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收音机里的童年
2023-12-05李仙云刚子
李仙云 文 刚子 图
每每忆起童年的“戏匣子”,犹如徐徐打开了一本老相册,往昔岁月里的一幕幕旧事浮现眼前,凝神回溯间不由得微微一笑。
小时候,不管与小伙伴玩儿得多欢畅,只要一听到“嗒嘀嗒,嗒嘀嗒,嗒嗒——小朋友,小喇叭节目开始广播啦!”我们立刻像回笼的鸟儿,静悄悄地坐在收音机旁,有滋有味地听孙敬修爷爷讲《西游记》。每每听完,还觉得不过瘾,便用“过家家”的方式开始演绎“经典名著”。可是挑来选去,任谁也不愿意扮猪八戒。一次让萍萍当白骨精,气得她噘嘴就走,一个星期都不和我们玩儿。
在小喇叭节目里,我第一次听到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那凄凉悲惨的画面,渲染了季节的寒冷,冬日望着屋檐下吊着的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凌,童年的我,内心被一种酸楚与寒凉包裹,竟抽抽搭搭啜泣了好一会儿,引得姐姐笑我像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一样。
小时候,大人们常聚于我家的庭院或巷头,女人们手底下一边忙着针线活儿,一边兴趣盎然地听收音机里播放的秦腔。男人们则一边咂巴着旱烟锅子,一边摇头晃脑跟唱,听到热血沸腾时,就激动地站起来提袍甩袖,吹胡子瞪眼声情并茂地唱几句,有时走腔跑调常惹得大伙儿笑岔气。母亲那时最喜欢听《花亭相会》和《三娘教子》,每当我任性倔强遭母亲“修理”时,随口总会扔出狠话刺伤她,母亲就用三娘的口吻怒斥:“你真是人儿小来心儿恶,说出话来赛毒药,平时白疼你了。”
爷爷田间劳作归来,拧开收音机,一段《周仁回府》听完,从心胸肺腑到四肢百骸,浑身的疲乏一扫而尽。难怪贾平凹先生说,秦腔是秦人大苦中的大乐。这集秦川“天籁、人籁、地籁”共鸣的剧种,就是在童年通过收音机,把乡情乡音的种子播进了我的心田,让远离故乡千里之外的我,每每耳畔响起秦腔,就心潮起伏热血沸腾。
当年,我曾跟随当警察的父亲生活在陕北一偏僻的山沟沟,恰是收音机,给我们单调得让人抓狂的年少时光,增添了许多缤纷绚烂的色彩。每次中午放学铃一响,我们像亟待出栏的羊群,拔腿就往家奔,顾不得填充饥肠辘辘的肚子,拧开收音机就侧耳静听。印象最深的是风靡一时由王刚播讲的《夜幕下的哈尔滨》,那曲折惊险的故事,在他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的播讲中,把大家的心揪扯得连午饭都食之无味,尽替主人公命运的跌宕起伏担忧了。
往事悠悠,正是早期收音机播放的那些优秀的文学作品,为我的遐思遨游文学的碧空插上了翅膀,让我把世情百态酣畅倾诉。时光飞逝,当青春渐行渐远,童年往事也变得如同梦境,但每一次回眸往昔,那些袅袅轻音就在心间回旋激荡,让沧桑岁月也多了几许朦胧诗意,暖心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