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三力”要求对国有资本助力智慧民航建设的路径思考

□ 东方航空产业投资有限公司 许 音 詹 忆/文

过去三年，国企改革行动取得了瞩目的成就，随着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的不断推进，国企改革也迈入新的征程，以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增强核心功能为重点进行的深化、提升工作已经开始。国企要在推动经济运行整体好转、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方面发挥引领作用，则必须要对国资委提出的增强科技创新力、产业控制力和安全支撑力（以下简称“三力”）的目标有深入理解。改革永远是进行时，发挥国有资本的作用是推动国企改革的重要抓手，智慧民航是建设航空强国的重要路径，以国有资本助力智慧民航是国有航司深化改革应有之义。本文基于民航业发展特征，以国有资本股权投资为切入点，将“三力”的内涵与航空产业链关键环节相结合，提出利用国有资本推动智慧民航建设的路径，以期对国内航司拓展相关领域提供参考，更好地推动民航业高质量发展，实现建设交通强国、数字中国的战略目标，助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

立足“三力”明确国有资本布局方向

根据国资委对国企改革深化提出的要求，“三力”在行业上有不同的侧重和聚焦。具体来说，一是产业引领力要加大对新能源、新材料、生物技术、绿色环保等产业的投资力度，加快在重要领域和节点实现自主可控。二是科技创新力要加强基础性、紧迫性、前沿性、颠覆性原创技术研究，尽快取得更多“从0 到1”的突破。三是安全支撑力要着力提升安全发展能力水平，增强重要能源资源托底作用。

（一）产业引领力侧重前瞻性战略新兴产业的布局

前瞻性的战略新兴产业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等，近年来在政策倾斜及国有资本扶持的共同作用下，我国部分战略新兴产业与发达国家相比已实现弯道超车。截至2023 年4月底，国有资本运营公司国新系基金累计战略性新兴产业项目投资额超985 亿元。5 月24 日，国资委召开中央企业加快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部署会，进一步强调要加快培育“专精特新”和“单项冠军”企业，力争在2023 年推动中央企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布局比重提高2%以上。从股权投资的实施路径来看，国资委公布的创建世界一流示范企业、专精特新示范企业、双百行动、科改示范行动等企业名单，均可转化为布局战略新兴产业的项目资源库，未来通过投资有望谋划更多新赛道的先发优势，分享企业成长红利。

（二）科技创新力围绕原创性的核心技术攻关

关键核心技术多集中在以航空航天、轨道交通、海洋工程、智能装备等为代表的高端制造领域，需要长周期、高密度的资本投入。关键核心技术在国家间、产业间和企业间存在多重维度的系列差距，包括基础研究与应用开发实力的差距、产业发展程度差距、企业间创新能力强弱差距等，且掌握核心技术的供给方往往在全球范围的垄断程度较高。以航空制造业为例，西方在航空制造领域有较为明显的先发优势。飞机整机制造呈现波音与空客的寡头垄断，航空发动机则由GE、罗罗和普惠三分天下，虽然C919 已成功首飞，但我国目前尚未实现飞机核心部件的国产替代，在大型商用客机制造领域仍处于跟随地位。按照工作目标，国资委将力争在2023 年实现央企制造业新增投资比重13%。从股权投资的实施路径来看，科技创新力由于核心技术的研发周期长、攻关难度大，以产学研用结合的方式共同发挥科研院所和企业作用是较为实际的路径。由于该领域的多数企业可能处于初创期甚至筹建期，或者长期处于亏损状态，因此除资本支持外，投资方可能还面临帮助企业梳理产业链、价值链分工合作体系，判断商业前景和设计可持续商业模式，争取政策、人力、市场等多方面支持的需求，这对股权投资、尤其是中央企业参与股权投资提出了更高的挑战。国有资本在投资过程中可充分利用好诸如《央企基金业务管理暂行办法》中关于“投小投早投科技”及国家关于创投领域税收优惠等的政策支持，发展科技创新力。

（三）安全支撑力强调保障供给和保障安全

党的二十大报告特别提到，完善重点领域安全保障体系和重要专项协调指挥体系，强化经济、重大基础设施、金融、网络、数据、生物、资源、核、太空、海洋等安全保障体系建设。国企改革深化提升行动要求指出“安全支撑力要着力提升安全发展能力水平，增强重要能源资源托底作用”。这是第一次将安全纳入国企改革的重要内容。国企的安全观，应是稳定供给维护国民经济平稳运行、上下游供应安全通畅、提升产业链整体竞争力的大安全观。从股权投资的实施路径来看，就是要围绕打造更安全可靠的产业供应链，梳理上下游中基础工艺、关键材料、设备或技术高度依赖于其他企业供给、其他产业支持或其他国家出口的环节，补齐产业供应链的短板。以航空业为例，飞机所需要的燃料、核心零部件、运维服务保障及运行安全、数据安全等，都是安全支撑力的关注方向。

结合“三力”细分智慧民航建设任务

民航局于2022年提出《智慧民航建设路线图》（以下简称“《路线图》”），将智慧航空运输建设分解为四个核心抓手（智慧出行、智慧空管、智慧机场、智慧监管）和三类产业协同（“民航+数字产业”“民航+先进制造”“民航+绿色低碳”）。

产业引领力关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等方面，与智慧民航提出的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推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新兴产业与民航全面融合的场景及阶段性目标高度契合。《路线图》指出，要吸纳数字产业新技术实现北斗等优势核心技术应用落地、探索先进前沿技术应用，要开拓数字经济增长点培育民航数字服务新业态、赋能民航服务创新发展。对应股权投资实践，除了要挖掘现有业务与民航有一定交叉的潜在优质企业，还要广泛吸引其他科技企业参与民航数字化建设。除了关注技术路线、产品研发，还要同步考虑应用技术标准和适航标准建设。以产业力量为支撑，以资本为纽带，搭建民航—新兴数字产业的合作机制。

科技创新力围绕的原创技术攻关、高端制造领域等方面，《路线图》中有明确关于民航业科技创新能力的建设目标和技术应用方向，要围绕民航安全、适航审定、空事信息系统等重点任务，以及安全生产服务中存在的技术难题进行科技攻关，奋力突破“卡脖子” 问题，实现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可控。同时智慧民航技术体系也在出行、空管、机场和监管等流程列示了具体的技术需求。对应股权投资实践，要关注在特定领域与高校或科研院所联合成立创新平台的机会，引导高校和科研院所充分利用现有实验室、研究中心等创新平台资源，同时完善科技成果转化途径，形成民航科技成果转化的闭环路径。

安全支撑力强调的能源资源托底，在《路线图》中关于保障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通畅，推动可持续燃料（SAF）的研发生产、认证评估与适航审定等也有相应的要求。要基于数据驱动进行安全态势的预测性监管，要突破空管运行、机场运行、航空器运行、旅客服务、航空油料控制等核心业务数据的安全传输、加密存储、异常检测等关键技术。对应股权投资实践，要注重打通装备研制、运营、维修的全产业链条，在被国外企业垄断的细分领域如空中互联的航电设备等，着力培育形成自主可控的产业链体系，促进产业集聚，支持装备或相关技术标准国家化。

基于“三力”推动国有资本在航空领域的投资探索

（一）建设空中互联国产自主化产业供应链

空中互联能力建设是实现航空公司信息化、互联网、数字化的重要举措之一，《路线图》中指出，到2025 年民航业数字化转型要取得阶段性成果，其中包括出行体验显著改善，空中互联全面推广。现阶段欧美航空公司的空中互联机队覆盖已达90%以上，而国内航空互联产业仍面临与欧美发达国家在技术、装备等方面“卡脖子”的难题，需要借助股权投资的力量，发挥“三力”作用。具体来说，以“星链”为代表的低轨星座等新一代通信卫星技术快速成熟，推动欧美等发达国家航空互联产业的升级换代，进一步拉大与国内在技术发展上的差距；由于空中互联的航电设备几乎被国外企业垄断，在缺乏有效竞争的背景下，国外企业较为封闭的系统导致国内航司在使用和运营过程中存在诸多痛点；此外航电设备的主要数据需要传输至境外处理和监控，有潜在的数据安全风险。在航电设备无法突破国产自主化的前提下，国内的空中互联只能沿着既定的上游技术路径尝试应用层面的创新，长此以往基础研究能力依然欠缺，无法突破硬件带来的系统屏障。要解决上述问题，就必须加快形成空中互联的国产自主化产业供应链。同时，国内航电设备厂商尚未有相应的STC 取证，在系统监控、系统功能和软件支持等方面缺乏成熟经验，在卫星监控和链路方面也无任何经验，亟待航空公司的配合以弥补相应能力的空缺，并在后续长期合作中持续做好能力建设。

从股权投资服务行业发展的角度看，空地互联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空地互联”）由中国东航、中国电信和均瑶集团于2020 年共同出资设立，目前已获得互联网接入服务业务（ISP）、互联网内容服务业务（ICP）牌照，成为国内唯一一家具有航空公司背景的电信增值业务持牌企业。基于我国在自主建设高通量通信卫星方面取得的成绩，空地互联公司向旅客提供高速、优质空中互联服务的同时，帮助现有卫星网络技术实现商业应用的落地，符合智慧出行、航空公司数字化转型的政策导向，有效地发挥了产业引领作用。未来伴随自主可控互联方案的研发逐步落地，有望培育、形成国产化自主产业供应链，推动解决潜在的数据安全风险，在民航智慧出行领域发挥科技创新、安全支撑作用。

（二）创投基金驱动航空产业科技创新力发展

技术进步是驱动航空产业链发展的核心动力，技术的停滞将产生边际拖累，只有以不断加大的研发投入为量变，才能实现核心技术从跟随到超越的质变。《路线图》关于建设智慧民航的组织实施中指出，要广泛吸引社会资本投资建设运营智慧民航，构建利益共享机制。航空业是技术密集和资金密集的行业，具有投资回收期长、周期性波动大等特征。科创项目的孵化同样需要较大的资本投入，且能否取得成果具有较高的不确定性。股权投资基金具有服务科技创新、分散风险、促进成果转化的功能，让科技创新不是仅停留在论文和专利中，而是以实现成果转化、商业应用为目标，在科创项目孵化中发挥重要作用。

航空公司作为国产大飞机的主要用户，应充分发挥民航运输的产业优势，深化“民航+先进制造”的产业协同，从用户视角主动参与大飞机的技术创新及科技创新能力培养。同时，积极探索面向航空业的私募股权投资（PE）、风险投资（VC）等差异化定位股权投资基金，整合、撬动社会资源，帮助社会资本解决金融与实体、社会性与增值性、支持科技创新与获取财务回报等多重关系需要平衡的顾虑，以促进航空业生态圈内新产业、新业态和新商业模式的科技成果转化，推动航空业“科技创新力”。

（三）探索可持续航油路径保障航空运输安全

针对航空脱碳，国际主要的民航组织均制定了碳中和目标及总体规划路线，主要经济体也从更宏观的区域碳中和战略中对航空业有所指导。SAF 作为能够替代传统石化航煤的绿色航煤，预计可减少30～99%的全生命周期碳排放量，尽管SAF 在成本方面相较于传统航煤尚无优势，但依然是目前航司脱碳实现碳中和目标的现实选择和优先手段。航空运输行动组织（ATAG）于2020 年9 月发布的Waypoint2050 报告分析了航空业的减排情形，报告认为到2050 年SAF 是最为主要的减排手段，将贡献50～75%的碳减排量。即便在氢能源和电动飞机技术突破最激进的假设情形中，也需要通过 SAF抵消50%的碳排放。《路线图》中关于“民航+绿色低碳”，指出要制定可持续燃料适航标准，2025 年实现小规模量产和试点应用；2030 年形成可持续燃料生产、使用、服务全产业链成熟，形成相对完善的适航标准；2035 年可持续燃料使用比例大幅提高，相关技术指标纳入国际标准。

当前SAF 还需要克服许多关键挑战，如降低成本、扩大并稳定供应链，在航发上实现100%单独使用等，才能取代传统的航空煤油。美国材料实验协会（ASTM）已经批准了九种可持续航空燃料生产途径。目前最具商业可行性的脂肪酸加氢（HEFA）路径通常采用废弃食用油作为原材料，短、中期内仍将面临原材料供应不稳定、成本较高等问题。其他的生物燃油路线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电力到液体能源（PtL）路径潜力较大，但其包含的技术链较长，整体技术成熟度偏低，目前尚未实现大规模生产且成本远高于其他SAF 生产方式，但我国在该技术路径所属的碳一化学与工程领域的科研进展及人才储备均领先于发达国家，有望引领全球的发展。

除技术路径外，SAF 行业标准也尚未统一。目前已有超过38 个国家针对SAF 的应用制定了专门政策，较多欧洲国家制定了量化的SAF 掺混目标。欧盟ReFuelEU 法案明确规定了2025 年至2050 年间从2%递增至63%的强制掺混比例，具有一定的法律约束力，未满足要求掺混量的航空公司将被处以一定数额的罚金并在年末补足未履约的掺混量。我国目前尚未设定SAF 强制掺混目标，仅在专项规划和实施方案中设立了纲领性指引，且均不具备法律约束力，对使用SAF 进行强制碳减排的力度显著弱于欧洲。在航空公司布局方面，国外航空公司在SAF 领域的相关布局开展时间早，技术路径新，投资范围广，法荷航最早在2009 年开始布局SAF 行业，所投资的SkyNRG 已成为SAF 行业知名公司，随着技术发展，早期大多投资于脂肪酸加氢（HEFA）路径，2022 年以来电转液（PtL）路径的投资明显增加，逐步实现四种技术路径均有布局，或针对某一路径的供应链投资的局面。而我国目前对SAF 的关注度仍然较低，大陆的航空公司基本未开展SAF 领域的投资。

以参与可持续生物航油的股权投资实践来看，一是投资作为替代传统石化航煤的新能源符合加大战略新兴产业投资的政策导向；二是SAF 行业目前技术路径、行业标准尚未统一，核心技术研发尚处实验阶段，对SAF 应用落地的探索也是对科技创新力的有效实践；三是航空燃油是保障航空运输安全的重要能源，在欧美普遍制定具有法律约束力的SAF 政策标准背景下，做好航空燃油的布局就是做好航空业的能源资源托底，发挥安全支撑作用。整体而言，以股权投资布局可持续航油填补国内航空公司相较于海外发达国家在行业内布局的欠缺与空白，符合央、国企在深化改革工作中发挥“三力”作用，尤其是安全支撑作用的政策导向。

综上，本文结合国企改革相关要求，从智慧民航建设的视角，以空中互联、创投基金和可持续航空燃油为例，分析了航空业开展股权投资发挥“三力”作用的方向，并对不同方向下股权投资的实施路径提出了建议。简而言之，航空公司作为国产大飞机的主要用户，应充分发挥民航运输的产业优势，投身于智慧民航建设中的科技创新能力培养。可以通过资本支持科技创新，探索原创技术的商业落地，通过股权投资布局重要能源资源，打造国产自主可控产业供应链，最终实现构建民航发展新格局，建设交通强国、数字中国的战略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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