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

方奥旗

“伢，湖里没有那条大鱼的，别找了。”

“快上来，要下雨了，水很快就要涨起来了。”

润生不语，自顾自地在大湖里边游边摸索，不理会岸上的人。

“你这伢，赶快上来啊！水涨起来就危险了！”几声闷雷响起，润生抬头看天，游上了岸。他不舍地看了看湖面，暗暗发誓，大鱼，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在润生很小的时候，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雨天，他似乎感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一阵雷声过后，润生没穿雨衣，也没拿油纸伞，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拔腿就跑，任母亲焦急的呼喊声消散在雨里。

在村外的大湖旁，润生停下了脚步。村里人不知道大湖的名字，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它大得一眼望不到边，方圆几里都找不到和它一样大的湖，索性称之为“大湖”。

润生听过许多关于大湖的传说，曲折离奇、引人入胜的故事催生了他的好奇心。大湖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在润生心中盘桓不去。

润生为此问遍了村里的老人，他们只知道自己很小的时候大湖就已经存在了，大湖的具体来历连他们的父母也不清楚。

充满神秘色彩的大湖让润生的好奇心与日俱增，他愈发相信，大湖的神奇之处肯定不止于此。

雨越下越大，湖岸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湖面像烧开的水一样翻涌不止。润生跌坐在地上，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

湖岸渐渐停止晃动，湖面上闪过一道金光，润生睁大眼睛，一条通体金黄的大鱼跳了出来，溅起的水花落在润生脸上。

那是条巨大无比的鱼，比村里最大的八仙桌还大上好几倍，鳞片足有盘子大小，尾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时间仿佛停止了，大鱼在空中停留了很久才回到湖中，湖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润生惊得目瞪口呆，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全身湿透。

润生回过神来，马不停蹄地跑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母亲担忧的面容。母亲问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润生激动地说，自己在大湖里看到了一条神奇的大鱼。

母亲没心思听润生描述细节，麻利地给他换上干衣服，边煮姜汤边嗔怪道：“你这孩子真傻，大雨天的往外跑。还大鱼呢，我看你像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鱼！”

润生没再说话，默默喝完姜汤，和母亲一起准备晚饭。晚上，他一闭眼，那条大鱼就在脑海里翻腾。

第二天，润生興致勃勃地来到学校，逢人便说自己亲眼看到大湖里跃起一条浑身闪着金光的大鱼，然后绘声绘色地描述细节。

同学们哈哈大笑：“润生，你是不是昨天被大雨淋傻了，大湖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鱼呢？”

润生刚要反驳，一个同学立刻追问：“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鱼，我们怎么没见过呢？你怎么不抓上来给我们看看呢？”紧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润生强忍泪水，握紧双拳，指关节攥得发白。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平静下来后，润生看着课文，出神地想，再次见到大鱼时，它也许会变成“背若泰山，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鹏鸟，扶摇而上，振翅翱翔。

几天后，一阵雷声过后，润生冲出家门，满怀期待地来到湖边，希望再次看到大鱼腾空而起的壮观景象，可湖面上只有一层白色的雨幕。润生等到雨停也没有看到大鱼。

润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到大湖旁寻找大鱼。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再下水搜寻，而是在湖里撒下鱼苗，在岸上栽下树苗，划着小船清理浮萍、水藻。

“伢，湖里没有那条大鱼的，别找了。”

“不，我要找到它。”

“你已经找到它了，不是吗？”

“它在哪里？”

“就在你的心里。”说着，老村长拿出一份文件。大湖不仅有了名字——金龙湖，而且被定为新的国家湿地公园。

（责任编辑/李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