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华托与洛可可艺术

文供图 孙晓昕

晴天 画布油彩 安托万·华托 约1714年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

华托喜欢鲁本斯绘画的色彩，但他极少表现宗教和神话题材。他喜欢描绘田园诗歌般的贵族生活，喜欢画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青年男女，喜欢把梦幻的场景和真实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唤起观众心底的怀念与忧伤：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安托万·华托（1684——1721年）出生于法国北部城市瓦朗谢讷，是一个以烧砖为生的农村手工业者的儿子，日后却成为巴黎画坛最闪亮的明星，最受贵族追捧的画家之一。华托的家乡原属于尼德兰，当地流行着鲁本斯的绘画风格，华托在移居巴黎后一度靠仿制鲁本斯风格的作品为生。后来，华托跟随舞台美术家吉洛和装饰画家奥朗德三世学习绘画。华托喜欢鲁本斯绘画的色彩，但他极少表现宗教和神话题材。他喜欢描绘田园诗歌般的贵族生活，喜欢画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青年男女，喜欢把梦幻的场景和真实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唤起观众心底的怀念与忧伤：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华托的作品受到了法国贵族的追捧，他的创作题材与学院派绘画迥异，不属于任何既有的类型。巴黎的皇家绘画雕塑学院早在1664年的文件中就明确规定，“非历史画家或雕塑家不得授予教授头衔”。随后，安德烈·费利比恩在《1667年皇家学院绘画雕塑系列讲座》中将历史画视为最高级题材——可能是因为这类绘画创作难度最大，其余题材等级依次为肖像画、风俗画、风景画以及静物画。很明显，华托表现贵族生活的作品无法被归为上述任何一种绘画题材。为了吸纳华托加入，当时的皇家绘画雕塑学院专门为他创立了一个新画种——雅宴画。

弹琴者画布油彩 安托万·华托 约1717——1719年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1712年，华托申请加入皇家绘画雕塑学院。依照惯例，所有申请加入美术学院的人都需要提交一幅作品，以供评审，但华托却直至5年后才提交了画作《舟发西苔岛》。西苔岛是神话传说中爱神阿佛洛狄忒（罗马名字“维纳斯”）诞生的地方，虽然该作品的题目让人联想到神话，但作品的内容却与神话无关，因此这幅作品在当时被记录为“雅宴画”。画中，一群贵族青年男女朝拜爱神，作品的主题就是“爱的召唤”。画面沿着“S”形山坡起伏的曲线展开，画面最右边是爱神的雕像，她是青年男女朝拜的对象。画面自右向左共描绘了8对情侣，最右边的情侣沉浸在甜蜜约会之中，旁边的一对恋人准备离开，第三对情侣正走下山坡，其中年轻的女性回头看向女神的圣林，山坡下的青年男女们即将登上缀满鲜花的游船。金色的霞光笼罩着大海，淘气的丘比特们在天空中飞翔，向恋人们赐福。画中的人物身着华丽服饰，迈着轻快的步伐踏青、嬉戏。

相比风格雄健的巴洛克艺术，华托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纤细，与背景比起来显得很小，人物和风景充分融合，如同现实生活中的一景。作为色彩大师，华托使用淡淡的绿色、清亮的蓝色以及鲜亮的粉红色塑造了仙境般的西苔岛。作品看似传达了一个轻松愉悦的主题，却始终笼罩着一种忧伤的情调，离开爱神庇护的恋人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呢？《舟发西苔岛》广受赞誉，华托又创作了同题材的一幅变体画，两幅画的画面内容大致相同，只是变体画重画面最右边爱神阿佛洛狄忒的雕像变成了裸体的全身像。

《拉尔森画店》是华托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为朋友绘制的广告画，据说画家只用了8个早上就完成了。《拉尔森画店》的创作初衷是广告宣传画，但才华卓越的画家将这幅画变成了一幅寓意深刻的风俗画，巧妙地批判了谄媚的艺术家与附庸风雅的顾客。画面的前景是画店外的街道，画面的最左边站着无所事事的门房，他目光呆滞，好像与画店里面的高雅生活毫无关联。画面的最右边是一只慵懒地舔着毛的狗，如巴黎大街上的常见之景。门房旁边的少女穿着宽大的绸缎衣服，虽然只是背向观众，但她身姿优雅、步伐轻快。少女的伴侣风度翩翩，他转身向女孩伸出手，两人仿佛伴随着一支优美的小步舞曲翩翩起舞，二人将观众的视线引入店内。画店里面，身着丑角风格衬衫的店员将一幅路易十四的肖像画放进箱子，意味着路易十四时代的审美趣味已经结束，精致的洛可可艺术取代了风格雄健的巴洛克艺术。画面右边有两组人物，其中一位女士无精打采地斜靠着椅子坐着，她与另外两名男子一起看向女店员手中的镜子，三人神态各异，若有所思，他们似乎不是为艺术品而来；另外一组人物围绕一幅作品展开，年轻的男店员正在热情地向两位顾客介绍一幅古典题材作品，两位顾客完全被画面内容吸引，仔细打量着画中的每一个细节，但两人能否真正了解作品，不得而知。画店墙上陈列的作品依稀可辨，有学者认为这些作品不是确有作品的临摹，而是佛兰德斯和威尼斯画派绘画风格的变体创作。

拉尔森画店 画布油彩 安托万·华托 约1720年 柏林莎洛顿伯格藏

任性的女人画布油彩 安托万·华托约1718年 国立埃尔米塔什博物馆藏

尽管评论家常常认为18世纪的洛可可艺术因逢迎贵族的审美趣味而缺少精神性和深刻内涵，但不可否认的是，洛可可艺术使得绘画摆脱了宗教题材的束缚，开始表现世俗生活，歌颂现实世界。华托以贵族生活为题材，将现实融入梦幻般的田园生活，作品中的世界亦真亦幻。

华托短暂的一生饱受病痛的折磨，也许他意识到美好的事情转瞬即逝，因此其作品中总是弥漫着一种伤感的情调，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