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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地方史家郭开元(外一篇)

2023-12-17戴国斌

荷城文艺 2023年4期
关键词:姚安县姚安开元

戴国斌

大家都在说姚安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文物古迹众多,这当然是事实。也有很多人自视“专家”,非常喜欢在外来客人面前津津乐道地介绍姚安的历史文化,这对宣传姚安,提升知名度和美誉度肯定是好事。然而一些人所讲的又大多是道听途说、胡编乱造的信口雌黄,真正的专家不是很多。要说姚安真正的地方史和文物专家,笔者个人认为,郭开元同志肯定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

我认识郭开元应该是很早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在学校里教书,因老挨领导整,工作不是很顺心,就想着树挪死、人挪活;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加之也不时写点小新闻之类的稿件在县电台的广播里吼吼叫叫,便自命不凡、飘飘然地认为自己也是个文化人了,一门心思想调到文化系统去。下课放学后有时间就忙着往县文化局跑,联系工作。时间久了,里面的人也就认识了。但是属于我认识他们、他们大多数并不认识我的那种。那时的文化局住宿区在德丰寺旁的一片小平房里,顺着德丰寺西厢房的 墙脚根往南走过去,进一道小铁门便是。郭开元家住在进门右手边的三间平房中。他上班也在德丰寺里的

博物馆内,是博物馆馆长。这样,遇着的时候就很多,几乎我每次去都能见着他。但只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那时我经常听文化上一些熟悉的朋友说,文化系统内部的馆团长都很傲很狂。局里开会领导讲话,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回怼过去,经常弄得领导下不来台。尤其是博物馆、文化馆等几个单位。这样,作为当时还是毛头小伙的我就更不敢主動接近和他打招呼了。当时我老想不通,作为下级的馆团长,怎么敢公然顶撞局领导?多年后我才渐渐明白, 那时姚安文化系统的中层领导各馆团站长都确实有文化,是在各自领域里业务最拔尖的人才,套用时下一句话说是那个领域里的“大佬”。作为行政领导不可能样样都懂、面面俱到。开会安排部署工作时,下级结合自己分管馆团工作和业务特点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看法也属正常。

虽然后来我调到宣传文化系统工作了,但与郭开元依然没有过多的正面接触,甚至我们两人之间还产生过一次嫌隙和误会。那是 1993 年,福建省泉州市李贽研究会组织召开李贽国际学术研讨会,姚安作为李贽曾经任过职的地方,被邀请撰写论文参加研讨、派员参会。那时能写出大一点东西的人不多,相关领导想来想去就布置给郭开元同志撰写论文并代表姚安赴会。不知是出于对文化的重视,亦或是出于与李贽同属回族、又同在姚安担任相似职务的情感使然。时任县长的马龙玺同志对此事非常重视,大笔一挥批了 5000 元经费给郭开元作为参会差旅费。要知道在那个全县财政总收入仅一千多万元、人员工资也只有一两百元的时代,能挤出 5000 元的非预算资金已经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郭开元撰写的文章题目叫《姚安李贽桥》。文章完稿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把稿子送到了县委宣传部,说是请宣传部“审核”和把一下关。当时我在宣传部从事办公室工作,一天下午快下班了,部里的几个领导忙完工作后聚到办公室来。说起郭开元的那篇稿子,大家七嘴八舌,说参加会议肯定是好事,全力支持。至于稿子大家认为是一篇介绍性的说明文,叫做论文似乎不妥,建议修改加工一下。也没有形成什么结论性的东西。不知怎么地,这些话被郭开元知道了。据说他很生气,跟文化上的一些同志说“:宣传部那窝人,自己啥本事没有,什么都整不出来, 别人写了嘛又说三说四的。”有好事者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为了离间一下、弄点矛盾出来;也或许是为了吹捧巴结讨好下领导, 便把他的话传到了宣传部领导的耳朵里。这样,部领导的脸面就有点挂不住了。于是便安排我写篇有关李贽的稿件,意图是想让文化系统的人看看,宣传部的人到底能不能写文章。我那时也是年少轻狂、不谙世事。正巴望着领导了解认识自己,快点提拔呢。于是便勉为其难,硬着头皮挑灯夜战,到处找资料,东拼西凑地弄了篇《李贽的民族观浅识》出来。文章虽然后来也发表于《楚州今古》1996 年 2 期和《楚雄社科论坛》1996 年 4 期了。但直到多年以后人到中年,我才慢慢地回过神来,那时的我是多么肤浅和无知。在那样的情况下写那篇稿件,不就是整成我和郭开元同志之间对着干了么。况且东拼西凑出来的东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里面有不少的错漏,现在翻出来读着自己都觉得汗颜。大家都不知道主办方对稿件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就对郭开元的文章评头论足,确实不妥。李贽桥是李贽在姚安任知府期间留下的重要实物遗迹,写成介绍性的说明文参加会议交流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再说,领导提不提拔你跟会不会写文章,发表了几篇文章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联系。如果安排时我只要说声不会整,写不出来,领导也拿我没什么办法,这样也就没有这事了。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才渐渐地活明白、想明白,即便是领导说的话、安排的事,自己也一定要过一下脑子。

真正认识和了解郭开元同志是我多年后调到县文体局工作才开始的。我调文体局时,郭开元已经退休。但逢年过节的看望慰问必须接触,一些座谈会、征求意见会之类也不时会邀请他和其他的离退休老同志参加。退休了,人与人之间也就没有了工作期间那种你防我、我防你的俗态,大家之间的交流也就放得开多了。但对郭开元的深入了解,我更多的还是在翻阅文化局和博物馆的那些档案材料过程中得到的。

郭开元同志祖籍大姚,从解放初期在姚安县人民文化馆参加工作开始,一直在文化系统工作至退休。其中除两次抽调参加县里涉及文化方面的中心工作外,其余时间都在从事文物和姚安地方史研究。第一次是 1957 年 4 月, 时任云南省文联主席兼教育厅长的徐嘉瑞先生牵头,组织中国作家协会昆明分会和昆明师范学院中文系学生组成“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调查队”深入马游搜集、整理和翻译梅葛,形成了《梅葛》一书初稿;1958 年 9 月,再次深入马游,对初稿进行了补充、修改和完善; 1959 年 1 月《梅葛》一书终于定稿,由云南人民出版社正式公开出版发行。此书主要是依据马游民间老艺人、歌手郭天元等的演唱素材而整理成书的。郭开元同志自始至终参加了记录、收集和整理工作。出版时书的署名为“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调查队”,演唱者及参与收集、记录和整理者则在后记中作说明。遗憾的是将参与收集、记录和整理者“郭开元” 写成“郭天元”去了。书出版后,徐嘉瑞先生和云南人民出版社来信向郭开元同志致歉,并寄给他了 20 元的稿费。表示再版重印发行时更正过来。可能是由于时间间隔太长和人员变动等诸多原因,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梅葛》一书再版时也未能更正过来。关于这一事实,已有多人撰文在《楚雄方志通讯》《楚州今古》和《马樱花》等刊物上说明过。梅葛是流传于渔泡江流域广大彝族地区的一部创世史诗。首次在姚安马游坪被发现,并以此地的演唱作为素材蓝本,整理出版了《梅葛》一书, 这对确定姚安县作为梅葛发源地的地位是有决定性意义的,郭开元同志在其中也是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的。虽然后来郭开元的工作重点不再是民族文化方面了,但他依然一直在关注着梅葛的发掘整理与保护传承。在《楚雄方志通讯》1986 年第 4 期上,还发表过他的《梅葛之乡话梅葛》一文。第二次是按照省、州的安排部署,1974 年 4 月,姚安县成立了“红军长征过姚安实物资料征集工作领导小组及办公室”。抽调了李中和、王忠祥、杨光宗、蒋国治、彭江、郭开云、孙杓作为工作人员开展此项工作。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全面调查清楚了红军长征过姚安的整个经过和所开展的活动情况,积累了大量资料,收集到了不少的红军革命文物。1984 年 5 月 1 日,以中共姚安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小组办公室的名义,将资料汇编成了蜡纸刻写油印的《红军长征过姚安》(资料汇编)一书。书末署名为征集采访:郭开云、李中和、王忠祥、蒋国治、杨光宗、孙杓、向云龙;撰写执笔:郭开云;整理定稿:张绍尧、曹光荣;誊写校对:刘彩安。其中的一些内容又被收进了他后期编撰的打印本《姚安县文物志》一书中。遗憾的是可能由于受当时条件限制, 两书均没能公开发表和出版发行。前些年,我在一家国家级党史刊物和它的网站上看到一篇题为《红军长征过姚安》的文章,因为发表的刊物级别比较高,就怀着崇敬和仰慕的心情认真读了。我越读越觉得熟悉,就找出珍藏的郭开云撰写执笔稿《红军长征过姚安》(资料汇编)一一对照,竟然从标题到内容都一模一样,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一点改变。材料来源说明或参考文献注明之类也没有,只是署名为县内的某一业余作者。我绝对没有说这位同志是剽窃、抄袭的意思。文稿能在国家级刊物和网站发表,对于宣传姚安和宣传红军长征的伟大精神肯定是一件大好事。毕竟郭开云执笔撰写的《红军长征过姚安》并没有公开发表和出版发行过,油印印数又不可能太多,而且至今已经过去 40 多年,存世的大概是相当稀少了。写同一件事的文章从古至今比比皆是。红军长征过姚安的历史事件就是那样一个历史事实,不论谁去采访调查都不会发生改变。过去的人能写、现在的人可以写、将来的人肯定还要写。我所佩服的是郭开云他们那个年代,县委专门成立一个工作机构,有亲自参与过长征的当事人姚安籍老红军彭江等多名同志参加, 前后断断续续历时近 10 年走访、调查、收集材料,最后才形成的成果。现在的业余作者一人就完成了,并写出了与前人从标题到内容, 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的文稿。这真的不得不让人佩服,换成像我这类的庸才和凡夫俗子, 肯定是没那个水平、一定是做不到的。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郭开元同志一生工作的“副业”。他的主要业务领域还是文物考古和姚安地方历史文化研究。虽然郭开元不是文物专业的科班出身,起步时的学历也并不高。但他走上姚安县人民文化馆(后改为姚安县文化馆)的文物工作岗位后,曾多次参与过当时省文化厅举办的文物干部培训班学习。并被省、州抽调参与过 1957 年 12 月至 1958 年3 月昆明黑龙潭植物研究所后山古墓发掘和螺蛳村新石器时代遗址试掘;1958 年 10 月至 12月当时省文化厅组织的晋宁石寨山第三次发掘、巍山天摩牙寺松明楼旧址发掘和大理苍山十九峰文物普查;1972 年 10 月元谋大墩子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1982 年永仁磨盘山石棺墓清理等多次清理发掘工作。配合并且直接参与了省、州在我县境内的多次考察、发掘和清理。如:1955年 11月 24 日至 12月3 日对修建洋派引水沟时在西普关村后山坡上发现西晋古墓的清理;1966 年蜻蛉村方家屯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察;1979 年对在县物资局基建中发现的石棺墓清理;1980 年 5 月西教场出土石墓的墓室清理; 1981 年 1 月海子心村委会寨子山老独坟发现的六朝石墓清理、2 月清河村莲花池发现的汉墓清理和 7 月东山张虔陀城、唐古城、姚州城的勘察等;长期的学习和实践,为他积累了丰富的文物和历史文化知识。

姚安虽然历史悠久、古代文化较为发达、遗留下来的文物和古迹比较多。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没有专门的文物 管理机构,文物都散落在民间。1952 年,姚安开展土地改革运动,县委将土改中没收来的部分文物交由县人民文化馆保管,这就是姚安文物工作的开端。郭开元同志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始文物保护事业的。在县博物馆成立前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没有独立的工作机构,工作上挂靠县文化馆;长期一人从事文物工作,没有帮手;没有固定经费,只能全凭热情工作。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把工作开展了起来。首先是长期坚持不懈地开展了全县不可移动文物的普查、调查和勘察。全面摸清了县域内的城池、寺宇、塔幢等古代建筑;古墓葬、历史名人墓、革命烈士墓;古文化遗迹、遗址;古代水利和交通设施等情况,并逐一形成文字等档案材料;对重点不可移动文物如德丰寺、龙华寺、李贽桥、周·小卜将军墓、文峰塔等,还多方争取支持划定了保护范围,为后期申报国家和省、州各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做了充分的准备。其次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文物收集和征集。将原存于官屯兴宝寺的《德化铭》碑、原存于光禄至德寺的高奣映铜睡像等一批批存放各地的可移动文物收集到县里。《德化铭》碑是一块价值极高的古代碑刻,正面及左侧刻有《兴宝寺德化铭》、右侧刻有《稽肃灵峰明帝记》,背面刻有《重修兴宝寺续置常位记》是后来元宣光六年(公元 1375)补刻的。该碑文不仅记述了兴宝寺的修建经过和高氏的功德,是研究高氏家族史和大理国时期实行政教合一制度的重要实物;而且也是云南地区极为罕见的“一碑三文” 古代石碑,经专家鉴定后被列为云南名碑,目前已成了县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高奣映铜睡像后来也被确定为二级文物和州级重点文物。除对存放于各地祠堂、庙宇等过去公共建筑内的文物进行收集、分类和集中保管外,郭开元同志还长期开展民间文物征集。征集到了古生物化石、石器、石碑、古代砖瓦、铜器、玉器、木雕、陶瓷、书画、革命文物等数量可观的可移动文物。例如:1958 年春,他到县农具厂贴标语时,在即将入炉化铜的废铜器堆中找到了青铜器矛、剑、戈、镜、镬、斧等器物,计重达 13 公斤。这些东西后来都被专家鉴定为三级以上文物;1984 年 10 月,在光禄镇旧城村海西庄高氏后人高周兴家中,征集到了一卷《高氏族谱》(高氏族谱一宗枝图)。成为研究高氏家族历史十分重要的第一手资料。在征集的过程中,对征集到的各类文物进行分类和造册登记,并根据征集情况不定期请省上文物专家进行鉴定,确定文物等级。这当中就有缅玉佛、高量成画像等一批国家一级文物。到 1984 年底,所收集和征集到的文物数量已有一定规模,达到成立博物馆的馆藏文物总量,一级、二级和三级文物数量等相关指标要求,县人民政府报请当时的省文化厅批准,成立了姚安县博物馆,是云南省成立最早的县级博物馆之一。郭开元同志担任馆长。应该可以说,姚安县博物馆的成立是郭开元同志长期坚持不懈地收集和征集文物水到渠成的结果。直至今天, 我们还常常能在一些材料、讲话中看到和听到说姚安是文物大县,文物资源如何丰富,有多少的国家一级文物、二级文物和三级文物之类的话。这些大多是郭开元同志从事文物工作和担任馆长期间收集和征集所积累起来的。之后好多年过去了,我似乎再也没有听到过在哪里又组织了一次发掘清理,何时又征集到一件好文物之类的信息报道了。

郭开元同志不仅仅是将不可移动文物保护起来,将可移动文物征集起来,珍藏于博物馆中;而且他还结合文物实物的收集整理和分析,对姚安的地方历史和文化做了深入的研究。可以说郭开元是最熟悉姚安地区历史、特别是高氏家族历史的地方史专家之一。光禄旧城村后的高陀山是汉弄栋县遗址,也是姚安最早设县时的县城遗址。在文物部门多次勘察和当地农民种地的过程中,都挖出过大量刻有梵文或“大宝六年甲戌”字样的砖瓦。但很多人不知道这些砖瓦出自何时。郭开元查阅了大量史料,认真考证后得出了“大宝六年甲戌”中的“大宝”是南诏大理国时期大理国一位皇帝的年号。大宝六年实际为中原地区的南宋绍兴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 1154 年的结论;姚安高氏家族是在云南都有影响的世袭土司之家,不仅长期雄霸一方,而且还长期在南诏大理国朝中世袭要职;北宋元祐九年(公元 1094 年),时任“宰相”的高氏族人高升泰在国王段正明逊位时,还欣然接受了段氏“禅让”,一度做了三年的“皇帝”,史称“富有圣德表正皇帝”。高氏从发迹开始至清代中叶“改土归流” 后被削职,前后长达几百年。面对如此漫长的历史和辉煌庞大的家世,想成为研究高氏家族的专家学者,大抵应该下点功夫,多多少少弄点成果建树作支撑吧。然而曾几何时,一些人把严谨学术当成了攀附的抓手和捷径,非常喜欢将自己伪装成专家,卖弄姚安文化和高氏家族的历史。有的凭借职位居高临下、口若悬河,唯我独尊;有的套个所谓“金牌讲解”外衣,无中生有、无限演绎、哗众取宠;有的则讨要个口头册封的所谓“姚安文物专家”抬升自己、四处显摆。但这些人所卖弄的又多半都是未经考证,东拉西扯的胡诌。最终都因拿不出点实绩和成果而成为了一个个笑话。而郭开元同志则不同,他是以严谨科学的态度将《姚州志》、民国《姚安县志》等史籍中的记载,高氏后人所保存、在征集过程中得到的第一手材料《高氏族譜》(高氏族谱一宗枝图)和征集到的有关高氏家族文物实物三者结合起来, 相互印证。全面厘清了自从三国时期始祖高定(有专家学者认为是蜀汉时期越夷帅高定元,亦有认为是高翔的)随武侯入滇,落藉姚安并世居光禄繁衍发展,直至清雍正三年 ( 公元 1725 年 ) 高氏的第五十四世孙高厚德因与土民争讼“苴却十二马地”事件,被革去世职的几百年间,各世系的名字官职和事迹。撰写出了《姚安高氏家族世系官职考》等文稿,刊发于权威的《云南考古》等专业刊物上,用实实在在的学术研究成果奠定了他成为姚安文物和地方史专家的根基。此外, 他还撰写过其他有关姚安地方历史文化的论文和有关德丰寺、德化铭、李贽桥、唐古城(李知古城)、张虔陀城等的介绍性文章。他的文章基本上都是发表于当时的《云南考古》《云南考古通讯》和《楚雄方志通讯》之类刊物上,因为这类刊物专业性太强,发行量有限,读到的人不是很多。在退休的前几年, 他完成了《姚安县文物志》的编纂工作。虽然笔者个人认为,这部志书也存在一些不足: 一是没有标明编纂时间。编纂时间要在“大事记”里才能大体推算确定;二是可能由于当时馆长馆丁就他一个人,署名就署成了“姚安县博物馆”编,审稿者也只在“大事记” 中说明,而且说是 20 多个人参加了审稿会, 但仅列了蒋连吉、钟开云、孟绍德和徐柱几个领导,其他与会人员没有全部列出;特别是参与审稿的专家未列出来。三是“志书”里与文物主题无关的文章收录过多,一些民间故事也收进了志书里等。但瑕不掩瑜,对姚安文物资源分布、馆藏文物、文物保护、文物工作开展等情况还是记录得比较清楚了。遗憾的是可能由于受当时经费等原因制约, 该书没能公开出版发行,只以打印本的形式上报和收存。

郭开元同志对姚安的文化发展,特别是文物和历史研究是有贡献的。他对姚安地方史和文物情况非常熟悉,无论向他咨询什么,都能有根有据地娓娓道来。有人称他为姚安地方历史和文物的活字典,我认为这话一点不过。从郭开元同志身上,我得到一个启示,一个人哪怕是学历起点低一些,但只要对自己的工作和事业热爱,终其一生地去做好自己的工作,那也一定是会做出成绩来的。

初正龙的“农戏”人生近日闲暇,在随手翻阅县文化馆编辑印制的内部资料《姚安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得知,截至 2021 年底为止,姚安全县已有国家级非遗保护项目 3 项、省级 3 项、州级 8 项、县级 15 项;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 3 名、省级 11 名、州级 23 名、县级196 名。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补助政策也早已落实, 国家级每年有 20000 元、省级 8000 元、州级 5000 元,县级也有 400 元的资金补助。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 州级和县级的补助还有可能逐步增加。我深感党和国家的政策真的是越来越好了,这让我十分欣慰。作为国家和省、州级的“非遗” 传承人,在姚安农村按现在的生活水平,有这笔钱应该说是完全可以生活得相对好一些, 也可以安心地从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活动了。

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一位文友, 姚安农民戏剧作家初正龙同志。当然, 初正龙是没有被收录入《姚安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一书中的,因为该书所收录的都是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申报评定政策实施以后所评定出来的各级各类传承人。而初正龙同志已在这项政策实施之前的 2005 年 2 月20 日就离开人世了。我在想,假若是提早几年就有这项补助政策,凭初正龙同志的业绩和造诣,不说国家级,申报评定个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是这样,或许初正龙也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也有可能还会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优秀戏剧作品来。

初正龙同志是姚安县原大龙口乡(现并栋川镇)包粮屯村委会田坝心村农民;也是一位优秀的民间艺人和农民戏剧作家。地处姚安坝子东南部的包粮屯村一带,长期以来都是姚安花灯的主要流行地区之一,被称为“花灯窝子”。唱花灯,演花灯一直是年头节下的主要娱乐活动,有着深厚的民族民间艺术环境和土壤。这里不仅走出了楚雄州花灯表演艺术老前辈陶叶彩先生等;而且,民间花灯艺人也比较多。比如罗永昌先生,靠种田和编制点竹篾器出售维持生计。但一生痴迷于花灯艺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姚安民间艺术界也小有名气。我接触认识他时已经七十多岁了,双目接近失明,但依然堅持为村里的文艺演出队创作花灯剧本。初正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他非常热爱花灯艺术,从小就与村民们一起唱花灯, 跳花灯;也跟着前辈老艺人们学习花灯剧本创作。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方面是过去相当一段时期内禁锢文化的众多桎梏被打破,思想文化得到了充分解放, 长期身处精神文化荒漠里的人民群众迫切需要文化、十分渴求艺术;另一方面是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不断实施,农村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农民群众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许多的新人新事新气象不断地涌现,需要用文艺的形式来对新时代进行讴歌;随之而来的 一些假丑恶现象也需要用文艺的形式来进行鞭笞。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初正龙久违了的戏剧艺术梦想又被重新点燃起来。1983 年初,他邀约了附近的骆朝富等 4 位同样热爱花灯艺术,有一定花灯剧本创作基础的艺人作者,以自愿结合的方式成立了民间群众性文艺组织“姚安县农民戏剧创作组”,简称 “农戏组”。他们拿起久搁一旁的笔和纸,以农民写,写农民,写身边人身边事的方式开始了戏剧创作。作品除了提供给各个农村业余文艺表演队演出使用以外,还主要发表于当时县文化馆主办的刻写油印资料性内部刊 物《姚安文化》上。一些剧本还在州级以上刊物发表或参加州县的调演和汇演。如他本人创作的花灯小戏《双进门》《一块腊肉》刊载于《云南群众文艺》;骆朝富的快板书《选代表》《九勇士战妖魔》刊载于《云南农民报》和《云南群众文艺》;毛克文的花灯小戏《好媳妇》刊载于楚雄州戏曲工作室编辑出版发行的《戏剧集》;昝方才的花灯小戏《奖品风波》被移植成彝剧参加州上调演等。同时, 采取组员每期拼凑 2 元钱的办法,创办了手工刻蜡纸油印刊物《学习园地》,刊载组员作品,为组员提供一个练笔和交流学习的平台。由于有了一定的创作成绩,1983 年 11 月筹备成立姚安县文联时,文联下属拟设 5 个活动小组。戏曲方面计划设立戏曲一组和戏曲二组,其中戏曲一组就是专门为农戏组而设立的,也称农戏组。1984 年 11 月 17 日,姚安县第一次文代会召开,县文联正式成立。农戏组也被正式纳入了县文联的下设活动小组进行联系管理。在第一次文代会上,初正龙同志被选举为农戏组组长。组员也由初建时的 4 人发展至 10 人。具体是:初正龙、昝方才、任宝福、骆朝富、周佐国、罗永昌、刘光达、何自雄、陶之亮、杜惠仙。这一时期, 他还被选举担任了姚安县政协委员。

农戏组成立以后,在初正龙的带领下, 组员们不计报酬,采取组员轮流做东,集中到组员家中聚会开展活动的方式,一直坚持以文会友。农闲时一月一次,农忙时两月一次,从不间断。聚会活动时,食宿招待由做东的组员家负责。还规定,连续 3 次活动缺席、一年内写不出作品的,即视为自动退出农戏组。为了办好组内刊物《学习园地》, 他自己刻写蜡纸,自己动手印刷装订。为了节约组员们拼凑的有限经费,他不惜到一些单位讨要或购买废弃的非涉密性会议材料, 用空白面来油印刊物。到 1987 年年底,刻写油印《学习园地》刊物 18 期,刊出戏剧、歌曲、快板书、演唱材料等各类作品 90 件,其中花灯大戏 4 个,花灯小戏 26 个,花灯歌舞 9 个,小彝剧 3 个。这些作品中,搬上舞台的有 38 件,州县受奖 15 件,州级以上刊载或播出 8 件。

我认识初正龙要晚一些,这些情况是我两次调到县文联工作后,从文联的档案材料及李祯祥、张绍文、曹兴瑞、饶云华等前辈老师们的介绍和他们所撰写的相关材料及文章中得知的。1989 年 7 月,我从龙岗中学调到县文联工作。在不久后召开的一次文联全委会上,来了一位满头全是白发、身材瘦小、衣着普通的农民模样的老头。我心想,这位群众可能是走错路了,怎么跑到会场里来。就低声询问坐在身边的文友马华礼同志:“那个老倌是整那样的, 咋会跑到会场里来?” 马华礼告诉我说:“他是老初,叫初正龙,是农戏组的组长,还是县政协委员,写花灯剧本的。”后来因工作原因,每次农戏组活动都邀请文联的同志参加,县上召开人民代表大会和政协会、举办全县农村文艺汇演等也抽调我们参加服务。这样与初正龙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起来,人也熟悉起来。因为他年纪大些,姚安文艺界都亲切地称他“老初”。那段时间,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农戏组的工作完全可以用“热火朝天”这个词来形容。人员不断发展壮大,栋川的蒋国定、大苴的郭永学、下新屯的何春海、大龙口的覃家祥、班刘的刘明春、蜻蛉的卓青琼、清河的孙玉梅, 还有一位名字记不起来了,姓普,是前场木暑村的农民,都加入了农戏组中来。组员也发展到了三十多人。活动也开展得有声有色。大家的积极性都非常高,每次组织活动,不论路途多远,都能按时参加。我记忆最深的是大苴的郭永学同志,离县城就几十公里, 每次无论在哪家活动,他都要提前一天走着下来,从不缺席。那时的姚安文艺界非常团结,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芥蒂,不分彼此。每次农戏组活动,除组员以外,也不时邀请专业的李祯祥、任侃、曹兴瑞、杨家俊、朱国昌等姚安戏剧界的前辈参加,大家共同商讨选题、作品构思、创作思路;帮助作者想办法、出点子、修改剧本。组员们白天种田耕地或开商店跑生意,维持生计。晚上则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创作剧本。当时的各种报刊和材料中经常用“荷锄提笔、艺苑奇葩”这个标题来形容农戏组,我觉得说得非常贴切。因为写戏,因戏为媒,组员孙玉梅还认识了老初的小儿子,谈起了恋爱,最后结婚, 成了老初儿媳妇。出现了一段公媳同在农戏组,公媳一同写剧本的佳话。孙玉梅还被评选为全县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并参加县里组织的精神文明建设巡回演讲团在全县进行了巡回演讲。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创作也十分活跃,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如:他本人创作并在省级刊物和州级的《马樱花》上发表了《军婚》《一块腊肉》等剧目;昝方才、任宝福等组员也创作并在省、州级刊物上发表了花灯剧《送鱼》, 电视短剧《一个存款证》等作品。同时,他还集全组智慧,帮助作者出点子、提修改意见。推出了《送鱼》《双送礼》《走火》《金香炉》《叮嘴辣》等一批有一定影响的优秀剧目作品。《送鱼》和《双送礼》集中歌颂了廉洁奉公的党员干部;《走火》批评了少数干部在工作中辦事粗心大意的情况;《金香炉》鞭笞了一些人不赡养老人的行为。特别是任宝福同志创作,农戏组全体同仁共同帮助反复修改加工推出的《叮嘴辣》针砭时弊,抨击了当时在烤烟收购中的不正之风;排演推出后引起了强烈反响、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常演不衰。还被收入了《楚雄州优秀剧目选》一书中。在 1989 年全县农村文艺汇演演出的72 个剧目中,有 80% 出自老初的农戏组成员之手,为此还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表彰奖励。截止 1991 年,农戏组成员创作的 25 个剧目在省州会( 调) 演中先后获奖,《双进门》《县爷观灯》等 7 个剧目在省级刊物《彩云·大众文艺》《云南戏剧》上发表,《县长解难》《奖品风波》等 10 多个剧目在州级刊物上发表。

1990 年 11 月, 经县文联同意, 报县委宣传部批准并报州委宣传部登记备案审核批复后,农戏组所办刻写油印刊物《学习园地》从 1990 年第 2 期(总第 25 期)开始, 更改刊名为《农民戏剧》,仍然靠组长初正龙负责刻写油印报送分发。后经不懈争取和努力, 从 1991 年第 2 期(总第 27 期)开始, 脱离手工刻写油印,改由县内打字复印店铅字打印发行。1993 年, 农戏组成立 15 周年, 为此,《农民戏剧》专门推出了 1993 年第 2 期(总第 32 期)纪念专辑。因要刊载照片的需要,第一次出资请楚雄日报社印刷厂印制发行。这一期纪念专辑对农戏组成立 15 年来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绩进行了全面的总结和盘点。具体是:在省级刊物(以《云南群众文艺》为主)或电台发表的戏剧曲艺类作品数是11 件, 在州级刊物(以《马缨花》为主)发表的戏剧曲艺类作品数是 25 件,在县内自办刊物《姚安文化》《学习园地》《农民戏剧》发表 87 件。提供县内各农村文艺演出队宣传演出使用 300 多件。

1994 年初, 初正龙同志年龄 63 岁, 担任农戏组组长已达 12 年。因家庭负担、身体疾病等原因,他申请辞去了农戏组组长一职, 但仍作为组员留在组内。经全体组员商议, 并报县文联和县委宣传部同意,由任宝福和骆朝富两位同志主持农戏组工作。不论是接任主持工作的任宝福、骆朝富,还是后来继任组长(会长)的蒋国定、昝方才;也不论组织名称从农戏组演变成为农民戏剧家协会;刊物从《学习园地》改名为《农民戏剧》。老初都始终一如既往地支持后来者工作,并继续积极参加活动、坚持创作。

1990 年初我调县委宣传部工作后,因工作职能的原因,与初正龙同志的接触减少了一些。但都同属于宣传文化系统,加之当时的农戏组是省、州群文战线上的一面旗帜, 在省、州都很有名气。因此,我也一直关注着农戏组的情况,不时与老初有一些工作上联系。那时的县委宣传部是要求人人会写文章材料、特别是要会写新闻作品的,并且每月都有完成在上级报纸刊物和广播电台刊播新闻的任务数。为了完成我自己的新闻任务,大约 1992 年,我还写过一篇题为《盛开在田野上的群文之花》的通讯,全面介绍了农戏组的发展历程。文章发表在《云南政协报》和《楚雄报》上,并在省、州和县电台上播出。

2005 年大约 3 月中旬的一天,我在街上闲逛时偶遇一位文艺界的朋友。他问说老初去世了,知道了没有?我感到十分惊讶,没听说他有什么大病,怎么就不在了呢?这位朋友说是喝农药自杀,2 月 20 日那天去世的, 已经安葬了。我更加愕然,一个一生无怨无悔痴迷于花灯艺术,视戏剧创作如生命的民间艺术家,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又怎么会采用喝农药这种方式自杀呢?过后我才慢慢了解,老初晚境很凄凉。作为农民,靠盘田种地维持生活,收入本来就十分微薄。加之年纪渐大、身体又单薄瘦弱 , 生产劳作确实也干不动了。虽然一生痴迷于花灯艺术,长期坚持创作,但剧本大多是无偿提供给各农村文艺队演出使用。也有一些作品在省、州级刊物发表的,但那丁点稿费对维持家庭生计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有三个子女, 女儿嫁在本村,大儿子成家后单独立户。都生活在农村,家境也不是很好。农村的情况大多是女儿出嫁和儿子成家单独立户以后,也就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了。小儿子在

凯里当兵,还好,后来提了干。与农戏组成员孙玉梅结婚后,孙玉梅成了“军嫂”随军去了。家里就只剩下老两口住在老房子里。2000 年姚安发生地震后房子变成了危房,就只能在院子里搭建了个地震棚居住。因为没有收入来源,房子一直没能加固维修,直到去世都一直住在地震棚里。几年前老伴先走后就只剩下老初一人。出事那天,一位农戏组的文友想去看望一下他,并商量一下稿子和刊物的事。门从里面拴着,喊了多声无人应答。到他女儿家询问,说早上还见着,怕是睡着了。叫人从院墙翻爬进去,只见老初手里還拿着遗书,口中流着白沫,人已经快不行了。连忙送县医院,抢救了两天还是没能救治过来!

老初就这样走了,把生命的终点定格在了 74 岁这个年轮上。他以喝农药自杀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告别,向他创建的农戏组(协会) 告别,向他为之付出了一生心血的花灯艺术告别!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万念俱灰,他不会选择自杀;如果不是生活的重压让他确实无奈,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他不会选择轻生, 放弃他热爱一生的花灯艺术和戏剧创作。值得欣慰的是,今天,国家的发展越来越好了。随着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对文化的投入也越来越大。不仅全面落实了各级各类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补助政策,而且补助的标准也在不断逐步提高,让艺人们能够在付出之后有了一定的回报!我想,如果老初同志真的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今天的民间艺人们不需要再为生活所忧,能够专心致志地从艺和传承; 看到自己亲手所创建的农戏组(农戏协会) 今天发展得红红火火,佳作频出,奖项不断, 相信他也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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