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缘起》的突破之径
2023-12-19公蒗蒗
公蒗蒗
摘要:《白蛇:缘起》立足中国古典文学“白蛇”母题和情感脉络进行书写,接续述异传统,构建了桃花源般的捕蛇村,走向大团圆结局,迎合了普通观众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心理;再通过构建中国风的场景,角色设置的情感共鸣,诗词化的对白艺术,激发观众的美学想象;最终在儒释道的游离、人的缺席及人性的张力展现、情与性的较量中,实现了主题的升华。影片的制作技术有一定的突破,但文学、美学、礼学三方面的突破才是其真正能够不同于以往白蛇传影视题材的路径。
关键词:白蛇传《白蛇:缘起》文学书写 美学想象 礼学反叛
“白蛇传”作为我国经典IP,近几十年影视作品改编不断,各有创意。1992年赵雅芝主演的台剧《新白娘子传奇》已成经典,目前来看难以超越,之后翻拍的电视剧风评持续走低。电影方面代表性的有:1956年东宝株式会社与香港邵氏有限公司共同制作的《白蛇传》,李香兰主演;1978年李翰祥导演的《真白蛇传》,饰演小青的秦之敏获得了第15届台北金马影展的最佳女配角提名;之后“小青”这一角色在1993年徐克导演的《青蛇》中大放异彩;2011年程小东导演《白蛇传说》,众星云集,立足特效,却惨遭滑铁卢,甚至有媒体愤而评价“水漫金山被搞成了《2012》”。在这种经典持续被翻拍和再创作的背景下,2019年追光动画出品其第四部动画电影《白蛇:缘起》,在对国产动漫较为苛刻的豆瓣上,六十余万名影迷评分后仍稳定在7.8分,难能可贵。但定档和宣发的失误导致票房并未达到预期,累计票房仅为4.68亿元,与当年热映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的50.35亿元票房有云泥之别。不少影评认为《白蛇:缘起》以动画外衣裹挟着爱情肤色,内核却在歌颂爱情之外转向对人性的探讨,主题表达流于说教。若以单一的视角去探究影片的叙事策略、影像表达和主题思想,并不能清晰言明影片作出的努力和突破的路径;经文学视角、美学视角、礼学视角的三层观照,这部动画电影的经典价值得以外现。
一、遵循传统的文学书写
无论导演如何使用技术手段渲染影像语言,电影的人物、事件、母题总在依据一定的模式进行拼凑组合。《白蛇:缘起》遵循中国古代文学的书写传统,这种传统是从文化传承中分离出来的,可追溯至中华民族的民族心理,观众在观影时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心灵契合和原始回忆。影片源自于中国古代四大传说之一“白蛇传”,作为经典的民间文学素材,如何正确运用这些素材,从中汲取灵感并迸发活力,避免落入情节窠臼,是导演的当务之急。电影最终选择以前缘为主要叙事内容,有意或无意地遵循了传统文学书写的三种方式。
1.述异传统
被称为“古今语怪之祖”[1] 的《山海经》中已经构建了一个奇幻的神话世界,可以说开创后世文学的述异先河,其中便有人面蛇身的异物记载。如《海外经》记载九首人面的相柳[2],《博物志》载:“箕子居朝鲜,其后伐燕之朝鲜,亡入海为鲜国师。雨妻黑色,珥两青蛇,操两蛇,盖勾芒也。”[3] 宣称“神道之不诬”的《搜神记》记载过一则故事:“一老姥饴一小蛇,竟长丈余,吞县令骏马。令怒,寻蛇不见,杀姆。蛇为姆报仇,兴风作浪,县城方圆四十里化为湖泊。”[4] 唐代《酉阳杂俎》记载过“蛇祸”[5],同代传奇有《白蛇记》[6],而宋代话本《西湖三塔记》[7] 已有白蛇故事敷衍。明冯梦龙编《警志通言》收《白娘子永镇雷峰塔》[8],白蛇传故事几已定型。清代《聊斋志异》有“蛇人”故事[9],另外《阅微草堂笔记》中《神蟒》,身长可“首尾各挂一树,其身如彩虹横亘也”,“其行如风”,“盖能大能小,已具神龙之技矣”,“或曰即守库之神”[10]。最终,方成培《雷峰塔》为白蛇故事的集成之作。以“蛇”为中心,粗略梳理传统文学述异史,可窥探出中国古代文化对“蛇”及其态度的转变——从恐惧、憎恶到包容,直到怜悯同情。在《白蛇:缘起》中,捕蛇村的村民亦视蛇为妖物。于观影的观众而言,“蛇”之恶毒属性因“小白”“小青”的美丽发生位移,因此以爱情作为解释自觉将她们与其他蛇妖区分。其实,影片开头的“五百年前”,已将我们置于和鲁迅先生听长妈妈讲“美女蛇”时同样的遐想中,“先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11] 观众由此产生的猎奇心理和童年想象,与中国文化的述异传统完美接续。
2.桃花源情结
自陶渊明写作《桃花源记》以来,历代文人心向往之,“桃花源”成为中国人具有普适性的精神家园。《白蛇:缘起》片头即将时代点明——唐代末年。历史上的李唐王朝崇尚黄老之术,影片中的皇帝修炼成仙之术,渴望长生不老,倒也与史实吻合。柳宗元散文名篇《捕蛇者说》开篇就说:“永州之野产异蛇。”[12] 故“永州城”并非空穴来风。影片的场景设计师更是参考“晚唐建筑”铺设,“捕蛇村”即是“永州之野”。国师打着皇帝的旗号让村民大肆捕蛇,以为己用。在明代小说《西游记》中曾写到比丘国,其国丈号称有海外秘方能够使人长生不老,药引子却是小孩子的心肝,着实可怖。[13]《西游记》故事在过去就广泛传播,20世纪80年代央视版《西游记》更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因此对初次观影的观众来说,用蛇修炼未必比用人更加可怕,但因为影片以“白蛇”为中心,从“炼蛇”到“炼白蛇”,情绪体验就会随之发生变化,这是影片在初始阶段定下的略微诡异的基调。捕蛇村的影像格调竟是一派祥和静谧,因其依山而建,瀑布飞流湍急,山高林深,野兽横行,村民的房屋建在山谷中矗立起的一座座山峰上,房屋之间以浮桥相连,也是朝起夕眠,鸡犬相闻。捕蛇村的村口类似于吊桥一般的大门与木质城墙一起将村庄封闭,并构建起了村中的防御工事。这里的景象与永州城的灯红酒绿、檐牙高啄全然不同,在视觉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观影者会全然沉浸在如“桃花源”般的捕蛇村中,反映了人民向往和平安静的社会理想,仿佛人们只需要捕蛇就可以免除赋税和徭役,于此会触动所有中国人心中深藏的桃花源情结。
3.大团圆结局
李渔总结中国古代小说戏曲结尾传统基本都会人为地造成团圆之趣。[14] 接受西方美学影响的王国维总结为:始悲终欢,始离终合,始困终亨。[15] 可以说,“大团圆结局”基本形成了读者和观众读小说看戏曲的心理期待。《白蛇:缘起》采用一种伪倒叙叙事手法,在讲述500年前的前缘时,时处乱世,于影片的开头、结尾处,是一种现实叙事,开头是小白小青洞中修炼,结尾是小白为觅许宣,毅然决然重返人世,期望再续前缘,天然地將影片中的动荡与观众心理拉开了距离。观众会将影片主体视为过去,带着上帝视角俯视人物,最终的结果是电影赚足了观众的眼泪,观众在观影过程中发泄了情绪。影片中的“碧玉珠钗”作为道具意义重大,在中国传统文学的语境中不可或缺。它是小白吸收法力、刺杀国师的武器,是证明自己、寻回记忆的凭证,是与许宣结缘的定情信物,是保护许宣魂魄的法宝,它屡屡解救小白于危难之中。这种以“道具”勾连全剧的方式从古至今都有,极为优秀的当属明代话本小说《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以“珍珠衫”勾合爱恨情仇。[16] 于《白蛇:缘起》而言,“碧玉珠钗”是促成大团圆结局的重要物件,也是影片遵循传统文学书写方式的有力证明。
二、光怪陆离的美学想象
《白蛇:缘起》的配乐、画面、人物、情节、台词都可谓可圈可点,影片利用多种审美方式共建光怪陆离的人与妖的世界,遵循中国古代的美学传统和规范,张弛有度,毫不违和,展现出三方面的美学特色。
1.浓烈中国风的音画美杂糅
《白蛇:缘起》基本配乐都带有清一色的中国风特色,时而舒缓,时而峻急,紧紧跟随所表达内容的节奏。配乐使用的乐器有筝、琴、箫、笛等,再混合后期的电子音乐,完美展现中国古典美学的意境。同名主题曲《缘起》由歌手周深演唱,音色空灵。影片的画面布局也煞费苦心,每一帧都堪称精致。开端是泼墨效果,结尾则是长卷的人物画。片名以毛笔书写“白蛇”二字,“蛇”字最后一笔蜿蜒曲折,像蛇之形;“缘起”二字为红色印章,字体虽小但醒目。起先,小白修炼为前世情缘所困,动画以水墨色渲染为基本色调,符箓化藤,一道道黑色墨线从四面八方涌向小白,夹杂片片粉红色的叶片,画面极富灵动性。捕蛇村的全景以小白的视角呈现,房屋布局并非紧密相挨,而是山头立屋,之间再由错落的浮桥相连,小白自高而望,捕蛇村的空间感和立体感一览无余。小白与许宣感情升温的阶段恰是云雾青山一叶舟的定格。蛇族常盘抓捕小白,正是在宽阔的湖面上,二舟对峙,青山绿水,筝声一下拨弄,境界全出,大静后接着大动,水浪滔天,是另一番景象。小道士的天罗地网阵法,以佛塔的攒尖顶为地,塔檐生出数道金丝,炫彩夺目;国师的困妖阵如《封神演义》中的寒冰阵,狼牙刀剑,天地为之失色。
2.角色设置和片段选择的审美共享
影片角色的设置基本上有所依循,观众可以轻易接受,不至于出戏。小白小青的青白色颇为素淡,应了“露白霜清”的意境,与蛇族藏匿地所显示的阴幽暗淡明显不同;国师与小道为反面人物,皆面目可憎,小道一直以布遮面,不轻易示人;小道所骑三头怪物似为鹤型,与《山海经》记载的翼望山的一种鸟十分相似,“三首六尾而善笑”[17]。蛇母和双面狐妖皆红衣,不同在于蛇母为烈红,她给小青所施毒物即叫“烈阳断魂鳞”,出场之时头顶就盘旋着四条小蛇,这个形象类似于西方神话里的“美杜莎”,后期蛇母装饰由烈红变成黑红,也预示着她的全面黑化;双面狐妖美丽妖艳,正面为少女皮囊,反面为狐狸面孔,她的宝青坊作为“妖怪法宝的锻造工坊”,在影片中起到了很好的情节衔接作用。影片借鉴了不少其他电影的经典镜头,一方面可以视为对经典的致敬,另一方面也会拉近观众与影片的距离。如小青在佛塔中劝说小白,听得梁上窸窸窣窣有老鼠跑动,小青瞬间将老鼠吃掉,以展示妖的兽性,这个经典镜头来自《青蛇》中张曼玉所饰演的青蛇捕鼠的片段;又如小白小青共浴,也是在致敬《青蛇》;而许宣小白一人一妖在山间御伞飞行,则有《倩女幽魂》中宁采臣与小倩的影子。《白蛇:缘起》的角色设置和片段选择使得观众没有对新故事的疏离感,反而产生了审美共享,即一个角色背后有其他的角色,一个片段又衍生了数个片段,增加了影片的容量。
3.对白与插曲的诗词化形成独特的审美意境
小白所说“浮生如梦”,源自《庄子·刻意》[18],近源李白《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19];许宣所说“天地之间逍遥游”,自是取自庄子《逍遥游》“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20]。影片分别引贺兰进明《行路难》[21] 和鲍照《拟行路难》[22],只从这乐府古题目上就能猜到导演想要通过屏幕渗透给观众的那种“爱的艰难”。与音乐、美术不同的是,诗词感受不单靠视和听觉,而是靠通感,即调动人的所有感知能力去感受世界,亲近屏幕内的景色与人物。因此它的作用不仅仅在于搭配画面和声音,还在于它能烘托他者形成独特的审美意境,唤醒每个受过基本古典诗词教育的觀众本身固有的浪漫情怀。编剧在选择具体的诗歌时,刻意选择这种将“人生有限”的无奈无限放大,那么“欢乐无限”的“爱情”就会上升到我们最该先置的生命追求。
三、情性共生的礼学反叛
《白蛇:缘起》中隐含着丰富的礼法关系的探讨。影片的思想基调和导演想要呈现的思想深度建立在中国古代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基础上,其中的儒法、释法、道法的不分或者说混淆,是导演和编剧在构建故事框架时自觉形成的。在礼与法的权力争夺中,“人”并不在主位,而“非人”被当作一种思想倾向。小白和许宣的情与欲,带着与传统礼学格格不入的态势,促进着影片经典化的进程。
1.儒释道的融通与背离
《白蛇:缘起》中充斥着儒释道的精神,儒家的现实关怀、佛家的轮回观念、道家的法术修仙,都试图在努力融通成本片的精神瑰宝。但在实际叙事中,三家思想都产生了一定的背离。许宣好生,面对强制的捕蛇命令,他选择采药救人。在与小白到了他的“自留地”时,小白看见了一块牌匾——“保安堂”,许宣却只说是“捡来的”,说明许宣不是因为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所以恪守儒家道德的人。而儒家所宣扬的济世救民在此被匆匆带过,甚至还带有一丝嘲弄。影片名称“缘起”,为佛教范畴词汇,即“诸法由因缘而起”。小白和许宣在庄严的佛像下,孤男寡女,人妖殊途,竟然相拥取暖;又在佛宫下的密道中幽媾。此处好有一比,《水浒传》中鲁智深被许有慧根佛性,却在佛像后拉屎撒尿,最后终成正果。小白和许宣以佛宫为婚房,恰以自证感情的纯洁和性爱的欢愉。道家则分为了两派:道教炼丹修仙为一路,国师和小道都被设置成反面人物,在小白刺杀国师之际,国师始终没有露脸,影片介绍他为太阴真君,嘴里不断念叨“道人行备,道神归之,太阴道积,练形之宫”[23],这四句来自重长生之道的《老子想尔注》,中心思想是“没而不殆也”[24],讲道之尸解永生根由;许宣则被视为道门另外一路,习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向往自由,与小白坦言自己的精神理想,“御风而行,天地之间逍遥游”。这种割裂最终以后者战胜前者而完成。
2.“人”的存在与缺席
《白蛇:缘起》中出场最为煊赫的个人为国师,吊诡的是,最高统治者——皇帝却始终没有出场,作为世人的至尊,他的缺席是在说明“正义和礼”的不存,由此而带来人世间一系列恶果。捕蛇村的村民不辨忠奸,充分体现了群体的愚昧。“万物莫贵于人”[25],妖怪的宝物需要人的精气才能发挥最大效力,妖努力修炼化为人形,而许宣却自愿化为妖怪。在影片中,许宣分别表达过对“人”的不屑和“妖”的向往,如:对刚刚恢复记忆的小白说不在乎那条多出来的尾巴;对化身巨蟒的小白说:“如果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就一起去这天地的尽头,八荒四海,总有个容身之处,我们朝夕相伴,做一对逍遥妖怪。”“妖”比“人”更能接近人的本体,但这个本体是人本应具有的品质,故影片所展现的“人的缺失”实际上是影片主题的反向召唤,揭示了人性另外一种方式的深层回归,成果就在影片的末尾,500年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白为许宣安排的一次刻意的邂逅,宣讲着爱情的矢志不渝。
3.主情性的践行与旨归
影片的故事建构使用了小说戏曲的才子佳人模式,同时延续了仙侠传统,整个故事甚至可以剥离成《仙剑奇侠传》类的闯关游戏,直观来看似乎缺乏引人入胜的张力,对贪嗔痴的执念处理和断舍离的遗憾刻画较为薄弱,但做出了一些改编,如许宣由懦弱胆怯变成了敢爱敢恨之人,小白与小青受到影视剧影响夹杂着暧昧情愫等。“爱情”是本片的一大主题,人妖隔阂的恋爱,可以与《牡丹亭》中人鬼殊途的恋爱形成互文文本,两者有高度的相似性。杜丽娘情不知所起,幽思而死,梦中身为鬼魂与柳梦梅相爱,发生关系;小白为许宣所救,始终处于失忆状态,不敢面对自己的妖身,在寻找记忆的过程中逐渐恢复记忆,在全部记忆涌现之后,她确认自己爱上了阿宣,从而发生了关系。影片很好地践行着恋爱自由的思潮,“失忆”有如“梦境”,在渐渐恢复记忆的同时,小白也慢慢有了兽性,最后她将许宣的魂魄封印在珠钗中,完成了“美救英雄”,与许宣在瀑布之下救小白形成闭合的叙事圆圈。值得一提的是,在《白蛇:缘起》中,小白拥有比杜丽娘更强的爱的主动性。杜丽娘还阳之后,要求柳梦梅有媒妁之言,她认为做人与做鬼所要遵循的礼法是不同的,但是小白在佛宮下的密道内,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这时许宣说:“小白,无论怎样,有我在。”这句话点燃了小白本就炽热的心,她抱住了许宣,又主动索吻,爱情在此刻得以升华。小白许宣逃出后,小白却对许宣说,她要回归到蛇族中去,哪怕受到惩罚。而许宣为了和她在一起,去往宝青坊求助妖狐。被赞为“情之最上者”的杜丽娘,只不过是悬空设想出一场爱情的美梦,[26] 思春之举而已。而若小白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专情纵性,与历代专情女子相比也不遑多让。导演和编剧在这里的真诚和大胆,是保证影片趋向经典的核心动力。
四、余论
其实,近年来的国产动漫在技术上的进步远胜于讲故事能力的进步。追光动画出品的三分钟动画片《小夜游》中的人物塑造只是点缀着中国元素,但西化倾向严重。中国的动漫公司在追赶皮克斯的波涛汹涌中,忽视了观众渴望树立传统自信的观影期待。《白蛇:缘起》的技术水平毋庸置疑,三维影像描摹中国山水,几十层的材质覆盖,CG渲染与云计算技术的结合、单镜头的渲染时间等等,都不失为亮点,但这绝不是它能够在众多“白蛇传”影视作品中自成一家并广受好评的重要原因。甚至可以说,《白蛇:缘起》技术上的突破固然可喜,回归文化的表达才是其口碑高企的要义。作为追光动画出品的第四部动漫,《白蛇:缘起》取得了大跨越式的进步,显示了足够的诚意。据导演黄家康和赵霁讲述,“制作这部电影的初衷便是讲述一个全新的、自己也可以被感动的爱情故事。”[27] 庆幸的是,《白蛇:缘起》的文学书写非常扎实,同时它在努力寻求本土动漫的发展方向,不再一味地比拼技术,而是立足民族传统文化,彰显创作个性,汲取中国古代传统的音美、画美、诗美,创建和营造出一幕幕立意高远的山水风景图,探讨了中国古代复杂的思想和不易揣摩的人性。在此基础上所阐述的爱情观念超脱了以往的经典文本和影像,最终塑造出了一个有情有欲的白蛇形象,相信这部影片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经典化,并为其他同类影片提供有益借鉴。
(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
注释:
[1](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第314页。
[2](晋)郭璞注,(清)毕沅校:《山海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86页。
[3](晋)张华:《博物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32页。
[4](晋)干宝著,王绍楹校注:《搜神记》,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79年,第2-3页。
[5](唐)段成式:《酉阳杂组》,济南:齐鲁书社,2007年,第13页。
[6](宋)李昉等编:《太平广记》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第3744页。
[7](明)洪楩:《清平山堂话本》,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3页。
[8](明)冯梦龙:《警志通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460页。
[9](清)蒲松龄:《聊斋志异》,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393-394页
[10](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54-155页
[11] 鲁迅:《朝花夕拾·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第385页。
[12](唐)柳宗元:《柳河东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157页。
[13](明)吴承恩:《西游记》,长沙:岳麓书社,1987年,第600页。
[14](清)李渔著,杜书瀛注:《闲情偶寄》,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175页。
[15]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12页。
[16](明)冯梦龙:《喻世明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1-33页。
[17](晋)郭璞注,(清)毕沅校:《山海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30页。
[18] 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455页。
[19](唐)李白著,鲍方校点:《李白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252页。
[20] 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5页。
[21] 孙建军等:《全唐诗选注》,北京:线装书局,2002年,第1186页。
[22](南朝·宋)鲍照著,钱仲联校:《鲍参军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224页。
[23] [24] 饶宗颐:《老子想尔注校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21页。
[25] 段青峰注译:《黄帝内经》,武汉:崇文书局,2008年,第47页。
[26] 吴学昭:《吴宓与陈寅恪》,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15页。
[27]《白蛇:缘起》发布制作特辑,《揭秘幕后故事》,追光动画官方网站,http://www.zhuiguang.com/?p=1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