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潮流中前进
2023-12-16闫哲
【摘要】中国电影奖展辛苦探索几十年,当我们以“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为烛照工具回顾这段历程时就会发现,改革开放初期对于自我民族影视奖展的坚持实质上是一种在历史语境中民族身份的自我塑造与认同,而在全球化经济浪潮中独立于西方权利话语体系之外的奖展探索则展现出对于世界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这些都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环,正是由于有了这些坚实的基础,才能在新时代的蓝图中助力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走向更深远的地方。
【关键词】电影奖展;自我认同;命运关怀;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J99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26-0044-03
一、前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潮流在全世界的蔓延与发展,各式各样的奖展在世界各地盛行,成为近一个世纪以来“地球村”逐渐普遍的一种文化现象。这不仅刺激、推动着各个地区经济的增长和行业的发展,而且带动着科技、文化、艺术、资本、政治意识形态等多种要素的交流协作与不息竞争。在这股奔涌的潮流之中,电影奖展成为格外引人注目的一种文化展现形式,据不完全统计,现如今全球电影节数量高达七百余种。在全球文化狂欢的电影奖展中,尽管民族文化多元性和自由平等的概念一再被强调,但是在不同时代氛围里的民族国家之间的权力关系与政治魅影却一直于电影奖展中隐隐浮现。
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在经济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的浪潮之中,如何促進自身电影奖展的发展,如何融入甚至引领国际经济文化氛围,如何确立自身民族主体性,如何与世界各族各个国家地区保持全球化时代的共生关系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课题。本文旨在以“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为理论烛照,探究中国电影奖展发展历程中的艰苦探索。
二、历史环境语境下的自我塑造与认同
1993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甫一开展便得到世界的关注,第二年经过国际电影制片人协会的严格考察,上海这一现代中国金融中心城市终于实现了中国国际A类电影节零的突破。事实上,在20世纪90年代以前,中国电影奖展的重心和焦点在于奖项而非节展。早在此之前的1962年便设立的大众电影百花奖、1981年设立的中国电影金鸡奖,以及作为华表奖前身的中国文化部优秀影片奖、中国广播电影电视部优秀影片奖,这些奖项是当时中国最具有代表性、方向性、权威性的电影奖展。直到1992年,应广大电影工作者的热切要求,代表专家意见的金鸡奖和代表观众意见的百花奖合二为一,简称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将重心与焦点放在奖项上而非节展,目的是在特定历史语境之下对于大陆电影艺术给予指导和肯定,并为之后在国际电影奖项和节展行列获得影响力打下基础。
在1993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成立之前,国际电影奖展的中心在欧美: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和德国柏林国际电影节,以及美国的奥斯卡金像奖。电影奖展作为电影艺术媒介的盛会,本身也是一种媒介,其广大的影响力与复杂的权力关系、文化站位构成一个错乱交织的场域。这是一个结合了主观与客观、地缘与历史、政治与文化的空间结构,在它的内部每一个不同的个体或集团都处于为合法性而斗争的形势中,它是所有处于不同位置的个体或集团之间不断斗争的产物。“场是位置之间的客观关系网,每个位置客观上都被它同其他位置的客观关系决定,这些属性使得这个位置在属性的总体分配结构中与其他一切位置互相关联。”[1]在这种情况之下,权力关系处于弱势地位的民族影像必然处于被碾压的地位。于是,“电影节绝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艺术封赏,其背后的政治经络往往在更大程度上影响和左右着民族/区域性影像的发展前景”[2]。特别是在两极化的全球政治格局和贯穿始终的地缘政治的影响下,第三世界的电影时刻面临着欧美文化的冲击与霸权,民族影像在这种情境中成为一种被观赏、批判的落后的惊奇日志。而欧美四大电影奖展成为整个世界电影艺术与工业发展的风向标,成为艺术的标准、工业的摇篮、文化的权威、商业票房的旗帜与风向,统治着全球的大银幕与观众的视野甚至是精神文化的塑造。
因此,在这种无法平等交流的情境之下,国内的电影奖展必然要转向一种内视的角度,将更多的力量放在提升本土电影行业标准和发展自身民族影像、确立自身影像世界身份认同的工程上来。明确自身的主体定位,是融入国际氛围的基础,也是在面对全球国家民族之林时不迷失自我、把握自身命运的前提条件。
考查1993年之前中国最大的三个电影奖展——百花奖、金鸡奖、华表奖前身奖项,就能发现这种努力既体现在节展程序、结构的设置上,也体现在电影艺术方面。节展程序上,百花奖经《大众电影》杂志印发选票,由读者和电影观众投票,产生最佳故事片、最佳男女演员、最佳男女配角等奖项,代表观众的审美爱好,俗称“群众奖”;金鸡奖则是由组委会组织的专业人员和评选委员会评审,代表着电影行业专业人士的意见;“华表奖”前身中国文化部优秀影片奖、中国广播电影电视部优秀影片奖则代表着官方意识形态和艺术指导倾向。获奖影片方面,纵观在三大电影奖项桂冠上的电影,从《红色娘子军》《李双双》等带着浓重时代特征的影片,到《庐山恋》《天云山传奇》《高山下的花环》《芙蓉镇》等改革开放后沁染着自由、勇敢、反思精神的电影,再到《开国大典》《红高粱》《焦裕禄》等重塑历史叙事的影片,都闪耀着历史与民族的文化辉光。可以说,三大奖项分别以大众、专业与官方的意识为指向,为当时的中国电影完成了审美意识、文化属性、技术革新、叙事主体、精神形态等方面的塑造与认同。
总体而言,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中国电影会展是由政府、影视精英、观众共同完成的,焦点始终放置在现实主义主旋律之上,将个人和民族命运放置在历史和现实中去审视、重述以及肯定,为将来中国电影的发展、中国电影奖展走出去、开创多族群多元化的电影节生态奠定了坚实基础。
三、中国电影奖展的特色探索
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不仅包括文化意识、政治律法,还包括与各种行业相适配的组织、制度与设施。很明显,电影节作为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必然要有坚实的经济作为支撑。经过十几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为国际性电影节的开展提供了必要条件,而中国电影工业经过几十年的厚积薄发也为国际性电影节的开展打下了坚实基础。特别是1986年,中国提出关于恢复在世界贸易组织(WTO)前身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缔约方地位的申请之后,中国以更加自信和开放的心态和姿态面对国际世界,将自身命运融入多元、多民族、多文化的全球经济与政治氛围中。
在电影奖展方面,中国调整重心改变策略,将着力点放置在更加多元化、多样化、开放性的电影节展方面。除了1993年上海国际电影节这一国际A类影节的开幕之外,90年代一大批中国电影节如雨后春笋一般相继成立。如始创于1992年的中国长春国际电影节,既坚持评审的专业性,又注重参与的群众性,并以电影为纽带促进文化、经贸、科技、旅游等领域的合作,将中国电影的摇篮城市长春推向世界,也将中国电影以及影像中的人物命运和世界更大范围相连接。如始创于1993年的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以“青春激情、学术品位、文化意识”为宗旨,下沉电影主体空间,完善业界生态,以举办专题影展、专题讨论、专题讲座、导演研究和社会调查等方式多样化节展活动,为中国电影和电影奖展带来了青春、创新、先锋、多元的文化气息,也为世界电影奖展发展了优秀的血脉;如始创于1994年中国珠海海峡两岸暨香港电影节,即便只举办了两届便告停息,但是成功加强了大陆与香港、澳门、台湾地区的交流与合作,通过电影奖展的形式将海峡两岸的血脉命运融为一体,为历史翻开新的篇章作出了贡献。
考查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的中国电影节展,我们会发现它们有以下几种共同特征。首先是减弱了国家意志和意识形态对于电影节展的影响,弱化国际政治氛围中的矛盾以及文化中的冲突,重点强调“普世价值”的确立,更加注重对于更具体的现代城市与民众的人文关怀与精神抚慰,并且着重强化以城市为品牌的宣传效应,加强城市品牌的文化建构,构建城市文化和电影文化双向捆绑的长效机制,如上海国际电影节、长春国际电影节以及之后的北京国际电影节都是类似的发展策略。其次,打破不同国家的文化偏见与政治隔阂,追求更加公平、公正、公开的节展评审机制和展映机制,努力将多族群、多元化的艺术和商业相互刺激、相互成就,在选片范围、评委结构、受众审美、交易市场建构、民族形象塑造等方面都形成与欧美四大电影节泾渭分明的中国特色,绝对不会出现如威尼斯电影节选片人杜阿梅的高傲和主观论断:“我们的标准其实很简单,我们是否喜欢这部电影。”[3]最后是中国电影节展的设置以及整个电影行业的出品指向,不仅向西方学习先进的电影工业和完善的电影市场,更是把目光转向第三世界的民族影像,给予扶持和肯定,形成一个囊括世界多民族国家的平等的文化场域,成为“人类文化共同体”的雏形。在这个场域中,绝对不会出现类似于欧美电影中扭曲、扁平化中国人形象的事例,而是以一种包容、客观、息息相关的态度注视各民族国家人民的命运,也因此才能出现如伊朗导演克罗斯·马素米深情讲述伊朗小镇家庭心酸故事的最佳影片《代价》。
总之,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的这段时期里,中国电影奖展屹立于经济全球化的潮头面对着机遇以及挑战。机遇在于,中国电影奖展为中国电影行业和城市建设带来助力,为建设未来的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奠定根基;挑战在于,中国电影奖展脱离欧美文化权利体系,既不以高高在上的艺术先锋自居,也不以票房论的资本话术作唯一评价,而是试图走一条深入底层民众、多元民族、历史境遇,并努力营造全世界国家民族人民命运相连的中国特色道路。
四、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下的电影会展实践
2012年党的十八大会议上,习近平同志明确提出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这一高屋建瓴的思想廓清了中国电影奖展几十年的努力路径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
“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绝不仅仅只是一种形而上的思想、一种政治话术或者一种利益策略,它是对于历史积淀的开拓与全球叙事话语体系的重塑,是对旧有政治权利格局的突破与重生,也是一种全球经济的合作蓝图,更是想要深入世界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精神指引。正是带着这种“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指导,“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应运而生,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电影不可或缺,电影艺术应当率先承担起历史使命,以电影为纽带传承丝路精神,促进不同文明之间的共同发展,提升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让命运共同体意识在沿线国家落地生根”[4];“平遥国际电影节”随后展开,会展更是以展映非西方的影片为主,重心在于增强华语电影与非西方、发展中国家电影的命运联系及精诚合作以及对于青年电影工作者的扶持,为推动世界各国家民族电影交流对话添砖加瓦;“海南岛国际电影节”紧随其后,其举办地点处于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的特殊位置,在其作为电影节的本身功能之外还有着更为重要的文化空间意义,那就是旨在为丝路南线打通欧亚大陆桥提供了文化和城市支撑,这也是我们能在“海南岛国际电影节”获奖名单中见到更多来自印度、卡塔尔、突尼斯、卢森堡、黎巴嫩、法国、挪威、哥伦比亚等亚非欧多国家电影的原因……
正是由于电影奖展以及其他各行业、各方面的共同努力,才能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蓝图徐徐展开,使之既不落入古代中国万国来朝的“天下视野”窠臼之中,也不会重蹈西方中心主义的霸权覆辙,而是以一种历史与现代、民族与国家、经济与文化的多元统一相互协奏的和谐面貌推动世界的发展。就以历史与现代结合为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指导下的中国电影奖展格外重视曾经遭受过殖民侵略而后获得独立与自由的第三世界国家,相似的历史经历让中国与这些国家更有一种命运的相似性,在“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被推荐的中国电影中,《开国大典》《建国大业》等历史性体裁的电影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历史借鉴,而《平凡的世界》《中国合伙人》《港珠澳大桥》等影片成为中国向世界展示自我现代化建设历程的影像日志。
事实上,除了上述的新型电影会展的开展是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指导之外,一些老牌会展也在这股共同体的潮流中前行。例如,2013年北京国际电影节确立了“天人合一,美美与共”的会展主题,将中国传统文化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相结合,丰厚了会展的意识内涵和精神指引;中国第一个国际A3类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成立“一带一路”电影节联盟并开展“一带一路”电影周;由上海国际电影节组委会发起的“一带一路”电影节联盟更是联合了来自48个国家的55个机构共同参与其中……总之,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指导下,中国电影奖展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五、结语
“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思想指导,为中国电影奖展几十年的艰辛探索照亮了理论道路。当我们重新观照、审视中国电影奖展的发展路径时,会震惊愕然同时又拨云见日般地发现,我们早已经走在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道路上了。无论是改革开放初期对于自我民族影视奖展的坚持国家与影像认同,或者是在全球化经济浪潮中独立于西方权利话语体系之外的奖展探索与世界关怀,都不过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环,正是由于有了这些坚实的基础,才能在新时代的蓝图中助力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走向更深远的地方。
参考文献:
[1]凯瑟琳·贝尔西.批评的实践[M].胡亚敏,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
[2]高山.国际电影节:文化輸出与观念变迁[J].艺术评论,2008(05):15-22.
[3]王赟姝.电影节展的文化策略与反思》[J].中国电影市场,2019(12):19-24.
[4]侯光明.“一带一路”与中国电影战略新思考[J].电影艺术,2016(01):73-76.
[5]贝拉·巴拉兹.电影美学[M].何力,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76.
[6]佐藤忠男.中国电影百年[M].钱杭,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
[7]阿诺德·豪塞尔.艺术史的哲学[M].陈超南,刘天华,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作者简介:
闫哲,男,汉族,河南郑州市人,研究实习员,文学硕士,研究方向:文化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