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山水画笔墨意趣与创作图式研究

2023-11-18甘肃民族师范学院美术系刘奋强

国画家 2023年5期

甘肃民族师范学院美术系/ 刘奋强

一、西部山水画笔墨意趣研究价值

西部山水是当代许多中国艺术家不断探索的对象，亦是理念变革与题材拓展的重要载体，许多画家认为西部山水画在实际创作过程中能够较为有效地将地域文化和传统山水画融合在一起，特点突出，其研究的价值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促进文化的宣传与推广

在西部这片土地上，沉积着多元且宏富的文化遗存，为我们提供了审美认知和可借鉴的艺术资源，同时古代丝路文明交融互鉴的多元文化赋予西部这片土地一种特殊的生命力。这里有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辉煌灿烂的艺术遗产和淳朴的老百姓，这些都是促进文化宣传与推广的重要后盾和坚实基础，也是西部山水画获得持续发展的主要原因。

从近现代画家对西部山水画创作和研究的实际情况来看，画家们长期置身于西北写生、创作，以此来激活“西部山水画”的笔墨意趣与创作图式，在实际创作过程中将历史的底蕴、生命的体验、艺术的状态逐渐纳入创作中进行价值反思并不断寻找新的突破。

近年来西部山水画优质作品的诞生和大型展览的举办将西部大地的波澜壮阔串成了时代画卷，这不仅给人们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而且极大程度地拓宽了艺术的文化内涵和传播途径。这些丰硕的成果凝聚着西部美术工作者自觉的探索和对外交流成绩，他们多渠道、全方位地宣传了西部美术创作的最新成果和最高水平。比如，近几年在中共甘肃省委宣传部、甘肃画院、甘肃省美术家协会的支持和引导下举办的以“奋进甘肃”“红色资源”“一带一路”“华彩陇原”“多彩非遗”等为主题的展览，展现了西部山水画的现代艺术形态，也很好地宣传推广了西部的文化艺术和人文景观。

（二）明确西部山水画的特点

西部山水自然风貌有着其他地域风貌所不具备的大气、苍茫、浑厚、坚韧与寂静，但如何把自然山水转化成当代语境下具有西部笔墨意趣与图式样式的艺术山水，是画家们长期面临的需要解决的问题。为此很多画家都在不断地探索、研究、实践、创作。在当代画坛山水画创作水平整体都在提高的时代，怎样明确西部山水画的特点，也是很多山水画家都在思考的问题。我认为应从传统山水画笔墨语言和构图形式本体上入手，如何把西部自然风貌纳入文人画、写意传统这个规格里来进行探究思索，在实际创作过程中以广取、博收、探索、实践的方式融会贯通，建立自己的艺术思想、学术观点、笔墨语言、图式样式等，进而明确西部山水画的创作图式和笔墨语言。

二、西部山水画创作图式应用研究

（一）图式概念的根源及应用

在西部山水画创作图式研究之前，首先要明确什么是绘画创作图式。这一概念最早来源于康德写于18世纪的《纯粹理性批判》文章中，其认为图式指的是一种特定的概念、事物或是实践的认知结构。而伴随时间的推移，源自哲学思辨和心理学范畴的图式话题被大家广泛地应用起来，同时也受到了美术界的青睐。有更多的学者将图式概念应用于绘画的创作之中，比如说在贡布里希那里，将图式作为一个测量现实与图像之间差异的工具，在画人物肖像时可以通过几何形态图式的方式，使用圆球、圆柱、立方体等进行头部以及躯干等方面的概括，使得表现绘画对象时特点更为明确简练。

（二）图式概念在中国画中的应用

长期以来图式是艺术界使用频率最高的专业术语之一。图式在美术类文献中出现时，常被指代为构图、布局、章法或者是个人风格和笔墨特点等，可见图式概念在绘画中被赋予了具体物象形体。从中国画的研究应用中来看，《芥子园画谱》就是中国画图式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合集，里面的山石皴法、云水勾勒法、树木点叶法，都是从古画中概括凝练出来的图式。在山水画的构图中，郭熙的“三远法”空间构建及构图中对边框、位置、骨架的应用等都可以被认为是山水画图式中的一种，也是构成山水画的一个普适概念和元素。故而笔法特点、空间构建、留白处理、文人元素等方面的基本内容就构成了西部山水画的图式。

三、西部山水画创作图式及其笔墨意趣的展现

（一）笔法特点

山水画创作中首先要掌握最基本的笔法特点和表现技法，使用精妙的笔法能让画面丰富饱满、酣畅淋漓、逸趣横生，从山水画实际创作中来看，画家们所采用的主要笔法为皴、擦、点、染，然而西部山水画创作中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通过物象来表现近代山水画大家黄宾虹先生提出的“五笔七墨”即“平、圆、留、重、变”的内在辩证关系和精神内涵以及“浓、淡、破、泼、积、焦、宿”等用墨时所展现出来的个体文化差异和审美格调。通过笔墨的转换来凸显西部山水画的苍茫、浑厚、坚毅、顽强、寂静、饱满等意境。

近年来我在山水画创作中始终以西部自然风貌为创作对象，并借鉴传统绘画的表现技法和当代的创作形式，结合自身的文化修养、生命体验、艺术感悟，来增强艺术的图式语言与精神内涵，努力创造出属于新时代的西部山水画。

作品《夕阳无限好》采用长卷形式将房屋后的山体横向置入，将西部小村落的自然风貌以散点透视的平面化与焦点透视的聚焦法进行交汇，使观者在视觉上有一种不同于中国传统卷轴山水画的移步易景。村落庭院的中心安排在主观上营造了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体悟和宁静内敛的精神家园，在笔法特点上用苍劲有力的笔墨勾勒树木和山石结构使画面表现出西部地域特点的苍劲、浑厚、坚毅，用挺劲短细的线条刻画村落庭院并施以干擦来表现村落的年代感与地域特点，整幅画面在色彩上用单纯的赭石色来表现夕阳西下时西部村落自然古朴的美。

作品《迭山幽居》是在甘南迭部县写生的一幅作品，当时我被这里具有民族特色的村舍建筑和山水风貌所吸引，那一刻拿起画笔将静谧的村落、淳朴的民风与当时内心的所感所想都倾注于此作品中，以平整饱满的方形构图将村巷、房屋、树木、山地置于其中，打破了传统山水画的构图方式，画面给人一种整体浑厚的感觉。这幅作品笔墨处理上选择了以干笔勾勒皴擦为主，辅以泼墨浓淡的墨色变化，房屋和山头的颜色相互交映，力求一种平淡、静谧、淳朴的田园理想境地。《村头古树图》在图式语言上以简练概括的笔墨表现了村头的两棵古树，将村落的房屋进行取舍，以具有形式美感的笔墨线条重新构建空间并组织画面，背景以酣畅淋漓的笔墨和沉着的暖色调烘托出村落庭院的醇厚与质朴。

（二）空间构建

构图是决定作品画面质量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中国山水画的空间感归结到本源,终究是人类争取自由生存而体悟到的空间观念。从中国传统文化、哲学思想来看古人对山水画空间感的认识主要体现在“三远”“以大观小”“以小观大”“幽远”及现当代山水画构图中所常用的边框处理、位置经营、骨架安排上。而空间构建是西部山水画创作和笔墨意趣展示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西部山水画具体创作过程中，我将重点放在主体物象与画面所呈现出来的远近、虚实、聚散、开合等几个方面来把握。总体来说，西部山水画创作在合理安排构图图式的同时，重点要表现西部地貌的苍茫、倔强、寂静、坚韧、厚重的黄土地域文化和地貌景观，更要表现有别于其他地域山水画的特点和人文元素，力求展现出匠心独造下西部地域特征的独特画风和艺术语言。

刘奋强夕阳无限好

刘奋强迭山幽居

刘奋强村头古树图

在创作《陇上春雪》时采用传统绘画“以大观小”的空间处理手法，结合现当代满构图的图式，在空间构建上将黄土高原断层结构加以强化，画面主体部分以具象留白的屋顶和延伸的雪地来整体布势，在视觉上营造一种纵深向上的深邃感。在远景处理上将黄土塬上特有的苍茫之境以平面化的方式延伸到画面之外，从而打破了自然形态空间，使画面更具视觉冲击力。在地域性上着力表现黄土地貌的苍茫、倔强、厚重以及春雪过后黄土塬上的静穆、坚韧、旷寂之感。

《希望的田野》绘制的是西部黄土塬上的农田和村落，在创作时主要想表达黄土地的淳朴、敦厚、坚实和黄土高原的野性在村落中袅袅炊烟的笼罩下变得和谐自然。在整体画面的空间构建时将画面与边框关系多次调整推敲，最终以竖条长方形垂直方向的形式来构图，这样的构图设计能在视觉上有一种纵向垂直的拉伸感，整体布景以平面化的手法把田野、树木、房屋归纳到一个整体里，自下而上以一条蜿蜒的小路将画面串起来，使得画面更加如一个浑厚的整体。在赋彩时将中间最小的一块画面用黄色加墨整体染色，意在打破原有构图的平淡，使画面既有现代构成元素又能凸显出对立统一，有一种不同时空的视觉感和时代气息的构成感，表现出了黄土塬上浑莽苍郁、厚重坚韧的内在气象和人文气息。

（三）空间留白及人文关怀的笔墨语言

留白是中国传统山水绘画的章法表现程式，也是我国山水画所特有的绘画技巧，画家主要通过运用有形的“黑”与无形的“白”来表现画家眼中无限的意境，由此形成了山水画的留白。“留白”看似无形，然而能极大地拓展人们的想象空间，为山水画创作提供无限的可能，激发观画者无穷的想象力。古人讲“计白当黑，无画处皆成妙境”，可见留白在山水画构图中的重要作用。然而在画家的眼里“留白”有两种，一种是“具象留白”，即通常以烟云、溪流、天空、江河等有形的白为观者带来不同的想象；一种是“意象留白”，即无实际物象，却在画面中给人以想象的余地。以无胜有的留白艺术更具审美价值，以一种无实际物象的方式去表达画面中的意境，正所谓“此处无物胜有物”。这是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表达方式，而更多的却是画家内心情感的表达和人文关怀的体现，是画家的神来之笔和奇思妙想，从中可窥出画家胸中的丘壑和作品境界的高低。

《塬上人家》是一幅写生作品，在经过陇上定西一个偏僻的村落时，我被眼前一个破旧的庭院所吸引，绘制时在图式语言上以简括、凝练的方式对自然景貌进行取舍，在有限的空间内表现出了无限的情感，用“意象留白”的方式将画面左右进行留白，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突出主题，使物象以外的空白给观者留下无限的遐想。整幅作品用笔简洁，色彩运用朴实简练，呈现一种直击本心的感觉。

刘奋强陇上春雪

刘奋强希望的田野

1.刘奋强塬上人家

2.刘奋强美丽乡村

四、西部山水画创作的文人元素

一直以来很多有建树的艺术家都曾在西部这片沃土汲取过营养，如石鲁、赵望云、关山月、黄胄、刘文西等，他们在获得个人艺术陶冶的同时也唤起了大众对西北文化遗存、自然资源的关注，由此引发了许多画家对西部山水画的表现与研究。

我自幼生活在陇上这片土地上，对其有着特殊的情感，在山水画学习和探索的过程中，认为西部山水画创作的人文元素主要是如何将传统的笔墨置入自然生命体中并加以表现，对笔墨的要求和运用最能反映一个画家的创作水平。画家在创作的时候一定要有对文化的感知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理想的追求，当作品有生命力和人文情怀的时候才能与观者产生审美上的共鸣。如何建立西部山水画创作的笔墨语言和人文元素一直是我比较苦恼的事情，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实践，我认为题材的选择实际上就是自己笔墨语言建立的过程，最好的方法就是根据不同的地貌去探索创造适合于自己的皴法——笔墨语言，不一定把十八般武艺学完再去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