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献礼剧叙事策略分析
2023-11-20马文秀王汝虎
马文秀 王汝虎
【摘要】随着时代的发展,献礼剧掀起当前电视剧创作与观看的一种热潮。与传统献礼剧相比,新时代献礼剧在叙事上下足了功夫,呈现出一系列新特征、新风格,创新性地将平凡故事进行艺术化加工,思想性和艺术性在精湛的影像中获得了较好的融汇。《我们这十年》可谓此类型剧作的代表之一,同样也是当前新时代献礼剧叙事风格的集中体现,具有较高的典范意义。从叙事策略的角度分析,此类剧作具有平民化的叙事视角、集锦式的叙事结构和群像化的叙事手法,其叙事策略的创新,对于当下的影视剧创作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新时代献礼剧;叙事策略;《我们这十年》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44-010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4.033
作为特殊的影视剧作品类型,献礼剧“是重大选题制作中的一种特殊文本,主要是为纪念重要事件而制作的电视剧,在内容上力图充分体现主流文化的精神价值”[1],注重对时代大主题的主旋律式的呈现。为庆祝中国共产党二十大的顺利召开,国家广电总局创办了——《礼赞新时代,奋进新征程》特别展播节目,一批礼赞祖国十年成就的优秀献礼剧问世,其中包括《大考》《县委大院》《我们这十年》等等。随着时代的发展,献礼剧在整体创作上更趋向于多元化的表达,电视剧《我们这十年》可谓此种新时代献礼剧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它打破传统主旋律献礼剧常规创作模式,特别是在叙事方面愈发新颖,颇具可看性和观赏性,赢得观众普遍好评,取得了社会效益和商业效益的双赢。
电视剧《大考》以高考为叙事切口,多线交错叙事,共同讲述在前所未有的疫情困境下,社会各界、各家庭为高考所付出的各种努力。《县委大院》以基层干部日常工作为叙事主体,采用群像化的叙事风格,全景式讲述基层干部带领群众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故事,可谓是新时代基层工作者工作的缩影。《我们这十年》则聚焦过去十年里的“我们”,以奋斗为主线,通过11个并列故事,捕捉十年间无数瞬间记忆,以影像为中介,深刻而全面地塑造了新时代人物群像。剧中11个典型故事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这五个层面,全景式展现新时代建设的风貌。诸类影视剧作为新时代的献礼剧,在内容和叙事层面呈现新的创作特征,具有一定的分析意义与价值。本文即以《我们这十年》的叙事策略为落脚点,对其叙事视角、叙事结构以及叙事风格这三个方面进行深入分析。
一、平民化的叙事视角
用平民视角讲故事是主旋律题材剧成功的关键。“‘平民’泛指普通的社会大众,平民化叙事指的是根植于平民话语中的具有具象化、生活化、故事化等诸多丰富内涵及特征的叙事。”[2]平民视角与精英视角背道而驰,它以普通人的立场、观点去关注平凡群众在日常生活中实际遭遇的情感和故事,具有浓厚的人文关怀性。该视角在献礼剧创作中的应用,使得剧作故事内容更加真实可信,人物形象更加可亲可爱。
在叙事视角的选择上,与先前叙事视角宏大的献礼剧《人间正道是沧桑》《长征》不同的是,新时代献礼剧《我们这十年》打破其高高在上的客觀叙事视角,将镜头对准普通民众,让叙事视角下沉,以真实故事为依托,将平凡小人物作为叙事焦点,借人民群众精神面貌的革新,反映国家意识形态领域的新成就,用“以小见大”的方法来弘扬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平民视角的使用,能极大拉近观众与剧情间的心理距离,增强故事感染力,沉浸式领会平凡人物的顽强奋斗精神。
如电视剧开篇第一个故事《唐宫夜宴》,该故事以文化自信为主题,将舞团编导陈冉作为叙事核心,以其为主要叙事视角向观众展现舞蹈《唐宫夜宴》的创作全程,通过一位普通舞蹈编导的视角,将新时代文艺工作者在工作上所面临的现实困境,以及他们为克服这些难题所做的努力直观呈现在观众面前。剧中多次使用小景深、近景镜头展现陈冉的面容,虚化的背景致使观众将注意力聚焦于陈冉的脸上,她坚韧的目光也是内心想要迎难而上的表征。为更好展现陈冉找寻灵感的过程,创作者多次以她的视角带领观众进入博物馆,通过大量特写镜头展现唐俑小姐姐们的舞姿,用平视镜头模拟陈冉的视角带领屏幕前观众与唐俑小姐姐多次进行跨时空深度面对面交谈,平民化叙事视角在该叙事段落里的运用,能将观众迅速带入剧情,使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视听、心理感受,在一次次“古今对话”中被唐俑小姐姐的故事所打动,为她的命运所揪心,同时也被陈冉锲而不舍的工作精神所感动。这一段落从舞团编导的视角出发展开叙事,以小见大,用一位平凡艺术从业者严谨的工作态度,生动诠释出当下文艺工作者不屈不挠的工作作风。《一日三餐》这一单元里的故事则通过邻里食客的视角展开,以一碗肠粉为叙事载体,讲述八项规定改变党风、政风、民风的故事。《坚持》这一单元则从社区主任以及被封控在商场中的社会各行各业普通人的视角出发讲述国家疫情工作方面的成就等等。
总而言之,艺术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现实生活,平民视角的使用才能让宏大题材剧引发观众共情。平民叙事弱化了主旋律电视剧叙事内容的严肃性,从日常生活普通人的视角出发,以影像为载体,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深深嵌入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中,增强观众代入感,强化了献礼剧与普通观众之间的共情机制。
二、集锦式的叙事结构
集锦式叙事结构为献礼剧增添了叙事新意。集锦片式叙事结构来源于集锦电影,“主要是指在一部影片的篇幅内包含若干由不同创作团队完成的独立单元,各单元之间或存在某种共性的联系(比如主题、形式风格等),或仅仅是因为外部原因被集合在一起,在主题、人物、情节等方面缺乏甚至没有逻辑关系。”[3]与连续叙事的献礼剧《山海情》以及《觉醒年代》不同的是,《我们这十年》在创作时采用了集锦式的叙事结构,该叙事结构打破连续线性叙事献礼剧叙事风格单一的传统,既丰富了故事内容,又为影像增添了的观赏性。
《我们这十年》全剧共44集,被分划为11个不同的单元,每单元共4集,内容简短,节奏紧凑。这十一个方面的内容涉及各行各业、各个领域,涵盖中国天南海北广袤大地,可谓是对中国这十年来非凡成就的全景式展现。虽说在集锦式叙事结构下各单元间相互独立,但与《理想照耀中国》《功勋》等故事内容完全独立的集锦剧相比,在叙事结构上,《我们这十年》又呈现出一些新特点,它在不同单元与单元之中埋下了伏笔,极大增强剧集关联性,形散而神不散,为故事发展增添了悬念。如在《一日三餐》这一单元中,五味肠粉店里,特写镜头展现电视机中辽宁舰交付海军的新闻,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特写画面,实则为强军主题单元《砺剑》埋下了伏笔;《一日三餐》中邻里食客对珍贵米的惜爱之情为乡村振兴单元《心之所向》中水稻培育工作的不易埋下了伏笔;《未来已来》中对医疗救援片段的展现为防疫主题《坚持》埋下了伏笔。同一主题下,不同单元与单元间的串联,同样也突出和强化了“人民群众为美好生活而不懈奋斗”这一剧作主旨,增强故事间的关联性和整体剧集的互文本性。
在集锦式叙事结构的统领下,不同导演可根据故事内容发挥各自的艺术想象,灵活运用不同的叙事手法,把一个个鲜活的新时代“我们”的故事呈现在观众面前,实现多种叙事手法的融合,增强故事张力。并且,观众在看剧过程中,会随不同单元的故事变化重获新鲜感。如在《热爱》这一单元里,创作者采用常规线性叙事的手法,以时间为线索,讲述南京青年张雷为了编制远赴新疆偏远小镇当老师的故事。初达新疆,张雷对这份工作十分排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画面影像中能够看出,张雷这一人物形象随时间的变化得到了成长,性格由稚嫩变得愈发成熟稳重,最终克服万难,带领小镇足球队夺得比赛冠军,线性叙事的应用,将故事清晰明了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观众能实时把握剧情发展脉络。除常规线性叙事外,为让观众深度理解故事内涵,在保证叙事内容清晰、完整的前提下,不同导演针对自己所执导单元灵活选用了不同的叙事形式,在《唐宫夜宴》中,创作者采用“古今对话”的讲述方式,营造“穿越”的戏剧效果,为严肃影像内容增添了一丝趣味性,再如《砺剑》这一单元,运用虚实结合的手法,一系列军队纪实影像搭配虚拟的故事内容,展现我军十年来走过的强军之路。
除此之外,每单元的故事里还掺杂着其他电视剧类型元素。如《一日三餐》这一单元中有着明显的家庭伦理色彩,故事发展靠亲情关系、邻里关系推动;《热爱》和《坚持》这两个单元有着明显的喜剧色彩,通过人物动作和语言营造喜剧氛围;《理想生活》这一单元中则有着鲜明的偶像剧色彩,大叙事主题下,隐含着两对恋人的爱情故事等等。总之,多种叙事元素的加入,使得献礼剧《我们这十年》叙事上的宏大主题与形式上的艺术性,有了很好的平衡,对观众有了更大的吸引力。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基于集锦式叙事结构,《我们这十年》实现了口碑和收视率的双丰收。首先,献礼剧作为主旋律类型剧的种类之一,其在创作过程中有着明确的叙事主题,是一种“命题式”的剧作模式,必须反映社会主流价值观并且积极传递时代正能量,这也是集锦式献礼剧《我们这十年》的主要特点。《我们这十年》以礼赞小人物的非凡成就为创作主旨,凭借多位导演的匠心制作,发展成为一部内容优质且形式新颖的新时代献礼剧,赢得各圈层观众好评。其次,由于集锦式电视剧是由多位导演独立创作而成的多篇章影视剧,致使它有短平快的制作特点,[4]相较于传统连续剧、系列剧,它的整体制作时间相对简短,能在最短时间完成国家所交付的献礼任务。多板块、多导演独立创作也意味着它能攒聚多位明星,明星元素的加入足以吸引观众眼球,为剧作捕获收视率。《我们这十年》中的演员涉及多个年龄层,既有老牌演员,如白百合、郭晓东、闫妮等,同时也有新生代流量明星的加入,如白宇帆、谭松韵、林一等,这些演员的矩阵,一方面将故事演绎得更加真实有趣,人物刻画得更加生动形象;另一方面则有效利用其自带的商业效益,吸引观众尤其是年轻一代观众的观看兴趣,为电视剧收视率做出积极贡献。
三、群像化的叙事手法
“群像”一词最早出现于鲁迅《书信全编下卷》——《书信集· 致段干青》一文中:“试看凡有木刻的人物,即使是群像,也都是极简单的。”[5]它最早用于文学作品的创作中,是文学艺术中人物塑造最常用的方式之一,原指文学作品中所表现的一群人物形象。而后,随着影视艺术的不断发展,群像的概念逐渐由文学领域向影视领域延伸,群像化叙事就是其在影视领域的一种演变形式。所谓群像化叙事,是指创作者给予剧中每个角色相应的戏份,剧中每个人物都有自身鲜明的形象特点,均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视觉、心理印象,都是故事的主角,打破单一人物主导叙事的桎梏。在传统献礼剧中,故事情节和内容通常围绕某一伟人或为社会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人物展开,以其为叙事核心,传达相应的理念或表现某一特定主题,如为礼赞国家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而创作的创业剧《你和我的倾城时光》,该电视剧以年轻女企业家为叙事主体,讲述小人物的创业故事。而随着时代的更迭,在献礼剧创作过程中,这一程式化的人物叙事手法愈发难以引发观众共鸣,日益加深观众与剧作间的鸿沟。新时代献礼剧《我们这十年》不限于单一中心人物主导叙事的叙事策略,由个体叙事转向群像化叙事,把“我们”作为叙事中心,以影像为载体,通过“我们”的故事,展现国家变迁,凸显十年里的不平凡,打破叙事乏味的困境。
形式服务于内容,为更好传达剧集主旨,近年来,献礼剧在叙事层面多采用群像化的叙事手法,以人物群像作为影片主旨的表征,《我们这十年》在群像化叙事的基础上,针对集锦式的叙事结构,采用散点式的形式表达。它以祖国十年建设为共同叙事背景,基于“新時代伟大成就”这一主题,将《唐宫夜宴》《心之所向》《一日三餐》等故事拼贴在一起,以“我们”为叙事线索,展现各领域人民群众的精神面貌的变化,11个单元里的人物从事于社会中的各行各业,来自祖国的东南西北,他们是当代文艺工作者,援疆青年教师,扫黑除恶的基层警察,为疫情做贡献的寻常普通人,远在异国他乡的中国建设者等等,每位观众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群像化叙事下,散点式叙事形式将多位角色融合在一起,让观众从多视角感受时代变化,深刻描绘十年来,国家在各领域的成就。
同时,它将每位角色都当成故事主角来塑造,以“我们”为叙事主体,讲述十年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我们”是一种集体指称,是对十年来为祖国建设做贡献的普通人民群体的统称,但《我们这十年》并未因“我们”而去消解一个个具体的“我”,正是由于一个个鲜活的“我”的存在,才使得“我们”的群体形象更加鲜活、生动。剧中每位角色都有各自鲜明的性格特征,均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如《未来已来》单元里“科学研究上的巨人,生活上的傻子”的科学家沈屹,《理想生活》中对邻里热情,对西班牙祖父“冷漠”的华侨女孩阿香,《西乡明月》中不畏黑恶势力,一心服务百姓的年轻刑警程光辉等等。虽说每单元主体人物性格不同,但他们身上却有共同属性——都默默无闻承担起党和祖国赋予人民的使命,积极投身祖国各项建设中去。
在叙事上,由单一人物个体叙事转向群像化叙事的最大优势在于,影视剧中没有绝对的“主角”,每个人物都是故事主角,都为影片叙事服务,肩负同等重要的叙事职责,能改变之前观众观看传统献礼剧时过于关注影视剧主角而放弃对内容把握的观看习惯,进而引导观众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对故事内容的理解和把握上。除此之外,《我们这十年》作为一部集锦剧,采用群像化叙事的手法,能密切各单元间的联系,协力烘托故事主题。
四、结语
总而言之,与传统献礼剧相比,新时代献礼剧不仅在叙事上下足了功夫,呈现出一系列新特征、新风格,创新性地将平凡故事进行艺术化加工,而且故事内容越来越亲民,极具生活气息,使得观众在潜移默化中理解影像更深层次的内涵。新时代献礼剧《我们这十年》作为新时代献礼剧的代表,其以平民化的叙事视角、集锦式的叙事手法以及群像化的叙事风格娓娓道来祖国十年新成就,在叙事层面呈现出新的创作特征,对后续献礼剧创作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未来,创作者们在献礼剧创作过程中应始终保持守正创新的创作态度,紧跟时代潮流,把握新时代受众的观影习惯,在叙事上进行大胆创新,创作出内容优质且形式新颖的新时代献礼剧。
参考文献:
[1]陳友军.2018年现实题材电视剧述评[J].中国电视, 2019,(03):12-15.
[2]夏振鹏.红色电影的平民化叙事转向研究[J].四川戏剧,2021,(02):35-38.
[3]燕俊.结构的意义:电影板块式叙事结构研究[J]. 电影评介,2009,(24):81-84.
[4]陈旭光,李永涛.短视频时代新主流“集锦式”电影的叙事、文化及工业美学[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 2022,(01):51-60.
[5]鲁迅著,陈漱渝,王锡荣,肖振鸣编.书信全编(下卷)[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