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川西秘境
2023-10-28索贡
每一年我都会前往川西高原旅行,可以说,我对川西很熟悉。但实际上,在这片土地,仍有许多隐秘的地方我尚未探寻:从古寺到地质奇观,从传统村落到高原野生动物……我一路行走,领略到的是太多川西不一样的风景。
遗憾的是,我没有看见木雅人和他们的民居建筑,只能遗憾地返回景区门口,但在这里碰见了一位骑着机车旅行的女孩,她成为了我第二天行程的旅伴。
我的行程从康定开始,在这座高原名城停留,沿着湍急的折多河来到城郊的南无寺游览。南无寺是一座格鲁派寺院,前身为跑马山的纳姆寺,明末清初因毁于战火,后在和跑马山相望的山上重建。
从寺院大门进入,宏伟的殿堂依山而建,耀眼的鎏金瓦顶错落重叠,不论行至何处,映入眼帘的建筑、壁画、佛像、彩绘等,无不彰显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与其他寺院不同的是,南无寺的僧侣们种了许多绣球花,为庄严的道场增添了几分鲜活气息。
离开寺院,搭车前往木雅圣地。“木雅”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据史料记载,公元4世纪,党项人因战乱被迫从河湟流域进入康巴地区,与当地土著先民互相融合,最终繁衍出大大小小的部落族群,成为了康巴藏族的祖先。族人长期生活在折多山一带,保留着党项人崇拜白石的传统信仰,因此被称为“木雅藏族”。
我们的车翻过折多山,很快便来到目的地。进入景区,需要换乘观光车前往。在一片辽阔的草场里,路旁偶尔闪过白石垒砌的玛尼堆,成群的牦牛悠闲地吃着草。到达山顶后,突然下起暴雨,在狂风的呼啸下,云雾如瀑布般往谷底倾泻,露出了对面山上的佛像。遗憾的是,我没有看见木雅人和他们的民居建筑,只能遗憾地返回景区门口,但是在这里,我碰见了一位骑着机车旅行的女孩,她成为了我第二天行程的旅伴。
第二天,我俩一起前往墨石公园。沿着215省道北上,途中经过塔公草原时,远远望见塔公寺的红墙上矗立着一排白色佛塔,黄金打造的鎏金瓦顶十分耀眼。这座著名的萨迦派寺院,距今已有1000多年历史,寺内供奉着一尊与拉萨大昭寺相同的释迦牟尼像,因而有“未能如愿到拉萨朝圣者,朝拜塔公寺亦有同等功德”的说法,故塔公寺又有“小大昭寺”之称。寺院的旁边是辽阔的草原,向着远方的雅拉雪山延伸,厚重的乌云飘满天空,天地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孤寂感。
驱车北上,很快来到了墨石公园。相比川西高原特有的雪山和草原景观,墨石公园无疑是一处地质奇观。
公园有一片由青藏高原隆升挤压形成的糜棱岩石林,恢宏壮观,奇幻瑰丽,冬春两季呈浅灰色或浅蓝色,夏秋两季呈亮蓝色。这片石林像是从草地里蹦出来似的,拍摄时,无论高低还是远近,无论大场景还是小细节,不同角度呈现出迥异的视觉效果,刀砍斧削般的山体造型如同精美的雕塑品,令人连连称奇。
沿着栈道向山下走,山底的景象更是无比震撼。灰黑色山体犹如高大的城墙,仿佛一个异域星球。裸露的岩石被风雨侵蚀后,质地异常松软,我拾起一小块轻轻一搓,指尖留下浓重的污渍。离开墨石公园,机车女孩将我送到八美镇,便就此告别,她还要骑着机车赶回新都桥,去往拉萨。临走时,她对我说:“以后去重庆,记得请我吃火锅。”
我们不一会就迷路了,只能走到观景台下方,沿着近乎垂直的峭壁爬上去,每个人不是摔跤就是滚下来。我的鞋子太滑,双手攀着岩壁往下滑了数米,手掌瞬间磨出血。
在八美镇过夜后,我坐上一辆开往丹巴县的小车。丹巴名字很好听,这里有生活在“美人谷”的美人,有耸立在大小金川和大渡河两岸的500多座古碉堡,还有古色古香的传统村落,其中以被誉为“中国最美乡村古镇”的甲居藏寨为最。但我此行的目的地是中路藏寨,相较于前者,这座寨子拥有更原始的田园风光。
我与几位年轻的徒步爱好者结伴而行,前往中路藏寨。行走在雨后的嘉绒河谷,一切显得十分幽静,山间云雾弥漫,民居若隐若现,清脆的鸟声和湍急的河流声互相呼应,宛如演奏着一首抒情曲。
到达寨子后,我们遇见一位背木柴的阿妈,主动询问能否在她家吃饭和住宿。阿妈看我们都是“学生模样”,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家里。吃过午饭,天气渐渐晴朗,我和同伴决定去寨子最高处的3号观景台欣赏日落景观。
一座座古碉突兀地耸立在农田里或房屋旁,仿佛一只只雄鹰,散发着桀骜不驯的野性气息。这些古老的碉楼是当地嘉绒藏族的建筑杰作,距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明清时期更是达几千余座。建筑材料主要采用山石、粘泥、木头,造型分为四角、五角、六角、八角、十二角、十三角,建造难度随着碉角数量而增加,具有作战防御、官寨守备、風水镇魔等多种功能。当古碉在其他地方消亡时,却在丹巴以化石般的形式保存至今。不过,它们的入口处全由木板和草堆封隔,禁止游客攀爬。
由于中路藏寨很大,阡陌纵横,我们不一会就迷路了,只能走到观景台下方,沿着近乎垂直的峭壁爬上去,每个人不是摔跤就是滚下来。我的鞋子太滑,双手攀着岩壁往下滑了数米,手掌瞬间磨出血。之后又不小心闯入一片草丛,裸露的小腿立刻被刮出伤痕,最后只得像袋鼠一样跳出去。
千辛万苦到达观景台,来不及缓一缓,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整座寨子分布在落差千余米的山腰上,或星罗棋布,或稠密集中,或临于悬崖,葱郁的树林和翠绿的农田铺垫出一抹清爽底色,衬着高山和蓝天,勾勒出艺术品般的田园牧歌画卷。当然,中路藏寨的美远不止于此。一年四季,这座古老寨子都有着不一样的美丽。春季,漫山遍野的梨花就像云朵一样飘满山坡;秋季,五彩斑斓的树林和民居交织出梦幻般的金色世界;冬季,皑皑白雪透着与世隔绝的冷峻气息。
太阳渐渐西沉,整座寨子安静下来。天空繁星点点,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很是抚慰人心。
惶恐不安度过一夜,早上收帐篷时,我的脚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土拨鼠!
我原本打算在中路藏寨结束行程,住一晚便返回成都,但同伴叫我跟他们一起去莫斯卡。后来才知道,莫斯卡是一个高原牧场,也是一个原始村落,藏语意为“祥瑞平坦的地方”。它位于丹巴县城西侧76公里的金龙雪山脚下,海拔3900米,传说格萨尔王曾在这里战斗和生活。
走在原始森林里,空气纯净清冽,溪流顺着道路从雪山流下,两侧生长着高大茂密的植被,碎石和枯木附着着厚厚的苔藓。除了我们以外,久久看不见其他人,手机也没有信号,仿佛闯入一片禁地,我隐隐感觉有事要发生。突然一位同伴叫道:“快看!猴子!”我定睛一瞧,几只野猴先是龇牙咧嘴蹲坐路边,然后“嗖”地一下扑了过来。我赶紧从包里掏出防身工具,一顿乱舞,吓得野猴落荒而逃。
小插曲并未影响我们的旅程。当我们到达莫斯卡时,天已经黑了,安营扎寨时,周遭响起一声声狼嚎,但我没有精力担心安危,累得只想睡觉。
惶恐不安地度过一夜,早上收帐篷时,脚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土拨鼠!我们给它扔了一些馒头片,小家伙瞬间站直身体,捧着馒头片津津有味吃起来。不多时,远处几只土拨鼠也闻讯赶来,它们为了争夺食物,像搏击选手一样挥舞着爪子打架。这些又肥又圆的小家伙,直立行走时左摇右晃,四脚朝地时又健步如飞,甚至还用屁股充当凳子坐着休息,真是可爱极了。
身旁的同伴也被土拨鼠“纠缠”着,一只土拨鼠正攥着他的裤子索要食物。同伴忍不住伸手去摸,我立刻制止道:“不要摸,小心被咬!”土撥鼠虽然喜食牧草,但遇到危险时脾气会变得非常暴躁,用锋利的牙齿和坚硬的利爪发动攻击,且身体里潜藏着大量病菌,一旦被咬伤,如果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感染各种疾病。在野外,碰见这些野生动物,最好与它们保持距离,而不是过于亲近。
原始村落离露营的地方不远,我独自向村里走去。这座原始村落如同一座孤岛,四周高山环绕,隔绝了外界。整个村子很小,村前有一条小溪,村后的山坡散落着玛尼石和经幡旗。村内有百来户人家,唯一具备观赏性的是村口左侧的小寺院,进入寺内,只见杂草遍地,破败不堪,但主殿里的佛像却保持着亮丽的光泽度,每天有不少村民来此朝拜。相较于其他藏族村落,莫斯卡的民居建筑更为古朴粗犷,尤其碎石垒砌的房屋令人眼前一亮,房屋上色彩浓郁的彩绘生动展现出了传统的藏式建筑美学。
由于与外界交流甚少,村民们大多不会说普通话,家长对子女的教育意识也不高,更多的是希望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成为一名合格的牧民。我在村里闲逛时,遇到了一位小女孩,她似乎很想与我打招呼,却因为不会说普通话,羞涩地与我保持着距离。当我要离开村子时,她孤零零地站在村口,轻轻向我挥手告别。我也挥手回应,并在内心祝福她往后的生活幸福安康。
(编辑 陈致颖)
作者简介
索贡
1991年生于重庆。喜爱古老民族的传统文化和充满高能量的宗教圣地,并热衷于在目的地寻找独具特色的传统技艺与人文故事。作品散见于《人民摄影》《数码摄影》《孤独星球》《厦门航空》《环球人文地理》《城市地理》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