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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典籍对外传播中的英译问题与对策

2023-10-27毛颖刘文怡

今古文创 2023年37期
关键词:伤寒论

毛颖 刘文怡

【摘要】中华典籍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在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中,中国医学文化是中国哲学、医学、文化的象征,其典籍的英译本不仅向国际社会展示了独特的中国传统医学,更重要的是蕴含了中国传统医学中的“和谐、辩证、统一”的哲学思想。本文以中华典籍经典《伤寒论》罗希文英译本为例,阐述中华典籍对外传播的历史与现状,从典籍名称、病名、病症三个维度提出了中华典籍的英译问题与对策。

【关键词】中华典籍;《伤寒论》;英译研究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37-010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7.034

基金项目:本文系广州华立学院校级科研青年项目“基于语境本体论中国哲学典籍英译路径研究”(项目编号:HLKY-2021-SK-6)的研究成果。

中华典籍外传历史悠久。以中医典籍为代表的中华典籍被翻译为西语、德语、英语等,为世界各国学者提供了深入探究中华传统文化的契机。

一、中华典籍的中医哲学对外传播概述

中华典籍蕴含了中华民族对人与自然探索过程中的哲学思想,其英译本的出现和发展有助于中华文化走向海外。

在中华典籍对外传播的过程中,主要语言途径是典籍翻译。《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被誉为中医四大经典,其英译本更是早已传播海外。如《黄帝内经》作为四大经典之首,译本多达24本,这些译本因译者的主体性差异呈现出不同的风格,承载着不同的翻译目的,在不同身份的读者群中流传,为《内经》在西方的传播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8]《难经》的重视程度虽然比不上《黄帝内经》,但20世纪陆续出现了《难经》译作,如德国历史学家许宝德(Franz Hubotter)所译的德译本和德国汉学家文德树(Paul Unschuld)所译的英译本。《伤寒杂病论》收集了中国古代治疗疑难杂症的病方,直至目前在中医学领域仍有临床参考价值;《伤寒论》是《伤寒杂病论》的外感热病的集合,目前为止有9个译本。[10]《神农本草经》是东汉时期整理成书,记录了365种药的药效和主治方法,但其译本相对较少。传播最广、影响最大的应属李照国先生2017年出版的汉英对照本,该译本出版使这一医学瑰宝更好地惠及世界、造福人类。[11]《脾胃经》《中藏经》《本草纲目》等典籍也有英译本陆续出版。

二、中华典籍《伤寒论》英译发展过程

《伤寒论》是由东汉医学家张仲景所撰写,系统阐述六类常见外感疾病的治疗和用药方法,后世一般称作“六经辨证”。此书揭示了古人辨证诊疗的医学思想,更是古人对阴阳哲学在中医领域的灵活运用,蕴含了丰富的医学内涵和哲学领悟。《伤寒论》英译本的问世与传播,为西方国家了解、学习、运用中国传统哲学打开了窗口;也为中国确立文化自信、推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供素材。综上,研究《伤寒论》英译本及其对外传播具有较强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目前,已问世的《伤寒论》英译本中,较为经典的是罗希文译本、魏迺杰(Nigel Wiseman)译本和李照国译本。虽然其他英译本在推动《伤寒论》走向国际的过程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上述三个译本更能反映《伤寒论》英译及对外传播的时代性。罗希文译本经历了两次发行,最早是在1986年,再版是2007年发行的汉英对照版本。罗希文教授的译本由英国著名汉学家李约瑟先生亲自英文作序,而译本的一大特色即为按照现在通行的宋本《伤寒论》原文(398条) 顺序进行翻译,受到西方中医研究者的广泛好评[3];译本综合采用了意译、音译、直译、注释等多种翻译方法,在确保译语读者能读懂且快速接收源语中信息的同时,尽可能保留符合中华传统文化的专属表达。罗译本也成了在西方国家接受程度最高的译本之一。魏迺杰(Nigel Wiseman)是英国中医翻译学家,他在翻译《伤寒论》时主要偏向源语文本,力求再现《伤寒论》原貌,使目标读者能够理解这一著作并了解其背后的中医学术思想以及中国传统文化。[5]李照国是当代翻译学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由他所译的《黄帝内经》更是首部全英译本。李先生的《伤寒论》英译本一大不同点是正文部分由原文、今译和译文组成,译文是在现代汉语释义下的翻译,可以理解为“翻译的翻译”。译本侧重对条文内容的翻译,因此并没有像该阶段其他译本一样对医理及临床病案加以阐释。[9]

虽然不同译者的翻译思想各有偏差,但都在不同程度促进了《伤寒论》的对外传播,推动中华典籍和中医哲学走得更远。

三、《伤寒论》罗希文译本的英译对策

2007年9月,新世界出版社(New World Press)出版了罗希文先生英译本为基础的《伤寒论》汉英对照版本,为广大中华传统文化爱好者提供了优秀的范本。本文第三部分以罗希文版《伤寒论》英译本为研究对象,剖析了中华典籍和中医哲学在对外传播中所遇到的翻译难题及其对策,从典籍名称、病名和病症三个维度展开分析。

(一)典籍名称的英译

中医典籍是中医医疗技艺及文化的精华,翻译典籍的目的就是要推广传播中国传统医学文化。[6]典籍名称是典籍思想的概括,在翻译过程中一般既要注重源语和译语之间的意义对等、形式对等,也要注意中华传统文化的保留和弘扬。典籍名称的翻译一般分为两类:一是靠近译语读者,以译语读者熟悉的语法和行文习惯进行翻译,起到迅速吸引译语读者注意、扩大典籍名称信息的传播性。如罗希文所译《本草纲目》Compendium of Materia Medica (Bencao Gangmu),伊尔萨·维斯译所译《黄帝内经》The Yellow Emperor’s Classic of Internal Medicine,文树德所译《难经》The Classic of Difficult Issues。这些典籍名称的翻译策略都更加偏向于译语读者,符合交际翻译中“努力使译文对目的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与原文对源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相同”的要求。[2]二是以中华文化为传播核心,只使用音译(主要为拼音)的翻译方法,最大程度保留源语的表音和形式,让目的语读者主动接近源语,探索源语的奥秘。如文树德先生曾将《本草纲目》直接翻译为Bencao Gangmu。综上所述,典籍名称的翻译受到译者自主选择的影响,但总体应秉持“在保證准确性的前提下发挥灵活性”的原则。

罗希文将《伤寒论》译为Treaties on Febrile Caused by Cold (Shanhan Lun),采用的是意译+音译的翻译方法,在保留了源语读音的同时保证原文信息不丢失。其中,“伤寒”病名则需与其他情况进行区分,作为广义之伤寒,代表外感热病之总称;作为狭义之伤寒,指外感风寒之邪,感而即发的疾病;作为病因,如“伤寒六七日”“伤寒二三日”,均在介绍伤于寒之后的变化。[1] Febrile一词来源于拉丁语中的医学术语,表示“of or relating to fever; feverish”的含义,与发热有关,符合“伤寒”广义的含义,表示“与发热有关的疾病”。同时,译文中“Cold”一词作为对“伤寒”狭义的补充,表示此类发热疾病是由于身体受寒而诱发的。《伤寒论》并非全是对疾病的表述,其目的是为了给世人提供治疗伤寒的方法,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补充了典籍中的重要内容,即治疗方法“Treaties”。语义的補充保证了译语的准确性。音译部分采用源语中拼音的形式,通过先意译再音译的方法,使得译语读者能快速接收译文中的信息,同时也能更地道传播典籍名称的汉语读音及其含义。

(二)病名的英译

其中,中医病名与西医病名不同,中医病名大多来自典籍,多为古汉语写作。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当留意中医病名所表证候,如忽略证候而只采取直译甚至音译的翻译方法,容易造成源语文本和译语文本的信息不对称,甚至是信息缺失,从而造成“译而无效”的后果。

在罗希文的译本中,“太阳病……为温病”被译为“The Initial Yang Syndromes...acute febrile disease (Wenbing)”。中医中的“温疫”并不是指温和的疾病。根据国家中医药局组织修订的《中医临床诊疗术语第1部分:疾病》(修订版),“温疫”是泛指因感染各种阳毒疫邪、具有强烈传染性并广泛流行的一类疫病。如鼠疫和天花都属于中医所述的“温疫”。可见中医中的“温”并不温和。若忽视其证候而直接将“温病”翻译为“warm disease”,会造成译语读者的误解,误认为温病只是临床症状较轻的疾病。根据前文的解释,温病伴有发热口渴症状,如严重者会发展成风温,甚至汗出、烦渴,胸闷、喘急,甚或伴见神昏、谵语、抽搐等特征,是一种急性传染病。译者在翻译时同样采用意译+音译的方法,根据证候将温病从warm disease发展为acute febrile disease,在译文中解释了温病的病急程度和发病诱因,驱使不了解中医文化的译语读者将温病内化为由于发热而引起的疾病。同时,附之拼音音译“wenbing”,尽可能保留中医文化的独特性。

中医中许多病名极具独特性,通常以阴阳、五行、经络命名。中医的阴阳为中国古代哲学阴阳说与中医学理论相结合的产物,是以阴阳理论来解释人体生命与健康现象,指导诊察疾病、辨识证候、探求养生防治规律的方法论。[10]阴和阳是两个极端,只考虑译语读者的理解问题,译者强行将阴和阳均翻译为“extreme”一词,会造成译文准确性和可读性的缺失。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阴和阳的音译Yin、Yang已成为国际认可的表达。以下《伤寒论》中与阴阳有关的疾病,其译名均在Yin、Yang的基础上不断发展,且多采用音意结合+注释的翻译方法。此处的音意结合中的“音”指中医病症名称的拼音,“意”指衔接病症症状或治疗方式的意译。注释指对中医病症进一步解释,此时译者既要保留中医文化的独特性,也需兼顾译语读者对译文的可接受程度。

另外,如罗希文将太阳病译为the Taiyang(Initial Yang) Syndromes,太阴病译为the Taiyin (Initial Yin) Syndromes,厥阴病译为the Jueyin (Greater Yin) Syndromes。太阳病、阳明病、少阳病、太阴病、少阴病、厥阴病,是以人体阴阳为基础的六经辨证。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遵循疾病的阴阳理论基础,将太阳、太阴等直接音译为taiyang、taiyin,保留阴阳哲学在中医中的独特含义;同时对于“病”的处理,在《伤寒论》中,多为描述此类疾病的症状,将其意译为syndromes(症状),表明此类疾病的病症并不单一,而是伴随多种病症。为了保证典籍译本的可读性和传播性,在独特的中医病名后加以注释。太阳、太阴、厥阴虽然是专有名词,但“太”“少”“厥”等字义在汉语中有表示程度的含义,译者在此以英语中“Initial”“Lesser”“Greater”等辅佐解释,让译语读者更大限度内化六经辨证的过程。

(三)病症的英译

中医和西医并不是对立、对抗的,在临床实践中已有不少中西医结合成功的案例。中医的病症有其独特性,如“气”“邪”“毒”等表达,在典籍翻译过程中,如忽略语境和病症所关联词汇的本质含义,都采用拼音音译的形式,会造成译本行文不通、晦涩难懂的情况。遇到中医中的特殊用语但在西医中有相同或相似病症的表达时,译者可采用意译的形式,保证译本的可读性。

如“气上随心,心中疼热”,其译本为“an uncomfortable feeling of ascending air rushing up from below the epigastrium,a hot and painful feeling in the chest (Stomach)”。典籍中的 “气”主要指哲学意义上的气,在特定语境下也可以指某种症象、药性、与疾病有关联的某种气候、腑脏等器官的功能等。[4]原文中的“气”指代的是厥阴病的症象,表示腹部到胸腔的不适感,如同有强劲的气流在体内穿行。简单的音译和直译“qi rushing to the heart”准确性欠佳,此处的“心”也不是单纯指代西医系统中的心脏,如粤语中“心口”实则指的是胸腔的大致范围。罗希文先生在译本中对“气”和“心”的概念做出了适度的解释和补充,采用意译的方法表达出由“气”产生的不适感“an uncomfortable feeling of ascending air”(体内上升气流带来的不适感)。同时,对中医中的“心”的范围也根据具体病症扩大到epigastrium/chest(Stomach)“上腹部/胸腔或胃部”,从而与下文中“气”所带来的上吐下泻症状联系起来。

“此久虚故也”被翻译为“This is caused by a long time Deficiency”。“虚”在汉语里的含义很多,如谦虚(modest)、虚弱(feeble)、虚荣(vain)等。在中医中,虚是一个极为常见的概念,具体有阴虚、肾虚、虚痉等。以阴虚为例,可以指代生命物质的虚损不足,还与心肺脾胃等脏腑虚损有关等。[7]在原文中,“虚”是指阳明病的发病原因,但没有明确表明是何种类型的虚病,译者在此处概念化为“亏损、不足”等含义。在牛津词典中,deficiency有“the state of not having,or not having enough of,sth that is essential”的含義,表示缺乏某种根本的、本质的物质。用deficiency表达“虚”的概念,能达到意义的对等,保证信息传达的准确性。

当然,在典籍翻译中也不乏使用直译翻译方法的情况,但此类词汇的译本多是能使译语读者产生适当的联想,从而迅速获取与源语读者相似或相同的理解。如《伤寒论》罗希文译本中的“里有热(the syndrome of Interior Heat)”,“水气(stagnancy of Water)”等。中医典籍翻译过程并不是音译、直译和意译等方法的单独使用,而是根据典籍中的特定语境,辅助相应中医知识和双语运用的实践过程。

四、结语

随着中国文化软实力逐渐提升,文化走出去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提升。中华典籍的英译是其对外传播不可忽视的重要环节。罗希文先生的《伤寒论》英译本不仅考虑到源语读者和译语读者的信息获取感受,还综合运用了音译、意译、直译和注释等翻译方法,以望在典籍名称、病名、病症等维度译得传神,译得出彩,让世界各国人民也能体会中医文化的精髓与魅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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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唐路,陈骥.从中医典籍翻译看中医文化传播——以罗希文《伤寒论》英译本为例[J].中医药管理杂志,2018,26(11):1-4.

[4]王彬,叶小宝.中医典籍中“气”的源流与翻译探析[J].中国翻译,2014,35(02):107-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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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赵丽梅,汪剑.认知翻译学视角下《神农本草经》的英译研究[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22,28(08):1335-1338.

作者简介:

毛颖,第一作者,广东广州人,广州华立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非文学翻译。

刘文怡,湖北荆州人,广州华立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汉英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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