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有方法
2023-12-06三千
三千
一首首诗就像一个个小人儿,当你用心感悟,他们就会眨着大眼睛,告诉你真谛。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历史上,诗一直担当着重要的角色。但在我们的学习生活中,她一直是令人头疼的梦魇。“就那么短短几行,我又不是诗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啊?!”“我甚至不能理解,又怎么能背得下来啊!”诸如此类哀怨声,不绝于耳。
如今我已和诗歌“相爱相杀”十多年了,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写在下面供诸位参考。
绘画法:
在脑海中放电影
最初接触“绘画法”,是在背诵《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时。作为一个连雪都没见过几次的南方人,属实不能一秒代入诗中环境。“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移开视线,望向雪白的墙壁——“墙壁应该和雪一样白吧?”构想自己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戈壁,鹅毛般的雪片描摹出风的形状。“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回想起阳春三月时开满梨花的树的模样,然后,你用手握住一团碎冰,手心传入凉意——是的,就是那样,碎碎的冰凉感落成了一片梨树。
对于有明晰的场景并以之作为情感载体的诗,“绘画法”是解读诗歌的法宝。后来,初尝到甜头的我将此不二法宝应用到很多诗歌中——读到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能想到阳光,温柔地渲染出昏黄的色调;画纸的最远处是一片湛蓝,细看还有软软的海浪,冒着松弛的白色尖尖;拉近镜头则是礁石和沙滩,礁石色浅、沙滩金黄。滩上一所房子,与绘本《小房子》里的一样周遭围绕鲜花,鲜明的色彩使一切黯然失色。所有的东西都是明媚而充满希望的,像一幅儿童画——绘画不只是还原了诗歌意象,选择的笔触和色彩也决定了意境和情绪底色。
几年后,一次考试中,我偶然接触到了“诗画同源”理论。哦,原来古人很早就告诉了我们这种方法。
我们绘画吟诗,是在一字一句、一笔一画间渗透着自己的情绪。亭台楼阁、赤橙黄绿,都是在心的某一块柔软里诞生的孩子。
旁逸斜出法:
不只读诗,还得“读”诗人
我们要来面对诗歌里的顶级洪水猛兽——抽象诗歌了。典型的例子有:海子的《春天,十个海子》,博尔赫斯的《永久的玫瑰》。这两首诗是不是都给你带来了欲罢不能的痛苦?
这一类诗在现代诗中更常见。它们的共性是没有一以贯之的意象,叙事方法杂糅,情绪复杂跳脱,没有一定的知识积累完全看不懂。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看到这类诗,我总能听到大脑爆炸的闷沉巨响。
读一首诗读不懂,但我们可以通过读很多首出现了相同意象的诗来读懂一首诗。先来读一读这首《永久的玫瑰——致苏莎娜·邦巴尔》(节选)。
“今天下午,
我们在这个败落的花园里。
你在空气中轻灵湿润。
你一阵阵的芳香向我衰老的面庞升腾,
那个孩子在梦中的画面里或者早晨在这个花园里隐约看见你,
但是我比他远就感知你的存在。
你的颜色可能像阳光那么洁白,
或者像月亮那么金灿,
像胜利的剑那么橙黄坚实。
我是盲人,
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预见到道路不止一条。
每一件事物同时又是无数事物。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
隐秘而没有穷期。”
乍一看,这首诗的叙述方式交互错杂,很难理解,对吧?但我们可以通过阅读“玫瑰”这一意象,来解读这首诗。
“她不谈虚荣,也不表演。她开出美丽的红玫瑰,从清晨到夜幕降临。”(《红色玫瑰》罗伯特·伯恩斯);
“我曾与一朵玫瑰共度黄昏,我曾为它高兴,也曾为它哭泣。”(《玫瑰》威廉·布莱克);
“在清晨的雨中,一朵白玫瑰冷冷地开放。它不谈任何感情,只是安静地向世界道别。”(《白玫瑰》约翰·博伊斯);
“我曾挑着玫瑰走过晨曦,曾在花丛间寻找自由的领地。”(《玫瑰岁月》托马斯·摩尔)。
从这几首诗中我们能感觉到,诗人在玫瑰上寄寓的多是美好的人性,真挚的情感和璀璨的希望,是一个积极的、深情的意象。
接下来我们回到本诗,副标题中出现了苏莎娜·邦巴尔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女性的名字。作者在诗句中用“你”来称呼玫瑰,从状态到颜色,从具象到抽象,夹杂了不少联想。首先,你“轻灵湿润”和自己衰老粗糙的脸形成对比,但是却用你的芳香滋润、鲜活了这位老人;于是自觉引入联想,你出现在孩子的梦境里,只有作者更早更透彻地共鸣到了你——是阳光的热烈、月亮的澄澈、剑的坚定;是无数事物的集合体,是天穹、宫殿、江河和天使,是一切代表神圣和美好的总称。
结合我们之前归纳的含义,诗歌的意思正好是在“玫瑰”上赋予美好、深情和希望。也是在说给那个仅仅留下一个名字的女子——她就是这些美好的集合,虽然她终将凋落,但她抽象出来的含义和作者对她的感情是永恒的。
之后我去查了博尔赫斯的相关资料。该诗写于1975年,这年博尔赫斯已年过古稀,眼睛早已失明。这朵玫瑰代表了他心中的理想形象,是愛和美的化身。
《永久的玫瑰》,其实是永久的美,永久的理想和永久的爱。一首首诗就像一个个小人儿,当你用心感悟,他们就会眨着大眼睛,告诉你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