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谈清朝的志怪小说

2023-10-27武晶晶

考试与招生 2023年10期
关键词:纪昀不语袁枚

□武晶晶

人类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境的,以至于猎奇成为了人类的天性。也正因如此,各国各民族都诞生了各自的故事集,其中不少作品的影响力遍及全世界。我们今天聊的是我国清朝时期比较出名的三部作品。

一、《聊斋志异》的“奇异空间”

这部书是由蒲松龄积年累月搜集素材并创作而成,其文学性和故事性很强,成为今天很多影视作品的创作源头。特别是其中的《聂小倩》《画皮》《画壁》《崂山道士》《婴宁》等名篇,大家比较熟悉。事实上,还有很多的故事也很精彩,深夜读来,满身清凉。

在 汉 代《 说 文 解 字》 中, “ 异” 意 为“分”,分之则有彼此之异。彼此有异便会有分别,有分别便会产生异于常情的情况。“异”于常情便会让人不可捉摸,产生不确定性,事情不易被掌控,会产生恐惧的心理状态。当然,也会因为新奇产生激动和好奇的欲望。“奇异空间”是指站在自我的角度,审视或体验到其他空间地理层面的异类(神灵、鬼怪、异国之人等)生活场所,也指意识思维层面的梦境及令人感到奇异、陌生的审美境界。当“奇异空间”出现在文学作品中,便成为了幻想文学的一种特殊表达形式,它既包括地理空间,也包括想象空间。在空间层面上,既包括“超现实空间”,也包括“非现实空间”。

“奇异空间”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空间形式,在性质上具有空间二元性的特点;它建构的人与物,特点是想象奇异,将现实寄托在想象空间中。作者通过对各种“奇异空间”的构建,将各种世人的心境与行为,贴切地反映在作品中。“奇异空间”最终形态与所居住的人物直接相关,如果花鬼狐妖等变为人形,则“奇异空间”也必然类似人居;如果事件主人公为动物,则“奇异空间”表现为山洞穴居。清代学者纪昀评论:“而诸书载遇鬼者,其棺化为公室,可延人入;其墓化为庭院,可留人居。”如《夜谭随录》之《梁生》《某悴》中幻化成人形的狐妖,幻化人舍居住,而幻化人形的狐鬼化成原形则居所又幻化回原形。普通人能否遇到“奇异空间”则由普通人的“心”决定。若是无心无意,则有遇见“奇异空间”的机缘;若是刻意寻求,则极有可能无法遇见,这也成为仙境桃园等地“不复得路”的缘由。

“奇异空间”通过描写奇异空间奇异事件,同时反映创作者的思想感情,二者完美融合,形成了相应的“意境”。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其实是存在对“异”的排斥和包容两种不同意识的。对于与自己相异者,是存在因未知而产生的害怕情绪的。庄子便看穿了人类认识的局限性,“世俗之人,皆袭人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于己也。”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世俗之人的狭隘和偏见。当对现实不满时,“奇异空间”便成为失意者寄托理想的乐土,借彼之美好而反映此之黑暗。如冥府等级体系反映了当时的官僚机构体系,阴间的鬼魂生活情形与当时百姓生活别无二致等,这些情景基本都是从现实出发,或从作者心理出发,在当时生活中都是有迹可循的。当然,也有古人因见异而自省,进而对所遇之事产生包容的胸怀。

二、《阅微草堂笔记》的“寓言”观念

这部书,很多内容是纪晓岚贬谪外地时采集的。不同于《聊斋志异》的精心雕琢,《阅微草堂笔记》故事比较散乱,犹如他的名字一般,适合作为故事素材来阅读。当然,其中很多故事还是能给人带来不少灵感的。

“寓言”一词,目前所见最早源于《庄子》。自此以后,“寓言”的观念一直在进行发展变化,直到近代,寓言研究者开始从西方“寓言”观念出发,对我国古代寓言进行分析研究。对《阅微草堂笔记》的研究,也一定程度上存在这样的倾向。直到今天,我国的语言研究也仅是以“以研究者持有的当世的寓言观进行认定”这一种可能性,并没有“追寻历史上实际发生的对寓言的认知和定位”。实际上,纪昀可以说是我国古代“寓言”理论和创作的集大成者,不仅对理论建立有所建树,更是寓言创作实践的探索者和成就者。

纪昀所崇尚的是“如王仲任、应仲远,引经据古,博辨宏通;陶渊明、刘敬叔、刘义庆,简淡数言,自然妙远”,因此“不屑于描头画角”。所以他在《四库全书》编纂时也秉承这一理念,对小说家中所谓“妖妄荧听”“诬谩失真”“猥鄙荒诞”者,则黜而不载。为标明小说的真实性,每篇小说前都要以“某某言”来佐证事情的真实性。有时更是以旁证来证实叙说者的品德或可信性。如赵鹿泉言孙虚船见黑白二冥使事,纪昀曰:“先生笃实君子,一生未尝有妄语,此事当实有也。”更以佃户何大金夜守麦田遇其曾祖之鬼事,纪昀即引用自己父亲的话:“何大金蠢然一物,必不能伪造斯言。”那么,崇尚真实的纪昀为什么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容忍明知为虚构的“寓言”小说呢?深入分析纪昀“寓言”的创作观念,会发现他并没有将真实与虚构完全对立,反而在极力调和二者之间的矛盾,模糊二者之间的界限。另外,我们还发现纪昀善于运用“情理之辩”来消弭其虚构性。如《滦阳消夏录(一)》搬运术一则,纪昀论曰:“理所必无,事所或有,类如此,然实亦理之所有。”《如是我闻(一)》献县韩守立妻俞氏刲肉燃灯令祖姑目复明事,纪昀论者“理所必无者,事或竟有;然究亦理之所有也,执理者自太固耳。”由是观之,真实和虚构的调和关系,是纪昀小说观念的表征之一。

纪昀具有很强的小说体例观念,他无疑是“明著书之理”之人。他在小说中反复追问虚构与真实之辩,真实目的是为了反对传奇对志怪小说体例的侵袭。也就是说,他高举反对传奇的点缀之文和才子之笔,最终是为了使志怪小说保持其本来的体例。陈文新认为,《阅微草堂笔记》在中国小说史上的意义,不仅在于其自身的成就奠定了它作为一个经典文本的地位,更在于它是子部小说这样一种文类的标本。纪昀通过对“著书者之笔”与“才子之笔”的有意区分,成功实现了志怪笔记与传奇体例的区别。“著书者之笔”是“温柔敦厚”文学传统的回归;“才子之笔”体现的是“发愤著书”。他的文学观念的最终目标和原则,是为了实现道德教化的“教世之本志”。曾国藩曰:“所著《阅微草堂笔记》五种,考献征文,搜神志怪,众态毕具,其大指归于劝善惩恶。”但纪昀的道德实用主义表现得过分强烈,导致他的志怪小说没有恢复到汉魏六朝的精神传统上去,虽然外形具致,但内在精神却离王仲任、应仲远、陶渊明、刘敬叔、刘义庆等“前修”的情怀越来越远。所以鲁迅先生指其“不安于仅为小说,更欲有益人心”,“与晋宋志怪精神,自然违隔”,正此之谓也。

三、《子不语》的“游戏谰言”

袁枚是一代诗文大家,《子不语》是他根据亲朋好友的口述整理而成,目的不过是“诗文外聊以自娱”,比较随便。但也因为没有什么忌讳,这部书反而写得很现实。

国内学界对《子不语》关注较多,对作品评价褒贬不一。有人鼓励赞同他追求个性的思想,赞赏他把创作当作展示才情、张扬个性、追求自我的一种手段,不用考虑传统的人文影响和教化。《子不语》乃小说作品,自然充满虚构和想象,袁枚通过述说“游心骇耳之事”,将自己“疏狂”的秉性气质显露无疑。乾隆元年,21岁的袁枚初到广西桂林时挥笔写下的《同金十一沛恩游栖霞寺望桂林诸山》一诗,就驱遣盘古、女娲、蚩尤等神话形象,建构怪诞奇诡的意象。这种“古鬼忽然泣,生龙不可擒”的风格,鲜明体现在袁枚的古体诗创作上。《子不语》只是换了载体而已,其内部精神层面是息息相通的。《子不语》的命名即带有悖圣和叛逆意味,取《论语·述而》“子不语怪、力、乱、神”之意,明确宣称该书内容是孔子所不予谈论的范围。虽然后来改名《新齐谐》,也是引自《庄子·逍遥游》中“齐谐者,志怪者也”。唐代成玄英疏曰:“姓齐名谐,人姓名也;亦言书名也,齐国有此俳谐之书也。”所以我们知道,“齐谐”都不离“志怪”或 “俳谐之书”的意思。那么,袁枚《子不语》的创作动机是什么呢?他自己说:“余生平寡嗜好,凡饮酒、度曲、摴蒲,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能焉。文史外无以自娱,乃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而存之,非有所惑也。 譬如嗜味者餍八珍矣,而不广尝夫蚳醢、葵菹,则脾困;嗜音者备《咸》《韶》矣,而不旁及于侏僸佅,则耳狭。以妄驱庸,以骇起惰,不有博弈者乎?”所以,袁枚是以“文史”自娱。64岁的袁枚曾经为新得百条逸事而兴奋不已!此外,他还在写给友人的信札中直接将此书定位于“游戏谰言”:“《子不语》一书,皆莫须有之事,游戏谰言。”其实袁枚一直以才子自居,自视甚高,“终不知千秋万古后,与李杜韩苏谁颉颃”,这样自视甚高的人,怎么会做普通老百姓!可平日无事,实在无聊得很,“到底难消才子气”。于是要挥洒才气,便选择独辟蹊径,“说鬼恣荒唐”,呈才斗胜!以怪诞对抗平庸,以纵恣的怪异故事放飞自己的想象力。

与此同时,袁枚在《子不语序》中却引经据典地论证了作品的非异端性。在袁枚看来,孔子虽不语“怪、力、乱、神”之事,可同样是儒家经典的《易经·系词》中却有“龙血”(龙的血液)、“鬼车”(传说中的圣鸟)等不经的内容;《诗经》雅、颂中也包含了玄鸟生商、牛羊饲稷这些具有浓郁神话色彩的传说。袁枚对《子不语》“游戏谰言”的定位,明显是有意以奇诡情节消解正统和庄严。无论取名《子不语》还是《新齐谐》,都已经为作品定下了自我解放的基调。

猜你喜欢

纪昀不语袁枚
《左传》里有穮和蓘
猫不语
来时雾散尽
吟雪
时光不语静待花开
袁枚
关注性情 求新求变——浅论袁枚的“性灵说”
才子袁枚
春风
此情不语 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