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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沔东

2023-11-15许丛清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10期
关键词:爷爷

一、离家

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壮举”,我也不例外。

1986年的深秋,晨露散尽,阳光灿烂且充满暖意,这暗合了我那时的心情。穿着崭新的水兵服,即将离开故乡奔赴万里海疆的前一天,我来到劳作过的熟悉田间。旷野无人,青色褪尽的绊根草交织着小路以及小路两边一米左右宽的灌溉渠,平行伸向远方。远方,乌鸦成群结队、小心翼翼地在稻茬中觅食,棉梗则骨瘦如柴立于旱地偷笑;一些已经翻耕过的土地泛着淡淡的油光;还有少数的勤快人家已在自家土地里栽种了油菜,等待来年花开结籽。目光尽头,是一片杨树林,枯叶渐落的树梢上,鸟窝厚实的黑影特别显眼……这种记忆让我深刻到骨髓,直到后来渐渐演变成文人们所说的乡愁。

那时那刻,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我复杂的内心,但愉悦和解脱感占据上风。与当时大多数农家子弟想法一样,我错误地将脱离农村与跳出“苦海”画上了等号,即便是短暂的。后来到了海军潜艇学院新兵训练团,杨印德教导员给我们进行政治教育时,提了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兵?”回答是多样的,诸如“保家卫国”“想当英雄”“在部队锤炼意志,强健体魄”“退伍后好安排工作”等等。点到我发言,我竟然难以开口。教导员笑着鼓励:“大胆讲,说出你的真实想法!”我不得不佩服杨教导员的工作方法。于是,我大声道:“首先是看了《南海风云》电影,再就是想脱离农村。”许多战友用惊愕的目光看着我,这让我有些后悔。教导员却给予了我肯定,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这叫‘小我,只有将‘小我融入骑鲸蹈海、守卫海疆的‘大我之中,我们的青春才是闪光的!才无愧于这身水兵服!”教导员激情澎湃、充满诗意而又富于哲理的话语,瞬间矯正并升华了我“脱离农村”的粗浅动机,让我找到了扎根军营、建功立业的崇高理由。

第二天上午,我便离开故乡西流河镇前往仙桃市武装部集合。坐在开往武汉黄埔兵站的大巴上,318国道旁粗壮的梧桐从我的视线中匆忙而过,落地的阔叶在车尾翻滚着,忽上忽下,一如我起伏不定的心情。我努力地看向窗外,看向通往沔东的简易公路,以及那条看不见的田野小路。我似乎又看见田野里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忙碌的身影!渐渐地,我的心境变得轻松起来,对即将到来的军营生活充满期待。

二、回望

潜艇兵的生活神秘而寂寞。起锚东去,我们将面对深不可测、布满阴谋、如巫师闪着幽蓝色瞳孔的太平洋。台风也会如期而至,涛头惊惶失措,掠过舰桅,将甲板晃成婴儿的摇篮。有时,寂寞就像一剂毒药,无形而又缓缓地漫过士兵们的大脑,似乎让我们穷尽毕生也难抵达喧闹的彼岸。而与之对抗的,只能是享受这流动的寂寞,让思念泛滥成海。极少数时候,面对一只晕船的老鼠,战友们也舍不得立马将其扼杀然后丢进垃圾桶,而是要逗玩好半天。因此,我一直认为,当潜艇兵除了具备超强的身体素质、良好的意志品质之外以及过硬的心理素质不可或缺。一般潜艇远航时,都会组织一些较有特色的文娱活动,如扑克、象棋、读书、臂力器、包饺子比赛等,遇到特殊时间点还会安排特殊活动,用以缓解焦虑、烦躁的情绪。那年远航,正赶上中秋节,艇上就送给了我们一份特殊“礼物”——海底赏月。

海底赏月是通过潜望镜进行的,规定全体艇员轮流,每人时长三十秒。班长提议,我是新兵,又是第一次远航,优先来。从艇长手中接过潜望镜,我努力调整好姿势抬头仰头,但什么也没有看到。艇长、政委安慰道:“别激动,慢慢体会!”于是,我稳了稳情绪,再次将眼睛贴近了潜望镜。成功了!透过镜片,我看到一轮圆月如羞红了脸的少女,正从薄薄的漂浮着的云朵中探出头来,将甜蜜的微笑洒向浩瀚无垠的太平洋。海风轻拂,波光粼粼,似无数碎银规律地抖动。天很高,月很圆,海很远。星星在海天交汇处眨着小眼……那时,我突然想到了母亲教的一首儿歌:“月亮哥,跟我走,走到南山打笆篓……”我是被班长叫下潜望镜的,班长说,你已超时了,感觉良好吧?我竟然答非所问地说:“我望见老家了!”

严格地讲,故乡的父老乡亲以及一草一木在我心目中是神圣的,离开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坚定。当初离开故乡我义无反顾,但当我远远遥望时,她又是那么可亲可敬。我曾在日记中记述过这种心情:“带着故乡的清纯,我于他乡之海淘濯,无论海腥味何等浓烈,呛人,我总醉倒在八月十五的酒桌;太平洋风光旖旎,海浪妖女般诱惑我,走向浩渺,心的红棕绳却柔软绵长。另一头拴系于故乡的缆柱——真正的力源所在!涉渡瀚海,常把故乡河畅游。”在军旅生涯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沔东老家仿佛茫茫大海中闪耀的灯塔,引我灵魂找到回家的路。

老家西流河镇位于仙桃市的东部,仙桃市在1986年5月撤县改市前叫沔阳,故而西流河镇又称“沔东”。相较于“仙桃东”的叫法,我觉着“沔东”更富于历史厚重感和区位价值感。青岛五号码头,一个令无数中国潜艇兵魂牵梦绕的地方。在那里,我们挥洒过青春和汗水,懂得了什么叫忠诚和信仰;在那里,我们把战友看得亲如兄弟,一起笑过、哭过……“五号码头”就像一张名片,无论海角天涯,只要亮出,陌生的两个人就能立刻变成酒桌上无话不谈的好哥们!那里,就是我曾服役过的军港。因为当兵的机缘,“沔东”与“五号码头”,相隔千里,竟然产生了牵挂。许多个夕阳西下,我与战友们坐在防浪堤边,欣赏胶州湾中锚泊的巨轮被余晖染红,喝着口味纯正的散装崂山啤酒,侃谈着天南地北的奇闻趣事。我以近乎疯狂的方式,不厌其烦地向战友们反复讲述故乡仙桃以及沔东——那片热土上发生的故事。

田阳春,民俗专家,在老家西流河镇生活了70余年,我与他相识于仙桃市作协的年会上。听他介绍沔东的前世今生,如数家珍。他将沔东冠之以百年古镇,极大丰富了老家的历史底蕴,令人击节。西流河原为汉江支流,纵贯境内东西,源头在汉江鄢家湾处,又称小襄河。小襄河下游与东荆河洪泛区相通,每遇俗称为北水的东荆河河水暴涨,或是俗称为南水的长江汛期江水顶托,洪水即由洪泛区倒灌进来,形成小襄河河水西流现象。后人们逐水而居,因河水西流,久而久之,就弃小襄河名不用而得此名。田老说,西流河镇在明万历年间即有行政建制。除了我曾向战友们反复推介过的沔东名人,诸如中山舰舰长李之龙,体操奥运冠军、世界冠军李小双、李大双外,他还详述了明朝开国元勋、朱元璋的岳父胡廷瑞从这里发迹、封侯直至缢亡的生平。另有不为大多数人所熟知的出自老家的“一镇四将军,十里两大使”的美谈,亦即张秀龙、何济林、何承阳、何望林四位将军和鲁贵成、张延华两位大使。据记载,曾被贺龙元帅夸赞为“铁匠将军”的张秀龙,15岁参加红军,2015年10月21日去世,享年101岁,是红二方面军最后一位离世的长征中任过团职以上职务的老红军。与田老交流中他坦言,希望在有生之年发掘整理出更多的民俗文化加以推广,流传。我能感觉到他对沔东故土的热爱,这份炽热的恋乡情结让我钦佩。

三、热血颂

前些天,与昔日战友、天津的赵玉文先生电话聊天,他还是一贯胸怀天下,敢于仗义执言。“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当初,陆游发此感慨已68岁高龄,而且独处荒凉村野,病痛缠身,那种爱国激情、豪迈气节令人景仰。是呀,如大多数中国退役军人一样,我与赵玉文先生已离开军营多年了,虽一介平民,但血性犹在!这种融入国人骨髓里的血性,也许就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根脉吧。

瘦高个子的李光明,是我嫂子的妹夫,两家住对门。我转业到武漢后,每年春节回老家我们都能见上面。李光明家堂屋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个老镜框,里面完整保存着一份烈士证明书,烈士是他爷爷。证已微黄,但字迹依然清晰。“李春海同志在革命斗争中壮烈牺牲,经批准为革命烈士,特发此证,以资褒奖。”落款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时间是1983年8月10日。证书右边则另外粘贴着一张条形白纸存根,编号“字第059040号”。上面记载,李春海,男,1903年出生,籍贯湖北沔阳;生前为红军某部排长,1930年参加革命,1931年在岛口被国民党清乡队杀害。

关于爷爷的牺牲过程,李光明只是听村里老辈人传说。他向父亲求证过,但没得到回答,可能父亲那会儿还小,不记事。直到父亲病故前,才吃力地对他说:“你爷爷是条汉子,被戳死前反复高喊一句话,宁死要当红军!”李光明说,那年,曾祖母思儿成疾,临终前托人带信给爷爷想见最后一面。于是,经部队同意后,爷爷带着两名战士携3支短枪从洪湖苏区趁夜潜回岛口。不巧的是刚进村就被清乡队发现,他们当即撤离,躲进村外的野湖中。两天两夜后,再次潜回村中时,被早已埋伏好的清乡队堵住。由于湖水浸泡,有两支枪没能打响,爷爷靠仅剩的一支短枪掩护战友平安撤退。爷爷被抓后,清乡队下死手折磨,但他就是不肯透露红军半点消息。清乡队拿出自首书,说只要爷爷签字就没事了,并且许以清乡队队长之职,爷爷毫不动心。最后,清乡队将爷爷押到设在湖边的刑场。临刑前,爷爷开口提了唯一要求,允许他把沾满血迹的军装脱下,死后再穿。就这样,爷爷被赤身绑在一棵大树上,凶残的清乡队员用梭镖戳了十多下才断气。听老辈们讲,清乡队员往爷爷身上每戳一枪,就咬牙切齿骂一句:“叫你当红军?”爷爷也硬气答一句:“老子宁死要当红军!”一来一往,血腥悲壮。后来乡亲们实在看不下去了,集体跪求清乡队员对准爷爷心脏来了个痛快。李光明讲到这段时,似乎不见丝毫悲痛,言语中充满了自豪。以至于我每次面对这张烈士证,都要低下头,静默许久。

侏儒山,位于武汉市西郊的知音故里——蔡甸区。20世纪,这里的高山流水没能挡住日寇的铁蹄。1941年12月7日,新四军第5师在师长兼政治委员李先念指挥下,打响了“侏儒山战役”。战役压轴大戏,发生在几十公里外的沔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湖村——胡家台。战斗进入胶着状态时,胡家台村民主动点燃自家房屋,助攻新四军,让企图据房顽抗、等待救援的残余日军与50余栋民房一同化为灰烬。胡家台一战,歼灭日军近200人。“胡家台大捷”因此被载入我军抗战史。几十年后,当我走进西流河镇苟美湖村,昔日弹雨交织、血肉横飞、新四军敢死队队长熊森烈挺身冲入敌群与日寇肉搏,最后被日寇活活烧死的战场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翠绿,阡陌纵横,整齐漂亮的民居在树木掩映下安静而又祥和。但是,面对胡家台遗址上那座巍然屹立的15米高的抗日英雄纪念碑,我还是有种莫名的躁动,这种躁动针扎一般,刺得我生疼。

仙桃市黄河故园是我每年必去的地方,那里矗立着一座19.11米高的石碑——仙桃革命烈士纪念碑。还有一堵长25米、高3米的英名墙,墙上镌刻着仙桃市1941名烈士的名字。每次去,我的脚步总是放得特别轻,特别轻。有时,我会闭上眼睛,放纵神思,穿越到红色的沔东,去回看驻扎在柳沟的川阳县苏维埃政府和王场的沔阳县苏维埃政府;再听听李光明爷爷“宁死要当红军!”的高呼;再仰望敢死队队长熊森烈英勇无畏的雄姿;再触探胡家台村民点燃的烈火焚烧仇敌释放出的温度!作为一名曾经的共和国军人,身处和平年代,我是幸运的。但在那一刻,我隐约听到一种声音,既像英烈们不屈的呐喊,又像是严正告诫: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四、家乡美

“浊酒一杯家万里”出自宋代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道出了他与戍边将士们无尽的思乡愁绪。作为也曾卫国戍疆的我,这种体验较为深刻,所不同的是我能根据部队需要自由选择回家探亲时间。从外地回老家西流河镇有三条路可以选择。早先探亲回家需从青岛坐火车到武汉,转长途客车走318国道至仙桃,再换乘经仙西公路到达镇上。之后,镇里开通了从正北面出公明山,过汉江分洪区,到长埫口镇周帮村,而后拐入318国道或是几公里外平行的汉宜高速、向东直达省城的班线。再后来,有了“沔东出口”,这条路与武汉市蔡甸区境内的百曲公路连通。我就像一只候鸟,在这些固定的线路,来回迁徙,风雨无阻,不知疲倦。而这仅仅因为老家和老家的亲人,以及所承载的我太多的乡愁的缘故。岁月流淌,来来回回中,这些路记录了我以及许多旅人的不同故事,也演绎着时代变迁。

印象中,当初我从军离家时走过的用石子铺就的仙西公路,有着极为纯粹的乡村味道,晴天灰尘飞,下雨烂泥滑,沿途农居无序,路边杂草丛生,现在已变成宽阔的水泥路。路边绿色景观散发着清新气息,民房整齐排列呈现出气派景象;工业园区厂房高大,车辆进进出出;各种农村产业种植示范区、特色养殖区、休闲采摘园一个接一个。在这条路上,完美展示出现代化制造业与新农村建设的有机融合。

仙桃沔州百万花海,入选过湖北赏花“网红打卡地”。全国著名乡土诗人、“活性灵魂诗”首创者王永华先生曾在《徜徉百万花海》诗中写下“花海是故乡的云彩,改变农庄的颜色”的赞美诗句。我曾多次流连于此,但我更愿意说的还是那条从西流河镇经公明山、通往景区的两车多宽的水泥路。大约40多年前,这条路还只是一条乡村土路。夏季,路上只要有手扶拖拉机吐着黑烟开过,后面,总能见到两个光脚丫的儿童追赶出很远,直到被家住公明山的外公叫回,训斥一番。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这对“追风儿童”分别站上了男子体操冠、亚军领奖台,从此开启了他们的传奇历程。他们就是双胞胎兄弟李小双、李大双。也就在1992年9月初的一天,兄弟俩回到故里,受到乡亲们英雄般的礼遇。再次踏上这条曾赤脚奔跑过的路,他们感慨万千。那天,我因为正好从部队休假回家在《仙桃市报》短暂实习,又因与李小双、李大双舅舅邓继林先生同窗的关系,所以近距离见证了这幕励志场景。

抄近路回家,似乎是每个归乡游子的必然选项。近些年,我渐渐喜欢从沔东出口返家。沔东紧挨大武汉的蔡甸区,区位优势显现。2022年11月5日,世界湿地公约大会在武汉召开,蔡甸区的沉湖湿地再次登上热搜。游客们从武汉到沉湖湿地大多走百曲公路,我則将其当作回家的捷径。百曲公路是条景观长廊!为了证明我所言不虚,我曾带不少友人体验过。我与家人从武汉驾车回家,走318国道左拐驶入百曲公路,一路南行,两边的风景配上《航拍中国》里女声天籁般悠远的哼唱,我无比畅快。宽阔的柏油路,绿荫遮顶,天气晴好,赶上飘絮时节,放慢速度,可以嗅到田野、湖畔散发出的沁人气息。方方正正闪着波光的鱼池与金黄色油菜地以及各种绿色拼接而成的图画,几只白色鱼鹰缓缓滑过水面……让人感觉时间仿佛倒流。夏天,水田中秧苗郁郁葱葱;荷塘里莲花绽放,点点粉红,娇艳无比。途中,我总喜欢在老左的桃园歇歇脚。老左的桃园有几十亩大,有油桃、水蜜桃和黄桃。桃树下散养着母鸡,地上随处可见生下的鸡蛋。多数情况下,我吃个把黄桃后再买上十斤、二十斤的带回老家,黄桃又脆又甜,父母在世时也非常爱吃。到了秋季,路边的水产养殖专业合作社的螃蟹、黄鳝、小龙虾相继出水,我偶尔也买上一些。途经九沟大桥,我有时会停车,给妻子和儿子照几张照片。九沟大桥跨越杜家台江汉分洪道。几十年前,遇有分洪,洪水奔涌东去,经黄陵矶排水闸注入长江。那番景象比较吓人,我至今难忘。洪道中的芦苇已金黄,芦花飘飞,偶尔掠起的鸟儿打破静谧。更远处,村民侍弄鱼塘的身影略显孤单。妻子问我:“为何总要到这里停留?”我告诉她:“那时候九沟大桥还没建,分洪后,我与伙伴们步行10多里来此戽鱼过。”

车过洪南村,满眼的蔬菜大棚。在消泗加油站直行不远,就是远近闻名的万亩油菜花景点,每年4月前后,无数游人来此打卡。但我还是想尽快到家。许多时候,我直接右拐几百米就进入到沔东与武汉的交汇点五只窑闸。这里,处于分洪道南侧大堤。闸口一开,就意味着沔东的河水流入武汉。于我而言,五只窑闸仿佛一墩稳沉的下马石,车到此处,我都会不由自主停车下来,这种情愫难以言表。站在大堤上,感觉空气里透着亲切。远眺,田野环绕村舍。隐约听见公鸡鸣叫,声音直抵灵魂深处。终于到家了!

池莉说过:“无论是7岁还是70岁,我们都有可能从怀旧中获得更加成熟的经验和教训。尤为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身心拥有了无法估价的流畅、滋润的快乐。”我深以为然。很多时候我在想,到底是因为有了路才生出那么多不一样的故事,还是因为有那么多故事才塑造出了不一样的路?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有些嫌弃似的离开老家,后来又朝思暮想着她,这算不算自己人生的错位?一个人走在老家干净的大街上,总想找些多年前破旧的街景,期盼唤醒潜藏的有些困顿而又快乐的记忆。可是面对一幢幢漂亮的楼宇和人来车往的喧闹,我感受更多的是沔东老家的蝶变和一座热血小城的崛起。

许丛清 祖籍湖北省仙桃市,现居武汉。仙桃市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报》《水兵文艺》《黄河文学》《辽河》《中国诗歌》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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