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书的演变源流(二)
2023-11-01钟鼎
钟鼎
钟繇之后,接过楷书发展接力棒并对楷书发展起有重要作用的书法家是东晋“书圣”王羲之。王羲之(303年—361年),字逸少,出身于名门望族琅琊王氏,从小就受到王氏世家深厚的书学熏陶,不仅精通诸体,且能自成一家,开创一代书法之新风。
在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王羲之传世的楷书作品,皆为摹本和临本,如《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等。据陶弘景《与梁武帝论书启》载:“逸少学钟,势巧形密,胜于自运。”王羲之对于楷书的贡献之处在于,其在钟繇楷书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结构由横势转为纵势,简化了笔画的起收,字形脱尽隶书意味,笔势与点画的呼应更加明晰。如果说钟繇于楷书有开创之功,那么王羲之则是后来的集大成者,他为楷书厘定了新范式。其子王献之亦传世有楷书《洛神赋十三行》,结体匀称和谐,姿态舒展,笔致洒脱,神采飞扬。可以说东晋时期,“二王”父子所处的书家群体是他们楷书变法的强大助推力,“二王”是这一群体的典型代表。
东晋以后,南北朝对立,书法亦分为南北两派。南朝宋、齐、梁、陈因受到禁碑的影响,所留楷书碑铭不多,著名的有《爨龙颜碑》《瘗鹤铭》《刘怀民墓志》等。碑刻之外,南朝以名家书迹、写经为大宗,涌现出了羊欣、王僧虔、智永等名家,其中以王羲之第七世孙智永的楷书成就为最高,他将王羲之流传下来的“永字八法”发扬光大,为后世楷书传承立下典范。其真草《千字文》流传甚广,书风上承“二王”,远及日本,对后世影响极大。其笔法纵逸而不拘谨,结构端庄而不滞板,让人叹为观止。清何绍基评其书曰:“笔笔从空中来,从空中住,虽屋漏痕,犹不足以喻之。”
北朝包括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此时的文字刻石通称为魏碑,其中以北魏碑铭楷书为最精。魏碑上承汉隶传统,其楷书可以说是北朝书法的典范,代表了北朝书法审美之极则。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将魏碑分为三类:“魏碑大种有三:一曰龙门造像,一曰云峰石刻,一曰冈山、尖山、铁山摩崖,皆数十种同一体者。《龙门》为方笔之极轨,《云峰》为圆笔之极轨。二种争盟,可谓极盛。”此三类又以龙门造像题记为重要,它与邙山墓志共同构成了以洛阳为中心的北魏楷书轴心系统,而《龙门二十品》正是这一核心的最煊赫的组成部分,其书风刚健质朴、雄放遒劲,是精华之作,极具研究价值。近年来新出土的北朝时期的《高昌墓志》、写经、文书等楷书墨迹数量颇为可观。启功曾说:“欲知六朝笔法,可于高昌砖志墨迹中探索之。”这些也为我们领悟古人笔法之精妙提供了更为直观的参考。
南北朝时期,因为地域差别,南北书风迥然不同。南书蕴藉,长于尺牍,北书雄强,多为碑刻,各臻其妙,无分高下。南朝书家多是上层贵族人士,而北朝书家则多为民间匠人,书家群体的不同造成了两者截然不同的书法风格,这也再次印证了群体对书法发展的强大推动力。
楷书经历两晋、南北朝,已臻于成熟,为隋唐时期楷书发展到达鼎盛奠定了坚实基础。两晋书风引领的“帖学”照耀千年,而魏碑则明珠蒙尘,直到清中叶才随着“尊碑抑帖”之风形成“碑学”,与被视为书学正统的“帖学”相比肩。
(作者系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