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节棍习练史
2023-11-21无穷小亮
无穷小亮
上了大学,总要加入几个社团,这是代偿高三苦难生活的方式。2006年,刚上大一的我,走进了武术协会的报名处。
“报哪个分会?”
“双节棍分会。”
报名处的学长抬头看看我,他的眼神我懂:怎么报这个分会?当时,女生一般报跆拳道,男生一般报太极、空手道。学长们七嘴八舌:“学这个可疼啦。”“这最后能学到啥程度啊?李小龙?”“能到周杰伦的程度就行啦。”
报完名,我赶紧回宿舍搜索《双截棍》的MV,看看周杰伦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哦,原来是这几个动作,争取学会吧。
没有男人能拒绝一根笔直的棍子。我一直认为这是人类祖先遗留下来的习惯。棍子是最原始易得的武器和工具,至今非洲草原上的马赛人还木棍不离手。不爱随身携带棍子的男人,也许都被狮子老虎拖走了。
至于双节棍,魅力更添十分。两根棍之间仅多了一条铁链,就如活了一样,能打出千种变化,比普通棍子有趣多了。反正爱抡棍子,为何不选一款更好玩的呢?抱着这种初衷,我开始学双节棍。
第一节课,我看到了双节棍分会的会长——一位大三的男生,头方方的,很胖,一点也不像李小龙。他教我的第一个动作是“苏秦背剑”,就是李小龙标志性的持棍姿势。第二个动作是“翻山越岭”,就是从一边的苏秦背剑换成另一边的苏秦背剑,也是李小龙的经典动作。第三个是“舞花”,我一看,这不就是周杰伦那招儿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周杰伦的程度了。
再细看MV,发现周杰伦舞得也就那样,有几下差点打着自己头,还躲呢。
几个动作学下来,我信心大增,发现双节棍并不难。学长说它是最简单的软兵器,确实如此。
在一般人印象中,“学双节棍会被打得满头包”,这也是误解。双节棍的动作都是向四周发力,没有冲脑袋来的。就算有的时候没掌握好,打到脑袋,也没起过包。因为一打到物体,棍链就会变形,使得棍子泄力。从这一点来说,双节棍的打击力还不如普通的短棍。我在晾被子时试过很多次,同样的力量,用双节棍打被子,被子只是虎躯一震。用同样长的竹竿打,被子就会飞起来。
越练,双节棍的形象越没那么厉害,甚至可爱起来。我太爱用它打被子了!晒足太阳的被子,用双节棍打一遍,打的时候加点舞花、身法,噼噼啪啪,被子蓬松了。棍链往脖子上一挂,抱着被子回宿舍,闻着被打出来的阳光味,真是一桩人间美事。
学到足够多的招式后,我发现就连李小龙在电影里的双节棍动作也不难,就是几个最简单动作的组合。但是人家高就高在,你就算会那几个动作,也耍不出那感觉。简单的动作让他一舞,就虎虎生风,令人不敢靠近。
相比起来,现在的双节棍花样更多了,但越来越像杂耍。张开手让链子在手上转、手指头上转、把棍子扔到天上再接住……看这样风格的耍棍,不会令人畏惧,甚至想上去踢他一脚。一踢,棍子准掉地上。
每过一年,双节棍协会的会长就要换一个,没两年就轮到我了。倒不是我技术多高,而是因为整个协会就四五个人。我深感责任重大,招了一批学弟学妹(七八个人),把自己会的一点不剩全教他们了。
一次,武協总会长跟我说,有两个非洲留学生要来学双节棍。总会长当着我的面给他们打电话,但他不会双节棍的英语,就用“weapon”代替。我一听,我也不会双节棍的英语,届时不得露大怯?赶紧回宿舍查,原来是nunchaku。
之后的日子里,我忐忑地等待“洋徒弟”的到来。结果他们从未出现过。
毕业前,我请学弟录下我练棍的视频,自己剪成了一个片子。想着这就是自己“习武”生涯的总结了,之后的日子除了自己锻炼,应该用不到双节棍了。
谁知在我找工作时,双节棍起了大用。读研期间,我在《博物》杂志实习了两年之久,但毕业那年,编辑部却只计划招一名文科生。自然科学出身的我,本来以为专业对口,却一下子前途未卜。正赶上杂志社要开年会,开始商量表演节目,每到这时候,有点特长的员工就成了香饽饽。大家听说我这个实习生会双节棍,一致决定让我上台耍棍,他们在后边奏乐、伴舞。
我也豁出去了,年会当天,单棍耍一通,再从地上捡起另一根棍,双棍又耍一通,耍得周身银光护体。主编用吉他弹唱着陈涌海的《将进酒》,同事们人手一把红色的折扇(大妈广场舞款),在我两旁“”地展开……今天看来,这个节目堪称诡异,哪儿哪儿都不挨着,但年会节目往往越诡异越成功。
最后评选最佳节目,我脖子上挂着双节棍上台拉票,大家纷纷把投票便签贴在我身上。当晚,《博物》编辑部获得了第一名。主编趁机问社长,耍棍的这小伙子实习的时候干得不错,能不能招进来?社长大手一挥:“挺好的,朝气蓬勃。”于是我被破格录用。
我读了快20年的书,读到昆虫学硕士,却以体育特长生的形式获得了杂志编辑的工作,真是世事难料。每想至此,都要喟叹:掌握一门手艺,确实很重要。
栋梁//摘自新浪微博,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