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逆’传播”概念建构及意义探析
2023-12-14魏文楷谢豪莹
魏文楷 谢豪莹
【摘要】近年来,周边传播概念及其丰硕研究成果受到学界的关注与热议,理论体系扩充完善之际,周边传播相关研究较多呈单向发展趋势。现基于周边传播、国际关系理论范式提出“周边‘逆传播”这一派生概念,从概念内涵、理论根基、历史底蕴三方面阐释,从“逆”全球化背景、“逆”传播主体视角、“逆”信息流动方向三个方面辨析“周边‘逆传播”,从研究范围及重点、研究要求及脉络、研究理论延展及传播三个方面论述“周边‘逆传播”理论体系建设方式。同时,借助国内外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分析了“周边‘逆传播”的应用形式和研究价值。
【关键词】周边传播;逆全球化;重大突发公共事件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指出:“坚持亲诚惠容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周边外交方针,深化同周边国家友好互信和利益融合。”重视周边国家和地区外交策略,注重与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是当下及未来我国外交方向性、战略性指南。早在2015年3月,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陆地教授便提出“周边传播”,即“一个国家在有效的主权辖区边界两侧进行的、介于国内传播和国际传播之间的综合性信息传播活动”。[1]打破将欧美国家视为传播重心的对外传播思维定式,凭借中国对周边国家和地区传播的地域优势、文化贴近、资源互补等特点,建立信息逐级传播模式,摒弃过往对外传播研究的单一路径,开辟传播新思路。
周边传播概念提出至今已过8年之久,聚焦性研究中国对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文化、经济、政治信息传播状况,周边传播研究体系不断完善,提出周边传播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周边传播的三个阶段、周边传播的四种模型[2]等新颖观点。作为极具时代性和宏观视野的研究领域,周边传播体系在不断完善的过程中,强调周边传播不同于国际传播和跨文化传播,也并非单向传播,而是有目的的外向传播和有价值的内向信息传播。然而,在中国知网(CNKI)中搜索主题关键词“周边传播”,164条检索结果中,超过80%的文章侧重于论述中国文化的对外单向输出,在措施部分形式化提及注重文化输出,转化思维语态等策略,研究思维局限于单向传播。164篇文章中,去除9篇就周边传播理论本身的论述文章,仅有不超过20篇文章展现出双向传播思维,提及周边传播对国内的信息反哺。在中央对坚定不移深化改革开放提出明确要求的背景下,此研究现状令周边传播不可避免地呈现研究视域相对偏倚、研究视野较为窄化的阶段性特点,进而羁绊周边传播研究领域的有效延展。在学科建设过程中,理论践行类研究要想拓宽理论适用范围,提高理论应用价值,促进学科持续发挥社会价值,追求社会效应最大化,还需时刻观照理论自身,回应社会关切进行理论创新,与时俱进开拓研究领域新可能。基于近年来国家社会治理需求和国际化社会治理策略变更状况,笔者在周边传播视域下,提出“周边‘逆传播”这一概念,以延展完善周边传播理论体系,针对国际场域中亟须解决的社会问题进行新思考。
一、“周边‘逆传播”概念建构
(一)概念内涵:“周边‘逆传播”之内容指涉
“周”在《说文解字》中释意为“密”也。段玉裁注:及之者,周至之意。与“疏”反义,可理解为“周密”。“边”的释义为“行垂崖也”,本义指走到了悬崖边沿、边界。“周边”一词置于以国家为主体的信息传播语境下,侧重于强调以某一國家作为中心参照点,对周边地理位置和拥有相似文化特征的国家呈点到点的信息辐射。
《说文解字》卷二辵部:“逆,迎也。从辵,屰声。关东曰逆,关西曰迎。”[3]“逆”字含有迎向、反向、颠倒、考察等义,由“颠倒”一义延伸而来“退却、回旋”之义,由“考察”一义延伸出“预测、揣度”等词义。在周边传播语境下,“逆”字采用“迎向”“回旋”及“预先”之义,道出“周边‘逆传播”行为所具有的姿态,并非单向突出“逆”向传播,而是在传播方向、传播顺序、传播信息流动速率、传播态度及传播影响机制等方面因国际传播形势变化而产生的动态变化之状。一言以蔽之,“周边‘逆传播”指的是“以国家为主体,周边国家和地区为对象进行多次双向且利益附加值愈大、隐含义愈深的综合类信息折返传播活动,其信息传播具备方向不定性、影响深远性、权力运输性等特征”。“周边‘逆传播”的表象意强调周边国家和地区间以国家、政府、企业、个人各主体相互交流,不同传播次序影响传播者和接收者对待信息的姿态,并采取相应行为措施。其深层含义指在“周边‘逆传播”双向皆迎向的传播姿态下,信息在折返过程中逐渐加码,双方根据信息隐含义调整国际关系处理策略,从而发挥对国际安全体、国际进程的相应作用。“周边‘逆传播”适用于以国际关系为核心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以“关系”作为发展源头,逐步产生对空间、时间的影响。在信息重叠和信息再生过程中,演化出因“逆”而生不容忽视的影响,万物皆有周边,同理,万物皆有“逆”周边。
(二)理论根基:“周边‘逆传播”之范式更迭
新闻传播学隶属于社会科学大类,区别于自然科学的地方在于社会科学研究的目的是发现社会世界的规律和理解社会世界的意义。社会世界的意义线索隐藏于国际社会各主体互动沟通中。媒体泛在的时代,以传播学范式研究社会世界的话语、文化传播行为,以范式为基础延展研究思路,用各分支研究领域充实丰富范式,是传播学研究发展的常规路径。周边传播亦如此,于新闻传播视域下打造周边传播理论,以新闻传播理论解读周边传播现象,不断丰盈理论体系和理论模式。理论创新从研究新问题中来,理论的不同风格要着眼于当下社会需求,从不同角度探寻社会世界的新意义,周边传播理论框架按照传播流程延展,“周边‘逆传播”在此基础上着重强调传播流程的“逆”向、“逆”行、“逆”流带来的附加行为,基于信息传播流程闭环层面对周边传播理论进行完善。
“周边‘逆传播”还在周边传播基础上进行范式叠加,不仅参考新闻传播学理论范式,更基于周边传播自身特性,融入国际关系范式进行多维度思考。涂尔干认为,观念因素有着自我的完整性,不能被化约为其他因素,社会世界的核心概念是观念。[4]“周边‘逆传播”综合两种理论范式,以国家为主体,关注社会各阶层主体的信息传播行为,对国际关系、国际治理机制、国际体制等方面产生的影响提出对应观念。
(三)追根溯源:“周边‘逆传播”之历史底蕴
理论具有“特殊性”,但也需要具备“普遍性”。“周边‘逆传播”是新概念,但其背后反映的社会现象并非这个时代特有。“周边‘逆传播”现象广泛存在于人类古代历史中,张骞通西域,促进两地信息传播,使自古以来中国同中亚、西亚的交通直接开通,对中亚国际关系产生直接影响;但《后汉书·大秦传》说:“(大秦)王常欲通使于汉,而安息欲以汉赠采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5]安息的阻挠令信息层层加码,信息逆流被赋予其他利益含义,待班超被召回后,都护继任,“周边‘逆传播”给双方带来信息差,信息多次折返后双方基于单方利益考量,做出不同应对措施,东汉朝廷内出现意见纷争,西域进行反叛,而后东汉再次任命西域长史。中亚的国际关系与中亚的地缘关系密不可分,周边传播的“逆”向流动中出现阻碍带来国家机制出现相应变化。“周边‘逆传播”现象不仅存于国家经济、文化交往方面,在中国经久流传的谚语中亦有体现,儒家思想中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便反映出根据信息反馈做出相应机制的“逆”传播思维。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中,第二十三计“远交近攻”中的“形禁势格,利以近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便道明周边传播应当注重事物发展趋势考虑远近,时代特征不同,远近之交策略也需随之变化。“逆”传播也是对周边国家和地区趋势的提早预测、尽早研判,将局势扭转至有利一面。
二、“周边‘逆传播”意义探析
(一)时代局势之“逆”:逆全球化背景构筑传播复杂性
美国全球化专家罗伯森认为全球化亦可解释为世界的压缩。强调世界作为一个整体的意识增强。就媒介发展,麦克卢汉提出的“地球村”假设早已成为现实,全球化已然是大势所趋。在发展中国家联手推进全球化进程时,伴随而来的“反”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现象引发关注。倘若说群众性抗议运动的“反”全球化代表民众呼声,那反映出各国家(地区)主体利益诉求就是一种反全球化之道而行的“逆全球化”,它是一种制度安排,是建置性的、政策性的合法政府行为。在全球性突发公共事件发生时,“逆”全球化背景带来的影响更为明显,国家(地区)主体间的信任度直线下降,各国经济链中断,所传播的信息针锋相对,给世界带来更加强烈的不稳定感和不安全感。周边传播在全球性突发公共事件面前,所承载的义务和责任是对周边国家和地区进行正确信息传播,但在不明晰对方国内容宣传策略时,周边传播面对突发公共事件提早准备的传播策略会呈现“暂态化失效”状况,无法保证对方国的信息“逆”传播姿态、内容属性对国内突发事件局势的影响。例如2021年2月,缅甸执政党领导人昂山素季等人被军方扣押,军方宣布接管政权。3月14日,缅甸仰光已有32家中资或中缅合资企业遭遇打砸抢烧,多名中方人员受伤,经济损失高达2亿元以上。在“逆”全球化背景下,我国针对缅甸反华事件报道分析其反华原因,通过属性议程设置引导民众看待此事,媒体表现即反映出“周边‘逆传播”思维的重要性,在全球化倡议和“逆”全球化冲突发生对撞时,稳定国内民心、统一民众观点、维持民众秩序是“周边‘逆传播”应对复杂传播环境的首要选择。
(二)传播格局之“逆”:逆主体性视角影响传播目的性
“周边‘逆传播”遵循周边传播中传播主体的责任、义务和功能,但不同之处在于,两者因信息状态不同,对传播主体的功能要求也不同。功能主义理论强调社会性交往,国家(地区)主体间的交往互动行为具备相应功能,随周边传播行为的社会性因素加强,主体间相互作用机制产生应然变化。在厄恩斯特·哈斯看来,社会性因素进一步加强,学习和互动过程产生的外溢效果以及持久合作中观念的作用也得到进一步的强调。[6]沟通是社会的黏合剂,“周边‘逆传播”研究下,主体性位置呈现“逆”向发展趋势,周边沟通有沦为工具的风险。比如,东南亚等国作为“十字路口”的海上交通要道,漫长偏远的边境地区被部落武装长期盘踞,部分边境地区沦为“三不管”地带,地理条件的复杂性和反政府武装组织的渗透性对地区安全造成威胁,因而常出现人口贩卖、跨国毒品犯罪等活动。网络恐怖主义宣传活动从各大全球性公开社交平台蔓延至自媒体平台,拓宽了“逆”传播舆论阵地。马来西亚外交部下属的“东南亚反恐中心”(The Southeast Asia Regional Centre for Counter Terrorism,SEARCCT)对东南亚大学生群体作出的一份民调结果显示,大学生对“通过暴力手段实现宗教目标”的支持率分别为印尼24.24%、新加坡30.95%、菲律宾23.78%、泰国31.81%。而我国针对“逆”主体的信息传播行为,多以自媒体口吻报道,对事件细节的呈现多以故事化叙事描绘,这不免形成“逆”传播信息流动的一道真实性阻碍。故事化叙事方式,契合恐怖事件和恐怖主义的“暴力”表达方式,反而顺应了恐怖主义“逆”传播目的。
廣义的周边传播包括但不限于大众传播媒介,可以指称一切携带信息的人或物或活动。[7]“周边‘逆传播”也不仅强调以国家(地区)为主体的传播行为,社会组织和个体也对“‘逆传播”效果起着决定性作用。例如网红具有超强的调动和吸引关注度的能力,官方色彩较弱,从普通人群视角展现中国的实际生活,更容易被国外用户及粉丝接受。[8]“周边‘逆传播”旨在揭示不同主体在周边传播方面的参与积极性和策略动态性于传播目的性变化的前提下做出相应的改变。
(三)舆论生态之“逆”:逆信息流方向铸就传播一统性
“周边‘逆传播”视域下,传播方位的改变带来国际关系的结构化改变。结构化改变是指,在过往以中国为信息流动坐标中心的传播模式中,周边国家(地区)对中国的信息传播方向是逆向的。如今,改变“以我为中心”的传播方位,对周边国家(地区)信息的接受、理解甚至认同的逐级递进过程中,看似只是简单的信息传播层层递进,实则是国际关系作为底层逻辑在推动国际话语的“逆”向流动,让信息“逆”传播成为可能,逐步演化为国际关系结构的转变。结构化改变并非将社会结构和社会单元割裂开来的二元论,更倾向于吉登斯提出的结构化理论。吉登斯试图以二元性克服二元论,即社会结构和施动者不是相互独立的两个因素,不是互为“外在”,因而在本体上也没有先后之分。[9]“周边‘逆传播”并非把传播双方划归为全然不同甚至对立的主体,其方向随信息附加值的赋值数量及与双方利益需求对应的利益特征变化而改变,但互为“外在”的两个主体间并不会因此产生先后之差,这也直接回应了把“周边‘逆传播”等同于“反向周边传播”的误读。“周边‘逆传播”的思想基底可以套用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以理解为目的、以语言或符号为媒介的社会主体交往行为。周边传播相关文章对舆论的关注不在少数,“周边‘逆传播”视域下舆论自然也是“逆”向的,即迎向舆论,在地理、文化、信息始发等因素的影响下,舆论依旧主要受本国媒体引导,传受双方媒体引导舆论的整体效果呈现较为固定的次序,但传者方媒体即民众引导的影响也需纳入考量范围。
在逆向信息流动的“周边‘逆传播”中,争辩哪一方是信息始发方意义不大,信息折返是对信息结构的打破再造。不仅如此,“周边‘逆传播”的信息重塑带来的是国家(地区)关系结构的变革,而且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导下,更倾向于朝着结构融合型国家(地区)关系发展,即“虽然强调结构,但是却把结构中不同的文化单位之间的关系基本上视为可沟通、可合作、可协调、可融合的”[10]如此“和而不同”的传播一统性。
三、“周边‘逆传播”战略布局
(一)“周边‘逆传播”研究范围及重点
“周边‘逆传播”研究归属于周边传播,研究范围聚焦于周边传播领域中信息流动的“逆”向过程及其对国际关系、国家治理等行为策略产生的影响。学者石斌指出,理论就其研究范围的大小和内容本身的规模而言,可大致分为三种类型:总体理论、局部理论及介于两者之间的中等规模理论。“总体理论”通常试图以某一单个概念或某一套紧密相关的核心概念来解释。“局部理论”的研究者主观上无意构筑总体理论,而是力图深入研究,精确描述。[11]周边传播领域不仅需要“局部理论”对该研究视域进行细致研究,检验其现实观照性,还需要“总体理论”拓展创新周边传播理论体系,在现有理论基础上紧密结合时代语境和社会需求,推陈出新;勇于探索寻觅不同范式作为理论支撑,在融合中进步,在拓展中再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周边‘逆传播”将研究重点放在周边传播的整个流程的环节。倘若如此,这便是一种“学术内卷”而非学术创新。“周边‘逆传播”结合理论研究特性,研究侧重于聚焦国家(地区)主体社会交往间的信息流动方向、流动中信息赋值状况、赋值背后涉及的利益主体、利益主体对“逆”传播的控制手段、“逆”传播整体效果和对国际关系的深刻作用等内容,在融合新闻传播学和国际关系学范式下进行周边传播的再次“逆”向思考,以期成为弥合周边传播内容板块的一分子,给国家(地区)、社会带来更有时效与实效的理论研究。
(二)“周边‘逆传播”研究要求及脉络
理论的重要目的之一是解决问题,所以理论硬核的形成往往与核心问题有着直接的关系,从核心问题产生核心理念,从核心理念形成核心硬核,从核心硬核发展成理论范式。[12]“周边‘逆传播”的核心问题在于厘清信息“逆”传播带来的附加影响,这一核心问题直接指明相关研究脉络。在地缘性下,针对以国家(地区)向下辐射主体的综合类信息传播活动中“逆”向信息流动现象,进行知识、思想理论、语言表达、话语权力等方面的内容梳理并分析影响其效果的多重变量,有利于探明“周边‘逆传播”的行为规律和相互作用关系。于知识体系而言,对研究者的知识储备要求会更专业化、精细化但又不失广泛性。“周边‘逆传播”不是简单的逆向周边传播。它意味着研究者能准确识别何为“逆”向现象,根据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具象化传播现象进行相关知识学习,再分析其影响。于思想理论体系而言,“周边‘逆传播”研究者需要对周边传播理论有深入了解且能灵活运用,在紧密结合社会现实更新周边传播特点的同时,需涉猎国际关系学、社会学、心理学、哲学等方面知识,以此助力完成对“周边‘逆传播”的深度剖析和多维建构。建构“周边‘逆传播”理论体系,不仅需要依附于周边传播,还需要借助众多外力,并结合量化、质化分析方法,要时刻拥有检验理论价值的勇气和准备,搭建且完善“周边‘逆传播”模型。
(三)“周边‘逆传播”理论延展及传播
马克思说过:“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在学术研究中,创立新概念似乎成为众多学者引以为傲的事情,但真正困难的是传播概念且坚持不懈验证概念及理论的实用性和适用性。当下,酒香也怕巷子深,周边传播尚且经历多年建构与深化,更何况在周边传播视域下更为精细化的分支方向。当然,学术理论的研究并不应该以是否名声大噪为衡量指标,理论延展的方式也有很多。“周边‘逆传播”问世也可能会受到学者的审视甚至尖锐批判,但此艰难过程正是检验其价值的最佳方式,融合多门学科思想的方法可行性、作用效果都应当逐一检验,这也是对“周边‘逆传播”理论的进一步延展。除延展理论本身外,还需在不同场域的“周边‘逆传播”现象中加以测验,设置实验核实理论内容提出的变量间是否有相互关系,返回信息始发地和终点,探寻促进“周边‘逆传播”的未知变量,并在未来“逆”传播现象中对相关理论加以反复检验。
四、“周边‘逆传播”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应对措施建设的思考
(一)风险社会:在场离场互动治理双向结合,共同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
不得不承认,社会中各项风险交织,于我国而言,“周边‘逆传播”能更好地辨析“逆”信息的价值,助力社会治理。风险社会是指在全球化发展背景下,由于人类实践所导致的全球性风险占據主导地位的社会发展阶段。[13]在这样的社会里,各种全球性风险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带来了严重的威肋。近年来各国发生众多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受到来自自然、经济、人为等各方因素的影响。以我国为例,2003年的“非典”事件,2008年汶川地震、南方雪灾,2010年玉树地震,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大多以自然灾害为主,波及面广,造成的人员、物资、经济损失重大。周边地区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生存和发展空间。[14]关于此类事件的周边报道方式直接决定周边国家和地区对事件的认知,反馈回来的信息对国内治理措施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2023年7月,台风“杜苏芮”自菲律宾席卷至我国台湾、福建等地区,菲律宾国家减灾委(NDRRMC)报告称,台风“杜苏芮”或“伊盖”(Egay,菲律宾本地名)肆虐该国后,当局发布26人死亡,另有13人失踪,52人受伤。我国各媒体对菲律宾前线消息进行及时报道,开启应急知识科普,形成应对风险的信息联动矩阵。相比于国内社交平台一贯对台风的娱乐化解读,菲律宾的应急处理措施及受损状况,让国内舆论更为严肃、言论更具共情能力。周边国家和地区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发展局势对我国民众态度有直接影响,其治理措施对我国治理策略也会产生直接作用。信息“逆”传播在其中既发挥在场作用,见证我国针对重大突发事件的治理措施并“逆”向传播,又发挥离场作用,引用周边国家和地区“逆”传播信息,跨时空引导我国舆论。这不得不引发对“周边‘逆传播”如何从“逆”向流程上突破治理瓶颈,在服务于我国政府治理措施推进的同时又不丧失其监督能力,并在维持良好国际关系的基础上,客观对待周边国家和地区“逆”信息的引导。这需要在社会治理策略选择中加入“周边‘逆传播”研究视角,联合周边传播中在场离场“逆”信息,在“逆”传播信息评论区主动设置具有情感共鸣、价值共享的话题,引发双方互动,在共同治理思维基础上进行有效沟通,积极借鉴双方经验,治理过后主动复盘治理措施,进行信息披露,如中国—东盟应急管理合作论坛的召开,中国(广西)—柬埔寨友好城市应急管理活动侧记的信息发布等丰富形式共享治理思维,进一步共同提升应急管理能力。
(二)议程设置:公共选择建构普适话语体系,应对失控的周边语境变更性
信息“逆”向流动至周边国家和地区后,信息折返后赋值信息的意义并非可控,其话语建构权力也不完全由政府和国家掌握,而是共同选择后的结果。随着我国媒体在海外市场规模日益成型,海外社交媒体也成为周边传播的一支主力军,社交媒体的话语体系能体现出经过国内外民众选择后的话语特征,实则也是在“逆”传播中的话语再建构。建构主义在本体上表现出两层重要含义:客观存在的物质性因素因为人的互动性实践活动获得社会意义,社会实施因为人的互动性实践活动得以造就和确立。对于突发公共事件的话语选择既符合客观存在的事实性描述,又加入了社会互动和社会选择等方面的考量因素,2022年越南新媒体上中国排名TOP9的热搜中,第一为“中国年轻人的努力”,第二是“中国高考”。在我国对外输出的信息选择后,再经过越南民众的议程投票,两国民众共同筛选后的内容侧重点为中国人的性格特质。可见“周边‘逆传播”下,信息属于共同控制状态,双方共同通过“逆”传播建构普适化话语体系,整体方向朝着推动两国发展的现代化路径发展。需要引起注意的是,本土文化有选择地吸收外来文化,其规范和实践则因此而发生改变;这是一种欲予欲求的文化进程,即信息、思想、价值、规范、认同文化资源的交流吸收。选择性地吸收意味着周边语境下信息传播的秩序性存在失控风险,尤其是针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网络议程设置主体泛化,多次折返后的信息被筛选、过滤、添加多层利益。学者陆地在《新闻爱好者》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中提出“我国要正视和东南亚国家之间的现实问题和心结,有针对性地研究和解决双边或多边中的问题与隐患,多方倾听、系统了解、持续研究来自东南亚国家各个阶层的心声、关切和诉求以及对中国的期待与愿望,多做有关东南亚国家的调查研究”[15]。“周边‘逆传播”相关研究需将精力投入到对东盟国家媒体话语分析中,辨明信息背后的利益因素、利益关系,进行“逆”向研判,并预想内容存在的失控风险概率和不可控范围。充分應用周边信息“逆”传播给我国对外宣传带来的启示,对“逆”传播议程进行有效研判,借助全民力量回应议程,从国家到组织,从群体到个人,从文化到教育,对“逆”传播中周边国家(地区)流露出的议程兴趣点进行有效引导,把议程发展方向控制在可控范围内,在周边传播信息接触层对内容进行有效把关,对周边话语的强攻击性做到能及时应变,并合理调整宣传策略。
(三)治理机制:积极参与国际关系谋篇布局,制衡协同发挥周边功能性
无论在全球化还是“逆”全球化,甚至是“超级全球化”状态下,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影响范围整体呈现向外扩散趋势,随着全球产业链联系紧密程度的加强,其扩散速度也不断加快。面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协同治理是有效方式之一,这和我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谋而合。习近平总书记在众多场合一再呼吁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前景理论认为,人们为了防止损失而冒更大风险的意愿要强于为了获利而承受的风险,界定损益的基准本质上取决于行为体及主观因素。[16]“周边‘逆传播”的研究范围中,重点之一为国家(地区)主体间社会互动行为背后的利益牵连和反馈于信息呈现的权力制衡关系。在康德看来,国家(地区)对内和对外策略是一致的,皆需要改善内部体制,建立外部法制。多重关系考察下不仅助力于我国积极参与国际关系的建构,还能“逆”向反哺于我国对内治理措施。其中涉及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发生时,各国家(地区)主体的权力制衡关系,也强调相关规范的制定。涂尔干将社会事实定义为人通过事件活动的社会性建构,强调了社会规则的重要作用。在信息“逆”向传递中遵守社会规则和相关规范的前提是,双方存在一定程度的身份认同。身份认同对于如何看待现实的敌人或潜在的对手也具有深刻影响,对手是平等的还是劣等的[17],对认知的意义非同小可。中越两国在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解放的事业中结下了“同志加兄弟”的特殊情谊,目前更是已经提升为“同志加兄弟”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但东盟国家与我国的经济、政治往来在建立共同体的同时也在相互增加权利砝码。柔化“‘逆传播”双方沟通的高度差,是协同治理的基础,也是反哺于国内推广治理机制的必要保证。2023年6月在北海举行的第十七届中国—东盟社会发展与减贫论坛中,邀请东盟国家相关政府部门代表考察广西脱贫攻坚成果,以此推进中国乡村发展和治理的实践做法。“周边‘逆传播”中想要传播中国经验,重要前提是发挥周边协同功能性。把全民周边传播思路发展至“逆”传播场域中,采访“逆”传播各层级主体,让周边国家(地区)的普通受众、各专业领域的意见领袖真切感受到中国的治理速度、治理成效,体验中国发展速度,在互联网平台中用个体化视角发声。协同共治思维嵌套“逆”传播思路,把对象国国民对中国的友好态度如实反馈给国内受众,可激发全民传播的积极性、使命感和成就感。借助“周边‘逆传播”辨明双方权力制衡状态,强化协同功能性,建设周边传播新格局。
五、结语
周边传播在学界已经产生相当的影响,适时延展其理论体系,以此增强理论应用的针对性、专业性和适用性是必要之举。针对周边传播信息总体形势,不难发现,“逆”传播是暗藏其中但又影响深刻的一支涌流,信息“逆”向流动、主体“逆”向姿态、国际局势“逆”向发展等方面共同构成“周边‘逆传播”现象。重视“周边‘逆传播”研究,有利于我国更好地掌握国家形势和各国信息传播,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更好坚守中国立场。但背景复杂性、因素多元性和社会事件多变性让“周边‘逆传播”研究不能仅局限于新闻传播范式,应当勇于融合国际关系学理论范式,这给研究者提出掌握社会学、国际关系学、心理学等学科知识的要求。基于此,分析周边信息“逆”传播给各权利主体带来了国家应对措施、国际交流机制等方面的影响。理论之树常青,研究“周边‘逆传播”绝非易事,但其研究价值不容小觑,透过研究“周边‘逆传播”,能不断厘清中国在国际形势上的定位,针对不同社会事件作出更好的方案选择。
[本文为广西师范大学2023年广西研究生创新项目学位项目“广西面向东盟的译制作品国家形象建构‘权力研究”(项目编号:XYCSR2023002)阶段性成果; 广西师范大学2023年广西党委宣传部部校共建重大项目“突发公共事件应急处置中新媒体传播应用研究”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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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魏文楷,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桂林 541004);谢豪莹,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桂林 541004)。
编校:张红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