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园
2023-11-20王瑞琪
王瑞琪
2000年,元旦
2000年1月1日早晨,我妈正哼着小调往锅里下汤圆,她的喜悦像不断冒出的蒸汽,氤氲了厨房,很快蔓延到整间屋子。
敲门声就是这时响起的。一共三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急促。拉开门,“乔教授”站在门口,像被冻住了。
乔教授住在我家楼上,是我妈的同事,平城中学美术老师。乔教授并不真是教授,他开了一个素描班,每周末专教教工子弟,长大后我们这批孩子没有一个继续画画,大人们都说他太古板,把小孩当高三美术生培训。我见到乔教授很开心,那个年纪的我还处于家中来了客人便兴奋的阶段,但他好像没看见我。在我期盼的目光中,他的两瓣唇终于艰难地分开了,他说:“张老师,乔然昨晚一夜没回来。”
我妈让他先进来坐,他裹着一股冷风进屋了。我爸还没起床,新世纪的第一天,整座平城都处于狂欢后的疲软状态。茶几上摆着一局残棋,是昨天我爸跟电脑房老赵下的。这盘棋还没下完老赵就赶着去看跨年晚会了,生怕错过开场。
我在客厅徘徊着,我妈扭头问道:“王小米,你昨天晚上见到乔然哥哥没有?”
我张开嘴,微弱地摇了摇头。我妈不由分说地摆摆手让我回房。直到房门隔绝了一切,我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1998年,夏
乔然半倚在窗台上,发觉有人进来,他皱了皱眉,接着扭头转向我们,明暗在他脸上交替,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灰尘弥漫起来,就在这时,我看清了我们上课的地方——灰暗,拥挤,陈旧,与我来之前的想象天差地别。
从那以后,整堂课乔然再没看过我们一眼,他甚至不看窗外,仅仅是盯着天花板,好像要把天花板给看穿。他的耳朵里塞着随身听耳机,我很好奇里面放着什么,或是什么也没有播放。
乔然是乔教授的儿子,而这里不过是用午休房改造而成的“课室”,除了七八张折叠桌椅,再无多余装饰,毕竟周末一过,它便被打回原形。在这间过于简陋的课室里,乔然显得格格不入。那一年我六岁,刚刚成为一名小学生,乔然已经十三岁了,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半年前的一个下午,我走在回家路上,一颗玻璃珠滚落到我的脚边,我将它捡起来,阳光透过玻璃珠,折射出斑斓的光。
这时有个声音说:“哎,那是我们的跳棋!”
前面杧果树下的石墩子上,果然摆着一盘跳棋,圆形的棋盘内流光溢彩,旁边坐着几个小孩。我下意识地走了过去。那几个小孩我并不熟悉,只认出其中一个瘪嘴巴,好像是学校电工家的。我站在一旁看他们玩,不舍得就此回家。一局后,瘪嘴对我说,会下吗?
很快,我发现我跟他们的玩法略有出入,瘪嘴说,我们都是按这个规则玩的。旁边几个男孩立马跟着附和。那一刻我已经不想下跳棋了,却羞于启齿,双腿也仿佛灌了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我像个傻瓜,被陌生的新规则耍得团团转。不知不觉,我已经连输五局。
就在这时候太阳落山了。我将目光由眼前的狼藉中收回,正要走,一个长长的影子从头顶盖过来。我抬起头,树影在乔然的脸上游移。乔然对瘪嘴说,我跟你下,就按你的规则。
我選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也是离乔然最远的一个座位。这时乔教授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家把铅笔拿出来。
这一个上午显得格外冗长,比我笔下的苹果还要寡淡无味。墙上的挂钟显示离下课还有半小时,我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去小卖部买点什么。就在这时,咔嗒一声,门开了。
进来的是个女人。她的样子我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她像一阵飓风席卷了我们狭小的课室,我由此知晓了女人是一种无须任何武器,也极具破坏力的生物。尽管这里几乎无落脚之地,但她仍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路。
女人嫌恶地挥舞着手上的纸——好像那是一把蒲扇,乔然是一只害虫。
乔然便动了。覆盖在他脸上的阴影如一片帘子,他将身体支起,帘子掀开了,阳光在他的脸上跳跃。他跃下窗台的身姿敏捷利落,落地后,耳机仍完好地安置在耳朵里。就在那一刻,我找回一点他从前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学校的午休房作为教职工福利,皆是两人共用一间,来人是乔教授同宿者的老婆,对于他利用午休房开班积怨已久,回来寻物时便趁机发泄。
总之,素描班的第一天,最终就这样草草收场。
到家了,我妈问我,素描课有意思吗?我突然感到心中有些空落。我妈又问,见到乔然哥哥没有?我说,见到了,不过他好像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了。
1999年,春
大家把自己的画卷成一个筒,再用橡皮筋捆起来,将两个小时的光景打包,就这样带回家。下了课,大一些的孩子还在慢悠悠地收拾画具,我们几人已像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屋外。我们这群教工子弟有三个女孩、两个男孩,因年龄都差不多,父母又相熟,就在一起玩了。这些人里,除了一个叫连理的男孩外,都报了乔教授的素描班。课后,我们和连理在教工宿舍背后的草坪汇合。
连理来到时,好像刚洗过澡一样,头发一根一根亮晶晶的,白色的T恤平整干净,衣服右上角有一支五彩的羽毛笔。
时间还早,我们打算去后门的小卖部买点零食。路上连理问我,你的画呢?我说,我在画水晶球,我画得慢,可能要下一次课才能画完。连理说,水晶球难画吗?我说,不难,但水晶球里有个小熊,小熊有点难画。连理说,好,画完了给我看看。
我们之中有人买了雪糕,有人买了软糖,只有连理在门口的文具区流连,最终买了一支圆珠笔。这里面最矮的一个女孩叫圆圆,从小卖部出来,圆圆说她家还给她报了下午的钢琴班,她得早点走,以后也不一定有时间跟我们玩了。她说这话时正在吃一支西瓜味的雪糕,几滴耀目的红落在她的手背上。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她用这双手弹钢琴。她说完这话后,大家一下没了兴致,玩得心不在焉,像完成任务。到午饭时间,我们各自回家,连理忽然朝着教工宿舍的反方向走去。圆圆问,连理,你去哪儿?
连理头也不回,说,我要去生物园。连理这么一说,我们想起来平城中学似乎是有一个生物园。圆圆说,一起呀,我下午的课也没那么早。
连理的爸爸教数学,妈妈在生物实验室,统管所有生物实验用品以及一把生物园的钥匙。穿过杧果树和教学楼,我们到了目的地。只见锈迹斑斑的铁门右侧有一株石墨色的树藤(其实是仿真树藤),树藤上刻着三个大字:生物园。
连理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钥匙,那钥匙是古铜色,面上刻有一条飞龙。在我们的见证下,锁开了。
假山似一道屏障隔断了视线,绕过去便看到假山之下的鱼池,日影浮动,小鱼游弋其间。往前是一株枇杷树,树的倒影荡漾在池水之中。假山上有一挂细泉垂下,山下立着一朵莲花。莲花中有一只玉杯,水正注入杯中,又溅至鱼池,如此循环往复,总不能满杯。我看着那朵莲花,迟迟迈不开步子。
再往前走,便是一块大石,足有我们半身高。几个女孩争抢着要坐在石头上,连理说,坐可以,但别站在上面。另外一个男孩姓高,高出连理大半个头,或是看不惯连理出了风头,他很不屑地往石头上踩了一脚。
整个生物园形似一滴大水珠,沿着石子路回到原点,便是水珠的尖端。园内还竖了不少牌子,上面写着园中草木的学名,大都是些我不认识的字。
后来,我和连理又去过多次生物园。我妈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二楼,从上面望下来,生物园的一切一目了然,一次,我和连理正聊得入神,我妈的声音从天而降,“王小米,你跟连理不要在太阳下说话,去树荫那里!”简直比广播的威力还要大。不过那次之后,我和连理的确时常坐到树下的大石上,倒不是为了遮阴,而是我们实验过,那里是一个死角,从上方的教学楼无法看到。
长大后我听说,平城中学地底下有一个防空洞,直通到永正书城的地下室,而入口处就在生物园的位置。我想起小时候每每进入生物园,温度总会比外面低个两三度,我能坐在园中大石上,一直待到太阳落山。
1999年,世纪之交
1999年的最后一天,那天出门前,我妈将我包成粽子似的,我们走在路上,整个学校几乎都空了。为了跨年晚会,学校四点就下课了,让学生们提前去饭堂吃饭,远远地,可以看见他们从饭堂一窝蜂地涌向足球场。
事实上,因为逼近世纪之交,那段日子大家都过得有些潦草。据我观察,那个月里我妈的神色中除了兴奋,还有一些不安。后来我才知道,诸如计算机将在新世纪遭遇“千年虫”等传闻在大街小巷凝聚流传。现在想来,人在未知面前,多少都会有些惶恐。
我们到足球场时太阳还没落山,舞台上的人正在摆弄音箱,有人拿着话筒试音。整个足球场几乎坐满,黑压压一片,非常壮观。这就是世纪之交的力量,它让平日里散布在平城中学各处角落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这时,我看到了同样如粽子一般的连理,就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我与他对视一眼,他突然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把钥匙,将钥匙举过头顶。我愣了一秒,认出那是生物园的钥匙,随即朝他点点头。越过无数的膝盖与头顶,我们相视一笑。
我跟连理溜出足球场,他的帽子在途中被挤歪了,我们走了几步,他突然跑了起来,然后我也跑了起来。我们跑过了杧果树,跑过了教学楼,足球场像一个巨型音箱,在我们身后嗡嗡作响。
此时落日余晖已经覆上了整座校园,或许太阳也要过节。远远地,生物园泛着金黄的光。我和连理往生物园走去,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我们背后的足球场,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大家都奔向新世纪,我们却朝时间的背面走。
这时我才发现,生物园的门开着。不等我反应,连理已经缓缓推开铁门。这扇陈旧的铁门往日总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今天却没有。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隔着假山,连理突然拉住我的手。我顺着连理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光看侧影,我也能认出他。
乔然仍戴着随身听耳机。他坐在大石上,在他的映衬下,我发觉这块大石原来并没有那么大。黄昏的阴影打在他脸上,一切都变得晦暗不明,像是晨昏交界时的幻影。一阵风迎面吹来,足球场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我几乎能听见乔然耳机里流转的悠扬。天空不再严丝合缝,晚霞似颜料倾泻而下,最美的是园中草木,青草一根一根立在暮色之中,洁净通透,背面的阴影蔓延到我和连理脚下。
我们俩仿佛被什么震慑了,竟不敢继续往前。年龄横亘在我们与乔然之间,他好像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
离开生物园时,天已经黑透了。夜是白色的,漫天的星光铺下来,像一条时光的长河,尽头是结束也是开始。那一天的平城中学太美了,连理似乎也很开心,我感受到他的步子要比平时大一些,接近足球场的时候,他又跑了起来。
回到足球场,看见校长站在舞台中央,我猜晚会进行到了重要的环节。果然,校长正要点燃象征新世纪的火炬,可夜风像故意与他作对,几次三番后仍未成功,即使迸出小小的火光,也立马被毫不留情地吹灭。大家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晚会的尾声,我妈破天荒地抽到了三等奖,一台电风扇。前几年,我妈最好的手气也不过是幸运奖,奖品是手电筒。那天她非常开心地摸着抽奖券说,这不是一般的电风扇,这是千禧年的电风扇。
热闹的音乐声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化作无数支流涌出足球场。夜即将落幕,明天天一亮,就是新世紀。
2008年,夏
2008年9月1日,开学第一天,十年一遇的暴雨让整个平城交通停摆,雨水模糊了一切,学生们拖着行李箱,走向混沌的未知。
那年我刚升上高二,新教室在西边的教学楼里。我对这个位置很满意,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头就能望见生物园。早在几年前生物园便不上锁了,无人看管,成了废弃的一角,存在的痕迹逐渐稀薄。因为这场大雨,许多学生没有按时赶到,开学典礼只好挪到下午进行。午休时间,我独自来到生物园,这里的草木疏于打理,皆毫无章法地自由生长起来,但池中仍有游鱼。虽未证实,但我私以为那些鱼儿是连理放的。
升上初中后,我家搬离了平城中学的教工宿舍。搬家后我便再没见过乔然,与连理碰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最近,乔然这个名字在我家被再度提起,是因为前不久他竟去了镇上的六中教历史。我妈总是情绪复杂地说,居然连乔然都当老师了。每每感慨完,便看我一眼。
二十三岁的乔然,是不是更高了?不仔细回忆,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样。但我记得起生物园里他的背影,就像从记忆的河流里舀一瓢水那么简单。
某一刻,黄昏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我晃了一下神,闭上了眼睛。我一度以为再睁开眼,乔然或许就倏然不见。可睁开双眼,乔然还在那里。
翌日,乔然失踪的消息让整个校园草木皆兵。有人说,还不是昨晚校长没把火炬点燃,这是平城中学霉运的开始。新世纪第一天,大家都处在慌乱与担忧中,老师们将平城中学周边的市场、公园、网吧全翻了个遍。2000年1月1日24点,乔然敲响了回家的门。那日是晴天,可门口的乔然头发已湿透,像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人没事就好,大家纷纷感慨,幸好只是个乌龙。
一年前我考入平城中学,以学生的身份回到了这个老地方,一切都陌生起来,可又说不上与从前有什么区别,不知是我变了,还是它变了。高中以来,我终日神游,成绩没有起色,但也缺乏更差的余地。我妈对我早不抱什么希望,我用实际行动教她练成了平常心。
一日课上,黑板上列着纷繁的公式,我低头望着生物园发呆,却发现生物园的门不见了。就那么消失了。翌日下午,几个工人进入生物园,巡了几圈,还有一人拿着纸笔记录,我顿生不祥的预感。
预感很快便被证实——整个生物园被围了起来,学校在公告上展望,一年后,这里便是新教学楼,新知楼。对此,连理是怎么想的呢?我始终没有知晓。说到底,这不是他的生物园,更不是我的生物园。何况那时的连理,已经变成了我陌生的模样。
连理小学毕业那年,他爸大病一场,休养了两年后,由于数学带班成绩不佳,被学校调去教研究性学习课。从那以后,他爸终日神情阴郁,如一朵飘在平城中学上空的乌云。教一门副课还拖堂,连理他爸被不少学生嘲笑,老师们也觉得他是个怪人,大家都避之不及。在乌云的笼罩下,连理日益沉默寡言。他对连理的关注超乎寻常,每逢月考成绩出炉,他等不到人回家,就会在连理的教室门口徘徊。
有一次课间,我在走廊上看见了连理爸爸。往教室里望去,连理正在讲台上板书着什么。连理的字很漂亮,苍劲有力,每一个字都不含糊。高二的连理变得又高又瘦,字如其人尽管过于老套,用在他身上却非常合适。
“连理!”一个坐在前排的矮个男生站起说,“你爸找你!”四周随即爆发出一阵窸窣的笑声。这话简直像句咒语,话音未落,连理仰着的头便垂下了——就在那一刻,我确认玻璃窗内的连理已经长大,因为我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乔然的样子。
生物园的拆除工程快速运转起来,每日都有人频繁出入。园中细泉早已枯竭,大石上满是脚印,那株枇杷树被砍了头,估计很快便会被连根拔起。神奇的是,鱼池中还有浅水和一条红色的鲤鱼。
某日中午,起身拿饭卡的当口,我看到那条鲤鱼从鱼池里跳了出来,第一下落到了鱼池的水泥沿儿上,它挣扎扑腾,第二下终于落到了地面。于是,它再怎么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了。阳光有些刺眼。
2009年,元旦
一切比想象中来得更早,元旦当天,生物园已经变成了一块平地。
高二刚开学那阵,我完全听不进老师讲了什么,我的视线总是跃向窗外,我从上空看着被围起来的这一小块地,顺带将我的小时候,我的家人、朋友,散落在平城中学各个角落的陌生人,全都复习了一遍。后来的一个下午,我妈在教学楼找到我,作为老师,她已经提前查看了月考成绩,我的地理27分,看到这个数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身后有无数白校服来来往往,但我只觉得一片灰暗——想必在她眼中也是如此。那之后,我养成习惯,在教室里目不斜视,专心听讲,即使偶尔望向窗外,也能做到准确地忽视生物园。
元旦刚过完,六中的人找了过来,带来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乔然走了。辞职手续也没办,招呼也不打,简直不可理喻。据说他们找来的时候,乔教授正在黑板上画一个苹果。乔教授辛苦了半辈子,即将在几个月后迎来自己的退休生活。
后来,有人说乔然与驴友去了西南边陲徒步,也有人说乔然是独自前往新疆支教,总之,他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九年前的那一夜,像是一次预演。
“乔然四岁那年,我教他背古诗词——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乔然问,多少个星?我没理他,继续背,乔然自言自语道,七八个星?一共十五个。这孩子太聪明了,我从没教过他算数,你说他是怎么算出来的?”操场里,校道上,哪儿都是乔教授的身影,他不挑对象,不管时机,逢人便说乔然,风雨无阻。老师们给他取了外号,见面交换眼神,说“七八个星”刚走,或“七八個星”快来了。
这样一来,乔然倒显得无处不在了,像蒸发的一滴水,流动的一缕风。他不再是时间轴上的某个点,而是变成了时间本身。
再后来,随着平城中学扩建扩招,新鲜的风很快吹散了陈旧的往事,一切都是崭新的面貌,只有我在看见新大楼时会晃一下神,认出一些遥远的过往。
我还记得那一天的晚霞从西方涌出,越往东声势越发浩大,好像要点燃生物园。天边已经烧了起来,火光不断逼近,我和连理一动不动,我们眼前是乔然的背影,背面是全校师生。我们屏息等待着,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