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与近代交易制度的建构

刘光炎，张彦台，杨紫微

（1．河北省机构编制研究中心，河北石家庄 050001；2．河北省社会科学院省情研究所，河北石家庄 050001；3．河北省政务服务管理办公室，河北石家庄 050001）

引言

牙行是在市场经济发展和商品交易过程中自发产生的，它的存在与发展对市场交易制度的建构、商品经济的繁荣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牙行是市场中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评定商品质量和价格的居间行商，其发展经历了一个由小到大、由散漫到管理的过程。随着商品经济的长足发展和商品流通规模的扩大，作为流通中介的牙人牙行广泛活跃在商品流通的各个领域，牙行对繁荣市场经济、促进货物交易、建构交易制度等方面均有着重要影响。明清时期是牙行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其管理制度日渐成熟，政府管理日渐严格，牙行也成为政府维护集权统治、市场秩序、征收税赋的一种途径。这一时期，牙行发展与之前最根本的区别在于，牙行需要经过政府批准设立并颁发牙帖，不准私自开设。近代以来，由于政权更迭、重农抑商思想改变，牙行在鼓励实业发展的背景下得到了空前繁荣[1]。近代时期牙行的市场规制、经营范围、职能变迁、社会作用、交易方式等方面都得到了空前发展。牙行在近代交易制度建构中，一方面促进生产关系变革，加快了农产品和手工业产品的商品化过程；另一方面，也对国内南北市场流动和国内外贸易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系统梳理牙行发展演变及其在近代化过程中出现的系列新变化，可以分析把握牙行在当时社会环境下发展演进的内在机理，对目前市场经济发展、交易制度建构以及作为市场中介的中介组织、经纪人等研究也可以提供一种历史视域下的独特视角。

一、牙行的发展演进

根据牙行自身的发展特点，本文在时间上分为三个阶段对牙行发展演变进行分析，分别为明清之前、明清时期、近代时期。

（一）明清之前

有关牙人牙行起源的最确切记载尚不明确，但早在先秦时期就有对商业中介的相关记载。在唐朝时，牙人的有关记载开始出现在史籍中。宋朝时期，牙人牙行的记录就已经开始频繁出现。伴随着商品经济缓慢、自发式的发展，商品生产和交换发生了重大变化，商品交易也突破了集市贸易的即时性和现物交换模式，这样的背景为作为居间商的牙人提供了良好机遇，也由此牙人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行业性组织，即牙行。这段时期，牙行的职能依然以互市贸易、说和交易为主，在买卖双方中提出一个都能接受的交易价格，促成商品交易。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牙行促成贸易的商品类目逐渐丰富，甚至房屋、产业、奴婢、人口、牲畜等都要经过牙人介绍并“凭保”交易[2]。宋元时期，城乡经济繁荣发展，商品交流加快，各类产品进一步细化，牙人牙行迅速发展，其活动范围、社会职能也出现了很大变化。牙行的经营与组织进一步专业化，出现了煤炭、米行、木植、瓷器、匹缎、油坊等牙行，劳务雇佣领域也要求由牙人介绍。同时，牙行也出现了代购代销、房地产租赁和买卖中介的职能。但在这一时期，官府对牙人牙行的管理较少，其发展是一个散漫的、自发式的过程。

（二）明清时期

明朝时期正式将牙人牙行纳入官府的管理范围，对牙行的市场准入有了明确规定[3]。开设牙行的牙人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作为条件，通过向当地官府管理部门申请并经过严格审核得到准许后，颁发牙帖，持牙帖经营才算合法经营。在对牙帖持有的过程中，如牙行组织经营有变故就需要向官府申请“换帖”[4]。明朝时期对牙行市场准入制度的建立尚处于探索阶段，虽然有官府管控，实行了牙帖制，但在制度的执行上还存在一定的漏洞。譬如：一些地方官府将发放牙帖的权利异化成为承揽自己利益的手段；一些地方官府为了便于管理和强化商业社会控制，规定只准本地人充当牙人、开设牙行；还有一些地方官府为了提高财政收入、滥发牙帖，造成了牙行的数量庞大。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官府对牙行的依赖性不断提升，牙行不仅不断拓展着自己的经济职能，还被赋予一定的社会管理职能和商业社会控制职能，如代收牙税等。这些职能拓展与管理创新为牙行在明朝时期的发展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重大社会变革的出现，牙行的重要性及弊端逐渐涌现。为了强化对牙行的控制和管理，明朝颁布了统一的牙行管理法规，牙行的官府管理制度不断完善，其政治职能也日益上升。

清朝时期，随着社会商品经济空前繁荣，社会分工进一步细化，牙行的分工更加精密化、专业化。对牙行的管理成为清政府管理社会的一大难题。为了进一步强化对牙行牙帖的管理，杜绝地方官府权力滥用，清政府将牙帖发放权力收归中央层级，同时根据各省社会经济发展情况实行了牙帖定额制，从根源上剥夺了地方官府滥发牙帖的权力。针对牙行数量庞大、开设牙行门槛较低、牙行经营人员复杂、难以管理的问题，清政府借鉴了其他领域成功的管理经验，借用地缘业缘的关系强化对牙行的监督管理，提高了牙行市场准入标准和行业监管水平。如清政府将人口审查中的编审制度和社会管理中的连带责任制度引入对牙行的管理中，强化对牙行的控制。清朝后期，官府为了更好地规范工商业发展，通过法律形式将牙行纳入到行政体系之中，希望借助牙行力量，帮助官府对市场交易进行管理，征收商税，强化对基层社会经济的管控[5]。而之所以会将牙行作为中间者，主要是其对商业贸易规则较为熟知，对在交易过程中的各种漏洞和陷阱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安全意识较强。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官府却忽略了牙行的本质属性，虽然在工商业发展过程中官府权力的介入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监管作用，但由于牙行在掌管了各个行业市场“准入权”之后，在具体执行过程中随意性较大，出现了“代理人寻租”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时商品贸易的发展。

（三）近代时期

到了近代，牙行无论是在其经营方式、利润来源上，还是在其承担职能、角色扮演上都逐渐具有了资本主义色彩。牙行的职能从介绍交易、提供仓储、食宿发展到自营买卖，代客垫款、收账，代办收付货款，承运、报税等，同时还协助官府监督和征收商税，对农民和手工业者进行预买、贷款等，牙行逐渐向资本主义居间商转化。牙行在国家法律支持和行政强制力的影响下，在一定程度上对整个工商业市场进行了垄断。在这个时期，政府改变了重农抑商的传统思想和态度，放松了对商业贸易的严格管控，同时取消了牙帖定额制，牙行迅速发展壮大。从这一层面看，牙行成为近代交易制度建构的制定者、发展者和修订者之一。可以说，牙行的发展演变是我国近代商品经济规模扩大以及市场结构变迁的受益者，也是各地商品经济的发展与市场繁荣发展的推动者[6]。

综上所述，明清之前牙行并没有得到官方认可，虽然也参与了商业规范制定，但牙行主体多以大商贾为主，本身并不直接参与商品交换和市场交易，所制定的规则、价格也并没有得到多数商户的支持，缺乏广泛的群众基础。这一时期牙行制定的行业规则在商业交易中难以发挥作用。明清时期尤其是晚清时期，牙行获得了政府政策支持和商品市场垄断权，在制定市场规制时则具有了官方行政指令属性，虽然也有部分工商业者对其制定的规则不认同，但由于其具有强制力也只能作罢。牙行正是利用了自身的公属性职能，遏制普通工商业者，进而对商业贸易进行直接有效的规制[7]。近代以来，牙行不仅拓展了经营范围，实现了身份转变，而且通过利润积累，实现了资本扩张和转移，逐渐向更加多元的业态变迁，牙行也成为中西贸易的中介和桥梁，促进了中国近代商业制度发展和经济贸易结构变革。

二、牙行在近代时期的新发展

（一）牙行的市场准入与行业规制

近代时期，受国外资本主义的影响，统治者改变了以往重农抑商的思想，开始鼓励实业。同时，以中国近代民族资产阶级为代表的阶层宣扬以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作为救国救民的主要途径，这是近代历史上的一大转变。在此背景下，政府对封建时期的商业发展减轻了束缚，放宽了对牙行的管理，牙行规模进一步扩大，实现了自由竞争。在提倡实业的大背景下，牙行的市场准入没有严格限制。另外，由于作为互市交易、说和买卖的牙人（牙商）入行门槛较低，牙行群体人员结构十分复杂。在这样一个资本主义萌芽、封建思想体系瓦解、革新思潮渐涨的时期，参与牙行的群体有新兴资产阶级代表的民族资本家、有封建官僚体系下不得志的官员、有在封建社会体制下实现财富积累的一方乡绅地主、有在基层集市贸易市场中走街串巷的无赖游民，也有接受了先进思想洗礼的知识分子[8]。牙行群体不仅人员构成复杂，而且社会关系也交织密布。每一个牙行背后都有着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经牙行的对接联系将自己背后的社会关系蔓延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可以说，这一时期牙行群体的复杂性代表了商业社会体系构成的多元性和复杂性。牙行构成群体亦官亦商、半农半商的特点，正是当时整体社会环境状况的缩影，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时代更迭、社会变迁、经济发展、思想解放的历史印记[9]。

近代对牙行管理沿袭了之前的方式。按照当时政府规定和对商业社会的管理，牙行准入继续沿用了登记牙帖制。没有牙帖的商民需要自己申请，在管理部门登记注册，通过严格的手续才能得到政府管理部门颁发的牙帖。之前已有牙帖的商户对牙帖的使用有继续使用或继承做牙商、有出租牙帖给其他人做牙商等形式，但各种形式的牙帖都需要在政府管理部门进行登记。有正式牙帖的牙行才能正式开门营业，其活动才可以受到国家和法律的保护。牙帖的存续使用都在政府的管理之下进行，其颁发、定期管理、注销都要经过官府办理相关手续。当时的牙行行业管理更加规范合理，这与当时社会经济发展与政府法律法规的建设完善分不开[10]。值得说明的是，鸦片战争后，外国资本主义入侵，国外的资本家获得了在通商口岸自由贸易的特权，由此纷纷开设商行，雇佣中国商人作为中间人代理买卖，继而衍生出牙行的一个新名称即买办。买办往往身兼数任，可以说是雇员、揽客、代理商等的混合体，往往既是洋行雇员，又是独立商人。他们得到了外国势力的庇护，不受中国法律的约束，可以代洋行买卖货物，经营房地产，是中国近代史上一种特殊的经纪人。在牙行漫长的发展史上，近代时期牙商牙行的发展变化起到了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作用，体现出了整个社会由传统到近代、由封建到资本主义萌芽的渐进发展历程。

（二）牙行的组织经营与职能变迁

近代时期，牙行经营的商品类目繁多，涉及商品贸易的方方面面。经过牙行居间贸易的商品有南北地区的手工业产品、农产品，也有汇集在大型贸易港口的茶、丝织物、粮食、布匹等，同时这些产品的装卸、运输、报税等也都需要牙行从中进行沟通交易。但牙行所经营的产品还是主要以手工业产品与农副产品为主，粮食、水果、棉花、布匹、皮毛等占牙行经营产品的大部分比重。一般资金充沛、组织规范的牙行经营多种产品，部分牙行因资金影响专营某一类产品，其余的为副业。另外，在社会环境和资本主义的影响下，牙行的其他社会经济职能也得到进一步扩展，开拓了委托代理、金融中介、信息服务、货物批发、收付货款、房屋租赁、证券交易等各种职能[11]。牙行的组织形式也逐渐摆脱传统家族式或官方主导的经营模式，出现了集资型和股份制类型。牙行的内部组织分工也进一步细化，出现了类似现代的职业经理、法律顾问、业务经理、临时工等职业分工。

随着牙行经营职能的增多、业务种类的拓展及牙行内部分工的细化，经营牙行的人员身份也在发生着变化。其实从牙行本身最初的职能来看，牙行进行说和贸易、居间买卖再收取佣金的方式，是掮客的代表。随着其职能的拓展，牙行或者接受委托深入商品的原产地进行收购，或者以自己名义进行大宗收购再转卖，或者在其有了一定的资本集聚条件下开始投资入股其他企业等，牙行的职能和身份已经开始向其他领域转变[12]。

（三）牙行的经济功能与社会作用

牙行在近代时期的空前发展，对近代市场经济产生了深远影响。牙行专业化和精细化发展受到当时社会经济影响，同时牙行也助推了当时商品经济专业化、细分化，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商品经济结构。牙行涉足领域不断扩展，其资本向流通领域、生产领域和金融信贷领域扩张和转移，促进了具有近代资本主义特征的商业形式出现。牙行促进了近代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对近代商业发展演变具有重要作用。牙行是封建经济体制下形成的产物，具有独特的发展背景，当时的市场经济体系发展还不成熟，牙行作为买卖双方的中介服务机构，客观上促进了近代贸易制度形成。随着近代资本主义商业发展，牙行群体的资本聚集或资本集散，使牙行群体的社会阶层出现了多方位流动，牙行不仅打破了封建经济体制下社会阶层固化的局面，促进了阶层的流动，实现了底层人员的“致富”和跃居“上流社会”的梦想，而且由牙行衍生出来的各种细分职业和岗位进一步促进了社会分工，这种分工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就业途径，打破了传统“学而优则仕”的路径[13-14]。

三、牙行与近代交易制度的建构

牙行在政府支持下成为工商业市场准入规则的制定者，同时在农产品和手工业商品化过程中扮演着中介角色。作为商品流通买卖中间人，牙行也广泛参与到近代交易制度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之中。因此，牙行本身发展对近代交易制度的建构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一）牙行与生产关系的变革

为了更好适应商品经济发展，一些手工业生产主体不得不采取机械代替手工劳动，客观上推动了手工业生产关系变革。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牙行作为重要的近代工业资本来源，本身也有追求生产力提升的内在要求。生产力的提升必然会促进生产关系的变革，但这种变革具有特殊的时代背景，对当时整体社会发展改变的影响有限，仅在一定程度上调整了生产关系。牙行在国内外经济贸易中不断积累资本，为了重振民族实业企业，牙行资本开始向近代工商业领域拓展，并成为近代工商业资本发展的重要助力。牙行在与外商交流过程中认识到了发展工商业的重要性，也看到了发展商业带来的巨大利润，牙行资本成为近代工商业企业发展的重要资金来源，在客观上推动了近代商业发展，在参与近代商业发展过程中也促进了近代交易制度的形成[15]。

（二）牙行与产品商品化

随着近代工商业的发展以及资本主义市场的不断扩大，外国洋行开始委托牙行对内地各种农产品和手工业产品进行收购。例如，外国洋行委托牙行直接收购蚕丝和蚕茧，然后由外商自行运回本国。牙行还在各地设置粮食、花生、棉花、茶叶、大豆等各类农产品收购点，成为农产品商品化的重要参与主体。虽然牙行在商品交易过程中存在自身弊端，但无论是外商，还是我国的商贩和小生产者都不得不依赖牙行进行商品贸易，可见，牙行在当时商品交易中的重要地位。牙行的介入使农产品和手工业产品的生产、收购和销售形成了完整体系。同时，牙行还扮演着重要中介和服务者角色，向小生产者提供种子和技术，与农户签订合同，然后由牙行进行农产品收购，转售给工厂或其他收购主体。这一链条使农产品商品化种植日益成熟，不仅影响了农业生产格局和商品化发展，也促进了近代交易体系的建构。

（三）牙行与国内贸易流通

牙行作为中介机构，本身就承担着商品贸易、仓储、食宿等多种功能。在明清及近代民国时期，牙行不仅遍布大江南北，而且在城乡也非常活跃。城乡市场发展不断对产品种类和流通速度提出更高需求，由于受到当时社会经济水平、交通运输状况等条件限制，商品生产者和消费者在时间和空间上受到制约，而牙行的存在使这种供需矛盾降到了最低水平。在牙行帮助下，城乡商品交易、南北市场流通逐渐频繁。在牙行参与下，能够将生产地零散的商品汇聚成批，然后按照市场需求将商品运往目的地，化整为零进行销售。牙行在发展过程中也形成了细致分工，职位、职能都非常健全，对近代商品贸易参与程度更加深刻，影响力也更大。随着牙行的“南北奔走”和长距离运输业的发展，在牙行的努力之下，国内市场不断开拓，南北商品贸易流通更为迅捷、城乡商品流动也更加频繁[16]。可以说，牙行对当时国内商品贸易影响非常大，从交易方式、交易品类、交易效率、交易组织等各个方面影响着近代交易制度的建构与发展。

（四）牙行与国内外贸易发展

近代国内外贸易的不断兴盛与发展为牙行的经营范围、职能拓展提供了机遇。随着进出口贸易的繁荣，牙行作为商品买卖和流通的中介组织，不仅将集聚在沿海口岸的商品，诸如西方的洋布、洋纱及各种工艺品、工业品迅速传递到内地，将内地的手工业产品、农副产品运输到贸易港口，而且代购批发货品，推动贸易港口区域经济繁荣发展。另外，国外生产技术、产品和管理制度、模式的进入对我国传统手工业造成了极大影响，也使农村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体系遭到破坏，牙行开始向手工业渗透，积极推进传统手工业向机械化转型，推动了近代工商业生产力的发展。牙行在手工业生产和销售两端都发挥着积极作用，很多手工业生产者找牙行代购原材料，而制成品则又经过牙行销售出去。这种商品流通、双向流通代购销的模式下，牙行推动了整个社会经济、商品贸易的发展与交易制度的建构[17]。

四、牙行对近代交易制度建构的启示

牙行作为近代交易制度建构的重要参与者，在工商业发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当前，我国在交易制度完善过程中有必要对牙行与近代交易制度建构过程中的重要启示进行学习和借鉴。当前中介组织和经纪人在市场经济中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改革开放以来，国家非常注重中介组织发展，早在1993 年国家就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市场中介组织，充分发挥中介组织的监督、服务功能。“十四五”规划也明确指出，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要充分发挥中介组织的巨大作用，构建多种类型、多种服务形式的中介组织，积极壮大经纪人，在农业、工业等多个领域发挥其中介服务功能。因此，新形势下，有必要从牙行发展的脉络、档案文献等出发，分析牙行作为中介组织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并借鉴其有益之处，以更好地促进中介组织和经纪人发展。

（一）充分发挥市场功能

牙行对近代交易制度建构起到了一定促进作用，这种作用体现在实现信息交流、改变交易方式、促进贸易往来、加快货物流通、提高商品化水平等方面。而牙行在发展演进过程中能够不断得到官府“青睐”也得益于其在商品经济发展中能够帮助官府强化对商业社会经济的监督和控制。在当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应该看到牙行的这些积极作用，要充分利用中介组织自身的特点，发挥其对市场经济的建构性影响。一是充分认识到中介组织的市场监督作用。在市场经济建立后，社会中介组织迅速发展，经营范围不断扩大。随着经济体制改革深化和政府职能转变，中介组织在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不断加强。政府对市场主体经营行为进行管理，需要借助中介组织的服务和力量。此外，各行业协会、同业公会等所制定的行业标准、管理规定、从业人员资格认定也是对政府管理的延伸和补充[18]。二是充分发挥中介组织信息交流的市场功能。中介组织作为市场经济的灵魂，掌握着市场中的各类信息，对打破信息孤岛、实现各类信息交流互通具有重要的作用。要进一步开放中介服务市场，鼓励各类资本进入中介服务行业和领域，全面提升中介组织在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繁荣发展中的地位。三是充分发挥中介组织在优化市场经济秩序、提高营商环境等方面的能力和水平。中介组织是市场经济的纽带，在全面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过程中，中介组织在加快信息交流沟通、优化营商环境、提高市场承载力等方面有着重要作用。要进一步完善中介服务产业链，全面提升专业化和智能化管理水平，尝试推动中介服务机构的集中布局，为入驻企业提供全配套、全过程的“保姆式服务”。

（二）全面提高服务水平

从牙行的发展演变我们可以看出，牙行除了提供传统的中介服务之外，还为需求者提供多种服务。一是为客商提供交易场所。客商携带货物或资金来到牙行，在交易过程中牙行充当了交易地点角色。二是提供居住场所。牙行本身也兼具客栈功能，客人到牙行居住，牙行负责对客人的起居和财务安全负责。与客栈相比，牙行本身安保措施更全面，获取市场信息更及时，对促成买卖成交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三是投资服务功能。牙行本身具有丰富的务商经验，对于市场信息了解比较全面，在客人交易过程中可以起到辅助角色。同时牙行还可以赊卖货物给商户，等商户赚钱之后再行归还。牙行成为买卖双方沟通交易的桥梁，也在近代商品贸易中起到了“拆借补还”的融资功能。新时期，中介组织在市场交易过程中，除了要为交易双方提供必要的服务之外，还需要进一步坚持以需求为导向，推进服务管理创新。一方面，加强中介组织的社会信用管理制度，提高中介组织的公正性和公信力，依法强化对中介组织的信用监督和从业人员执业资格审查。另一方面，加强中介组织的行业自律，进一步完善内部治理机制，全面创新提升中介组织社会服务职能。另外，随着数字经济、网络信息技术不断发展，电子商务已经成为新的交易方式，数字信息技术与各行各业更为紧密地结合，需要进一步提升中介组织、经纪人职业的数字化素养和能力。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探索“多介合一”的联合体，集合各类咨询、评估、勘测、法律服务等服务于一体，鼓励组建中介机构全过程“一张网”服务，通过数据共享交换平台实现信用信息、服务信息、监督信息的互联互通，提高各类中介组织对市场信息的处理能力。

（三）着力强化监督管理

对牙行与近代交易制度形成过程我们要辩证看待，牙行是封建制度下的产物，其自身发展也有其局限性。牙行的经营活动非常普遍，在政府的认可和支持之下，难以经受住市场的考验，出现了囤货居奇、欺行霸市等问题，而个别人在牙行的掩护下坐收厚利、变乱涨价、私成交易，成为扰乱工商业经济发展的“沙砾”[19]。因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也要进一步强化对市场中介组织的监督管理，既看到其独特的作用，也要看到其局限性和弊端，在推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要约束中介组织、经纪人的行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具有会计审计、评估监管、法律服务、房地产中介、技术咨询等职能的各类社会组织和各类经纪人可以说都是从牙行牙人的角色演变过来，并能够追寻其历史的影子。要强化对这些社会中介组织和经纪人的监管，积极引入第三方评估，制定服务标准，拓宽社会监督渠道，形成监管合力。同时，进一步扶持社会中介组织的良性发展，严格资格认证制度，提高行业准入门槛和标准，建立健全中介组织自我管理机制，完善职业道德准则和惩戒措施，加大对中介组织从业人员违法违规行为惩戒力度，形成法律监督、行业监管、社会舆论监督的全方位监督局面。

（四）完善相关法规制度

从牙行管理上看，各时期的政府并没有专门机构去管理牙行，其主管机构职责边界不清晰，在市场监管方面能够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随着牙行日渐兴起，政府利用牙行开始对商业社会进行管控。一方面，通过牙行对商人进行监管。根据当时的法律规定，牙人必须对来往客商的个人信息和货物信息进行登记，并定期向官府报备。官府通过了解上述信息，进而了解市场动态。另一方面，给予牙行充当度量衡和平抑物价的职能。在官府指导下，通过度量衡制定公平价格，进而对市场进行调控。特别是对于重要的铁、铜等资源，规定只有牙行出具一定凭证才能够进行交易[20]。在当前市场经济条件下，在维护市场交易过程中，一方面要进一步明确各类中介组织的职责规范和行业标准，对中介组织的性质、职能、权责等作出明确规定，使中介组织纳入法治化发展的轨道。另一方面，政府相关部门要重视对市场交易过程进行监管，围绕市场交易制定详细的监管职责，对部门监管职责进行明确划分，确定职责边界，防止出现“推诿扯皮”或“监管空白”现象。对非法执业、弄虚作假、仗权谋利、非法交易等中介乱象要进行严厉打击，确保市场经济稳定性。同时，要明确市场交易价格，特别是关系百姓生活的重要物资要坚持公开透明，防止在社会突发紧急事件时期因个人倒卖或囤积居奇等行为造成物价上涨，影响人们正常生活。

结论

牙人和牙行作为历史上商品交易活动的重要参与主体，在经济贸易往来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为商品经济和市场贸易发展起到了重要促进作用。由于牙行在市场中有特许经营权，经营范围涉及各行各业，与买卖双方联系非常密切，掌握着丰富的市场信息，在促进近代商品贸易发展的同时，对完善商品贸易制度和相关法律规定也起着重要作用。牙行在官府与商人中间承担起了“管理人”角色，商人贸易离不开牙行的协助，市场繁荣很大程度上是在牙行的促进下完成的。同时，牙行也获得了政府认可，拥有公法职能，商品经济的繁荣发展也推动着牙行的发展演化。可以说，牙行的发展演进与交易制度建构、市场经济繁荣是相互影响和促进的过程。我们应该看到牙行对于近代交易制度建构的积极意义，要进一步支持并规范社会中介组织、经纪人职业的发展，完善市场交易制度，构建更加公平合理的营商环境，切实保障交易双方的合法权益，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全面提升我国经济发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