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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化传播:“微时代”主流影视作品的价值引领研究

2023-10-24李凯旋

西部广播电视 2023年14期
关键词:微时代跨文化话语

李凯旋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美国人类学家爱德华·霍尔(Edward Twitchell Hall Jr)在其代表作《无声的语言》一书中,首次提到了“跨文化传播”这一概念。霍尔认为,跨文化传播是一种社会成员之间的信息传播与人际交往的活动,但是这里的社会成员是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在这种跨文化传播的过程中,不同的文化要素和价值观念在全球进行扩散时,会对不同的人群产生不同的影响。

在全球化语境下,文化软实力越来越成为一个国家在国际上占据重要地位的表征。主流影视作品作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特殊载体,具有艺术化与商业化的特点,正在以新的主流叙事方式讲述中国故事和传递主流价值,成为当代重要的文化传播媒介。然而,我国若想获得更大的话语权,仍需要塑造更加有力的国家形象,这就要求新主流电影在进行文化传播的过程中重视民族性,同时需要对世界性作出新的诠释,即做好跨文化传播。

1 话语思维转变:从宣推思维到共同体思维

1.1 对自我核心地位的再定义

著名的传播学者艾瑞克·克莱默(Eric Mark Kramer)在其提出的“核心自我”理论中,论证了主体自我与跨文化传播的关系。克莱默认为,“自我”不仅是一个主体概念,更是一种文化概念,信仰、价值观、态度、需求就犹如洋葱皮一样包裹着“自我”这一核心。因此,传播主体对于“自我”的定位以及处理好“自我”与“他者”的关系对跨文化传播中价值的交流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主流影视作品对自我核心的定位不同,将直接影响到观众情感认知与接受程度的不同,从而产生共情与移情两种不同的观影态度,最后影响到电影在跨文化传播中的价值引领效果[1]。

21 世纪初,“建党系列”等主旋律电影,往往将“核心自我”定位在宏大的家国情怀和深远的民族大义之间,“宣推思维”使得该类型的电影只能被具有相同文化背景的观众所接受,跨文化传播效果大打折扣。而从《战狼》系列到2023 年春节档电影《流浪地球2》,主流电影的“核心自我”定位在逐渐发生变化,话语思维也逐渐转变为“共同体思维”,这是对中西方不同观众思维的新型缝合方式。在《流浪地球》和《流浪地球2》中,电影主角都不只是作为中国人来拯救自我,而是将“核心自我”定位为拯救人类或者人类文明的地球人。中、美、俄等大国共同合作,最终选定了中国方案,从而换来了人类生存环境的延续。“核心自我”定位的变化,能够使得观众的情感由“同情”升华到“共情”,从而使得该电影传达的价值观更容易被接受。

1.2 新表达方式打破话语壁垒

在对“核心自我”准确定位的基础上,主流影视作品还应该通过话语方式的转变来打破话语壁垒,消除观众观影的心理障碍。在全球化发展日益迅速的当下,每个国家都不是作为单独的个体而存在,世界需要中国,中国同样需要世界,政治上和经济上如此,文化上同样也不例外。

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别,不同国家的观众对电影内容的理解也不同,这也间接影响着主流影视作品的价值引领效果。因此,主流影视作品作为跨文化传播的桥梁,更需要对民族文化元素进行匠心打造,打破不同文化之间的话语壁垒,创新现实主义的表达方式,立足文化共通点,从而在新秩序中构建真正的中国特色话语体系。

《流浪地球》《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以及《万里归途》等都已经作了先行的尝试。《湄公河行动》改编于2011 年“10·5 中国船员金三角遇害事件”,以国际普遍关注的“反恐禁毒”为题材,在国际上获得了普遍认可。《红海行动》以2015 年也门撤侨事件为原型,以“反恐是全世界共同的责任”为宣传语,获得了较好的口碑和较高的票房。《万里归途》同样作为撤侨题材电影,以2011 年“利比亚撤侨行动”为原型,讲述了前驻地外交官宗大伟与外交部新人成朗受命前往协助撤侨,在任务结束时,却得知还有一批被困同胞,正在白婳的带领下,前往边境撤离点的故事。这都为今后主流价值的引领传播提供了有益的范本。

1.3 跨国界合作寻求文化间性

“文化间性”一词,由尤尔根·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提出。他认为,不同的文化在相互交流的过程中会相互碰撞,从而产生间性特质。但是,这种间性的特质是在文化对话的过程中重新建构的内涵,并不仅仅是对原有文化简单的单向粘贴[2]。主流电影在“出海”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文化间隙”,而通过跨国界的合作宣发,可以使得电影文本在与“他者”的交流中进行意义重组,从而产生价值,这有利于弥合“文化间隙”。

为了保护电影投资者的利益,传统电影往往是将发行权承包给海外的发行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使得我国电影在海外的跨文化传播上失去了主动权。而我国通过与海外的相关机构进行电影生产和发行等方面的合作,既可以获得国产电影在海外发行的参与权和主动权,也可以弥合“文化间隙”,最大限度地找寻各国观众情感的公约数。

在话语层面,我国电影的跨文化传播往往通过字幕实现,而中外语言的差异会使得观众对影片内容的理解产生歧义,从而影响新主流电影的跨文化传播[3]。这就需要创作者在意译的过程中根据文化背景进行融通,或者加入一些外语元素,从而产生文化间性,减少观众的理解障碍。例如,电影《长城》以汉语为主,同时融合了英语和西班牙语;《流浪地球2》中包含汉语、英语、俄语、日语、法语、韩语6 种语言。

2 文化语境迁移:从高语境到低语境

2.1 通过文化融通降低文化折扣

霍尔在《超越文化》中提出,根据交流方式的差异,可以将文化划分为高语境文化和低语境文化。高语境文化中信息的主要承载方式不是语境性的,大多数信息存在于物质环境中,或内化在人身上,对传播者和受众有更高的要求。而低语境文化则恰恰相反,由于缺乏相似的文化基因,在交际中则更多地使用显性代码。对于影视作品而言,高低不同的语境文化在表达方式上的差异会在跨文化传播与价值引领中产生文化折扣[4]。

诚然,好莱坞电影中承载更多的是低语境信息,内容上往往倾向于显性的代码编辑,而我国电影更倾向于用含蓄委婉的方式去表达,强调的是意会,属于典型的高语境文化。因此,我国在跨文化传播中需要解决如何将高语境文化符码融入低语境话语表达的问题,从而以融通的方式降低文化折扣。以电影《风声》为例,顾晓梦将摩斯电码绣在了中国传统服饰旗袍上来传递情报,二者的缝合在无形之中降低了我国主流价值传达的文化折扣,在无形的融通中使得高低语境文化做到了对撞衔接。

2.2 以新叙事模式传达自我价值

要想消除不同国家文化语境的差异,一个重要的策略就是“相似消解”,即用相似的观念或叙事模式去消解跨文化中不同文化带来的冲突感,而不完全用本国家的文化语言,也不一味地迎合其他文化的喜好。因此,若想要海内外观众都能读懂故事,并且最大限度地接受电影中隐含的价值观念,从而发挥好主流影视作品的价值引领作用,在创作新主流电影之初,就应该站在多元文化的交汇点上,找寻相似元素,用“消解”的策略来淡化中外价值观之间的差异。

《金刚川》利用3 个视角展开叙事,打破了以往的线性叙事方式,从而以“复调叙事”的方式讲述抗美援朝志愿兵誓死保护桥梁和重建桥梁的英勇事迹。3 个视角相互交叉,彼此呼应,创新性地呈现出了金城战役。《流浪地球》用典型的“家”文化构建起了深层的情感纽带,选择全球的联合政府共同行动表达集体主义,创新性地传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新的叙事模式既是对高低语境的调适,又可以使主流价值的传达突破以往的局限,从而建构起海内外文化沟通的新模式。这为今后主流电影叙事提供了新的视角。

2.3 显性形态向隐性价值的调适

纵观21 世纪以来我国的主流电影,大多数都是表现我国历史上的重要革命事件和显性的历史人物。这种强传播的方式,对于有着不同文化背景和民族归属感的海外观众来说,则容易引发逆反心理。尽管任何艺术作品都不能脱离意识形态而单独存在,但是主流影视作品和宣传片有着本质的区别,尤其是在跨文化传播中,电影的意识形态传播更应该是柔性的表达,而非刻板的宣教。

尽管上文中提到《湄公河行动》和《红海行动》等主流电影通过现实主义的话语表达方式,降低了话语壁垒,但是仍然鲜有考虑到海外受众的接受程度。

诚然,文化背景的差异导致了海内外观众思维方式的不同。因此,在新主流电影的跨文化传播中,通过显性符码进行强传播的方式在现阶段很难达到预期效果,需要改变新主流电影的跨文化传播方式,通过弱传播的方式对其进行传播,使其在潜移默化中获得海外观众的关注。

3 传播方式延展:从人际传播到跨界传播

3.1 发挥意见领袖的纽带作用

“意见领袖”这一概念是美国传播学者拉扎斯菲尔德(Paul Lazarsfeld)于1944 年在其著作《人民的选择》一书中提出。该理论认为,意见领袖作为有较强的综合能力和社会地位的人,是两级传播中的重要角色,他们在人群中首先或较多接触大众传媒信息,并将经过自己再加工的信息传播给其他人。他们介入大众传播中,能够加快信息传播速度并扩大影响。

我国的主流电影主要是通过影像的方式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新表达,在展现具有民族化色彩故事的同时,塑造着全新的大国形象,传播着中国的主流价值观念。这种主流的价值观念仍然需要在立足于中国本土电影市场的基础上,进行跨文化传播。实践证明,由于拥有着共同的语言基础和文化同源性,身居海外的华人依然是我国电影在海外市场的主要观众。尽管华人在海外市场占有较少的市场份额,对主流电影整体票房的贡献相对较少,但相关部门仍需要发挥好华人在海外的“纽带”作用,让华人逐步带动其他国家的人观看我国的主流电影,从而扩大我国主流电影在海外的受众面[5]。

3.2 构建文化相通的“地缘文化圈层”

我国电影产业通过电影节、国际展映等方式,稳步提高了在国际上的影响力。目前,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这预示着,亚洲电影市场的崛起不再是乌托邦式的预言。我国需要认识到自身在产业链完善、电影产业发展等方面具有较大的潜力。

自从2013 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电影在东亚、西亚、中亚、东南亚和非洲等地区逐渐得到了更大范围的认可,不断发挥着影视讲好中国故事的作用。十年来,非洲成为中国影视作品最具有开发力的海外市场,东南亚地区也成为中国电影跨文化传播的最大海外市场,这意味着中国电影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主流意识传播的可操作性逐渐增强。因此,新主流电影在进行跨文化传播时,应当以地缘相近、文化相通的东亚文化圈为起点,逐渐扩大圈层,扩大跨文化传播的范围。

3.3 寻求跨国界和跨媒介的传播路径

现如今,我国在进行跨文化传播和电影宣发时,不再局限于依靠海外代理商或者通过传统的电影节进行展映,而是不断拓展着跨越国界和媒介的传播路径。

20 10 年,华狮电影发行有限公司成为北美地区第一家

从事华语电影发行的文化公司;2016 年,万达集团并购美国传奇影业;2019 年,爱奇艺与马来西亚媒体品牌Astro 达成合作……跨越国界的合作,在不断助力本土电影的跨文化传播,为包括新主流电影在内的中国电影的海外宣发与销售提供了更加多元的平台。

然而,21 世纪是一个网络发展极为快速的“微时代”,短视频、直播等新媒体传播方式,逐渐深入到了国内外用户的生活中,并凭借着短小、碎片化的特点适应了网生代用户的使用习惯,甚至对用户的生活和消费产生了无形的影响。在这种背景下,我国电影产业在利用主流影视作品进行跨文化传播时,应当注重与Twitter(推特)、YouTube(优兔)、Ins(照片墙)以及TikTok(抖音海外版)等新媒体传播渠道达成合作,进一步扩大传播覆盖面。

4 结语

随着《战狼》和《流浪地球》等电影在海内外传播的成功,可以说主流影视作品中的文化观念和叙事方式逐渐得到了更加广泛的认可。新主流电影在中国元素和世界符号接轨的过程中,不仅提高了中国主流影视作品的国际影响力,也有效地输出和传达了中华文化的主流价值。

虽然我国主流影视作品在文化传播中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文化折扣,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文化折扣都需要去降低,因为有些无法降低的文化折扣恰恰是我国文化中独特的优势。因此,在全球化的语境下,创作者在跨文化传播中讲好中国故事、传递主流价值观时,既需要立足本土文化的内核,在多方文化交汇之中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打造核心自我,又需要寻求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平衡,统筹多元化的传播方式和话语思维,在不断探索中实现民族文化和主流价值从“走出去”到“走进去”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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