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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勾连与协商
——《声生不息·港乐季》的香港流行文化记忆与认同建构研究

2023-12-14曾一果张舒曼

关键词:粤语香港记忆

曾一果,张舒曼

(暨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2)

一、引 言

在厚重的编年史上,香江的诗歌是归家的引言,伴随着我们相同的脉搏声。在香港回归25周年的时刻,港乐将再度回荡在每一寸有华人的土地上。文脉更续,血脉相融;湘香与共,掷地有声!2022年的这次歌唱,我们带着澎湃的心,开箱①港乐传奇国货,为中国制造摇旗呐喊。共著②唱出来的港乐史,收藏听得到的中华情。(《声生不息·港乐季》引言篇开场白)

《声生不息·港乐季》是由芒果TV、TVB和湖南卫视联合推出的一档香港回归25周年港乐竞唱献礼节目,该节目于2022年4月24日起每周日12∶00在芒果TV上线,20∶10在湖南卫视播出卫视版,20∶30在翡翠台播出TVB版,首播6小时播放量便破亿,可见该节目在内地和香港之火爆。节目邀请了包括林子祥、叶文倩、杨千嬅、李健、毛不易等中国香港和内地的流行歌手,试图通过回顾经典的方式唤醒香港和内地观众的港乐文化记忆。歌手们重新演绎的港乐经典包括《眉飞色舞》《我要如何不想她》《海阔天空》《初恋》《让一切随风》《东方之珠》《狮子山下》《我的中国心》等。这些港乐风格和类型多样,对内地和整个亚洲的流行音乐市场都产生了深远影响,是20世纪70、80年代香港经济腾飞和流行文化繁荣的表征。当时就有学者说:“这些年的中文歌曲比六十年代的国、粤语时代,不仅在包装及本地文化上有所超越,而且在东南亚的文化区域中,更能代表香港的特色。这个区域,只有香港,能生产这种高水准的粤语歌曲;而这些歌曲也是在香港这区域中,除了电视剧集外,向各个华人社会最重要的文化输出……加上,香港市民出外旅游和回乡探亲越来越流行,更使香港的中文歌曲输出更广。”[1]22420世纪90年代,内地的流行音乐市场也开始繁荣起来,加之欧美日韩流行音乐的不断输入,内地听众对于流行乐有了更多的选择,港乐渐渐就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内地作曲家李海鹰的《弯弯的月亮》被吕方改成粤语歌在香港播放,大市场变成竞争者,由此香港音乐逐渐式微”[2]157-170。“港乐”的式微当然并非此一种原因,但大陆流行文化工业和市场的崛起确实对港乐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虽然盛景不再,但黄金时代的港乐一直埋藏在香港、内地乃至全球华人观众的记忆深处。当芒果TV、TVB和湖南卫视在香港回归25周年之际,联合打造一档专门回顾“港乐”的节目《声生不息·港乐季》时,无数港乐迷的文化记忆瞬间被点燃。《声生不息·港乐季》通过怀旧性的文化建构,不仅唤醒了内地和香港观众心中久违的港乐记忆,而且也通过对港乐文化身份的重新建构,帮助港乐找到了一条既保留香港自身城市文化特质,又符合国家和区域文化认同需求的流行文化发展新路径。

二、理论视野与研究方法

(一)文化记忆与认同理论

文化记忆理论由扬·阿斯曼(Jan Assmann)在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集体记忆”概念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哈布瓦赫注重记忆的社会交往特性,他坚信在共享的社会框架之外没有记忆,“集体记忆不是一个既定的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建构的概念”[3]39-40。不过,阿斯曼认为,哈布瓦赫在讨论“集体记忆”时,只注意到了社会框架的作用,却忽视了文化在人们记忆和回忆活动中的作用。阿斯曼将“集体记忆”分为“交往记忆”和“文化记忆”两部分:“交往记忆”顾名思义是借助交流完成的,它的范围一般限于比较小的群体内,而且持续时间也不长。主要涉及日常生活个体间、个体与群体之间的相互作用而促成的记忆;“文化记忆”则是摆脱了日常生活并超越个体交流的记忆,由特定的社会机构借助文字、图画、纪念碑、博物馆、节日、仪式等形式创建的记忆。这种文化记忆“包含某特定时代、特定社会所特有的、可以反复使用的文本系统、意象系统、仪式系统,其‘教化’作用服务于稳定和传达那个社会的自我形象”[4]370。在阿斯曼看来,文化记忆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现实身份认同,它能固化身份,“即界定我们属于谁和不属于谁”,同时又具有重构能力,“没有什么记忆能够原封不动地保存过去,留下来的东西是根据当下社会参照框架能够重构的东西”。[5]

结合研究主题,本文对文化记忆与身份认同理论的一些主要相关文献进行梳理。在传播学领域,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文化记忆与情感唤醒、文化记忆与身份认同、文化记忆与媒介建构等的关系研究上。在文化记忆与个人情感唤醒方面,文化记忆通常被定义为一种“唤醒机制”,这种唤醒受到个人情感的影响,“受众的个人情感是唤醒现代受众对传统文化记忆的重要触发器,以情感为纽带来触发受众的‘情动之力’来共建传授共通的意义空间”[6]。在文化记忆与身份认同之间关系的研究方面,赵静蓉认为文化记忆是其自身文化身份认同的基础:“文化记忆塑造了我们能够理解的历史和现实,也提供了我们反观自身和世界的崭新视角,它或许才是我们之成为我们的真正的‘根源’。”[7]136阿斯曼指出文化记忆不可能与历史现实完全吻合,它不能自行生成,而是目标明确的记忆政策努力和干预的结果。因而文化记忆并不是始终不变的,它具有流动性、复杂性和变化性的特点。家国认同是文化记忆一个难以回避的重要议题。[4]371他还认为记忆的组织整理和留存长短是一个与外部环境相关的问题,这种外部环境多跟国家、区域和民族相关,[4]10因此,与国家、民族和地区相关的“集体记忆”问题是研究重点。并且在一些学者看来,这种集体记忆建构的文化身份认同涉及三个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8]文化记忆往往依赖于实践和媒介的建构,“这种记忆不会自动地进行下去,它需要一再地重新商定、确立、传介和习得。不同的个人和文化通过语言、图像和重复的仪式等方式交际,从而互动地建立他们的记忆。个人和文化都需要借助于外部的存储媒介和文化实践来组织他们的记忆。没有这些就无法建立跨代际、跨时代的记忆,这也意味着,随着这些媒介不断变化的发展水平,记忆的形态也不可避免地随之发生变化”[9]12。

近年来,有不少学者借助于文化记忆理论对香港流行文化的身份认同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例如,祁林从香港怀旧电影文本出发,指出香港电影中的怀旧内涵包括“中华民族的传统”“香港精神”和“现代香港的社会变迁历史”的内容。[10]马杰伟则从文本、制作、解读三个方面探讨了电视剧《香港传奇》如何随着时代环境的变化和国家权力关系结构的改变重塑香港记忆和身份认同。[11]在这里,我们试图借助阿斯曼等人的文化记忆理论,以芒果TV、TVB和湖南卫视联合推出的港乐竞唱献礼节目《声生不息·港乐季》为考察对象,深入思考该节目如何通过怀旧性的重新演绎,唤醒香港和内地观众久违的港乐文化记忆,进而思考在文化记忆和回溯过程中,港乐的文化身份又是如何被重塑,以及这一文化身份重塑的未来意义是什么。

(二)研究方法

在研究方法层面,本文采用文本分析法结合线上半结构访谈法收集数据。用文本分析法讨论《声生不息·港乐季》对香港流行音乐文化记忆的建构方式;采用线上访谈法探讨《声生不息·港乐季》对香港流行音乐文化的重现与形塑起到了怎样的效果。采取线上访谈是出于研究便利性的考虑,受访对象的地理分布位置较广,线上访谈可以克服地理距离上的阻碍。并且,相比于问卷调查而言,线上访谈可以更深入地解读受众对《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构建与重塑香港流行音乐文化记忆的看法。半结构访谈主要涉及了《声生不息·港乐季》栏目整体效果、文化唤醒的效果以及节目对香港流行音乐的重新演绎效果等方面。

为了便于筛选合适的访谈对象,本文采用发放问卷邀请函的方式进行访谈对象的征集。在微博、豆瓣、微信等社交媒介平台上进行发放。问卷发放后共收到了160条回复。按照地区差异对完整看过《声生不息·港乐季》的受众进行筛选,最终筛选出了14位访谈对象进行半结构化深入访谈,内地与香港的访谈对象比例为1∶1(见表1)。之所以按照地区差异来进行访谈对象的选择是因为《声生不息·港乐季》这档节目是内地湖南卫视与香港TVB联合制作的节目,面向的受众遍布内地与香港。除访谈结果外,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对受众的影响效果,本文还爬取了豆瓣用户对《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的评论文本进行辅助分析。材料的编码用质性分析软件Nvivo辅助完成,Nvivo的软件使用仅作为本文收集资料编码的辅助工具,本文利用这一工具将豆瓣评论文本划分为正向情感与负向情感。访谈所得文本按照栏目整体效果、文化唤醒的效果以及节目对香港流行音乐的重新演绎效果在Nvivo软件上进行分类整理,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手动编码来分析受众不同的记忆感受以及特定的文化身份认同。

表1 受访者一览表

三、回忆与唤醒:《声生不息·港乐季》的节目设置

1974年到1983年这十年间是香港流行文化工业的“黄金时代”,港乐风靡亚洲和内地,但前面提到,20世纪90年代之后,在全球流行文化工业转型和内地流行音乐崛起的环境下,“港乐”式微。不过,阿莱达·阿斯曼曾提出,社会记忆的动力学在很大程度上受“代际交替”影响,“代际交替”通常每30年发生一次。[12]2022年7月,正是在30年左右的“代际交替”节点上,“港乐”又被唤醒,这显示了《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制作方的敏锐意识。而在内容设置上,该节目通过将历史拉进当下的“记忆的凝聚性结构”、让歌手现身说法的“我和我的香港故事”和从前台到后台的“港乐记忆氛围的舞台营造”三种主要编排方式,迅速唤起了社会大众关于黄金时代港乐的文化记忆。

(一)从历史到当下:记忆的凝聚性结构

扬·阿斯曼曾提出文化记忆的“凝聚性结构”。他认为“每种文化都会形成一种‘凝聚性结构’,它起到的是连接和联系的作用。‘凝聚性结构’同时把昨天和今天联系到了一起:它将一些应该被铭记的经验和回忆以一定的形式固定下来并且使其保持现实意义,其方式是将发生在从前某个时间段中的场景和历史拉进当下的框架之内,从而生产出希望和回忆”[4]6-8。《声生不息·港乐季》通过将历史影像拉进现实,建构起历史与现实交织的凝聚性文化记忆结构——时间上有延续性,空间上有穿插感。每一首歌曲演绎前都会穿插播放张国荣、梅艳芳等港乐歌星演唱的历史影像,随后才是节目现场歌手的重新演绎翻唱。当张国荣、梅艳芳等港乐明星经典形象浮现在当下舞台时空中时,在过去与现在交织的凝聚性记忆结构中,观众内心深处的港乐文化记忆自然而然地被唤醒。

除了配合视觉影像呈现,节目还对歌曲诞生的背景情况加以介绍,“历史背景介绍——历史影像呈现——歌手现场演绎”的重复循环结构,不断加深观众的港乐文化记忆。除了将历史拉回到现实的节目策略之外,在舞台设计环节上,歌手出场会行走在被布置好的港乐文化发展时间轴上,舞台后区空间则是港乐唱片区,在唱片区内,留言板供人“留言”,这些措施无时不在召唤观众们的港乐文化记忆。

(二)从个人到集体:我和我的香港故事

重新演绎港乐经典主要由歌手嘉宾来实现,因而嘉宾的选择和他们在舞台上的表现是非常重要的。每个嘉宾不仅仅代表其自身,往往也代表着一个时代一个群体的港乐文化记忆。“个人生活在其中的群体、社会能否重构唤起记忆使个人进行某种形式的回忆是至关重要的。”[3]68-69在《声生不息·港乐季》中,嘉宾被按照代际划分和区域划分原则做了分类:在代际上有老、中、青三代,在区域上分为内地和香港歌手、南方与北方歌手等。每位歌手在演唱港乐经典歌曲之前都会通过讲述自己与这首歌之间的故事来说明选择该歌曲演唱的理由。很显然,每个故事的单独讲述是属于个体性的、散落的记忆,但将分散的个人故事串联和整合起来,其实就是从“个人”到“集体”的文化记忆建构过程。“我就是港乐,港乐就是我”,香港老歌星林子祥的话凸显了他与港乐之间的内在关系,其个人的经历与港乐发展兴衰融为一体。而来自东北的歌手李健在节目中说:“在我的家乡哈尔滨,如果形容时尚,会说这很港。”李健的讲述代表了20世纪80、90年代港乐对东北地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港乐记忆,也是那个时代整个东北对港乐的集体记忆。

米歇尔曾提出“图像转向”的观点,他说:“形象在视觉艺术中都扮演着角色,它可以作为图像所表现的内容的名称或它全部形式的整体,也可指语言形象,一种隐喻,一种图形,一种命名的事物或本质,甚至一个文本总体化的常规语言图示。”[13]2通过观看图可以解读出图像背后的语言以及图像本身所承载的文化意义。《声生不息·港乐季》不仅试图用当下明星的演绎唤醒观众的港乐记忆,也尝试用图像唤醒每个人的港乐记忆。节目曾提供包含着各个时代代表性歌手儿时的照片,然后在一个设置好的比赛环节中,让男女两队通过辨认张国荣、陈百强等歌手的儿时照片决定出场顺序。“图像的记忆力量来自在场性或视觉直观性。”[14]通过观看儿时的照片,照片背后的故事再次被讲述,个体过往的港乐文化记忆被唤醒,而这样的个体记忆汇合起来,就变成了共同的集体记忆,这就是哈布瓦赫所说的“存在着一个所谓的集体记忆和记忆的社会框架;从而我们的个体思想将自身置于这些框架内,并汇入到能够进行回忆的记忆中去”[3]69。

(三)从前区到后区:港乐记忆氛围的舞台营造

欧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的“拟剧理论”认为,世界是一个舞台,生活中人们是通过在舞台上的表演来呈现自我。[15]97《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舞台很符合戈夫曼“拟剧理论”的结构,整个舞台分为“前台”和“后台”——前台是歌手演唱歌曲的表演舞台,后台是歌手准备上台前的休息场所。

粤语是香港人和广东人交际中的日常语言,“社会的归属性意识是建立在共同的知识基础和共同记忆的基础上的,而这一点是通过使用同一种语言实现的”[4]144。在怀旧港乐金曲唤醒集体记忆的过程中,《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特别注重粤语在其中所发挥的连接作用。在前台,粤语成为歌手之间交流和表达的媒介,通过传授和学习粤语能够在不经意之间促进人们对港乐文化的了解。林子祥、叶倩文、李玟、曾比特、炎明熹等新香港老歌手卖力演唱,用相对正式的方式传播和弘扬港乐,以唤醒观众的港乐文化记忆。舞台上,内地歌手还向香港歌手学习并改正自身的粤语发音和唱法;在后台,不同代际、不同地区的歌手之间则通过“日常闲聊”的方式交流粤语知识、增进彼此了解。例如,歌手李玟在后台与其他歌手进行交流:“帅哥用重庆话怎么说,用粤语怎么说?”歌手李健询问李克勤各种四字成语用粤语怎么说,等等。正式的和非正式的粤语交流不断营造氛围,共同促进观众的粤语知识吸收和文化记忆建构,使港乐更加“声”入人心。

四、双重勾连:港乐的文化认同形塑

文化记忆与文化身份的再生产是密切相关的。斯图亚特·霍尔(Stuart Hall)认为应该把身份视作一种文化生产,它永不完结,永远处于过程之中。[16]文化记忆的一个重要功能是“通过保存代代相传的集体知识来确证文化的连续性,并且尽可能地把它呈现给后代的人们,以重构他们的文化身份”[7]13。《声生不息·港乐季》对港乐文化记忆的唤醒其实是对港乐文化身份的再生产,这种再生产以一种“双重勾连”的方式进行:一方面,通过舞台演绎回顾、勾连过去,重现黄金时代的港乐盛况并确立港乐作为流行文化的历史价值;另一方面,节目的舞台演绎又连接当下,并在新的时代环境要求下,融入中华主流文化精神,从而赋予港乐新的文化内涵。在此,文化记忆“既可以被理解为一个过程,即记忆及其传承、保存和延续的过程,又可以被理解为一个结果,即被筛选、被揭示、被重新发现和重新建构之后的一个结果”[7]13。

(一)昔日重现:“黄金时代”的港乐记忆

在港乐流行的“黄金时代”,“四大天王”、张国荣、梅艳芳等歌星的涌现让香港流行音乐在内地甚至整个亚洲大放异彩。但昔日已逝,如何让当代观众能够再次感受到港乐的辉煌盛景呢?为此,节目制作方还是颇费心思的,通过专家权威解读、歌手演绎、主持人串场等方式多重叙述、描绘过往的港乐盛景,前面提到,节目开场预告便借助香港前特别行政区长官林郑月娥的致辞直接点出“香港音乐陪伴我们成长,是香港人美好的集体回忆”。

“80年代的歌手,我们是叫压台感,一出来就有巨星的风范。”“那时的歌手努力将自己的歌艺、舞蹈、演技磨炼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可以在别人心目中留一世的能力。”“巨星的风范”“留一世的能力”,学者朱耀伟和赵增熹等专家的叙述增加了观众对昔日巨星的直观感受;而受邀请的林子祥、叶倩文夫妇则在第一场就登台PK,他们在PK过程中亲身示范黄金时代港乐歌手的巨星风范;林子祥还试图通过“我就是港乐,港乐就是我”批驳“港乐消亡论”;内地歌手则通过模仿和创新来致敬港乐和曾经的港乐巨星。例如,刘惜君在收官季中演唱《当你见到天上的星星》时,她特意模仿了天后梅艳芳的舞台造型,以激发观众对黄金时代港乐的文化追忆。为了进一步加深观众对黄金时代港乐的认识,节目还通过学者的权威界定和知识科普帮助观众建立起清晰的港乐文化概念,在香港填词人刘卓辉眼里,港乐就是“香港的流行音乐”。音乐人郭伟亮说:“由香港人创作的曲或者词或者唱,都算是港乐。”关于“港乐”的概念溯源和知识考古不仅让港乐拥有了历史价值,也让港乐与人们多样化的城市日常和娱乐生活追求契合起来,像歌手杨千嬅所说的那样:“港乐就是很直接代表香港的音乐,这个不只是音符或者旋律而已,而是不同年代它记录一些香港生活的文化。”独特性并不排斥多元性,黄霑更是坦言,香港流行音乐糅合了中西多种文化,兼容并蓄美国的、上海的、台湾等地的文化[2]90。《声生不息·港乐季》有意识地保留了港乐的多元化特征:在节目选曲过程中,整体上以粤语为主,同时包含粤语、普通话、英语、马来语等多种语言;在内容上融合了西洋乐器演奏、百老汇元素、爵士乐风格等多种文化风格。而正是这种杂糅的文化风格让每个人在收听港乐时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类型,也由此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寄托。记忆港乐辉煌的过去不仅是彰显香港身份认同的合法性需要,也是唤醒当代观众情感和价值诉求的现实需要。正像阿斯曼所说的:“记忆就是指向后方,穿过遗忘的帷幕回溯到过去;记忆寻找着被埋没、已经失踪的痕迹,重构对当下有重要意义的证据。历史成了可以提供关于自己来历和身份认同信息的工具……城市都在确立自己的主体地位,通过重构的历史叙述来彰显他们的身份认同,为他们的合法性打造基础。”[9]45

(二)认同重构:回归中华文化框架

通过主持人、歌手和权威专家等的多维度回忆和论述,港乐作为香港流行文化的代表,其历史的主体地位在文化记忆和当代阐释中得以确立。不过,阿斯曼说:“被回忆的过去永远掺杂着对身份认同的设计,对当下的阐释,以及对有效性的诉求。因此关于回忆的问题也深入到了政治动因和国家身份认同建立的核心。我们面对的是一汪原液,从中可以塑造身份认同,创造历史和建立共同体。”[9]86《声生不息·港乐季》并非仅是一档简单赞美港乐辉煌过去的综艺娱乐节目,作为香港回归25周年之际的献礼节目,它还发挥着文化传承和政治叙事的功能,在“回归”的大主题下重构港乐的文化认同是节目的重要目标。具体来说,《声生不息·港乐季》试图用综艺节目的娱乐形式将黄金时代的港乐文化重新纳入中华多元文化的叙述框架中。

尽管有研究认为黄金时代的港乐是香港本土文化意识觉醒的“土特产”,是充满商品拜物教的香港消费主义社会价值观的文化缩影,“73年开始,‘本地化’过程替香港带来了一套‘土产’的、根植于香港现实的、从香港市民生活出发的大众文化。这使大众文化‘今朝有酒今朝醉’、‘行得快’、‘人生如梦’等内容给物质化了,它抓到自己的生命力了。这个现象,配合着电子媒介的日益发达与普遍化,替整个香港大众文化的发展,打下了牢固的基础”[17]。宣扬享乐主义、崇拜物质消费和寻求感官刺激成为不少香港流行音乐的主调,但是通过权威专家、主持人和歌手的重新叙述和引导,《声生不息·港乐季》巧妙地将港乐纳入中华多元文化的叙述框架中,并在此框架里重新定位并再造港乐的文化和政治价值。在此,主持人的解说和引入是非常重要的,“相同的脉搏声”“同根同源”“文脉赓续、血脉相融”等关键词是何炅和王祖蓝这两位主持人经常使用的词语,这些词语不断加强和凸显港乐文化的国族身份——港乐是“传奇国货”。不断强调港乐与内地文化的同根同源建构了观众对港乐的新观念,这种新观念还通过解说词与观众个体的情感经历勾连起来(见表2)。

表2 《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主题设置

除主持人巧妙的话语转换外,节目还通过专家的权威解读,挖掘港乐的“中华文化文脉根源”。香港音乐人黄霑在解读中指出港乐中的一些经典填词在音律上继承了中国传统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专业人士的专业解读增强了节目的权威性,让港乐与中国传统文化有了内在勾连。内地歌手李健也从侧面对此加以证明:“港乐最早从事歌曲创作像黄霑、顾家辉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文人,我觉得甚至他们跟金庸是一个水平的人,很多歌词其实都是一种介于古体诗跟现代诗中间的一个过渡阶段,说心里话这样的歌是非常难写的,今天有多少人,能够写到这样的一个水平。”在这些论述中,港乐有了深厚的中华文化底蕴,换而言之,深厚的中华文化底蕴是其大放异彩的根源。

而歌手的个人故事讲述既展现了歌手本人的港乐学习和演唱经历,也以更加真实和个性化的方式记录港乐与内地密不可分的过往历史。例如,刘惜君在演唱歌曲时讲述了自己小时候生活在深圳中英街的景象。刘惜君在接受采访时讲道:“我在深圳的中英街长大,中英街是一条很特殊的街道,左边商铺是深圳的,右边商铺是香港的,香港回归对于我们来讲就是最重大意义的一件事情。”“港乐与我共此时·庆祝香港回归25周年”特辑的开篇采访了每一位歌手有关内地与香港记忆最深的片段,歌手们纷纷通过回忆讲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事,串联起香港和内地的重要历史事件。“香港回归”在节目中已不再仅是一种仪式化的大历史事件,而已转换为歌手切身记忆中的生活场景。

在新的时代语境中,为了让港乐更好地融入中华多元文化的文脉传统之中,节目还有意识地通过歌手合作、主题竞演和内容改编等方式对港乐进行更新再造,增加了许多和中华文化相关的文化内容。歌手的金曲演唱自然多选择那些能够凸显爱国基调的歌曲,如《我的中国心》《中国人》等,节目最后选择全场合唱的主题曲则是林子祥和叶倩文在香港回归仪式上所歌唱的歌曲《东方之珠》。为了让港乐更好地融入中华多元文化的文脉传统之中,不少港乐歌曲或新编港乐都加入了新内容——如《念亲恩》融入了中华传统孝道文化;《耀出千分光祖曲》融入了中华传统武侠文化;《水中花》融入宋词;《真的汉子》中加入了川江号子等(见表3)。融入中华传统文化与地方文化,港乐在新时代被赋予了新的内涵与意义。

表3 《声生不息·港乐季》中的歌曲改编

总之,在港乐文化的追忆中,为了重构港乐的文化认同。通过专家、主持人和歌手的多元叙述和引导,《声生不息·港乐季》努力试图将港乐文化重新纳入中华文化的文脉传统和叙事框架中,节目的这一努力显然是成功的。

五、在碰撞中协商与调适:港乐新文化身份之建构

霍尔将电视信息的传播过程分为编码与解码的过程。在解码过程中,电视观众有可能完全理解话语赋予的字面和内涵意义和曲折变化,但也可能以一种全然相反的方式去解码信息。[18]《声生不息·港乐季》通过香港流行音乐记忆的唤醒与演绎对港乐进行了编码,对之,不同受众有不同的解读方式。为了更好地了解受众对于《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的解读情况,本文结合豆瓣留言区的评论认为,观众对《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的情感态度主要可以分为正向情感和负向情感两种:正向情感偏重于对粤语歌曲的情怀、情感、感动与回忆的表达;负向情感偏重于对粤语歌曲改编、选曲与香港文化方面的表达。这两种情感偏向说明《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在对香港流行音乐进行重构与再造的过程中,也唤醒了不同观众结合自身处境的复杂情感记忆。

(一)超出港乐本身记忆的情感联想

文化记忆的唤醒作用通常是在受众对文化本身的认知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阿斯曼在《文化记忆》中提到一种“巩固根基式回忆”的概念,“巩固根基式回忆总是通过一些文字或非文字性的、已被固定下来的客观外化物发挥作用,这些客观外化物的形式包括仪式、舞蹈、神话、图式……这些符号系统具有支撑回忆和认同的技术性作用,并由此可被归到‘记忆’这个总概念之下”[4]46。《声生不息·港乐季》节目通过重现黄金时代港乐的辉煌盛景,不仅成功唤醒了广大观众的港乐文化记忆,也触发了许多人多重的“情感记忆联想”——关涉个人的、家庭的、地方的和国家的等等。每一期过往歌星人物影像的再现、歌手和专家关于香港流行文化的历史讲述、与港乐相关的私人故事等等均从多个方面刺激着观众,唤起他们复杂多重的“情感记忆联想”:

港乐伴随了我整个考研的阶段,当我学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听港乐,因为港乐里面的故事和一些曲调可以给我力量,所以我非常喜欢《声生不息·港乐季》,知道它是关于港乐的节目,我就完整地追完了所有期。(被访谈者S2,黑龙江)

看到《声生不息·港乐季》林子祥和曾比特重新翻唱的《单车》,节目里面林子祥就像曾比特的父亲一样,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特别感动。(被访谈者S6,广东)

我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家人坐在一起观看港乐演出的场景,那时候港乐是很辉煌的,但感觉港乐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个节目让我想到了曾经和家人坐在一起看港乐演出的感动。(被访谈者S10,香港)

在《声生不息·港乐季》中,港乐经常成为触发观众对过往多重记忆的媒介,观众S2由港乐联想到了“考研奋斗的学习过程”;S6由港乐想到了“自己的父亲”;S10则想到了“小时候和家人坐在一起观看港乐表演的场景”。这些情感记忆都是因“港乐”而起,不过,由于生活环境和地方的差异,上述三位被访者受香港流行音乐文化的影响程度各有不同,所以他们的“根基式回忆”是不同的。在访谈中了解到被访者S2(黑龙江)并没有香港流行音乐的原始情怀记忆,是后期自己萌生了对于香港流行音乐的喜爱。而广东和香港的两名被访者都谈及了自身“从小就听港乐”。兰德尔·柯林斯(Randall Collins)在《互动仪式链》中提出:“仪式增强了情感,变成了涂尔干意义上的‘集体兴奋’。”[19]在观众的参与下,不同个体的记忆回顾不断增强港乐在观众心中的情感联结,进而形成一种集体欢腾的情绪共振。经由此,港乐虽然经历了从辉煌到式微的历程,但对于曾经与朋友恋人、与亲属家人一起听过港乐的社会个人而言,其情感连接价值和文化记忆价值却不容忽视。

又如,《声生不息·港乐季》还唤醒了部分观众的粤地情感记忆。语言的连接是唤醒观众粤地情感记忆的主要方式,港乐中包含了汉语、日语、英语等多种语言,其中粤语占主导地位。“其他地方的居民接受粤语中文歌曲,主要是因为对香港的物质文明的仰慕,但本地居民,肯定是因为有种共同的生活体验”,除了香港本地人,广东人的粤语文化记忆和情感结构也很容易被港乐点燃。港乐不仅唤醒了广东人对港乐的情感记忆,也唤醒了他们对粤语方言的文化保育意识。在许多广东人眼中,粤语、粤语歌曲和他们的广粤身份认同是紧密联结在一起的,如被访谈者S7(广东)所说:

我作为一个广东人对节目中方言的呈现感触太深了,现在广东地区的学校普遍流行普通话,不提倡小孩在学校里讲粤语讲自己家乡的方言,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声生不息·港乐季》,很多人忘记了粤语,很多人会觉得为什么要讲粤语?粤语也是中国文化的一种,不能消失在我们这一代。(被访谈者S7,广东)

正因为如此,节目对于港乐流行金曲的改编遭到了一批热爱粤语的观众的批评,这些观众认为在恣意的改编中,港乐变了味。被访谈者S12(香港)直接批评道:“我觉得这档节目已经失去了港乐的原生性了,节目组为什么不请一些粤语标准的人来唱,这完全是对港乐的一种玷污。”

葛兰西指出,霸权是谈判和协商的结果。[20]《声生不息·港乐季》对港乐的记忆重现与唤醒触发了受众复杂的情感记忆与不同解读,而这也说明,文化记忆本身就是在动态协商的过程中被不断地重新建构。在将港乐纳入家国认同的大框架中时,不同维度的认同关系也在受众多样化的解读中产生。对于部分观众而言,港乐是香港娱乐文化工业的产物,大部分崇尚消费享乐主义,缺乏社会责任意识,因此,《声生不息·港乐季》在融入中华主流文化的过程中,对部分流行金曲进行创造性改编,也让部分观众产生了违和感。当然,在“回归”的大主题下记忆和重构港乐,将黄金时代的港乐重新纳入中华多元文化的叙述框架中得到了更多观众的认可。被访者S11(香港)谈道:

内地这档纪念香港回归25周年的献礼节目让港乐重新出现在了舞台上,看到那么多的内地歌手去歌唱港乐,感觉还是很欣慰的,有感觉到内地在拥抱港乐。大合唱环节我很喜欢让我很感动,感觉到所有人都在歌唱港乐,有一种所有人都被凝聚在一起的感觉。

意识形态不仅具有召唤功能,而且也发挥着缝合功能,因此,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同音调产生,但经过交流、碰撞和协商,“所有人都被凝聚在一起”的同频共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二)香港流行音乐新文化身份的建构

《声生不息·港乐季》唤起了受众各种复杂的情感记忆,每个受众都会根据自身当下的现实处境去解读节目,节目和观众之间就有了多样化的协商认同关系,不同认同结果的文化记忆由此产生。在这个过程中,面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召唤,港乐在努力适应新的时代环境和发展要求,并经历了从“全球地方”到“家国地方”、从“流行”到“经典”两种主要的身份认同转换与重塑历程。

1.从“全球地方”到“家国地方”

吴俊雄在一篇文章里曾经提到,“二战”前香港基本是南中国社会的一个延伸,省港澳三地在人才和经贸上常有往来。“如果那时香港人有什么集体身份认同,那会是一种中国身份多过任何本土意识。”[21]89不过,他还认为传统中国的文化精英没有在香港扎根,导致香港中国传统文化根基薄弱。而20世纪60、70年代香港与内地联系开始淡薄,到了70、80年代,香港经济腾飞,香港人本土意识增强,这样的本土意识对内地有排斥心理,常常强调香港是一个独特的“全球地方”城市,而在文化上,香港本土意识和文化认同就寄寓在繁荣发达的电视、电影和流行音乐等娱乐文化工业上,“香港本土意识的最低共同点,正是这种对普及文化观赏和玩乐经验的集体分享”[21]92。

不过,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回归”,按照吴俊雄的说法,香港文化和本土意识又有了新内涵,在“爱国爱港,回归一统”的主题下,“港人必须建立合乎新身份的认知、观念,以及道德情操。中国人斩不断的情愫,加上回归的政治现实和经济新局面,将提供各种重构港人身份的元素”[21]95。流行音乐是港人文化和身份认同的最佳载体。在新的政经语境中,港乐要想重现辉煌,必须在“家国框架”下重新建构本土意识。在香港回归25周年之际,《声生不息·港乐季》及时推出“港乐季”,不仅迅速掀起了观众对港乐的热烈记忆,而且也通过内地香港合作的形式切实帮助港乐实现从“全球地方”向“家国地方”的身份转换。在中华多元文化的叙述框架中,港乐既是娱乐文化的代表,也是“爱国主义”教育的绝佳载体。不仅如此,港乐未来还可以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文化整合中扮演重要角色。黄宗仪曾从“新区域主义”角度讨论香港的身份认同问题,她认为香港和珠三角互动的障碍之一便是欠缺区域的身份,并提出在经济合作前提下促成区域治理与文化想象之间的关联,进而勾勒以粤港澳为一体的“区域文化结构”。“回归后面对中国全面走向全球化浪潮,香港身份论述出现了有趣的转变,亦在面向国际或珠三角之间拉锯,逐渐由全球城市转型为城市区域。”[22]2019年颁发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正式提出建立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共同体,《纲要》还提出大湾区要坚定文化自信,共同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同时发挥粤港澳地域相近、文脉相亲的优势,共建人文湾区。因而就港乐而言,其独特的影响力不仅使其可以在中华多元文化的框架下对香港文化展开新想象,也可以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共同体中建构区域的身份认同。

2.从“流行”到“经典”

《声生不息·港乐季》对香港流行音乐的重新演绎和对受众记忆的唤醒,其实也实现了香港流行文化的身份从“流行”到“经典”的认同转变。在此转变过程中,香港流行音乐中那些宣扬金钱至上、物质享乐和感官色情的娱乐主义内容被摈弃,而弘扬爱国主义、传统文化和家国情怀的内容得到了肯定和保留,这个过程当然是对港乐内容的一种筛选和重塑的经典化过程,“一部作品只有当它已经变成了有差异的和诸多文本的范本之后才有可能成为经典,经典需要受到后代人的模仿”[4]102。优秀的港乐需要借助模仿、传唱等方式才能成为世代记忆的“经典”。当然,港乐从“流行”到“经典”这一过程,是主流意识形态和市场文化共同形塑的结果。那些经历了流行文化工业长期洗礼后得以存活并不断被传唱的港乐和符合主流意识形态需要而广为传播的港乐,更容易摆脱流行文化身份而成为永流传的“经典”。

六、结 语

作为香港回归祖国25周年的献礼节目,《声生不息·港乐季》通过港乐唤醒观众的文化记忆,不仅让港乐在人们的记忆中再度得到传承,而且也通过对港乐身份的精心建构,帮助港乐找到了一条既保留香港自身城市文化特质,又符合国家和区域文化认同需求的流行文化发展新路径。Joseph Straubhaar在《超越全球化多重认同下的多重电视空间》中提出了超越全球化的多层次认同,“从传统在地生活到与大众传播的现代互动,已产生了各种认同。这种认同基于地方、地区(小于国家但大于特定地方)、超国家(基于文化——语言区域)及国家的元素,而呈现出多层次的样貌”[23]。

显然,港乐未来可以以家国认同为基础,在地方、区域和国家的多元互动、交流协商中建构起“多层次的流行文化样貌”。当然,在此过程中,港乐也必须不断主动调适自我,在中华多元文化的框架中确定适合自身发展的新文化身份。只有这样,港乐才能够既保持自身特色,发挥其与全球多元文化交流的文化活力,同时又能够在中华多元文化的框架中,积极发挥自身优势,为向中国其他地方以及亚洲与世界宣扬优秀中华文化和粤地文化贡献力量。

【注释】

① 为粤语表达,即展示的意思。

② 为粤语表达,即共同书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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