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的脊背（外六首）

作者简介：宋扬，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铁路文艺》《人民日报》《文学报》《散文》《飞天》《野草》《延河》《美文》《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广西文学》等报刊。出版散文集《慢慢》。

故乡的意象并非一些煽情词汇

它如同一汪活性流体，与我的血液在某处相遇

当我从故乡的小河离开，湿漉漉的身影融入城市之中

蜷缩委顿中，依然有温柔流遍全身

变成铁

支撑我站立行走

我一直被故乡背在它骨头的脊背

一棵常青树的寂寞

有谁悲伤过一棵常绿树的寂寞

从不轰轰烈烈地来

也不轰轰烈烈地去

四季空转

它

只是时间的看客

如 雀

树叶在冬天落光

一群麻雀

站成春的衣裳

温暖树

也温暖村庄

插秧的母亲

育在苗圃的秧苗蹭蹭蹿高

无言宣告自己对分家的渴望

分家，意味着单门独户，然后长成真正的稻子

五月的烟岚在晨曦中撤退

有天光云影和飞鸟的踪迹在薄薄的水面漂

母亲起手分秧，一落手，秧苗便直直地立在了那里

一起一落之间，水连成一条线

我看见武林高手踏浪而来，脚尖撩起的水花

柔曼女子裙带依依

此时的母亲，多像一个女侠或是舞者

故乡的烟，故乡的云

故乡的烟极薄

像风中几缕云

故乡的云极轻

像风中几丝烟

风和烟，是彼此的互文

除此，再找不出贴切的修辞

名词的重叠，对于故乡，已经足够

湖

一切浩瀚、华丽、宏大的边缘都是

逼仄、枯朽、渺小

一如

我眼前的湖

但是否也可以说

逼仄、枯朽、渺小的远方

是浩瀚、华丽与宏大

春水田

诗人济慈说，大地的诗歌从来不会死亡

春水田收割完油菜籽，如同母亲分娩

恢复元气

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雨来，那土又活过来了

犁铧，白亮亮耀眼

泥浪，如絲如镜

春水田的脸上泛起红晕，是她在等待下一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