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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至民国时期云南茶叶种植与发展动因

2023-11-04

普洱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县志云南茶叶

王 洪

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云南是我国乃至世界茶叶原产核心地区之一,云南境内多数地区皆可种植茶叶,在云南各民族的历史进程中,茶类制品具备多种属性及不同功能。清代以来,云南茶叶的种植与产量皆有了较大的提升,《清史稿》载“我国产茶之地,惟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四川、两湖,云贵为最[1]。”以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地方志为中心,将云南茶叶种植与茶业的发展状况及发展动因进行一定的探析。

一、清代云南茶叶的种植概述

云南茶叶自古以来种植空间与产量皆较大,居全国前列。据清代云南地方志而整理分析,清代云南茶叶有太华茶、汤颠茶、儿茶、雀嘴茶、白茶与雪茶等种类,主要分布于滇中西部区域。茶叶多出现于食货、物产、赋役等记载,并附设产地。

乾隆《云南通志》载“六茶山,曰攸乐,曰莽芝,曰革登,曰蛮砖,曰倚邦,曰漫撒,山势连属,复岭层峦,皆多茶树[2]。”道光《云南通志稿》引《思茅厅采访》载“茶有六山,倚邦、架布、嶍崆、蛮砖、革登、易武[3]。”《云南府志》载“太华茶(出太华山,色味俱似松萝)[4]。”“六茶山”是主要种茶之地,后者亦明太华茶之产地。茶树喜湿、喜凉,云南海拔较高,气候温凉。降水丰沛且山地排水能力强,温差较大,适宜茶叶养分积累,此地茶叶质佳量足。《赵州志·记食货属·汤颠茶》《顺宁府志·记杂物之属·茶》《腾越厅志·记土产·白茶》《镇南州志略·记食货·茶》《永昌府志·记物产·儿茶》,《丽江志·记物产·雪茶》等多个府州县均对种茶有记载,茶叶的种类丰富。

《滇海虞衡志》(1799 年)载“普茶名重天下,此滇之所以为产而资利赖者也。出普洱所属六茶山,周八百里,入山作茶者数十万人,茶客收买,运于各处[5]。”可见普洱茶与各类茶叶种植空间广,数十万人劳作亦见茶产之丰,而茶客购销将茶叶传播于四方世界。《滇西兵要界务图注钞》载,在腾越官道附近,橄榄寨到腾越厅城沿线,高黎贡山、大柯坪、后斗田、龙川江沿岸等地皆有数户到十余户售茶和产茶[6]。这些地区在今腾冲县、梁河县及龙陵县一带,种茶之利是当地民众的重要生活来源,随着种茶空间扩大及茶产增大,出现专营茶户,其为种茶采茶与外地茶销的中介,促进了茶业发展。

《浪穹县志略》载“雀嘴茶,产荞后里,形如雀嘴,芽作淡碧色,味苦微酸性寒”[7],《昆明县志》载“太华茶色味俱似松萝而性较寒,《徐霞客游记》里仁村石城隙土宜茶,味迥出他处[8]。”这对雀嘴茶和太华茶的外观内用有较细描述,茶性寒可祛热毒、消暑等。云南地形复杂、气候差异显著,较为炎热的区域便饮茶以祛热、消暑,故颇受民众喜爱和普及。表1 中方志对茶叶的记载,有货、物产、赋役及茶的性能等,这些表明茶叶进入市场与国家视角。《镇南州志略·记食货·茶课》《平彝县·记赋役·茶税》《楚雄县志·茶课》等,扩散了茶叶的社会影响力,并提升了茶叶的作物地位,而《丽江府志》与《霑益州志》对饮茶的论述,皆推动了茶叶的种植。

表1 清代地方志关于茶叶的记载

二、民国时期云南茶叶的种植与发展

民国时期云南的茶业进入更大的发展期,茶叶多出现于物产、食类、课程等专栏。茶叶贸易、种类与征税皆充分体现其对社会经济的影响。

(一)茶叶的种植

民国时期的方志对云南茶叶的记载较多而细,表2 中州县方志对茶叶的文字论述较清代方志多,多个专栏皆有茶叶。《新平县志》载,民国五年依农商部规定于荒山荒地造林,“在县城西北种植茶树”[9]。《富州县志》载“造林……县属木材有茶等”[10]。茶树被当作林木资源,生态与经济契合促进茶叶的种植。《大理县志稿》载“感通茶……性劣不及普茶,记感通寺茶味颇佳”[11]。感通茶较于普茶而不及,但味尚可。《宜良县志》载“宝洪茶,……味香烈异,常他处产者亦多,然味则逊于宝洪矣”[12]。宝洪茶是比较著名的茶叶,这里阐述宝洪茶的产地,但其它地方的宝红茶产量比宝洪山产量多,却是味不及。

《新平县志》载“茶类产西区斗门,味不亚于景茶,惜出无多”[9],新平县种植的茶叶口感较佳。《元江志稿》载“普茶以倚邦、易武二山为最,近来元人购种偏植猪羊街处,其色香味不减,普产最佳者为生芽即银尖亦曰白尖,乃谷雨时所采之蘖,惜业此者尚用土法制造……殊难望发达。娑罗茶,产大哨之茶叶山,性寒能除热毒,味香而美”[13]。这里对普茶和娑罗茶的产地、制法、功效作了细说,是味佳之茶。普茶因其为土法制作,故难以获得更大的发展。《镇越县志·记红茶、白茶》[14],“县内产茶,其茶得法而泡,浓香味较其它茶更佳,其有数种茶类,播种于地深之处,待发芽而取出栽培,三年后可采茶”[14]。镇越县有红茶与白茶两种,并对两茶的种、采、饮有较细的论述。

《昆明市志》载“市内向无植茶事业,近郊植茶事业亦不少见,全市所需茶叶概自普洱景谷,……办茶叶实习所于大西门外,所有采揉焙制一用新法,制出之茶约十余种,色味俱较普洱景谷所产为佳;惟附近无产茶之区实习场,则设于宜良栗者村,其地产宝洪茶,每当实习时则由职教员率领学生前往实习,因其距学校过远,诸欠便利,日前该所长曾勘得市外大麻苴地一块,广约百余亩,堪易植茶,以呈准开办为模范茶圃,以谋该所学生实习之便,兼以提倡木地植茶事业,现正在运行中[15]。”

(二)茶叶的发展

《宣威县志稿》载,“茶为果品”[16],即自用或招待宾客的物品,可见茶是民众生活中的重要物资。宣威县过境货有茶“分普洱、景谷、蛮松等,岁约二百余措,此皆小本贩为之,除销本境外多以叙府为正销场[16]。”宣威县的茶叶为过境货,有普洱等几种茶,种类丰富,一措大约为今100 斤,由小商贩将茶流通至各地。叙府(今宜宾)是茶叶主销地,民国时期滇茶也大量销往四川。宜良年产宝洪茶五千余斤,其中四千斤运至昆明市销售[17]。茶作为货物销售至各地,茶叶商品性的提高与纳入市场体系,经市场杠杆的撬动,茶叶需求量提高也将使茶叶种植规模扩大。镇越县到清代中期之时,茶产足种植面积广而茶业繁荣,后期因改良不足而渐趋没落。《顺宁县志初稿》记茶叶“县内普遍种植,民国二十年后,年产250 万市斤。制红、绿茶外销七百余箱[18]。”

《巧家县志》中商会记载有“茶水业”[19],说明茶产业在社会中已颇具影响力,也展现茶产业发展的新阶段。《景东县志稿·记食类·景谷茶》[20],说明茶叶在民众生活中是广受认同的物品,突显出茶叶的社会地位。《镇越县志》载“采茶曝干后,茶商制为圆茶和方茶,其运销昔年往缅甸越南者,中法新约之后,丧失了越南市场,茶商乃雇牛马驮运,运往缅甸、暹罗等”[14]。茶在1885 年前尚可销往缅甸、越南,《中法新约》后中国被挤出越南市场,茶商便只得雇佣马帮等将茶叶运往缅甸、暹罗等地。

三、茶叶种植发展的动因

云南茶叶广泛种植有以下6 个主要因素:一是茶树是生态树种也是经济作物;二是茶叶有药用与饮用价值;三是民族地域内的信仰、习俗和近代新消费理念的推动;四是可观的经济效益;五是普洱茶岁贡的影响;六是茶叶与国家赋税的互动。

(一)生态保护与技术研究

《新平县志》载,民国五年依农商部规定于荒山荒地造林,“在县城西北种植茶树”[9],《富州县志》载“造林……县属木材有桐油、茶等”[10]。新平县与富州县两地将茶树记为造林之用,茶叶在饮用、绿化等因素的影响下,茶叶种植面积更广,传播越迅速再反助茶叶推广种植。《昆明市志》载“办茶叶实习所于大西门外,所有采揉焙制一用新法,制出之茶约十余种[15]。”茶叶实习所的建立,从茶叶的采、培、制等方面进行创新,提升且稳固了茶叶的发展。

(二)药用与饮用价值

茶有治疗疾病的功效,哈尼族人常用茶止痒、消炎止痛等,也创造诸多的药茶山茶,用以治疗各种简易疾病及消暑等[21]。《思茅厅采访》载“茶产六山,气味虽土性而异,消食散寒解毒”[5];《丽江志》记“雪茶,能清热解烦渴”[5];《元江志稿》载“娑罗茶,性寒能除热毒”[13];《昆明县志》记“茶苦而寒,最能降火,兼解酒食之毒使人神清气爽,不昏不睡”[5]。饮茶具提神醒脑、祛热毒,颇为人民喜爱,故多有种植。《宣威县志稿》载,“茶为果品”,饮茶是民众生活中的重要物资。《宣威州乡土志》载“宝洪茶、普洱种茶与苦钉茶等,可供饮料”[18]。

(三)文化信仰、习俗与新消费理念的推动

“人类最早的种茶民族是云南的濮人,他们创造了茶文化。由于民族的地域、信仰、习俗不同,对食茶、饮茶托情寓意、哲理、伦理千差万别,茶与民族文化相结合,形成了各自民族特色的茶礼、茶艺、饮茶习俗及喜庆婚礼,并淀积了丰富的茶文化资源,为任何国家和地区所不及”[22]。云南是世界茶叶利用最早的地区之一,在民族信仰、祭祀文化、医疗之用与经济利益的多重影响下,逐渐形成茶文化,使茶业更具生命力与创新力。

在近代时期,新技术与茶叶的栽培、采摘与制作相结合,让茶更具新时代蕴意。《昆明市志》载“茶馆类计一百三十六户,其中有唱留音机、打鼓、评说书,而华农沁芳圆、雅叙园,天然茶楼,数户房舍较为宏敞,设备招待亦复周至完善,以故业务甚为发达”[15]。精神享受是近代化都市生活的特点,其使众人趋之若鹜,引起众人之追捧消费。

(四)经济利益的推动

有利可图直接促使民众种植茶叶,这是产品自给性与商品性的结合,涉茶之商业性场所与手工业作坊也逐渐建立,使茶叶经济更上层楼。售卖茶的商店据《新平县志》载有“三合祥——茶叶等(资本万余元),三元利——茶叶(资本四五千元);福顺祥(资本三四千元)售卖茶叶等”[10]。《昆明市志》载“烟茶杂货为日用必要品,经营者最多共计二百二十户,资本一百至五千元不等,而实森号、复聚号、恒农源数家之茶销行尤广”[15]。资本数千至万,这些茶商获取较大的收益,亦有相当数量的茶叶在市场流通。茶馆类,计136 户,其中有唱留音机、打鼓、评说书,而华农沁芳圆、雅叙园,天然茶楼,数户房舍较为宏敞,设备招待亦复周至完善,以故业务甚为发达[15]。

茶叶价格起伏较小,“茶价优时每斤三角,滞销时上茶每斤二角,中茶一角”[14]。《路南县志》载“从普洱、思茅县输入茶,每百斤平均三十元”[23],《昆明市志》载“以最近市价计之每担约由七十五元至五十五元不等;景谷春茶有上中下三等,蕨价每担由七十元至四十五元不等;又有元江产之上猪街茶,每担价约三十余元”[15]。从镇越县与昆明市等地的茶叶价格中,总体上波动较小。

(五)普洱茶岁贡的影响

“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酽,京师尤重”,“每岁除岁办贡茶外,商贾货之远方”[18]。古代统治者力求从精神与物质与众不同以突显身份与地位,贡茶便是其中符号之一,并建立制度以保障。贡茶以其特殊蕴意使社会各阶层为之追捧,每至采茶季,相关人员纷纷往产茶地收购茶以制贡茶。贡后许民间贩卖及各地人士收茶制贡茶等,皆将茶叶之影响力极大的扩散。因普洱茶为贡茶,其“贡”便为最大的广告宣传,在民间贩卖极易引导民众追求精神享受而消费茶。如此,普洱茶岁贡对云南茶叶的种植发展起到重要推动作用。

(六)茶叶与国家赋税的互动

康熙《平彝县志》载“茶税”,《楚雄县志》载“烟茶油酒……征闹市,所以课裕国家也”[24],《镇南州志略》载“课程以裕国用,……茶榷与夫开市之征,岁有常数”[25]。楚雄县和镇南州两地对烟酒茶等征税及达到丰裕国家之用,平彝县亦记载茶税,可见茶叶的富裕与地位。如《昆明市志》载“茶捐年9348.46元,分为甲乙丙三等征收作幼孩工厂经费”[15]。收取茶税用于幼孩工厂的经费,亦扩大茶叶之影响。《巧家县志》载“茶叶每筐征税三角”[19],各地税收不一。

《大理县志稿》载“茶馆年约钱三十万”[11],“坐落富安坊公茶店一所,下关玉龙关口店房一所,现两店租息合并,包收茶捐等三项,岁共缴银三百两”[11]。《景东县志稿》载“茶税年约解银九百”[16],景东县种茶亦不在少数。“杂捐,茶馆捐始于宣统二年,民国茶馆捐照旧徵收”[20]。除民间经济利益的推动外,政府收茶税与茶捐,既充实府库又满足上层人的饮茶需求,亦推动茶叶传播,促进茶业的发展。

四、结语

茶业经清代的发展到民国时期,呈现多方位、扩散式发展至全国各地,滇茶享誉省内外。云南的优越地理条件适宜茶叶的种植,并在饮茶文化与民俗文化推动下,茶叶的巨大食用价值逐渐突显,其巨大的经济效益使民众争相种植。在清代时期,云南茶叶成为更重要的经济作物与饮料,民国时期进入大发展时期,各种茶类产品逐渐走向全国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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