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装台》对中国小说美学的贡献
2023-12-17张荣超
◆张荣超
长篇小说《装台》，是全国著名作家陈彦先生努力探索小说的新概念，小说进一步拓展新的题材领域，趋向于像生活本身那样开阔和绚丽多彩，而且更加贴近生活中的现实。从《装台》的文本出发，让我们探讨一下作者笔下的刁菊花这个艺术形象对中国现当代小说美学的特殊贡献。
一、把“丑（恶）”写活写绝，绝非易事
《装台》是一部色彩斑斓的世情社会的风俗画。在社会中，人是活动的中心，而描写了人，也就是描写了社会。世情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写常人俗事。而《装台》并不是以帝王将相、达官贵人作为自己创作的主要对象，在作者的笔下，他的全部兴趣，他最熟悉的人物和创作对象恰恰是世情社会的小人物。刁顺子、刁菊花、蔡素芬、大吊、猴子、墩子等等都是靠“下苦”而活着的卑微到尘土里的一群人，这一群人里有来自城中村的市民，也有来自农村的打工者。
《装台》是一部“立意”写小人物的作品，刁菊花，也就是靠“下苦”装台赚钱养家的刁顺子“正出”的女儿。在她的身上，深深地记刻着刁钻、刻薄、冷酷、恶毒、残暴、嫉妒等诸恶印记，一个典型的“世纪变态剩女”，她将与《金瓶梅》里的潘金莲、《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并驾齐驱，成为对中国小说美学史的一大贡献。
《装台》第三章。“菊花快三十岁了，一直嫁不出去，一来人也长得丑些，随了他（父亲刁顺子）的相貌，脸上到处都显得有些扁平，菊花也花钱修理过几次，可到底还是底板弱了些，加之钱少，只能是小修小补，尖额头咋都拉不宽展，短下巴也伸不长，那钱也就越看越花得有些冤枉了。”
1.刁菊花丑恶百态
菊花因丑而失去了快乐的青春年华，她将自己的丑归结到父亲的遗传基因不好，导致菊花脾气古怪，看谁都不顺眼，对社会、对家庭、对父亲充满了怨恨，一切都以恶相待。
以刀相逼继母蔡素芬
《装台》第八章。“花儿，吃饭吧。”还没等蔡素芬把碗递到跟前，她一扬手，就把一碗热汤面一下浇在了蔡素芬身上，烫得蔡素芬“哎哟哎哟哟”直叫唤。蔡素芬一看菊花那凶相，吓得转身就往门外跑，谁知菊花起身又是一脚把那个面碗端直踢在了蔡素芬的后腿弯上。“贱货，滚，立马给我滚出去！骚货！”说着，菊花就从床头柜上操起早就准备好的藏刀，那是她在青海湖买下的，径直朝蔡素芬逼去。蔡素芬夺路而逃，下楼时，一个哧溜，整个后背着地滑了下去。看到这副吓破了胆的狼狈相，菊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贱货，原来是这等提不起串的贱货！哈哈哈……笑完，她砰的一声，把藏刀一下扎在了韩梅的门上。”
这种惊心动魄的恶毒行径在中国文学史上，尤其是现当代文学史上，还是第一次见着，尤其是在一个年轻未婚女人的身上，她用实际行动博得了当代文学“凶恶女人”的头彩。
将父亲刁顺子压倒在墙角
《装台》第八章。“刁顺子，你给我出去，这是我的房，我让你出去！”菊花还是不依不饶：“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是你爸，我出去？啥东西。”
“你是我爸？你好意思说。你像个做爸的吗？找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我们家是开窑子的是吧？”
顺子到底没有克制住，扑上去狠狠抽了菊花一个嘴巴。
菊花当下被激怒得犹如一头母狮子一般，端直扑上去，呼的一声，把顺子压倒在了墙角。
菊花又创造了一个奇迹，那就是把恶毒的语言和行为用在至亲的父亲身上，刁顺子凭着装台“下苦”，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去苦钱养活她（菊花）30 年，可她把人世间最恶毒的话（开窑子）用在了父亲的身上，并用实际行动“把顺子压倒在了墙角”。试问：如此亲情还有何价值？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她怎么就舍得对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父亲下毒手呢？
照死整治非血缘关系妹妹韩梅
《装台》第四十四章，“我就有病，咋了？我病得不轻，咋了？你要再敢拿嘴胡掰掰，我让你连年三十在这个家里都过不成，你信不？我可是说一不二，让滚蛋就必须滚蛋，必须的。”菊花在说“必须的”三个字时，还用双手在韩梅的门上，砰砰砰砸了三捶。她听见韩梅在里面，捂着被子嘤嘤哭出了声，就又在外面补了一句：“少拿猫尿哄人，我可不是刁顺子，不吃你那一套。”
菊花觉得把韩梅整治得还算有效果，就想趁势把蔡素芬也修理修理。修理这个，敲击那个，敲击那个，威吓这个，想起来都有些让人兴奋。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你住在我家里，我不高兴，你知道不？我很不高兴，你知道不？刁顺子娶你已经是第三房了，第一个跑了，说死在外面了，第二个也死了，你都不怕你带灾吗？那个女人可是得癌症死的。都说刁顺子是女人的克星，你就不怕死在他手里吗？”
听听刁菊花恶毒的语言，看看整治刁顺子女人和非生女儿的手段，简直都形成了“理论+实践”一整套成熟的方案了，她把女人的恶毒演绎到了极致。
2.刁菊花狠毒至极
《装台》第四十九回。“顺子赶回家的时候，好了（残疾狗）已经血淋淋地吊在二楼的栏杆上了。
好了的脖子是用一只长筒丝袜勒着的，身上扎着水果刀、剪子，还有铁丝、铁钉子，鼻腔里被捅进去了两根竹筷子，连好了的私处也没放过，里面被硬撅撅地别进去了一根生黄瓜。”
“好了明显是遭受了比较长的虐杀过程，不仅浑身充满了刀剪、锐器的扎、戳、划、剥，而且那条断腿也分明是遭受了特别的攻击，白茬茬的骨头折断在了血糊糊的皮毛之外。”
“好了”这条断腿狗，是刁顺子第二任妻子赵兰香，也是韩梅母亲临死前收养的一条残疾狗。这条残疾狗自从赵兰香去世后，刁顺子每每抱起它就会泪流满面，韩梅甚至把思母情结会表现在疼爱这条狗身上。菊花之所以对这条狗下毒手，一是为断绝与韩梅的关系，让这个“拖油瓶”搬出这个家，满足她自私自利的欲望。二是掐断父亲刁顺子与韩梅之间的非血缘情感关系，让将来刁家微薄家产自己独吞。三是做给蔡素芬和韩梅看，她菊花能让“好了”吃刀子、穿剪子、悬梁上、扒皮示众，这就是你蔡素芬和韩梅眼罩子，你们不快滚，未来可期。
第五十章“韩梅也没想到，刁菊花会来这一招，她是用虐狗的方式，向她发出警告和挑战的。当她从外面买早点回来，看见‘好了’血淋淋地挂在二楼栏杆上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虐死的不是断腿狗，而是自己，甚至还有她那已经死去的母亲。”
刁菊花是现当代社会中极端自私自利、心狠歹毒的一个“变态剩女”的典型形象，这顶桂冠，她戴得恰如其分，刁菊花也可能会因为这顶桂冠与潘金莲、王熙凤一样，携手“三毒女”，火红上千年。
3.刁菊花嫉妒心强
刁菊花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韩梅嫉妒得发疯
《装台》第二十九章，菊花看着眼前这头暴怒的的小母狮子，内心的无名火也跟着愈窜愈高。她已有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瞅过韩梅了，这个小骚货的鼻梁，竟然是这样的高挑，一副饱满的瓜子脸，弄得还真有些像奥黛丽·赫本呢，真他娘的见了鬼了。皮肤也是这样的细嫩白皙，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掩藏不住的青春气息。她是学过化妆的，在这样一张脸上，几乎不需要做任何特意修饰，甚至连粉都不用薄施，就能似三月的鲜花一样，招蜂引蝶了。一个破裁缝的女儿，一只拖过来的烂“油瓶”，竟然出脱得这样让自己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这阵儿，她就想，用一块明城墙上的老砖，狠劲拍下去，让那张棱角分明的骚脸，变成一块溜溜平的搓衣板。
菊花终于一拳砸在了韩梅的脸上，顿时，韩梅的鼻腔就血流如注了。
这一段文字描写刁菊花眼中的韩梅是那样的棱角分明，到处都散发着青春气息，可这些美好都属于那个叫“拖油瓶”的，自己的死敌韩梅死丫头，菊花不是在欣赏别人的美好，而是在嫉妒，是要找一块明城墙上的砖，照死砸去。她要毁掉别人的美，来满足自己的嫉妒心里。她不仅是这样想的，也付诸了行动，“终于一拳砸在了韩梅的脸上，顿时，韩梅的鼻腔就血流如注了。”
刁菊花对闺蜜乌格格产生刻骨铭心的嫉妒
《装台》第五十一章，“这几天，乌格格又给她爆了个冷门，竟然跟着一个真正的高大上，闪电式地到澳洲旅行结婚去了。而此前，作为乌格格的闺蜜，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她觉得不仅受了蒙蔽，而且也受到了侮辱，尤其是由此产生的嫉妒，太刻骨铭心了。
她只想骂：“我操！”
“其实那个高大上，菊花过去是见过一面的，那是一个地产商，才三十一二岁，但已有过亿的身家，还有个留洋博士的头衔……但这奇怪事，还真就发生了，并且人已到了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而且还用微信发回了两人穿着泳装的照片，乌格格的屁股肥，大得简直跟农村的老磨盘一样，可那个瘦小子，偏就要趴在磨盘上，幸福地眺望大海。进一步证明其在澳洲真实性的，还有漫天遍野的企鹅以及森林里奔跑的袋鼠，还有乌格格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吻的袋熊考拉。她被这些活生生的物证彻底击溃了。
“她连一个信息都没回。她觉得乌格格这只老狐狸，这个女余则成的友谊，已经走到尽头了。”
接下来，刁菊花就将因嫉妒闺蜜抱上了亿万富翁大腿的仇恨发泄在了自己的家人和那只残疾狗身上，制造了血淋淋的“杀狗惨案”。
“杀狗惨案”将刁家的年三十搅得乌烟瘴气，哭骂声不绝。这还没有达到菊花的目的，她又来了一个“死一回”。她要“死给刁顺子和蔡素芬看看”。
菊花因长相嫉妒别人的“好看”，因财富嫉妒别人的有钱，甚至因自己出生的卑贱，嫉妒别人的父母，把自己靠装台“下苦”支撑这个家庭的父亲刁顺子也不当人待。
“再后来，刁顺子就回来了。让她恶心的是，这个窝囊废见了这阵仗，竟然双腿一软就跪下了。他这明显是给自己跪下的，因为大骚货和小骚货都听他的，何用下跪？唯独刁菊花跟他背扭着，他就是想用老子跪儿子的办法，给她难堪呢……爱跪你只管跪去，她才不吃那一套呢。跪到最后，她也没让他起来，刁顺子还不是自己就灰溜溜地起来了。”
刁菊花的种种表现是家庭和社会教育的失败，刁菊花的身上集中代表了一部分年轻人的心态，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家庭责任感。有条件的躺平，没条件的也要躺平。缺少事业心，没有远大理想，心中没有信仰，贪图享受，迟结婚、不结婚，追求“丁克”一族。不养父母，枉为人子（女）。这是时代的悲哀，是社会的悲哀，是家庭的悲哀，为整个社会敲响了警钟。
作者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刁菊花在《装台》中只是一个配角，没想到写着写着，放出了一颗原子弹，炸出了一个中国文艺史上可以与潘金莲、王熙凤并驾齐驱、“永垂文史”的“世纪变态剩女刁菊花”艺术形象。
二、“世纪变态剩女”刁菊花的性格形成
《装台》的艺术世界之所以别具一格，在于作者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不同于一般的审视生活和反思生活以及呈现生活的视点和叙事方式。就如刁菊花这个艺术形象，她心灵的扭曲变态，都是因为她失去了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而造成的，而这种女人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三观”不正，“三失”严重，作者没有从大的方面去剖析，从理论高度去阐述，而是从生活的细节描写，可以说刁菊花的形象是极具时代特征而又真实可信的。从刁菊花的身上可以看到社会、人生、心理、道德、人性的病态。让我们从文本出发，简单梳理一下刁菊花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父亲刁顺子娶了第三房女人
《装台》第一章，“谁知菊花就在快要上二楼的一刹那，又撂出一句狠话来，像是一支毒箭，直接穿过窗户，射在了他们的心窝里：‘尾巴一揭，只要是母的，都会领上床，哼，贱种！骚货！’”
刁菊花骂“贱种！骚货！”看似是骂父亲刁顺子的，其实是连带着第三房女人蔡素芬一起骂的。在文学语言中，亲生女儿骂父亲“贱种、骚货”的恐怕还是唯她第一人。蔡素芬已经成为了她的事实继母，而这种最恶毒的语言她也骂得出口。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韩梅的影响
《装台》第二十二章，“后来渐渐大了，人都夸韩梅长得漂亮时，她的心里就不怎么好受了。尤其是韩梅上高中后，一直暗暗下力要考大学，并且刁顺子还一个劲地支持后，她就对这个有心计的‘野妹子’不怎待见了。真的考上大学后，她们就几乎没有啥交流了……可这次回来，韩梅身后竟然还带了个个头在一米八左右，脸面也长得颇有几分高仓健意味的男同学后，菊花心里的五味瓶，就嘭地爆裂了。”
韩梅不仅是考上了大学，越长越漂亮，还带回一个“高仓健”，还有太多的优点让刁菊花嫉恨，所有这些都是让刁菊花性格变态扭曲的因素。
刁菊花自身长相差
《装台》第三章，菊花快三十岁了，一直嫁不出去，一来人长得丑些，随了他（刁顺子）的相貌，脸上到处都显得有些扁平……
亲生母亲田苗跟人跑了
《装台》第六章，“在她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来，她爸突然抱起她，哭着说：‘你妈跟人跑了。’菊花问：‘我妈为啥要跑呀？’她爸说：‘嫌你爸穷，嫌你爸没出息，是个烂蹬三轮车的嘛。’”
夺去她初夜的树生的逃避
《装台》第十一章，“她毕竟是女人，并且是第一次跟男人这样近距离在一起，她不能再有任何主动了，她在等待着他呼应……那小子，乘势就像大树一样倒塌下来。”
“这小伙子叫树生……父亲给树生打电话，关机了……从此，树生就销声匿迹了。
“这事让她很是痛苦了一阵……过去她只知道自己难找，可没有想到会这么难，连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小子，都看不上自己，她的心真是凉透了。”
童年的卑微
《装台》第十二章，“菊花打小在剧团院子泡大，跟好多家属的孩子都玩过，可玩是玩，却咋都不能进人家的门，有时都到人家门口了，也会被嘭地关在门外。不仅家里大人不让进，孩子们相互地也是不让她进的。”
躺平觉得乏味无聊
《装台》第十二章，“前几年还热衷到网吧上网，现在连上网都觉得乏味无聊了，也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日子了。”
家庭地位的低贱
《装台》第十六章，“在村里，刁顺子家都算是老门老户了，可身为西京这么个大都会的老门户，却蹬了三轮，给人家唱戏的拾了鞋带，混得还不如一些进城的农民工，自然就不被村里人待见了。”
家庭地位低贱，不仅街坊邻居看不起，就连自己的舅舅家人都厌恶自己，菊花是孤独的，内心也是凄苦的，她的性格形成是诸多方面的，她也集中代表了一个时代，甚至是一个社会同龄人内心的苦寂、孤独、无奈。
刁顺子第二房女人赵兰香对菊花的影响
《装台》第二十七章，“她不仅对自己好，而且对菊花也特别好，自她进门后，就把菊花打扮得像个姑娘了，娃虽然长得丑些，可人凭衣裳马靠鞍，一打扮出来，就是另一副模样了。她总觉得，那几年，菊花还是被赵兰香打扮得出了彩的，她就那么会给娃选布料花色，并且那么会给娃做时新而又好看的衣裳样子。他觉得，菊花在赵兰香死后，就越发丑了，主要丑在打扮上，啥新穿啥，啥露穿啥，有时穿得他都不敢正瞅一眼。”
韩梅母亲赵兰香，的确做到了一位好母亲的角色，给菊花一个“先入为主”的看法，赵兰香与菊花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她对菊花的好远远超过了母亲田苗，可赵兰香死了，这对菊花是一个精神打击，在生活的依赖上超过了亲生母亲，当刁顺子没有提前“请示”菊花就带进一个蔡素芬时，菊花的凶恶、狠毒的一面就暴露无疑。
所以，赵兰香之死对菊花性格的形成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社会风气对菊花性格的影响
《装台》第三十九章，“在这个村子，兄弟姐妹们为分家财，为继承遗产，多有大打出手的事发生。有些事，光说，光顾了面子，是说不清也顾不住的。最后，谁强势，谁就分得多，谁弱势，谁就躲得远。软弱，在她眼里的现实看来，是没有任何好处的。用赌神疤子叔的话说，人得横一点，人一旦横起来，连美帝国主义也是能吓跑的。可菊花在做好了所有横的准备时，韩梅却死不接招。”
现在的社会几乎就是一个大染缸，因为一点利益，亲人之间反目，有的是大打出手，对簿公堂，真是当今不古，世风日下，刁菊花只不过是一个典型代表而已。
刁大军的失言让菊花梦想破灭
《装台》第四十四回，“菊花自刁大军不辞而别后，精神几乎崩溃了……，菊花满以为从此就要脱离苦海，尤其是脱离刁顺子蹬三轮给她带来的难堪人生呢。谁知最后竟然是这样一场骗局，不仅澳门没去成，而且还让自己贴进去那么多钱，她就把所有仇恨，都记到刁顺子头上了……
刁大军也是一个卑苦人物，一辈子靠赌博为生，到最后还是兄弟刁顺子收留了他，为他治病，为他送终。菊花把发大财的梦想寄托在一个游走江湖的叔叔身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刁菊花本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贪图享受、损人利己、无所不为、目空一切，没条件也想躺平的剩女，刁大军也是好逸恶劳、赌博成性，一辈子没干一件正事，这种过着“虚空”生活的人思想当然可以融进一炉。不过，都是失败的结局罢了。
闺蜜乌格格的背叛
《装台》第五十一章，“菊花自刁大军不辞而别后，心里那股无名火，就不知道对谁发。这几天，乌格格又给她爆了个冷门，竟然跟着一个真正的高大上，闪电式地到澳洲旅行结婚去了。而此前，作为乌格格的闺蜜，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她觉得不仅受到了蒙蔽，而且也受到了侮辱，尤其是由此产生的嫉妒，太刻骨铭心了。”
乌格格的背叛，意味着刁菊花这个剩女队伍在慢慢地瓦解，尤其是攻守同盟的乌格格都背叛了她，她的孤独感就愈来愈强，心理反应就越来越重，加速着心理扭曲变态的进程。
“她只想骂：‘我操！’”这是最为失望和孤独的一声嚎叫。
傍大款的卖假酒老板谭道贵被逮捕了
《装台》第五十八章，“要带她去韩国做美容，想做成什么样儿就做成什么样，并且还说，‘你不喜欢美国电影明星奥黛丝·赫本吗？咱就弄成赫本那样儿，让她乌格格好好看看，看看谭道贵是怎样舍得给自己女人花钱的，并且必须弄得比她乌格格好看十倍。’”
第八十回，“菊花是深秋的一个下午回来的，回来时，哭得脸上化妆油彩一道一道的。她说谭道贵出事了，制假酒贩假酒，被判了十年，他前老婆也是送他进监狱的‘黑手’之一。顺子看见菊花美过容的脸，鼻梁有些歪斜，脸颊也有些塌陷。现在这模样，是既不像赫本，也不像菊花了。如果不说她是菊花，大概谁也认不出她是谁了。”
顺子就问怎回事？
“菊花说：‘美容针跟不上了，那针一月得几千块呢。’”
菊花傍上了大款，成为了卖假酒老板的小三，本指望依傍卖假酒老板的实力，花个上百万把自己变成赫本，没料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将自己整成了“不三不四”的“女太监”。这个社会，真假混淆，黑白颠倒，美丑不分，“变态”变成了常态。
是社会，时代，家庭，亲人，邻里，闺蜜等多种因素的化合反应，让一个女孩慢慢变成了一个丑恶的变态狂，她代表着一群人，而这些人为社会、家庭蒙上了一层难以洗去的污垢和阴影。“世纪变态剩女”的成长史，给世人以警醒，给社会一记耳光，给教育敲响了警钟……
三、“世纪变态剩女”刁菊花艺术形象的现实意义
刁菊花这种“世纪变态剩女”的出现，是金钱利己主义的产物，像人身上长着一颗肿瘤，会有恶化的一天，它会带来很多危害，不仅伤害一个家庭，对社会的祸害也非常严重。《装台》像一面照妖镜，将社会的形形色色都显现出来，这就为我们改变社会现状，建设美好和谐的人文关系提供了可能。
1、剩女光棍越来越多
《装台》像一把金钥匙，打开了观察社会、探寻市井百态的大门。通过“世纪变态剩女刁菊花”的艺术形象，让我们看到了当下剩女光棍越来越多。据2020 年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我国目前大龄单身未婚女性人数达3800 万人，大龄单身男性3900 万人，中国大龄单身人数已突破7000 万人。从大量的数据表明，农村光棍多，城里剩女多。这是一个鲜明的事实。城乡二元结构造成男女性别比严重失调。
日益增大的生活压力，互联网时代无处不在的诱惑，使得很多人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就算有条件结婚，也有可能主动选择单身。这种“低欲望”现象的出现，少数年轻人不期待未来，也不愿意攒钱买房，不想社交，不谈恋爱，宁愿与猫狗作伴，也不愿意和异性去谈一场涉及灵与肉的恋爱。
2、生育越来越少
《装台》从生活的细节上描写了剩女的变态种种表现，也就暗示着当下社会进入一个低生育期。2020 年，我国新生儿登记数量为1003 万人，出生率仅为0.71%，再次创下历史新低。除了大龄男女推迟结婚、不结婚、单身主义以外，丁克一族也越来越多，享乐主义、利己主义越来越严重，以刁菊花为代表的剩女和光棍队伍越来越强大，已经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
3、老龄化越来越严重
《装台》是一部世情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小说，社会又如一个人，人体所有部位都有关联性，出现了一个问题，就会联带着整个躯体。就如老龄化社会的加剧，都与各种因素的叠加反应有关。
根据国际惯例，当一个国家60 岁以上的人口超过总数量的10%时，就意味着初步进入老龄化社会。而我国60 岁以上的人口占比已达18.70%，2025 年将突破3 亿人，说明我国人口的老龄化已经进入一个加速期。《装台》的现实意义在于，用文学的方式为当下社会把了一下脉，号准病因，并作出了友情提示。
从小说艺术自身发展来说，应当承认，《装台》对于小说艺术如何反映时代和当代人物，尤其是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进行了大胆的、有益的探索，打破了常规小说观念和模式，这是值得我们重视的，而这种新的探索，既是小说历史赋予的使命，也是现实本身提出的新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