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服下的狂欢

李凯歌

高二那年，我的期末考成绩跌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面对父母的责问，看着朋友们关心的讯息，找不到原因也看不到希望的我越發焦急。

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奶茶店在发宣传单，店主姐姐满脸笑容地朝每位过路人送上宣传单，但寒冷刺骨的北风里，大家都低头打伞匆匆赶路，没有人接递来的传单。我本也想无视掉，犹豫一番后还是主动走过去接下了传单。

晚上当我再次拿出习题册，看到里面我随手夹的传单，突然注意到末端有一行小字：周三新品宣传，特招穿玩偶服的员工一位，工作时间六小时，工资日结。我跑去询问这个兼职，店主姐姐正愁没人来面试，我们便愉快地定下了这“一日之约”。

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厚重的熊熊外套一穿上，我就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了，甚至还觉得有些闷热。

我用厚实的熊掌捏住宣传单，玩偶服的视角让我只能看到大家匆忙的脚步，店里轻快的音乐和厚重的头套，让我原本还有些恐慌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我也看不到别人脸上的情绪，这种短暂的与世隔绝让我放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必强颜欢笑，不必装作若无其事。

我跟着欢快的节奏跳起轻盈的舞步，把手中的宣传单高高举起，极尽努力吸引大家的目光，脚步匆忙的路人开始驻足，我享受当下的狂欢，这既是我心之所向，又是工作职责所在。

我旋转跳跃着，带着玩偶特有的搞笑和迟钝，像极了电影中的小丑。这套玩偶服让我在大众面前戴上面具，又让我卸下了自身的枷锁。在穿上这身玩偶服之前，我还担心自己能否做好这份工作，担心自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而当我转换自己的角色，摒弃那些杂念，只做一只玩偶，才发觉这是一场独属于我的狂欢。

在我心里，我让自己彻底变成了没有任何烦恼和压力的玩偶熊，肆意地舞蹈，直到夜幕降临，我的体验也结束了。店主姐姐很感谢我的卖力演出，让当天的客流量多了一倍，前几天积压的传单都分发了出去。也许是因为我表现好，也许是看到我眼中的不舍，在我即将离开时，店主姐姐说：“如果你喜欢，可以把这套玩偶服带走，反正留在店里也没什么用处了。”我当然求之不得，于是拒绝了姐姐的酬劳，带走了那套厚重的玩偶服，拿回家与幼时的娃娃们放在一起。

后来每当我心情不好感到迷茫时，我就会钻进那套玩偶服，狭窄的视线和绒毛的包裹让我格外安心。那就是我的王国，有足够的温馨，稀释掉我所有的坏情绪。我仿佛看到冰川融化，厚厚的冰层裂开，草长莺飞，内心开始无比平静，在说着，“你看，这才是我内心的地方，我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