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在柿子里的爱
2023-10-26蔡玉海
蔡玉海
那天从学校食堂打饭出来,注意到卖水果的小摊上多了几框柿子,那柿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剔透,很诱人,舍友不爱吃,我也就拿了两个让卖果的阿姨称,两个柿子两块多,一块多一个,我觉得有点小贵,毕竟那柿子很小,但或许是因为品种独特吧。付了钱,我一手拿着刚从食堂打出来的饭,一手拿着柿子就回宿舍去,想着快点吃上柿子,我明显放快了脚步。
回到宿舍,我把饭搁一边,只想快点尝尝这柿子。柿子已经很软了,软到轻轻一捏就成一摊汁水,我小心地剥开柿子的皮,吸了一口,的确很甜,吃完一个,忍不住又把剩下的一个也吃了,舍友问:“你怎么那么爱吃柿子?”我一边吃一边回:“好吃。”对啊,这柿子的确好吃,我确实很爱吃柿子。似乎每一个秋天,我都会或多或少吃上几个。
我爱吃柿子,不仅是因为柿子的味道可口,还因为柿子里装着我满满的回忆,柿子总能让我想起爷爷。爷爷腿脚不便,二十多年的风湿病让爷爷受尽折磨,去过很多医院,住院也住了无数次,但都治标不治本,经常复发,后来爷爷也不想去医院了。他说老毛病了,治也治不好了,浪费钱干啥。爷爷性子倔,总爱跟奶奶吵架,但对我,他总是和蔼可亲的。那时我调皮捣蛋,妈妈总会打我,但爷爷总护着我,妈妈见爷爷护着我,也就走开了。那时候没有手机,平日里爷爷就坐着看看电视,写写字,拉拉二胡,坐久了腿不舒服,他就带着我四处走走,爷爷走得很慢,我在前面跑,他就跟在我后面。
记忆中的我总爱在柿子树下听爷爷讲故事。爷爷告诉我,这柿子树是太爷爷种下的。太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总爱种点东西。我家房子周围的核桃树、花椒树、木瓜树,还有各种果树,都是太爷爷种的,这两棵柿子树也不例外。爷爷说他以前爱吃柿子,因为在他们那个年代,这种甜甜的果子就是最好的零食了,这柿子树就是太爷爷专门为他种的。小时候太爷爷带他去街上,路过水果摊的时候,他总爱盯着那柿子看,“那么多果子摆在那儿,我就爱那柿子,红彤彤的,看着就流口水,可那时候穷啊,没啥钱,你太爷爷就只给买了一个。”爷爷笑着说。后来太爷爷就自己种了柿子树,种了很多,也结了很多果,爷爷说每到深秋都有吃不完的柿子,可是后来那些柿子树慢慢地就不结果了,再后来连芽也不发了,干枯地在那儿,就只好砍了当柴烧。现在见到的也就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两棵。
爷爷爱吃柿子,我也爱吃。我总是很期待柿子快點变红,快点成熟。到了深秋,柿子树上挂满一个又一个红彤彤的柿子,就像许多个小灯笼一样,显得格外喜庆。柿子在深秋的暖阳下照得剔透,看上去特别的诱人,那时的我也会站在柿子树下流口水,爷爷腿脚不方便,爬不了树,但他也不会让我眼巴巴地望着,他拿了根长竹竿,在竹竿上套上一个割开的塑料瓶,将竹竿伸到柿子下面,让塑料瓶刚好套上柿子,再轻轻一转,柿子就落在塑料瓶里了,爷爷拿下柿子递到我面前,“吃吧吃吧,吃完还有。”我开心地接过柿子吸了一口,爷爷问:“甜吗?”我一边吃一边回:“甜!”。那时的我吃着甜甜的柿子满足地笑了,爷爷也笑了,笑得比柿子还要甜。我问爷爷怎么不吃,他说现在比不得从前了,以前爱吃,可现在身上病多,这些凉性水果吃不得了。他让我也不要多吃,他说柿子是好吃,但吃多了就不好了,会闹肚子,到时候又得打针吃药,就麻烦了。
爷爷也会把二胡拿来柿子树下拉一拉,那时候小,不知道爷爷拉的是什么曲,但就是觉得好听。有时也会过来那么一两个人听爷爷拉二胡,唠唠嗑,而我就守在爷爷旁边,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可是后来,岁月不居,那个儿时有无数欢乐的地方终究还是成了回忆,柿子树还在,可爷爷不在了。
爷爷已经离开很多年了,可我依然爱吃柿子,爸爸也知道我爱吃柿子,每次回家,家门前的柿子树上还挂着很多红柿子,爸爸知道我想吃,就默默走到柿子树下望了望,然后爬上柿子树摘了几个下来,递给我就走开了。爸爸话很少,他不像其他兄弟姐妹几个爱开玩笑,他也从来没有像爷爷一样问过我柿子好不好吃,甜不甜,虽然他从来不问,但我在心里已经回答了无数遍:特别甜!我也还是会经常到家门前的柿子树下走一走,坐一会。那两棵柿子树已经很少发新的枝芽了,树枝大都缠在一起,已经生长不开了。让我惊喜的是,其中有几根树枝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爱心,从柿子树下抬头看,那爱心里填充了天空和白云的颜色,显得格外地唯美,如童话一般。但如果从离柿子树远一点的地方侧看,那爱心里又填充着农田瓦舍,不时还有一缕缕炊烟升起,朴实又温暖。
上了大学后,回家的次数很少,几乎就是一学期回一次,家门前的柿子也等不到我回去了。记得大一那年放长假回到家,柿子已经熟透掉光了,只有几个被小鸟啄剩下的还挂在树上。那一年,我没有吃上我家的柿子。但自那之后的每一个秋天,爸妈知道柿子留不到我回家了,就提前摘下来削皮晒干,做成柿饼,等我回来也刚好可以吃上,虽然很少吃到新鲜的柿子了,但爸妈晒好的柿饼和新鲜的柿子一样好吃,一样甜。
后来,每到秋天我都可以在学校的水果摊上买到柿子,买来的柿子也确实好吃,可始终没有家里的甜。
责任编辑:李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