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中的诞生与重生
2023-12-03张晓虹编辑
张晓虹/编辑
一
初始之时生活着巨人伊米尔,
沙砾不存海洋不在,遑论清凉波涛;
脚下没有土地,头顶没有天空;
只有一道混沌的鸿沟,无处生芳草。
包尔的儿子让大地升起,
造就了光辉的米德加尔特。
——《诗体埃达——女占卜者的预言》第3-4 节
北欧神话的独特之处在于,它认为世间最早的存在不是神,是巨人,而所有的巨人,来自伊米尔。
在这片原初混沌中,有着巨大身躯的伊米尔四处徘徊,寻找食物。在很久以后,他遇到了同样也在烈焰和寒冰作用下诞生于水滴的母牛欧德姆布拉。巨大的母牛在身下流淌出了四股乳汁,汇成了四条源源不绝的白色的河流。于是,庞大的伊米尔就以欧德姆布拉的乳汁为食,母牛则以舔食冰雪为生,特别是冰川上偶尔会有的一些盐霜。在这除了冰与火便别无他物的原初混沌中,只有这样两种巨大的生灵存在着。
一天,伊米尔看到欧德姆布拉对着一块冰川呼气,冰川里便渐渐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显然不是巨人,他不仅英俊貎美,而且还是诸神的祖先。他叫包尔,“众神之父”奥丁便是包尔儿子,伊米尔对包尔父子非常的憎恶。
后来,伊米尔与包尔父子之间爆发了战争。奥丁召集了所有的兄弟,彻底摧毁了伊米尔和他的血亲。当庞大的伊米尔轰然倒下的时候,从他的伤口中流出了无穷无尽的大量鲜血,汇成了一条巨大的血的河流。这条鲜血的河流最后造成了原初的第一场洪水,淹没了在伊米尔身边生活的那些巨人。在他们之中,有一个叫做贝格尔米尔的巨人和他的妻子一起坐在一只类似石臼的小船上,千辛万苦地逃出了泛滥的大洪水。他们逃到遥远的东方,在那里建立了巨人国约顿海姆,并在此繁衍出了新的巨人种族,发誓永远与诸神为敌。
二
火巨人苏尔特尔光顾阿萨部落,
众神祇被火焰逼得走投无路。
尸骸烧成焦炭鲜血染红大地,
那场大火发生在哪一个岛屿?
……
末日的渊薮是乌斯库尼尔岛,
众神祇投出长矛再挥舞棍棒,
混乱成了一团却也无济于事。
他们不少人刚刚逃出城堡门,
比尔鲁斯特彩虹桥便烧断掉,
连人带马跌落进汹涌的波涛。
——《埃达·第二十一首法夫纳之歌》
苏尔特尔(Surtr,古挪威语“黝黑”),又名史尔特尔、苏尔特、苏鲁特等,是北欧神话中的火巨人,穆斯贝尔海姆的守护者,《散文埃达》和《诗体埃达》中均有关于他的记载。在《诗体埃达》中描述了他在诸神黄昏中向诸神宣战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载了。《散文埃达》中除了进一步描写了他在诸神黄昏中的作为以外,还描述他早在诸神诞生前的原初时代就已经存在于穆斯贝尔海姆边界守护此地的事迹。但对于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诞生的,两部《埃达》中都没有明确说明。
时间回到伊米尔死后,奥丁、威利和维三位神祇同时开始不再满足于生活在这样一片黑暗、寒冷和空无一物的金伦加鸿沟之中了。于是经过一番计划后,奥丁、威利和维三位神祇利用伊米尔的身体作为材料,建造了阿斯加德。
随着诸神与巨人的不断冲突,注定将引发两者之间一场史无前例的最终决战。双方之间所有的仇恨,都将在这场战争中做个了断。于是诸神黄昏来了。苏尔特尔则是诸神黄昏中的重要角色,是在诸神黄昏中最后毁灭世界的巨人。苏尔特尔自从诞生以来,便一直手持自己的利剑守护着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从未离开过,也不曾介入过外界各个种族的纠纷。直到诸神黄昏到来之际,他率领火巨人的军队和霜巨人们一起向诸神开战,在所有诸神的敌人中他是第一个攻入阿斯加德的。当他所率领的火巨人军队通过彩虹桥时,这座桥被他们所骑乘的烈焰战马所踏碎。在诸神黄昏一役中他与弗雷展开战斗并杀死了弗雷,但他自己也被弗雷重创。此时,其余的神祇和恩赫里亚们,非死即伤。诸神和巨人们大部分同归于尽,战场上只剩下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他将自己的火剑投向天空,剑喷射出了巨大的火焰,点燃了阿斯加德,点燃了人类生活的土地,也点燃了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在熊熊火焰中,大地焦黑残破,慢慢地往沸滚的海水中沉下去。世界的末日到了,混沌的黑暗笼罩着宇宙。
但是,北欧人的想象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们相信,苏尔特尔的大火虽然烧毁了世界,却也烧毁了一切的恶。此后,从“恶的废墟”上将会有新的善产生,于是世界重生。幸免于大难的神——第二代诸神将再来重整神宫,永为世界的主宰。
从现代角度来说,苏尔特尔可能是维京人对于火山爆发的印象的具象化。冰岛是一个多火山的地区,火山爆发在维京人看来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因此在北欧神话中最后就由苏尔特尔来毁灭世界。但火山爆发后带来的温暖和养料又使动植物能够生长、文明得以复苏,对应诸神黄昏之后的世界重获新生。
北欧神话中,有盛必有衰,有生必有死,是一个牢不可破的观念,就连诸神也不能例外。而且,北欧神话中的神都是神种和巨人种的混血,亦即善与恶的混合体,是不完备的、非纯种的。在诸神的身体里埋藏着死的根源,所以他们也像人类一样,一定会死亡——经过肉体的毁灭达到精神的永存。
万事万物,即使是神,也不免是善恶杂沓的混合,这便是北欧人的基本思想和世界观。
因此,北欧神话的整体结构就变成了戏剧式的,是一步步地走上悲剧的顶峰的结果,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自然和神权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