 绿色金融信贷等方面研究了外部合法性的规范性及模仿性驱动效应。Dyck(2010)、 沈宏涛和冯杰(2012)、 张长江和张玥(2019)发现, 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监督力量, 新闻媒体的有效介入能够迫使企业关注环境问题, 规范企业行为, 增加环保投入, 进而提升环境绩效。对于环境保护的重视使得企业环境绩效可能对企业价值产生重要影响, 进而影响投资者决策: Patrick和Moser(2016)发现, 尽管管理者绿色投资可能没有影响未来现金流, 投资者依然会做出有利反应; 黎文靖和路晓燕(2015)的研究表明, 投资于环境绩效较好公司的机构投资者能够获得更高的股票收益, 但企业环境绩效对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的正向影响只体现在长期机构投资者身上; 危平和舒浩(2018)的研究同样证实了我国资本市场对绿色投资的认可。虽然丁杰(2019)、 Yao等(2021)研究发现绿色信贷政策会显著抑制重污染企业的信贷融资, 并表现出减少资本投资的应激性反应, 降低重污染企业绩效, 但Sun等(2019)研究发现绿色信贷政策可以通过施加长期信贷约束, 推动企业在源头预防污染而不是进行末端治理。斯丽娟和曹昊煜(2022)的研究也提供了绿色信贷政策可以显著提高企业开展前端治理和绿色办公的可能性、 促进企业环境治理末端治理向其他治理方式转型的经验证据。
3. 不同类型外部合法性驱动力对企业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的驱动路径。从外部合法性驱动力的影响和激励作用看, 如图1所示, 外部强制性压力一般注重于末端治理, 一定的环境规制对于企业最低标准环境行为做出规范性要求, 此时企业一般是出于规制遵循的动机被动引发成本支出。为了符合社会各利益相关者的预期, 出于规范性和模仿性驱动, 企业会主动实施更多的环境保护行为, 并继而引发环境保护技术创新, 争取绿色竞争优势, 而这些优势又通过市场消费者对绿色产品的认可、 资本市场以及银行绿色信贷对企业绿色价值的肯定, 转化为企业经济收益, 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协同共创企业价值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例如: 绿色金融发展可影响企业发展战略、 加快企业生产方式向清洁生产转型(Dong等,2020); 通过发挥信贷约束作用, 绿色信贷政策显著影响重污染企業绿色专利, 刺激重污染企业绿色创新(Hu等,2021); 通过融资惩罚效应、 创新补偿效应、 环境信息披露效应、 地区环境规制效应激励企业提高环境绩效(肖建忠和董宇萱,2023)。
不管是规制驱动, 还是规范性和模仿性的合法性驱动, 一定程度上会形成效率驱动力。政府媒体压力等并不直接驱动企业环境经营行为, 只有通过适当的市场和效率才能驱动企业环境经营行为, 并正向显著影响企业经济绩效(刘爱东等, 2013)。例如: 完善的政府环境监察与奖惩制度、 绿色采购和消费理念的推广等会促进企业加强技术改造与创新; 而产品环保化创新设计能够提高原有产品设计效益、 相对于末端治理技术清洁生产技术效益更大等, 则是推动企业进行环境经营的内在驱动力。韩超等(2021)研究证实, 约束性污染物总量控制在企业层面具有显著减排效应, 短期污染物减排压力下企业减排具有U型特征, 企业会采取清洁生产和末端治理方法进行节能减排; 李兰冰和路少朋(2022)则发现, 开发区政策可以通过绿色技术进步效应和集聚效应有效提升制造业企业环境绩效, 通过政策效应、 集聚效应、 竞争效应提升制造业企业经济绩效。
(二)企业内部因素
企业外部因素并不会必然驱动企业实施某种行为, 在同样的制度背景下, 不同企业可能做出不同的战略战术选择, 这产生于企业内部组织环境因素的决定性影响作用。肖建忠和董宇萱(2023)发现, 绿色信贷政策主要通过外部约束(资金成本和融资渠道两类)、 内部控制两个机制影响企业环境责任行为, 不同企业行为会调节相关环境政策实施效应。企业内部组织环境因素主要来自于能够对企业组织内部经营管理过程施加影响的主要利益相关者的诉求, 主要包括: 管理层意志和战略导向、 员工意识及接受问题能力, 以及组织内部经验和传统等(杨东宁和周长辉, 2005)。企业环境绩效管理不仅要满足与企业外部沟通交流的合法性动机需要, 更重要的是应将其用于自身内部决策、 战略执行和日常经营管理过程之中。
1. 管理者认知与环境战略。认识企业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的内在驱动力, 可采用“认知——行为——绩效”的研究范式, 该范式认为, 企业管理者对环境问题的认知会通过影响企业环境行为决策影响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和苏超等(2016)研究证实, 管理者对环境机会的认知会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中介作用显著影响企业环境和经济绩效。从“认知——行为——绩效”研究范式看: 首先, 管理者个人对于环境问题是机会还是威胁的判断和认知, 影响着企业绿色环境战略选择。当管理者将环境问题视为企业发展机会时, 更可能采取前瞻型环境战略(Sharma,2000)。高管绿色认知愈高, 愈能理解企业绿色竞争优势, 从而主动选择绿色技术创新(李亚兵等,2023)。其次, 前瞻型环境战略是企业主动采取的环保策略, 通常高于常规环境规制和行业标准, 不同于污染末端防控, 其对环境问题的治理以污染源头预防和过程控制为主。主动的前瞻型环境战略有助于企业通过持续创新和学习等途径优化组织资源和能力(Sharman和Harri,1998)。最后, 基于资源基础理论, 企业的环境战略能力和行为能够为其创造成本和差异化竞争优势。在生产、 销售过程中同时实施环境污染防治技术, 降低经营成本的同时可提高资源生产率, 绿色技术创新通过促进产品和过程创新提高企业市场占有率和盈利, 满足企业合法性要求, 从而正向影响企业经济绩效(Hart,1995;Aragon-Correa和Sharman,2003)。
2. 员工意识及接受问题能力(学习能力)。组织内部的过程改进, 与组织成员的意识以及行动能力息息相关, 故此, 知识学习是促进企业持续创新、 不断发展的重要决定性因素之一。在可持续发展环境下, 微观经济组织通过实施环境知识管理, 积极参与绿色创新行为和实践, 能有效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降低环境管理边际成本, 改进环境绩效, 建立绿色竞争优势(Kolk和Pinkse,2008;李怡娜和徐丽,2017)。可将环境知识学习和绿色创新行为视为预测环境绩效的关键变量(Redman,2014), 环境知识学习能力由此成为环境知识管理与企业绩效的中介变量, 促进企业持续改善环境决策支持系统, 提高环境与产品质量, 应对复杂环境问题, 继而激发企业实施绿色创新行为, 创造差异化绿色竞争优势, 最终获得良好的长期经济绩效(Tseng,2010;于渤和王文熹,2019;李杰义等,2019)。
3. 组织经验、 文化传统和公司内部治理结构。企业发展具有路径依赖性, 其长期以来形成建构的组织经验和文化传统往往会沉淀为企业的惯性思维和行动方式。企业文化是企业组织成员共同认可并信奉的信念, 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企业组织成员之间以及其与组织外利益相关者间的往来方式, 指导并约束企业行为, 是企业核心竞争力之一。绿色文化的形成会影响企业成员个人观念和行为标准(乔恩特和华纳,1999)。加强企业员工的绿色文化教育培训, 树立企业环境价值观, 可以提升企业员工的环境认知, 促使企业员工在生产经营过程中主动承担和履行更多的环境责任, 提高企业环境绩效。
关于公司内部治理结构对于环境绩效的影响, 现有研究多集中在高管薪酬、 产权性质等方面。一方面, 外部治理环境会深刻影响企业高管行为决策, 并进而影响企业环境绩效(李延喜和陈克兢, 2014), 政府会通过外部治理环境的改善来影响高管的环境管理决策行为; 另一方面, 高管薪酬与公司环境绩效之间是互为影响的双向因果关系(Conyon和He,2011), 虽然相关实证研究对于高管薪酬与企业环境绩效之间的关系结论不一, 或为正相关(Zou等,2015;周晖和邓舒,2017), 或只有高管长期薪酬激励才对环境治理有正向影响(吴德军和黄丹丹,2013), 或高管短期激励才对企业环境绩效有正向影响(李平等,2015), 或为负相关(Collett和Miles,2013), 或为不存在显著相关关系(Cong和Freedman,2011)。然而, 由于高管薪酬考核通常是基于高管以往的經营业绩和管理水平, 必然会影响下一阶段的高管环境行为决策(Zou等,2015), 为了促使高管积极进行环境管理, 应在高管薪酬考核中加入环境绩效要素, 通过薪酬激励的方式, 使其行为决策目标与企业环境目标一致。
从企业产权性质看, 我国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生存环境具有显著差异, 国有企业会更多地考虑社会责任等非经济目标, 倾向于追求长期利益。张兆国等(2019)研究证实, 在国有企业中, 环境管理体系认证更能起到环保工具作用。国有企业中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的正相关关系更加明显, 资本市场更为认同国有企业的环境绩效(黎文靖和路晓燕,2015;刘小峰等,2019)。但是车帅(2022)的研究表明, 由于国有企业粗放式发展模式与生产路径依赖等问题, 在节能减排政策实施情境下, 非国有企业更易淘汰落后产能, 生产绩效和环境绩效提升均高于国有企业。
我国政治治理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企业环境行为。庄明明等(2022)研究了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对国有企业环境绩效的影响, 发现党组织与董事会、 经理层和监事会之间“双向进入”程度与国有企业环境绩效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由于企业和地方政府在环保投资上的“合谋”倾向, 虽然研究结论不一, 但现有研究发现高管的政治关联亦会影响企业环境绩效, 或发现高管政治经历可为企业提供庇护并由此削弱企业环保投资意愿(沈宇峰和徐晓东, 2019), 或发现由于凭借政治关联企业可从政府获取政策优惠和稀缺资源, 企业会增加环保投资行为(蔡宏波和何佳俐, 2019)。
五、 环境绩效管理的本质: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作用机制
Misani和Pogutz(2015)、 Trumpp等(2015)认为, 环境绩效具有过程管理和结果表现两个维度。环境管理和环境实践的含义接近于环境治理过程维度, 环境绩效和环境表现含义接近于环境治理结果维度(张国清等,2020)。事前环境治理过程提供了企业为改善事后环境治理结果而付出的必要努力, 事后环境治理结果则是事前环境治理过程的可量化表现, 两个维度具有内在联系(Trumpp等,2015)。201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部企业社会责任研究中心发布《中国企业社会责任报告编写指南》, 将环境管理界定为一个包含十个指标的概念, 即环境管理体系、 新项目环境影响评估、 环保培训制度、 绿色采购制度、 环保产品研发与销售体系、 环保技术和设备研发与应用、 保护生物多样性、 环保总投资、 环保公益、 环保违规负面信息等。从这个角度看, 环境管理是一个过程维度的环境治理或者说环境绩效概念。故此, 如图1所示, 本文将环境过程管理维度的环境绩效等同于企业的环境经营管理能力, 因为企业环境管理体系建设、 环保投资、 技术创新与研发投入等方面的环境投入和制度建设行为, 无不意味着企业绿色经营管理能力的形成与发展。将环境结果表现维度的环境绩效视为狭义的环境绩效, 因为污染排放量的减少等环保业绩体现了企业环境行为的努力结果。
(一)环境经营管理行为和能力决定并影响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和能力是企业环境保护和治理的过程维度, 是一个企业在改善环境绩效表现方面的潜力。仅仅为了应对制度压力, 在短期内为影响利益相关者的看法、 迎合社会合法性动机而采取的象征性环境保护管理实践往往流于表象, 长期而言一般不能在结果维度实现重大改进。杨东宁和周长辉(2004)认为, 组织能力是联结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纽带, 基于企业组织能力构建的环境绩效评估体系能够持续激励企业改善环境绩效, 应从环境管理能力建设角度探讨环境绩效评估的基本原则和方法。Perez等(2009)、 Lu等(2019)、 薛求知和伊晟(2014)等研究发现, ISO14001等国际认证、 企业员工环境价值观、 企业设定环境管理目标和规划等环境过程管理能力有助于形成企业环境行为和环境绩效之间的良性正反馈, 为企业提高环境绩效提供指引和实现路径。张兆国等(2019)发现, ISO14001认证正向影响环境业绩, 财务业绩、 政府监管、 行业竞争和舆论监督等在其中均能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刘小锋等(2019)进一步证实, 企业环境管理能力与环境绩效、 经济绩效显著正相关。李志斌等(2022)发现, 包括环保文化控制、 环境战略控制、 环保组织控制、 环境财务控制和环境制度控制的企业环境管理控制系统能够提升企业环境保护能力, 其与环境绩效之间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
具体而言, 当企业环境经营管理水平较低时: 一方面, 为了保证组织合法性, 环保投资等过程性环境行为被视为对政府日益严格的环境规制以及社会监督压力的被动性环境应对管理策略(Fujii等,2013), 为了满足政府最低环境管制要求而支付的污染防控措施支出, 直接降低企业利润; 另一方面, 即使企业可选择主动型环境策略来应对环境管制要求, 绿色创新技术的投资收益实现也需要时间。故此, 对于这些企业, 环境治理成本往往大于经济收益, 进而负向影响企业经济绩效。当企业环境经营管理水平较高时, 往往已经满足了政府监管的最低要求, 此时企业过程维度上的环境管理行为与波特假说一致, 绿色创新技术投入治理过程带来的竞争优势及相应经济收益能够逐渐补偿并超过环境治理成本, 进而正向影响企业经济绩效。
(二)环境经营管理能力与环境治理结果影响经济绩效的路径
在环境经营管理能力、 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的作用机制中, 环境绩效结果一定程度上充当了环境管理过程影响经济绩效的中介。根据自然资源基础理论, 企业环境经营管理能力应该能够为企业创造竞争优势, 因此可以从环境治理的两个重要构成方面进一步解析环境过程性经营管理和结果性绩效管理对经济绩效的不同影响路径: 企业环境治理有两个选择, 即污染末端治理与绿色技术创新。通常情况下, 污染末端治理是为了满足环境规制而必须支付的成本, 其环境绩效改进一般会带来额外成本支出从而影响经济绩效, 即便有收益, 也不过是由于避免环境处罚而发生的机会收入; 而绿色技术创新是通过技术路径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协同发展, 在环境支出的同时通过打造差异化竞争优势赚取经济收益。世界可持续发展工商理事会(WBCSD)的企业环境绩效评估指南在定义环境绩效为“提供满足人类需求的产品和劳务时, 在整个生命周期中逐渐降低对生态的冲击与资源使用密集度, 以适应人类预计地球负荷能力”的基础上, 提出环境绩效评价七大原则: 最小化产品与劳务消耗原材料密度; 最小化产品与劳务消耗能源密度; 最小化有毒物质排放; 最大化废物回收与利用; 最大化可再生资源使用; 扩大产品耐用性; 提高产品与劳务服务密集度(Hendrik等,2000)。可见, 以绿色技术创新为主的环境管理行为, 其环境绩效影响经济绩效的路径本质上包括了降低成本和提高收益两方面。
张国清等(2020)研究发现, 过程维度的环境治理仅通过成本效应路径影响经济绩效, 而结果维度的环境治理同时通过成本效应路径和差异化效应路径影响经济绩效。张长江等(2019)通过案例分析表明, 环境经营可以通过绿色制造、 绿色产品和绿色供应链等途径带动合作伙伴一起做到節能减排、 绿色发展, 获得低成本或差异化市场竞争优势。
(三)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共赢的长期性
如图1所示, 环境经营管理行为及相应产生的能力水平、 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是一个双向循环的相互影响过程, 近年来关于环境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实证研究多发现三者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 互为因果、 U型关系、 S型等非线性关系均有所体现, 达到一定临界值的过程性环境管理行为方能同时正向影响环境结果绩效和经济绩效。故此, 企业不应仅为迎合政府环境管制要求和合法性动机而塑造形象工程, 应持续增加和提升环境经营管理能力, 不断创造成本和差异化竞争优势, 如此才能长期持续取得良好环境治理结果, 实现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共赢, 协同创造企业价值。张仪华和王园(2018)对钢铁行业的研究支持环境行为的经济绩效效应长期性影响: 环境资本投入初期, 对营业总收入增长有着明显的负向冲击效应, 但从长期看, 企业因环境保护和改善所得收入将增加。
六、 结论与进一步研究方向
(一)结论
基于相关文献研究成果, 从归纳和争鸣的视角, 本文构建出一个能够应用于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实践的制度性分析框架, 揭示了环境绩效可以与经济绩效一起共创企业价值的密码, 研究结论主要有二:
第一, 企业内外部环境管理制度性驱动力从不同路径作用于企业。一方面, 不同类型外部合法性驱动力从不同路径驱动企业实施环境经营与管理行为: 强制性压力一般注重于末端治理, 通过最低环保要求推动企业被动实施环保行为; 规范性和模仿性驱动力会推动企业主动实施更高标准的环境保护行为, 通过绿色经营创造企业价值。另一方面, 外部合法性动机等企业外部因素并不会必然驱动其实施某种行为, 同样的制度背景下, 管理层意志和战略导向、 员工意识及接受问题能力以及组织内部经验和传统等企业内部组织环境因素对于不同企业可能做出的不同战略战术选择起到决定性影响。
第二, 企业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是一个具有长期性的双向循环作用机制, 互为因果, 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下共同创造企业价值。但是, 经济绩效可能需要长时间、 多轮次双向循环方能显现, 需要制度化环境绩效管理体系。
基于上述观点, 本文支持Wallner(1999)的主张, 企业环境经营管理能力不能仅依赖于外部制度性驱动和构建, 企业应持续创新发展环境经营与管理机制, 促进环境管理内生于企业, 制度化常态化发展环境绩效管理体系, 持续稳定发挥其改善企业环境绩效的作用。
(二)研究方向
本文仅是基于文献研究成果, 初步构建了企业环境绩效管理应用的制度性分析框架, 其中充满了学术争鸣与矛盾观点, 未能结合具体情境研究企业环境绩效管理的普适化应用指引, 未来可在以下三个方面展开拓展研究:
第一, 案例研究可从长时间历史发展的视角观察企业应对环境变迁的各种制度变化轨迹, 未来或许应在多学科融合基础上, 根据企业具体情境研究企业应对之道, 探索、 提炼并总结普适经验, 深化当前研究结论和应用。
第二, 虽然分析框架表明应制度化环境经营管理, 但未能对如何规划和实现企业环境绩效管理的制度化建设、 如何结合现代管理会计工具方法提升企业环境绩效管理水平等问题做出深入研究和探讨, 未来应创新发展传统激励与评价等管理会计方法, 深入探索长期化绿色经营制度体系建设途径。
第三, 虽然分析框架结合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的因果辩证观点, 初步阐明了环境经营管理行为、 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的双向循环作用机制, 但未能充分结合企业性质、 生命周期、 行业等异质性特征深入解析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互为因果的作用机制和路径, 未来应深入研究探索企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关系充满矛盾的研究结论之根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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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校对: 黄艳晶 许春玲)
【作者单位】河南财政金融学院会计学院, 郑州 451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