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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算法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变革逻辑、数字梗阻与风险防范

2023-12-10方正

统一战线学研究 2023年6期
关键词:智能算法数字时代人工智能

方正

摘  要:作为数字信息资源配置的技术方案,智能算法建构了数字化与人工智能相结合的信息输出模式,成为数字传播域的主导逻辑。智能算法的嵌入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数字化转型的必然趋势,将使其宣传教育工作发生诸多有益变革:多主体内容供给结构可以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空间流动性;个性化信息分发机制为宣传教育工作提供了精准靶向;生活化的叙事逻辑以“润物无声”的柔性方式实现了更优的教育成效;超时空的链接场景建立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拟态意象。智能算法构造的数字生态亦可能诱发潜在风险:个性定制与价值分化可能导致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向心力散佚;真实遮蔽与虚假蔓延可能造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感召力消融;严肃解构与娱乐泛化可能会使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权威性瓦解;理性退场与情绪支配可能引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共识性离散。未来,我们应在技术风险的化解、制度缺隙的弥合、平台功能的激活、认知能力的塑造等维度发力,使智能算法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最大增量”。

关键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人工智能;智能算法;意识形态风险;数字时代

中图分类号:D6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378(2023)06-0093-15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立足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宏观战略视野,指出“各族人民亲如一家,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定要实现的根本保证”,要“推动中华民族走向包容性更强、凝聚力更大的命运共同体”[[1]],就必须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2021年8月召开的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更明确要求,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和“纲”开展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全面推进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建设[[2]]。作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提出引发了理论界的研究热潮,学者们基于不同学科领域对如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展开研究,取得丰硕成果。根据中国知网的主题词检索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7月,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题的学术论文共计3 600余篇,相关研究呈现持续升温的整体图景。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部分研究者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研究视野转向了数字化领域,其成果主要围绕着数字技术的双重意识形态效应进行逻辑展开。从数字技术的积极效应来看,数字技术拓展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路径[[3]],民族意象的数字化表达可以增强数字用户的情感共鸣[[4]],算法推荐等技术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提供了精准靶向[[5]]。从数字技术的消极效应来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化传播面临多元化社会思潮的侵蚀[[6]]、“数字茧房”会导致中国各民族群众之间的交流障碍与价值冲突[[7]]、数字信息的驳杂难辨可能削弱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效性[[8]]等风险。从数字技术的规制路径来看,要通过创新传播形式[[9]]、加强数字立法[[10]]、搭建交流平台[[11]]等方式提升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效性。

综而观之,当前学者们已开启了数字互联网视域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整体性研究,研究成果大多基于功能主义范式分析数字技术的双刃剑效应,并提出了诸多应对策略。但总体而言,研究还不够深入全面,尤其是特定数字技术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的效应研究尚较稀缺,数字技术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的逻辑机理尚未厘清。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互联网是当前宣传思想工作的主阵地”[[12]],“要把网上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来抓”[12]29;在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方面,明确要求“让互联网成为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最大增量”[[13]]。无论是“主阵地”的属性定位抑或“最大增量”的功能定位,都已表明数字互联网作为当代人的重要生存空间,必将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全新实践场域。推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宣传教育工作的数字化转型,是新时代做好党的民族工作的关键性环节。随着人工智能技术介入数字传播领域,以智能算法为基础架构的智能媒体重新确立了数字信息传播的秩序框架,并具有了重构思想宣传范式、形塑个体价值图式、调适社会价值秩序的数字权力,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数字化转型中的“最大变量”。目前,已有部分学者就智媒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传播范式转换[[14]]、价值塑造模式创新[[15]]及其法治规制路径[[16]]等问题进行了分析,但实现智能算法由“最大变量”向“最大增量”的有效转化,尚须深入至智能算法技术运演的核心原理中,破解并明晰智能算法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产生的变革性逻辑。在此基础上,方能更准确地研判智能传播结构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面临的潜在风险,在辩证认识“机遇”与“风险”中科学地制定应对策略,开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宣传教育工作的新局面。

一、智能算法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变革逻辑

智能算法具有信息数据化、供给智能化、链接场景化等诸多特质,它重新建构了信息传播的基本范式,并成为意识形态数字化传播的关键变量。智能算法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是适应信息技术变革下数字化传播规律的必然选择,并将在其内容供给、信息分发、叙事方式、链接场景等四重维度产生重大变革。

(一)内容供给变革:单一性内容生产转向多主体内容共构

传统意识形态传播范式下,主流媒介的意识形态内容生产有着固定的制度流程,内容素材选择、内容结构排布、内容生成范式遵循着严谨的意识形态要求。基于现实条件的限制,作为前数字社会唯一性权威信源的主流媒介在制度化的信息生产流程下,建立了相对单一化的意识形态宣传范式。相对集中、单一的意识形态内容生产,使主流意识形态大众化始终处于不确定性的传播效果中,但主流媒介高度的信息覆盖能力弥补了这一不足,可以将其信息送抵全社會的每个角落。国家意识形态机器的强有力支撑使主流意识形态在相对封闭的空间结构中得到了广泛深入的传播。在开放性的数字环境中,意识形态内容生产破除了由社会政治与文化精英主导的传统范式。意识形态不再局限于思想家生产创制的产物属性,多元化的生产主体共同构塑了数字时代的主流价值体系。多元化的内容供给主体“释放了网络的力量,并使权力分散了,事实上它打破了单向结构和垂直的官僚监控的中央集权的逻辑”[[17]]。权威性的信源结构转向多元化信源结构的过程中,意识形态内容供给链条下的数据生产、价值附着、信息服务与意见反馈等系列环节散落在了不同数字主体之上。数字用户凭借闲置的技术、时间、资源能够成为数字化内容生产的自发性主体。智能算法以强大的数据集采能力与数据规整能力,将多维无序的数字信息纳入系统联结、动态调适与协同过滤的数字传播模式中,构筑了开放性、多层次的数字化信息生态。多元化内容生产主体构成了多维数字网络上的信息供给节点,为不同节点链条上的受众提供不同的数字信息内容。

数字化传播四通八达的网状内容供给模式,将主流意识形态从单一性的内容供给结构中释放出來,拓展了主流价值的空间流动效能。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化转型亦是在网状内容供给模式中展开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容信息可以布散在多维度的结构层次中,去中心化的信息流动将满足身处不同社会结构的受众群体的信息需求,实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数字信息由“变量”向“增量”转化。网状布展的信源结构改变了传统内容供给的强“主-客”逻辑:在权威性传播结构下,受众作为信息的接受者不具备内容的选择权,而单一性的结构也并不要求信息生产者关注其供给内容的可接受性;数字信息的无限再生性与多元化供给模式,实质上建构了一种弱“主-客”的关系范式,数字用户处于相对平等的地位,拥有了数字内容的选择权利。在弱“主-客”逻辑结构下,内容生产者若想达到理想的传播效能,必须获得数字用户对其内容的认可。类市场化的内容供给模式,充分激活了多元化数字生产主体的创新智慧,推动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工作突破固化的宣传形态,向更具活力的传播范式转型。更趣味化、接地气的内容唤醒着数字用户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成员的身份认同与文化认同。在此过程中,智能算法赋能可让数字网络节点上的不同内容生产者更高效地定位其“专属”受众群体,迅速建立起拥有同类认知结构的传播社区。在具有相同趣缘结构的数字社区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相应内容将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和接受。

(二)信息分发变革:普遍性信息灌输转向精准性信息投喂

传统媒介时代的信息分发模式以信息的抵达为中心要求,通过四通八达的传播网络便可以将意识形态内容送抵其地理界域的覆盖范围。尽管电子媒介的出现让信息内容的呈现不再局限于物质性的文本形态,并可以通过虚拟化方式表达,但实质上并未根本上改变信息获取方法。在电子媒介的信息分发模式下,受众仍旧需要利用搜索引擎的关键词检索功能,锁定与关键词匹配的内容,以此获取想得到的信息。尽管人工检索的方式可以获取相关主题的信息,但信息的适配度仍旧存疑,人工信息过滤效率也不尽人意。数字互联网时代,人类信息获取方式的实质性变革源自人工智能的应用。人工智能介入数字传播领域,颠覆了过往的数字信息分发机制。具言之,传统媒介下广域性的信息漫灌方式,导致受众对信息的接受度无法测度,也因受众的认知水平不同而无法达到均质的传播效果。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可度在不同受众群体中呈现出畸轻畸重的不平衡样态。智能算法的信息分发机制,可以借助大数据的数据痕迹追踪功能,将数字用户的个性特征、兴趣爱好与认知偏向有效统合。比用户更“了解”其本人的“数字画像”,能够实现信息分发的个性化精准匹配。精准的信息投喂,破除了普遍性信息灌输系统下传播效果的不确定性风险,受众可以轻而易举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尤其是权威信息不再局限于传统宣传范式下固化的信息形态。无论信息是长视频、短视频、文字文本抑或其他类型的呈现形态,智能算法都可以依据受众的偏好来设定。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本质上是主流价值的传播工作。通过个性化信息匹配机制,相关的宣传教育工作将具有精准的靶向。在对数字用户历史性数据的检索与整理的过程中,智能算法的用户分析系统“会使我们更加清楚并更加精确地定义自己的需要,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来让自己感到舒适”[[18]]。智能分析系统对用户的全方位数据解析将有效传导至信息分发模型的建构中,通过精准定位特定受教育群体,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不同教育内容可以高效传递给相应的受众群体甚至个体。人工智能的可训练性与深度学习能力,让智能算法系统的运作有了循环调适的功能,即受众群体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应宣传教育内容的意见反馈数据,可以再次被算法数据库有效收集并整合,重新流入算法模型。算法模型根据新数据的分析结果进行调适。用户的数据量越大,用户分析系统的优势就越明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宣传教育工作的靶向能力也就越强。在精准化信息匹配机制的循环作用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个性化信息将持续趋近受众的心理预期,真正成为社会大众喜闻乐见的内容样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将破除传统留滞于浅表性、口号式的宣传模式,真正抵达受众的心理或情感结构中,成为数字用户自发认同的意识形态。精准的个性化信息与普遍性宣传内容的有机结合,将实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广度与深度的有机统一。

(三)叙事方式变革:宏大的政治叙事转向微观的生活叙事

“意识形态不仅是整合的媒介,而且也是一种‘解释规则’。”[[19]]意识形态通过对宏大社会政治图景的擘画,发挥着意识形态的社会整合功能。在此意义上,意识形态被视作“整合的媒介”。自葛兰西提出“文化领导权”以来,经由法兰克福学派文化工业批判与列斐伏尔等人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开掘,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属性逐渐显露,并成为以文化为表征的隐性意识形态的作用场域。政治面向与文化面向由此构成了意识形态的一体两面,在宏、微观不同领域产生着各自的社会效用。日常生活领域的意识形态以“日用而不觉”的意识形式,发挥着潜隐性“解释规则”的功能。传统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结构下,相对封闭的环境决定了外显的政治属性占据主导地位。在开放性的数字化传播环境中,意识形态的宏大政治面向无法完全实现社会整合的功能。社会分工的精细化与阶层分化的加速,让当代人的个体意识不断增强,关涉个体利益或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话语具有更深层次的渗透力。这意味着,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叙事话语面临着向微观生活话语转向的现实问题,而智能算法提供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在以迎合受众为基本逻辑的算法机制中,贴近数字用户的生活化需求是其技术运演的根本方向,这就要求算法信息的叙事话语必须紧贴受众的生活实践。因此,智能算法的运演逻辑与意识形态话语的生活化转向高度契合。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蕴着丰厚的历史文化意涵,但在向意识形态话语转化的过程中,若始终以抽象的理论性样态或政治性叙事呈现,便无法有效切入受众的日常生活。不经转化的宣传范式难免会停留于大众认知的浅表结构,无法深入受众的情感世界。肤浅的认知容易入脑却难以入心,无法达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长期愿景。智能算法赋能下,政治议题向日常的生活化议题转向、政治话语向日常的生活话语转化、严肃说教向日常的生活化交流转变。进言之,算法信息内蕴的意识形态价值将在全方位贴近生活化的过程中,浸润在数字用户的精神世界中,完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教育任务。相较于传统意识形态宣传范式鲜明的说教意味,智能算法赋能下的意识形态生活化叙事以“润物无声”的柔性方式实现了更优的教育成效。智能算法的意识形态偏向具有潜隐性特质,其运行形态通常以非意识形态化的面貌呈现,看似不含价值偏向的方式能获得更高的受众接受度。智能算法的柔性化嵌入,其实质是在数字用户的无意识中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意涵“内置”于算法信息的价值结构中,并赋予受众个性化的意义理解空间。当个性化的意义空间与主流媒介宣传范式下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总体性价值建构不期而遇,将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情感共鸣,实现个体精神与总体性价值的共在与互嵌,共同体成员的身份意识与中华民族的国族认同亦由此被有机地统合为一体。例如,在2019年中美贸易争端中,《新闻联播》的严肃报道经由数字文化平台B站以“种花家(中华家)”“鹰酱(美国)”“兔子(中国)”等亚文化元素和网络语言转化,塑造了以亚文化意识形态为代表的话语形式,激活了青年亚文化群体对民族命运的忧患意识,深化了其对中华民族的情感认同[[20]]。

(四)链接场景变革:抽象性文本形态转向超时空拟态场景

在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看来,“所有比成员之间有着面对面接触的原始村落更大(或许连这种村落在内)的一切共同体都是想象的。区别不同共同体的基础,并非他们的虚假/真实性,而是他们被想象的方式。”[[21]]在安德森的定义中,民族本质上是一个“想象的政治共同体”。民族共同体的想象性在于“即使是最小的民族的成员,也不可能认识他们大多数的同胞……然而,他们相互联结的意象却活在每一位成员的心中”[21]6。民族共同体的想象性建构意味着共同体成员的民族意识需要特定的媒介物予以承载,承载性媒介可以是集体记忆、文化意象或某些特殊物品。在具有广袤地理疆域的民族国家中,民族意识的建构则需要依靠大众媒介的传播性功能予以实现。现代民族国家得以建构的重要因素,就在于大众媒介具有普遍意义上的民族意象建构能力。囿于媒介技术的内容转化能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象在前数字媒介时代主要以文本形态呈现。文本形态的特质在于能够以清晰的逻辑图式系统阐释中华民族共同体,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性生成、文化性内涵、政治性功能娓娓道来。但文本的思维构式充斥着思辨性的说理意味,只能在大多数共同体成员的精神世界中构造相对抽象的认知图式。因此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文本形态的宣传教育中,部分受众对民族意象的感知是朦胧而模糊的,停留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表象化意识形态认知。智能算法等数字技术的赋能,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意涵阐释从平面形态中彻底释放。智能视觉技术通过建构更加具象且直观的民族意象,深化了民众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知。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既可以是政治叙事、历史叙事,也可以是文化叙事。其叙事资源均来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漫长文明演绎。文本媒介对中华民族共同体丰富叙事资源的挖掘受到诸多现实限制,而数字智能技术则“提供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摄取、生成、存储和处理各种文化元素的能力”[[22]]。在各类文化元素的数据化转型过程中,智能视觉技术将建立起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具象化数据模型。数据模型通过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等视觉技术的复现能力,可以将一切遥远未知的文化意象、无法捕捉的幻想性意象全部摄取到虚拟景观的建构中。直观立体的场景化传播实现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感性意象的再现,虚拟性的立体意象充分释放了共同体成员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想象空间。人机交互技术的日新月异催生了人与景观共在的强链接性的沉浸式体验。沉浸式体验构造了独特的“人在画中游”的具身性感受,即数字用户可以创构数字身份参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虚拟景观的建构过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源自于中华各民族融合发展的历史过程,数字用户既可以通过“时空压缩”的方式从旁观视角感受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轫与形成,也可以在重大历史事件的虚拟参与中感知中华民族由盛转衰、再走向伟大复兴的必然趋势。智能算法与场景化传播机制的组合,建构了更加多维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场景链接方式,以更具象化、立体式、参与性的方式拓展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未来空间。

二、智能算法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梗阻

智能算法凭借其超出过往一切媒介的文化元素摄取、处理、加工能力,产生了诸多独特的数字文化效应。智能算法不再局限于信息传播的技术性工具的功能定位,具有了构塑个体价值图式的强大意识形态功能。智能算法内嵌的不确定意识形态偏向,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带来了诸多潜在的数字风险。

(一)个性定制与价值分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向心力的散佚

信息定制是智能算法最为显著的功能。个性化的信息匹配机制源于其强大的算力支撑。智能算法通过对用户数字化生存数据的集采、分析与重置,建立起系统性的用户数据模型,并据此精准地勾勒出用户的“数字画像”。“数字画像”实质是在规整混乱无序的用户数据过程中,以类别化的数据群将个体标签化、结构化为可控制、可塑造、可预测的纯粹客体。用户数据的不断累积使算法运行机制得以循环往复、不断调适,数字用户成为算法运转系统中无数个动态演化的数字节点。在对主体的数据化解构过程中,“标签化”的数据构式将用户完全禁锢在了由简化的数字标签定义的信息环境中。类别化的信息结构无法完整呈現客观现实,而是潜藏着高度迎合受众心理预期的意识形态偏向,“算法无法提交不受意识形态影响的搜索结果,而且,这些搜索结果为了取悦我们的个人主义观念,往往会进一步加强我们对某些问题的‘既有看法’”[[23]]。特定的认知偏向将用户身处的数字环境构造为“悦己式”茧房,切断了与外界不同信息的沟通与交换,最终规限了其认知结构的边界。同质化信息壁垒构造的认知环境中,个体如同置身于“巨大的回音室”,受到相同意见信息的循环灌注。“置身于相近的看法中,会强化原有的观点,变得极端,最后会导致群体极化的后果。”[[24]]个性化的“茧房”衍化出极化的圈群结构,将偏颇的价值塑造为极化群体中的应然“真理”。极化群体在数字空间中的流动,将无可避免地导致激烈的意见碰撞,割裂数字环境的整体价值秩序。

习近平总书记曾以“紧紧相抱”的“石榴籽”喻指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多元一体结构。“石榴籽”式的共同体构型,“源自各民族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亲近,源自中华民族追求团结统一的内生动力”[13]。它勾勒出各民族群众以中华民族为依存轴心的向心结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石榴籽”式的向心结构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表征形式,因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核心要义就在于凝聚各民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心理认同与价值共识,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蕴的向心力。智能算法个性化定制营造出类似“孤岛”的地理环境,将个体精神置于离散化的价值氛围中,不断消解有效的公共交流,使得广受认可的价值共识难以达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内容作为公共性话语在圈群化的结构中被稀释,公共性话语中内蕴的向心力也在极化价值的分化中被消解。沟壑纵横的“信息孤岛”不仅意味着无法跨越的沟通性“地形”障碍,也隐喻着数字用户被全景化监控的价值困境。智能算法的全天候大数据集采功能掌握着个体心理变化,信息投喂的调适机制使用户难以逃离“孤岛”。在算法中被遮蔽的受众无法接触到权威信源,这使其对公共信息的接触意愿不断下滑,社会价值共识的道德规约能力被潜在地侵蚀。在公共性消退的算法信息环境中,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共识性价值的示范与塑造功能亦会持续削弱,干扰社会大众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成员始终凝聚一体的向心力。

(二)真实遮蔽与虚假蔓延: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感召力的消融

去中心化的传播分权结构,拓展了受众的自主选择空间,却同样将数字用户置于信息过载的环境中。当个体淹没在大量无效、冗余、难以辨别的信息中,从信息洪流中提取真实需要的信息变得困难,信息过载引发了数字用户的决策困境。如约瑟夫·奈所言:“丰富的信息导致关注的贫乏。当我们被大量的信息淹没在其中之时,我们难以确定关注什么。”[[25]]过量冗余信息打破了信息摄入与信息处理间的微妙平衡,破坏了人体生物决策机制的有效运转,让智能算法作为协同性过滤工具获得在场性意义。协同过滤机制通过定位拥有共同经验之群体的喜好来推荐用户感兴趣的信息,并基于受众的反馈提取受众的信息偏向,实现与数字用户的“意趣相投”。作为信息筛选工具的协同过滤机制,其数据模型的建构与算法模型的训练始终以受众的趣缘结构为中心,底层数据的来源或数据的真实性并不在可控范围内。在“众声喧哗”的数字舆论环境中,全面权威的信息、深入理性的观点,是社会舆论与社会心理最稳固的基础。但数字用户的生物属性决定了其对信息的处理能力有限,“受众的关注若集中于某个维度的信息上,则分配给其他维度的信息将会相应减少”[[26]]。因此,协同过滤机制看似给予信息过载合理的解决方案,却通过对信息的选择性呈现与策略性的意义安排,将数字用户导向由算法信息持续投喂而构造的失真虚拟世界。智能算法的意识形态功能由此显现:通过操纵符号系统、选择信息内容、控制信息偏向,塑造受众的价值感知环境。

算法信息营造的虚拟景观构塑了专属于数字用户的“楚门的世界”,虚伪与真实的界限在智能算法客观性技术表象之下变得日益模糊。由失真与偏颇的信息搭建的数字景观,成为数字用户获取感性经验的重要来源。泥沙俱下的数字环境中,信息的客观与否失去其应有的意义,虚妄的谎言经过算法信息的循环反复被塑造为应然的“真理”,正向的价值却在算法的排斥下变为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智能算法由此在虚假与真实之间制造出了充满不确定性的模糊地带,并将大多数受众滞留在了价值不确定性的风险中。充满着“偶然性”与“不确定性”的算法生态,给予了多元化社会思潮以暗流涌动的社会土壤。它们披着“不予置评”的中立外衣,在对客观表象的断章取义与加工融合中,在虚假与真实之间的游弋试探下,持续传导着特定的意识形态偏向,将解构性的意义片段置入受众的精神空间。近年来,西方国家借以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政治正确”,将民族问题政治化与工具化,在数字领域广泛散布涉疆涉藏的虚假信息,虚构诸如“强迫劳动”“新疆棉花”等民族性议题,以污名化谬论肆意干涉别国内政,凭空炮制“民族矛盾”“人权问题”,离间中国各民族群众之间的深厚情感[[27]]。虚假信息的持续散布,可能使崇高的信念被扭曲的伪价值冲垮,应然的真理被主观臆断的偏见贬损,主流价值的感召力因虚实的错位而消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在感召力来自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脉络、丰富的文化积淀、多样的民族生态,来自深厚的中华文明底蕴中包含的价值共性。在智能算法的隐性操控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面临在孤立、片段、虚假的信息碎片中被解构的风险,其政治、经济、文化意义可能遭到全方位虚化。中华民族共同体内蕴的价值共性如被智能算法衍生的各种虚构数字意象抽离,可能失去感染与鼓舞各民族群众与中华民族共在的强大感召力。

(三)严肃解构与娱乐泛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权威性的瓦解

分权结构下的数字传播生态,使有限的受众关注成为市场竞夺的稀缺物品。能否取悦受众、增强用户黏性,成为衡量数字传播效力的重要标准。于是,“娱乐性”在资本与技术的合谋下,开始席卷数字信息生产诸领域,俨然成为数字信息的标配功能。几乎不设门槛的信息生产环境中,娱乐化构成了“塑造政治、伦理和日常生活的一个强大的、充满诱惑力的手段”[[28]]。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视域中,休闲与娱乐本是未来社会的基本特征与人的存在方式,娱乐的本质是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自由活动和发展开辟广阔天地”[[29]]。但在数字资本规限和设定的信息环境中,“娱乐”由存在方式异化为活动目的,娱乐话语不断越界蔓延至其他社会领域,成为无所不在的信息样态,导致“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30]]。娱乐话语的泛滥筑就了泛娱乐化的数字景观,泛娱乐化景观中浸染着感官欲望的涌动。娱乐话语通过对现行的理论性、规范性、系统性的符号体系和话语结构进行解构和重组,庸俗化权威性社会意识,导致崇高性下沉与庸俗性上揚,巨大的落差感制造出荒诞的谐谑效果,诱导受众产生虚假的感官愉悦。泛娱乐化以嘲讽崇高、解构经典、拒斥主流为表征,借助碎片化、娱乐性的外化形态广泛散布、渗透在数字化信息生态中,使庸俗内涵充斥着个体精神空间。长此以往,泛娱乐化可能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主流意识形态推至边缘化境地。“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如果人民蜕化为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30]202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重要构成,既是国家认同、民族交融的情感纽带,也是中华民族绵延不衰、永续发展的力量源泉。网络泛娱乐化在智能算法的推波助澜之下,不断浸透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中,在渐进式的思想脱敏中侵蚀着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权威属性,污名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崇高意义。从泛娱乐化的衍生方式来看,“虚无一切”与“娱乐一切”构成了网络泛娱乐化的双重生成路径。“虚无一切”即以虚无化的手段来拆解一切正统范式,无论是对中华民族历史意义的抽离,还是对历史具象的扭曲、对历史背景的错置,都是以历史虚无主义为深层意识形态目的,将中华民族的文明演进从其源流处进行虚无化,掏空中华民族的历史根底。“娱乐一切”即以“娱乐精神”嘲讽一切高尚意义,对民族伟人和英烈的污名、对民族灾难危机的调侃、对民族荣誉尊严的践踏,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伟大意象从其本体上进行“平庸化”,锈蚀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崇高属性。当前的数字互联网生态中,恶搞红色经典、戏谑英雄烈士等现象时有发生。比如,《黄河大合唱》被篡改歌词,编造黄继光“一不小心”堵住枪口、邱少云被毒蛇咬伤不能动弹等谎言恶搞英雄,以庸俗解构高尚、将荣辱错位替换,使得民族精神的根基受到潜在的侵蚀[[31]]。从网络泛娱乐化的内在实质来看,网络泛娱乐化的荒诞表象之下是虚无的价值内核,它本质上是“一种在理论上‘中心稀薄的’(thin-centered)社会思潮”[[32]]。“中心稀薄”的虚无化价值结构使得功利主义、消费主义、自由主义等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能够先验地内置在娱乐表象之中。娱乐性外观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内核的互嵌结构,让泛娱乐化洪流具有更强的意识形态腐蚀能力。泛娱乐化信息浸入数字用户的精神世界,将挤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主流价值的生存空间,耗损其作为权威性公共价值的意义属性。

(四)理性消退与情绪支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共识性的离散

在马克思看来,现实的人是“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33]],感性化是人的天然禀赋与“出厂设置”。人的感性逻辑常与情感或激情相关联,会在情感的推动下有意识地转化为外在实践活动,“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34]]。在数字化传播情景中,感性化认知逻辑表现为对具有鲜明情绪色彩的信息的热衷,情绪化的信息更能够激发受众的阅读欲望。最新的心理学研究成果表明,与不带情绪色彩的信息相比,具有情绪意义的信息更可能引起受众的关注偏向[[35]]。在信息生产权下移的过程中,传统媒介理性化、秩序化的信息生产模式难以满足数字赋权下的受众需求,个体的原始本能、生命冲动、情绪欲望等诸多感性元素注入了数字信息的生产结构。在引流变现的利益驱动下,数字信息生产中的感性化趋向日益显现,成为与理性化逻辑交织共在的重要信息导向。感性化的逻辑本质上是对直观表象的知觉,是介于无意识本能和理性之间的逻辑状态。它通常表现为个体对事物的认知在未上升到系统、深入、全面的程度时,直接进行不假思索式的价值判断[[36]]。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主流意识形态是在对人类历史演绎的深刻总结与现实实践活动的升华提炼中形成的科学价值,具有系统的逻辑体系与深刻的理论内涵。情绪化数字信息的弥散实质上抛弃了“全面阐释”“精准剖析”“系统论证”等理性化特质,以碎片化、煽动性话语将受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知滞留于肤浅的表层结构。逻辑片段的截取与感性情绪的煽动,将造成受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同维度的偏颇理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共识性价值内涵被潜在解构。

从内容构造来看,情绪化的信息不以理性分析还原客观事实,而是在取悦受众的情绪冲动过程中激活了虚假的情感共鸣,实现其夺取受众关注度的最终目的。由此,基于受众感官体验的情绪化信息与智能算法的个性化信息匹配机制具有了内在的契合性。情绪化信息借助智能算法的技術力量,建构了包裹着数字用户的感性价值空间。刺激性、诱导性情绪借以碎片化的片段信息结构内置在算法环境中,潜移默化地浸染并极化了受众的意识形态偏向,尽管这些信息碎片一旦合为整体,可能演化为谎言。但在激活受众感官本能、策动受众感官愉悦的过程中,真假成为被忽略的细枝末节。情绪化的信息生态由此具备了对主流意识形态的空间拒止功能,即主流价值在宣传教育过程中显现出的理性化逻辑结构、连续性思维图式与显性意识形态内涵,无法有效接入算法营造的情绪化信息生态。情绪化信息经由智能算法的反复灌输,逐渐驯化了部分数字受众的个体精神图式,使其适应于情绪化信息的逻辑构式,“失去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和信心”[[37]]。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将会在情绪化的信息环境中显现出结构性悖论:具有系统思维图式与科学性内涵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关信息无法下沉到受众的感知环境中;极端化、诱导性的偏颇信息可以在算法生态中大行其道,为受众吸纳与接受。悖论性结构导致的最终后果便是,个人话语与公共话语、感性话语与理性话语、碎片话语与系统话语之间的割裂和冲突,逐渐消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理性。有学者曾指出,情绪是网络民族主义的核心动力,“碎片化的情感系统会导致虚化历史、极端民粹等现象,带着先入为主的情感偏见编造或篡改真相,造成虚假情感泛滥和情感异化”[[38]]。在此情况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蕴的共识性价值,将会被情绪化、诱导性算法信息扭曲裹挟。极端民族情绪的蔓延可能造成各民族群众之间产生情感隔阂,狭隘的民族主义与“大汉族主义”肆意滋长。

三、智能算法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风险防范

智能算法作为变革信息生产模式、传播范式与分发方式的底层技术架构,其运行过程中产生的双重意识形态效应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数字化转型产生深刻影响。客观审视智能算法的意识形态属性与其衍生的数字文化效应,有的放矢地建构系统性风险防范机制,方能化被动为主动,实现智能算法赋能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践效能的最大化。

(一)技术风险的化解:重置智能算法技术架构,纠偏智能算法运行逻辑

其一,明确智能算法的价值导向,以主流价值纾解算法的价值偏向。算法应用场景的持续扩张及其收获的强烈回响,意味着算法实质上已深度介入了当代人的现实生活。智能算法蕴含的特定意识形态隐蔽地嵌构在其内容生成模式、信息传播规则与个性化分发机制之中,在算法运行各个环节中不断流转的价值偏向,经由算法信息内化到受众的精神世界,产生不易觉察的意识形态风险。规范智能算法的运行机制,必须要“用主流价值导向驾驭‘算法’”[1]318,将主流价值观贯穿至智能算法的运行逻辑中,为算法引擎置入正向的价值灵魂,筑牢国家意识形态安全防线。智能算法的意识形态偏向变幻不定,会随着不同受众群体的趣缘结构而发生变化。这就要求必须在具体应用场景中判断智能算法的价值偏向,并以正确的价值导向纠偏其运行逻辑。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算法应用场景中,智能算法的运行机制理应以建构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为价值依归,凸显中华文明作为世界古老文明的独特历史印记,昭示中华民族悠久灿烂文化中蕴含的美好道德传统,标识各民族历史发展中生成的鲜明文化符号与文化象征,激活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产生的共同历史记忆与文化记忆。具言之,智能算法要借助强大的算力支撑,将中华民族共同的文明标识贯穿在数据采集、内容生成与信息呈现等诸多环节中,有效融入算法生态的整体建构,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算法的“方向盘”,让智能算法始终在正确的价值轨道上运行,真正服务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

其二,强化智能算法的技术监管,增强算法责任机制的技术设计。智能算法的技术逻辑在于从海量信息中过滤截取受众需求的关键信息,实现信息的精准投送。在智能算法的技术设计中,须有意识地防范资本逻辑的过度扩张,强化智能算法运转的责任机制建构。在智能算法的数据采集系统设计中,要注重对数据来源的监测与检验,尽可能采用权威信源的数据信息,筛除数据源头不明确、数据真实性模糊的问题信息,确保受众最大限度地接触到客观准确的真实信息。在智能算法的信息分发系统设计中,要对信息的投送排序进行更合理的设置,尤其是要增加有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主流意识形态的投送频率,增强数字用户对主流价值的接触意愿。在智能算法的信息匹配系统设计中,要增加匹配不同意见的信息推送,让受众深入了解多元价值,避免算法信息构筑个性化“信息囚笼”。智能算法模型通常会为数量众多的数字用户提供信息服务,因而具有社会公共服务属性。公共服务的本质属性要求大型算法在运行机制中增加相应的透明度设计,去除智能算法技术黑箱的神秘性,让智能算法能够在相对公开的环境中运转,使社会公众、技术机构、媒体机构都可以参与监督算法运行,确保算法运行过程中的价值理性导向。

(二)制度缺隙的弥合:健全数字治理法规体系,完善涉民族舆情监管机制

其一,健全数字治理法规体系,维护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秩序。依法治网既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宣传教育工作数字化转型的制度前提,也是获得数字空间中有关舆情话语主导权的根本保障。一方面,要坚持以问题为导向,完善数字治理法规制度体系。数字互联网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全新空间场域,新场域意味着将会产生此前宣传教育工作中未曾出现过的问题。尤其是在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信息方面,各类敏感性、煽动性信息会借以全新的数字化外观规避数字信息管理,在数字监管盲区中滋长壮大,成为制造矛盾的重要源头。数字治理的法规制度体系要进行动态调适,适应危害性信息的发展流变,织牢信息监管的法治之网。另一方面,要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内核嵌入数字法规制度的建设中,使党的主张通过法定程序转化为国家意志。针对现行数字互联网法规对民族性事务处理尚缺乏价值规范与引导的问题,要将民族平等、民族融合与民族团结的价值要求转化为具体的法条,确定数字互联网领域中各类民族事务的处理办法,确保数字空间的民族事务始终处于数字治理的制度框架内。要推动党的民族工作数字化转型在规范化、法治化轨道上有序开展,实现虚实双重界域内的民族工作法治化水平实质提升。

其二,完善涉民族因素舆情的数字监管机制,净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生态环境。数字法规体系保障了数字互联网空间的基本运行秩序,但法规的滞后性使其无法完全规避涉民族因素舆情中敏感有害信息的蔓延。有效的舆情监测管理机制将弥补数字法规的滞后问题。一方面,要充分借助数字智能化技术,对煽动性、敏感性信息进行动态追踪。在数字互联网领域建立智慧化涉民族因素舆情的监管平台,对网络空间中危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言论和行径进行量化数据采集,动态分析涉民族因素的危害信息的基本类型和运作流程,智能匹配相应的数字法规条款,快速展开追责惩处和精准打击,为净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数字生态提供智能化服务。对发布煽动性、危害性涉民族因素信息的组织或个人进行大数据分析,实現虚拟身份与实体身份的有效链接,将虚拟空间的法律责任传导至现实个体,对触犯数字法规的个人进行相应惩处,震慑因网络匿名而肆意发布不实信息的组织或个体。另一方面,要运用文本识别、矩阵分析、智能计算、情绪捕捉、深度分析等数字评估方式,监测数字互联网领域涉民族因素舆情中存在的各类问题,有针对性地引导涉民族因素舆情的正确走向。在涉民族因素舆情的监测管理中,要借助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具体研判发展走向,深入了解各民族群众所思所想,“对不了解情况的要及时宣介,对模糊认识要及时廓清,对怨气怨言要及时化解,对错误看法要及时引导和纠正”[[39]],有效防范重大危机性涉民族因素舆情的出现。

(三)平台功能的激活:规范数字平台信息治理,提升文化产品创新能力

其一,规范数字平台的信息治理秩序,增强数字平台对用户的优质信息供给。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深刻揭示了资本的逐利性与增殖逻辑,“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40]]。数字平台作为数字资本运作的重要场域,是导致数字空间中资本无序扩张的重要原因。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工作中,规范数字资本控制下的数字平台运行秩序,是充分激活数字赋能的重要保障。从数字平台的本质属性来看,拥有广泛用户群的大型数字平台对受众的信息获取与价值构塑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因此数字平台具有社会服务平台的公共属性。公共性社会服务平台的基本属性,要求对数字平台信息供给机制进行严格规范。平台信息监管要强化对低质庸俗信息的过滤功能,深入发掘涉民族因素敏感信息的内在结构与传播规律,杜绝各类煽动性、欺骗性涉民族因素信息在数字平台蔓延。平台信息监管要借助深度学习算法增强对敏感图像、语音、视频等素材的识别,防范别有用心的涉民族因素议题在数字平台出现。在平台信息的供给维度,各大数字平台应建立行之有效的公共信息共享机制,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关信息在数字平台间流动,使不同平台用户群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公共信息。各数字平台应建立协同的信息过滤合作机制,通过编织大型平台算法模型的交互过滤网络,提升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公共信息的供给质量,增强平台用户群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接触意愿。

其二,激活平台文化产品创新能力,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感染力。数字化赋能,不能局限于以数字化手段进行纯粹的理论宣介,而应充分挖掘中华民族灿烂悠久的文明孕育的宝贵文化财富与资源,实现中华民族文化意象的数字化呈现。从类型上看,中华各民族的历史记忆与文化遗存既包括非物质性的民族集体记忆,如历史传记中记载的文明始祖、远古神话、民族英雄等,也包括物质载体承载的民族文化记忆,如各类文物、古迹、遗迹、遗址等。这些构成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叙事的丰富文化资源。数字平台作为数字技术发展的重要推动者与数字化传播的重要媒介载体,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叙事资源数字化开发的重要参与方。公共管理部门要出台积极政策鼓励数字平台的文化产品创新,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资源、旅游资源与饮食资源等进行视觉产品转化。公共管理部门要引导数字平台开展热门IP资源的合作性开发,对广为流传、民众熟知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叙事资源进行诸如动漫、电影、短视频等形式的多样态转化。公共管理部门要充分发掘长视频平台、短视频平台、数字搜索平台、社交媒体平台等不同类型平台的优势资源,对优秀文化产品进行开发、推广与宣介,培育受众群体对有关文化产品积极健康的审美情趣,激活社会大众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成员的身份意识与文化意识。

(四)认知能力的塑造:引导数字用户感知算法,培育数字用户自律意识

其一,激活数字用户的智能算法感知,增强对算法风险的自主抵御能力。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算法应用场景中,有必要提升数字用户对智能算法的感知能力,增强其对智能算法生成的隐性意识形态风险的抵御能力。数字用户对智能算法的感知能力,包含了概念感知、数据感知、功能感知与风险感知等四个方面[[41]]。概念感知即数字用户对算法相关基本概念的认知与理解,这可以通过算法基础知识的普及来实现。概念认知是数字用户算法感知的基本前提,能够有效祛魅智能算法的神秘性技术外观,让受众形成对智能算法的基本认识。数据感知指对数字用户虚拟化生存实践中的数据痕迹采集的具体认识。大数据技术在何种前提下采集用户数据是合理合规的,用户数据的流向会对受众的虚拟生存产生何种影响,都是用户应当具备的算法素养。数据感知能力将使用户形成对算法风险的心理预期,增强对算法风险的警惕性。功能感知是指对智能算法运行机制诸环节的具体认识。算法模型的建构与训练、用户画像的生成与应用、算法信息的匹配与分发等,均是数字用户在具备基本算法素养后应深入了解的算法知识。功能感知将增强数字用户对智能算法运行原理的领悟。风险感知提供了关于智能算法技术性风险的具体认知。在建立数据收集、工作机制、实现功能等方面用户感知的基础上,算法风险的原理解构将会水到渠成,算法的隐性意识形态风险会更清晰地显现出来。受众对算法风险的显性感知将有效提升其抵御智能算法价值规训的能力。

其二,培育数字用户的自律意识,增强对驳杂数字信息的自主过滤能力。智能算法基于受众心理体验的信息匹配机制,将理性与客观标准置于感官刺激之下,造就了泥沙俱下、虚实难辨的数字信息环境。情绪化的感性逻辑大行其道,裹挟着偏颇价值的煽动信息在算法的推波助澜下广泛传播。培育数字用户的自律意识,前提在于增强受众逻辑思维与理性判断能力,使其对信息的价值敏感性有清晰认识。尽管大多数字信息生产主体均以客观中立进行自我标榜,但事实上“客观的理想标准是把事实和价值分离,而这种标准最终是不能实现的”[[42]]。基于辩证视角对算法信息的内在价值进行逻辑解析,有助于数字用户系统还原客观现实,在界分虚实与明辨是非的过程中树立正确的价值导向。尤其是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过程中,系统理性的思维图式将助力数字用户更准确地把握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科学内涵,建立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与文明观。在具备理性思维能力的基础上,受众要自觉抵制披挂着娱乐外衣的低质庸俗信息,“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43]]。理性的逻辑思维与强大的自律意志,将让受众破除泛娱乐化等虚假数字景观产生的感官幻象,摆脱纯粹的感官刺激带来的数字依赖。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宣传教育中,对泛娱乐化等价值虚无主义的破除,能够使煽动性、情绪化的极端信息远离大众视野,让积极正向的内容不断聚合在受众的感知环境中,持续滋养与丰盈受众的精神世界,推动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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