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无所有

马培蕊

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又逢一年春又来，年年盼君君不在。

昨日，有人托我带包江南的味道给她，愈浓烈愈好。我寻思江南有的东西别处大都可以买到，究竟什么才是南国独有而别处没有的呢？

淮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却留恋北国风光，向往那里的诗与酒，想去那个离家3500公里的地方。除了叮嘱她时常回来，我只能目送她走向远方，希望离开温暖的芙蓉国后，还有葵花国、玫瑰国令她欢喜非常。可约定似乎被她抛在脑后，除了闲谈几句，再无音讯往来。

与淮的相识像场江南的雨，来得出乎意料又轻软绵长。那时的她是个爱吃甜品但怕胖、长着清灵杏眼的姑娘，喜欢在雨天一边翻着厚厚的书一边吃糖，喜欢复古怀旧的老物件，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随身携带。

我们时常感慨世界真大，人真渺小，哪怕曾经轰轰烈烈的感情也会归于平淡，无论过往如何恣意热烈，到头来却也沦为相看两厌，唯余失望。上天仿佛总爱开着玩笑，安排二人匆匆相见又匆匆别离，连句“再见”也没有，便再也不见。

淮离开后，我独自住在出租房里，偶尔翻翻那些卷边、泛黄的纸页，回忆往昔时光，一遍遍在心里撕着日历，抬头看一眼日期。正如东野圭吾所说：“当一个人来过以后，那些孤独的日子自己便再也过不下去了。”

我拂去脸上的泪水出了门，脱掉鞋袜蹚入溪里。溪水乍暖还寒，睡莲的叶子轻盈地浮在水面上。微风一过，吹起微微涟漪，好像溪水的眼睛，不知它在为谁流泪。

我用眼睛记录着盛大的江南春：我走过白玉栏杆，看灯初上，夜未央，人影绰绰黄梨榜；我走过苔绿青石板街，听脚下叮铃作响；我尝阿嬷新做的梅花糕，任由香气氤氲，不再想来年雪水煎茶；我看江南女子的雪腮粉脸，听江楼夜夜唱着谁的嗔痴梦长。我踩着脚下枯枝轻响，拢一袖梨花的芬芳，用萤火许着心愿，祈祷余生顺遂欢喜平常，愿有人与之粥可暖，有人与之立黄昏。

江南有什么呢？有黛瓦白墙，有微风细雨，你无需涉水而行，踱步于轻烟长巷，就可以邂逅一份纯净的美好。

多水的江南有的是似锦繁花、蜜霞烟云，有的是身着素色衣衫、撑油纸伞的才子佳人，有的是弹唱琵琶的吴侬软语。江南无所有，但江南亦有江南的娇柔。

年年盼君君不在，别山别水君不来。淮说江南若是下雪，她便回来，我看天气凉了又暖，大抵是下不成雪了。

终于，在灯笼与焰火、桃符与新联的交接中，冬已过，春又来。也罢，就寄一片春给她吧，不是说什么“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嘛。

（责任编辑/李希萌）

指导老师 刘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