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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ANCA相关性血管炎合并肾损害七例临床分析

2023-10-27陈金淑徐志泉宋依瑾韦佳欣孙婧陈丕厚

海南医学 2023年19期
关键词:血管炎复查胸部

陈金淑,徐志泉,宋依瑾,韦佳欣,孙婧,陈丕厚

海南省妇女儿童医学中心肾病风湿免疫科,海南 海口 570100

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antineutrophil cytoplasmic antibody,ANCA)相关性血管炎(AAV)是一组累及全身多系统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属于系统性小血管炎,其中以肾脏、肺部、血液受累较为常见[1]。国内儿童病例报道较少[2-7],其中管娜等[4]报道的15 例AAV患儿中有11例可见肾脏新月体形成,可见该病对肾脏损害严重。目前该病国内发病率尚不详且病因、发病机制尚不明,病情凶险,治疗困难,预后较差,死亡率较高。部分患儿虽经积极治疗,病情仍继续加重,其临床特点与预后的关系值得进一步探讨。本文回顾性分析我院近年来收治的儿童AAV病例资料,探讨其临床特点、病理变化及治疗效果,以提高儿科医师对该病的认知水平。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经我院医学伦理会批准,选取2018 年11 月至2023 年3 月海南省妇女儿童医学中心肾病风湿免疫科收治的7 例儿童AAV 纳入研究。纳入标准:均符合2022年美国风湿病学会(ACR)/欧洲抗风湿病联盟(EULAR)联合发布的肉芽肿性多血管炎(granulomatosis with polyangiitis,GPA)分类标准[8];均符合2022 年ACR/EULAR 联合发布的显微镜下多血管炎(microscopic polyangiitis,MPA)分类标准[9];均符合2022 年ACR/EULAR 联合发布的嗜酸性肉芽肿伴多血管炎(Eosinophilic Granulomatosis with Polyangiitis,EGPA)分类标准[10]。排除标准:仅为肺部感染性病变者;恶性肿瘤、川崎病、过敏性紫癜、系统性红斑狼疮等疾病者。

1.2 方法 回顾性总结分析7 例患儿的性别、年龄、确诊时间、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影像学特点、病理检查、治疗及随访情况。7例患儿均行ANCA 检测,采用ELISA 法区分蛋白酶3 (PR3)和髓过氧化物酶(MPO)两种相关靶抗原,间接免疫荧光法鉴别c-ANCA和p-ANCA。3例行肾活检病理检查(包括光镜、间接免疫荧光、电镜检查)。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7 例患儿中2 例男性,5 例女性,年龄3 岁2 个月~12 岁,平均发病年龄为7 岁;确诊时间12~45 d。7 例肺部均有不同程度受损,其中5 例肺间质性病变,1 例肺含铁血黄素沉积症,1 例呈白肺样改变伴肺小叶肺气肿;6 例伴有肾脏受累,见表1 和表2。1 例合并有21-三体综合征、脑瘫,1 例合并有甲状腺功能亢进症,1 例继发慢性肾脏病(CKD 3a 期),1 例合并幼年特发性关节炎(JIA)。

表1 7例AAV患儿的受累器官及肾脏受累程度Table 1 Extent of organ and kidney involvement in 7 children with AAV

表2 7例AAV患儿炎症指标及免疫指标Table 2 Inflammatory and immune indicators in 7 children with AAV

2.2 影像学特点 7例均行胸部CT平扫检查,例1 胸部CT 平扫示两肺多发斑片状阴影,伴部分实变,累及小气道及胸膜;右肺中叶及左肺上叶舌段部分肺段支气管内少许黏液栓征象。例2 胸部CT 平扫示两肺弥漫性间质性病变,ANCA血管炎相关间质性肺病(活动期)征象。例3胸部CT平扫示双肺弥漫性斑片状阴影,以机化为主,弥漫局限性小气囊及间质下局限性气肿;气管支气管征象;双侧少量胸腔积液(图1)。例4胸部CT 平扫示双肺弥漫性病变伴胸膜反应,考虑含铁血黄素沉积症。例5 胸部CT 平扫示两肺弥漫性磨玻璃改变,肺出血/肺含铁血黄素沉着可能性大。例6胸部CT 平扫示两肺斑片状阴影,以细支气管炎表现为主,伴空气潴留表现,左侧胸膜增厚黏连。例7胸部CT 平扫示呈白肺样改变,伴有肺小叶肺气肿,考虑ARDS(图2)。例2 甲状腺超声提示甲状腺左、右叶及峡部增大并血供丰富。

图1 例3的胸部CT及支气管镜Figure 1 Chest CT and bronchoscopy of case 3

图2 例7治疗前后胸部CT变化Figure 2 Changes in chest CT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in case 7

2.3 实验室检查 1 例C-ANCA阳性,6例MPO阳性及P-ANCA 阳性。贫血7 例,其中轻度贫血(Hb 90~120 g/L) 1 例、中度(Hb 60~90 g/L)4 例、重度(Hb<60 g/L)2例。2例血清抗核抗体阳性,7例血清dsDNA抗体均阴性。1 例抗心磷脂ACA抗体阳性。1 例RF、RF-IgM、抗环瓜氨酸多肽(CCP)抗体、抗角蛋白抗体均阳性。4 例血沉增快,3 例C 反应蛋白升高。5 例补体降低。例7 肾功能示Scr 波动在78~101 μmol/L,ΒUN波动在8~13.57 mmol/L,其肝功能未见异常;余6例肝肾功能均正常。例2甲状腺自身抗体示抗甲状腺微粒体抗体78.07 kU/L、抗甲状腺球蛋白抗体192.5 kU/L、抗甲状腺过氧化酶抗体139.1 kU/L;甲功五项示:T3 7.3 nmol/L(正常范围:1.2~3.1 nmol/L)、T4 308.4 nmol/L(正常范围:66~181 nmol/L)、游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FT3)40 pmol/L(正常范围:66~181 pmol/L)、游离四碘甲状腺原氨酸(FT4)>100 pmol/L(正常范围:12~22 pmol/L)、促甲状腺素(TSH)<0.005 mIU/L(正常范围:0.27~4.2 pmol/L)。

2.4 病理检查 例3 气管镜诊断为弥漫性肺泡出血。例4 行气管镜示双肺支气管黏膜炎性改变;肺泡灌洗液病理为HE染色及瑞氏染色示大量含铁血黄素细胞、少量上皮细胞和中性粒细胞;特殊染色铁色素(+)。例2 院外肾脏病理检查为硬化性肾小球肾炎,大量纤维新月体(图3)。例5 肾脏病理检查示免疫荧光未见免疫复合物沉积;超微结果示肾小球足突节段性融合,个别系膜区可见少量电子致密物沉积;符合ANCA相关性血管炎肾损害。例6肾脏病理检查示肾小球系膜增生性病变伴新月体形成,肾小管间质急性病变。余4例患儿均拒绝肾脏活检穿刺术(表1)。

图3 例2的肾脏病理检查Figure 3 Pathological examination of the kidney in case 2

2.5 治疗及随访 7例患儿的随访时间为3个月~5.5 年。例1、例4 合并有肺含铁血黄素沉积症及例5治疗情况见表3。例2有多食、消瘦,无多尿,无突眼,甲状腺有Ⅱ°肿大,结合甲功五项、甲状腺抗体及甲状腺超声检查,诊断甲状腺功能亢进症,随后患儿出现胸闷、心率快,查心肌酶、心脏彩超正常,心电图示窦性心动过速,考虑与甲亢有关,且肾上腺轴抑制明显,故停用GC,暂时加用甲巯咪唑,甲亢症状好转后减量至停用,复查pANCA持续阳性,抗MPO IgG仍>300 AU/mL,cANCA 仍阴性;停用GC 后予PE 治疗4 次后复查ANA、ESR降至正常;但患儿第4次PE出现过敏反应,故停止PE;待病情平稳后予CTX冲击,FK506及MMF多靶点治疗,甲巯咪唑逐渐从12.5 mg qd 减量至停。治疗后病情逐渐好转,复查尿蛋白定性为1+~2+、尿镜检红细胞为0~12 个/HP,但患儿因经济压力未能定期随访,患儿存活5 年余,家中突发心跳呼吸骤停死亡。例3 经治疗后咳嗽减轻,肺部未闻及啰音,复查胸部CT平扫示斑片状阴影明显吸收,规律随访至今患儿一般情况可。例6 院外予MP 冲击联合CTX 冲击治疗,后调整为强的松25 mg qd口服,因眼压高、高血压1 级,减量至10 mg qd 维持,并加用FK506 (1 mg qd)。但患儿予CTX 冲击期间有反复肺部、肠道感染,可见肉眼血尿、尿蛋白2+,院外肌酐示CKD 3a 期,予口服强的松(10 mg qd)联合RTX(院外,375 mg/m2,共1 次)治疗,1 个月后复查尿蛋白持续未转阴(仍2+),但无镜下血尿,复查HΒ恢复正常,肌酐提示CKD 3a期[Scr为78~101 μmol/L,CCr 为46~55 mL/(min·1.73 m2)],随后予丙种球蛋白冲击(共32.5 g,分5d)及加用MMF。3 个多月后复查HΒ 正常,尿蛋白为2+~3+,Scr 升至121 μmol/L 为CKD 3b 期[CCr 43 mL/(min·1.73 m2)]。例7 以重症肺炎、重度贫血起病,院外确诊MPA,予MP 冲击联合CTX 冲击治疗后贫血纠正、呼吸道症状好转,但院外复查胸部CT 平扫示双肺密度增高较前略改善,仍有肺小叶肺气肿,且继发JIA。我院予GC、MTX联合FK506 治疗后无贫血、尿隐血及尿蛋白,关节疼痛好转,但复查胸部CT示双肺多发小囊状影,拒绝予RTX治疗,目前定期门诊随访。

表3 7例AAV患儿治疗过程、转归及随访情况Table 3 Treatment process,outcome,and follow-up of 7 children with AAV

3 讨论

AAV包括显微镜下多血管炎(microscopic polyangiitis,MPA)、肉芽肿性多血管炎(granulomatosis with polyangiitis,GPA,以往称为WG)和嗜酸性肉芽肿性多血管炎(eosinophilic granulomatosis with polyangiitis,EGPA,以往称为CCS)[1,11]。ANCA 主要分核周型(p-ANCA)和胞浆型(c-ANCA)两种,其靶抗原分为PR3 和MPO。ANCA 亚型(MPO-ANCA 和PR3-ANCA)对远期预后和复发的预测价值较高[12]。若CTX诱导治疗后PR3-ANCA持续存在,则复发风险高[13]。而ANCA阴性不能完全排除AAV诊断,需以病理诊断为准。

肾脏是AAV 最易受累的器官之一,病情进展快,发现时可能已进展为终末肾[13]。赵明辉等[14]报道相关小血管炎肾脏损害占90%以上,其中坏死性肾小球肾炎很常见。在本文描述的7例患儿中,6例MPA(86%)均有不同程度肾脏损害,其中3例行肾组织病理检查,1例为严重的硬化性肾小球肾炎,另有2例也有不同程度肾小球和肾小管损害。1 例GPA 目前暂无血尿、蛋白尿表现,但不完全排除无肾脏病理损伤。余与国内已报道的AAV患儿相比[2-7,14],其中1 例患儿肾损害严重,为硬化性肾小球肾炎,内有大量纤维新月体,数年内死亡。死亡原因为肾功能不全于家中突发严重高钾血症,心跳呼吸骤停。另外6 例患儿肾损害临床表现较轻,预后相对较好,可能与累及肾外脏器少、早治疗有关。

对于AAV的治疗,2021 年美国风湿病学会(ACR)推荐GPA/MPA复发伴严重性疾病表现且未接受RTX维持缓解者,有条件地接受RTX治疗而非CTX再诱导缓解[15]。本文中多例AAV 患儿诱导期治疗或难治性AAV治疗时,予甲泼尼松冲击[每次15~30 mg/(kg·d),最大剂量1 g,每个疗程3 次]或GC 联合CYC 冲击[每次8~12 mg/(kg·d)×2 d,每2周1次]。本文中多例AAV患儿诱导期治疗或难治性AAV治疗时,予甲泼尼松冲击[每次15~30 mg/(kg·d),最大剂量1 g,每个疗程3次]或GC联合CYC冲击[每次8~12 mg/(kg·d)×2 d,每两周1次]。但例2、例3在病情反复进一步加重且感染尚未控制下,为安全起见,予CTX 3 mg/kg,qod 治疗,待感染控制后予CYC 冲击[每次8~12 mg/(kg·d)×2 d,每2 周1 次]的治疗方案进行,这2 例治疗期间病情有好转。而在维持治疗时可选用MMF,MMF 可用于系统性小血管炎的诱导缓解及维持治疗,与CTX 疗效相当,不良反应小,能促进早期形成的新月体消散,改善远期肾脏预后,用法为20~30 mg/(kg·d)(最大量2 g/d),q12 h,疗程2 年[16-17]。本文4 例维持期予MMF 联合其他免疫抑制剂效果尚可,仍需继续随访。例7因继发幼年特发性关节炎,需考虑患儿自身免疫共病现象这种特殊的疾病状态,免疫异常是体液免疫和/或细胞免疫反应紊乱,组织病理改变以淋巴细胞浸润为主,均可采用糖皮质激素联合其他两类免疫抑制剂,即三联疗法(糖皮质激素+MMF+CsA或FK506)或“多靶点小复方”方案,并且根据受累器官的重要程度决定药物的剂量[18]。此外,本组7例AAV患儿均有不同程度的肺间质病变,建议免疫抑制剂联合应用,推荐的免疫抑制药物有CTX、MMF、CsA、FK506、RTX等[19-20]。总的来说,本组3例患者予GC联合RTX治疗后预后较好未见复发,4例因经济因素仍按GC联合MMF或/和联合FK506多靶点治疗后3例有好转但易复发,1例死亡,因此,在条件许可情况下,应尽早予GC联合生物制剂治疗。

为了AAV患儿更好的预后,还应关注其他脏器情况,综合诊治。AAV最易受累的肾外器官为肺部[21-22]。本组7 例均有不同程度肺损伤,7 例胸部CT 平扫显示均累及双肺,甚至出现两肺弥漫性间质性病变的特点。其中例4和例7均以咳嗽为首发症状,其中例4胸部CT 平扫示双肺弥漫性病变伴胸膜反应,行气管镜及肺泡灌洗液病理检查提示肺含铁血黄素沉积症,临床上易被误诊为肺出血、肺结核等疾病;例7院外胸部CT 示呈白肺样改变,考虑ARDS,易被误诊为重症肺炎。故早期应行ANCA 检测明确诊断及支气管镜检查明确病变性质,及时对症处理,避免错过最佳纠正时机,使病情进展为肺间质纤维化,甚至肺功能衰竭的可能[23-24]。

此外,AAV还可引起甲状腺功能异常。如例2 在确诊AAV 后因胸闷、心率快明显,根据患儿有高代谢表现,结合甲状腺功能、甲状腺抗体及Β超检查后确诊为甲状腺功能亢进症。但患儿无突眼表现,且患儿甲亢的程度较重,结合患儿诊断AAV 明确,因此高度怀疑考虑AAV 也累及甲状腺。与国内报道的甲巯咪唑诱发AAV 患儿不同,AAV 患儿合并甲亢是病情预后差的指标之一[25-27]。本文例2 为青春期女童,起病时重,累及肺部、血液、肾、甲状腺,甲状腺自身抗体、抗核抗体升高,考虑可能与诱发机体自身免疫反应而导致血管炎病变加重有关,故预后差、病情凶险。该患儿先后予GC 联合免疫抑制剂、PE 等积极治疗后病情好转,但因未能定期随访,后期病情难控制、易反复,病情进展快,仅存活5 年余。根据2021 年ACR[15]指出,活动性、严重性GPA/MPA,有条件地推荐RTX 而不是CTX诱导缓解,其中RTX儿童用法为每周静脉注射375 mg/m2,4 剂,或体表面积≤1.5 m2,575 mg/m2或体表面积>1.5 m2,750 mg/m2,通常最大剂量1 g注射(均为2剂,第1天和第15天)。但本研究中部分患儿因感染反复及有加重情况下,为保证安全,暂予RTX 0.1 mg维持治疗;而严重性GPA/MPA 使用RTX 或CTX 难以诱导缓解,有条件地推荐改用其他治疗方案而不是两者联合。此外,血浆置换能快速去除AAV患儿血浆中的抗体与炎性因子等,可有助于缓解急性期病情[16,28-29]。

总的来说,AAV 合并肾损害并非少见,对于临床应及早完善ANCA 指标检查和肾活检以尽早明确诊断。早期予激素联合生物制剂治疗优于激素联合免疫抑制剂治疗,且更有助于肾脏恢复。此外,AAV 患儿在出现严重的重要脏器损害、甲状腺自身抗体及抗核抗体升高时,推荐早期予RTX治疗,且规律治疗,可提高生存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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