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职场小小说四题

2023-10-23苗红军

椰城 2023年9期

◎苗红军

高小帅

高小帅接到母亲大人电话时,正坐在去贵州西部一所凤凰洼小学支教的中巴车上。中巴车有些破旧,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不停颠簸,山里信号不好,说话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后来干脆就没信号了。

高小帅大学是在法国念的,受西方文化熏陶,头发新潮、时尚。耳朵上面还剪了一个胜利的图标。偶尔礼拜天外出,都会把自己打扮得酷酷的,皮鞋擦得贼亮贼亮的,走在大街上,喜欢浪漫情调的女孩子悄悄地投来欣赏的一瞥,目光偷偷地跟随着走上一段,直到拐弯或看不到他的身影。然后女孩对边上的闺蜜耳语:“刚刚过去个靓仔。”闺蜜忙抬头四顾,未见踪影,那种怅然若失的神态和感觉,仿佛高小帅后脑勺长眼睛看见似的。每每听到高小帅在那讲得津津有味时,母亲总感觉他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女大当嫁男大当婚。眼看高小帅快三十了,女朋友还没着落。自己不急,父母急啊。三天两头打电话催,或介绍与女孩子见面。高小帅坚持自己的原则,非要自己找到心仪女生。给父母反馈:或曰女孩三观不同,或曰胖了、瘦了,黑了、白了,反正都没眼缘。实在被逼着见过几个,压根也是敷衍了事。

按理说,高小帅在公司也属于经理级干部,工资可观,应该有车有房。即使不是全款,按揭贷款,也应该在这座海滨城市有自己的房子吧。而现实是他确实没有,月底发工资时,都会回到县城父母那里住上一两天。现在的社会,让一些女孩都变得很现实。无房无车无存款免谈。其父母也纳闷,儿子这几年攒的钱,去哪里了呢?儿子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有一天,有一个叫莹莹的姑娘找到高小帅父母家,坚持要见高小帅。莹莹清纯美丽,娇小玲珑,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把人看穿一般。一笑一对酒窝,甜甜的。高小帅的母亲摸不清这姑娘啥来路,也不知道找儿子什么事。一头雾水,慌忙将姑娘请进屋里,沏上茶,让姑娘先坐下来,有什么事慢慢讲——

原来四年前,莹莹刚考上大学那年,家里穷,没余钱供她继续读书,她也认命了。将录取通知书叠好放进抽屉里,给自己留个念想。未曾想,有一个好心人资助了她,一直读完大学。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恩公,可是资助的人根本没留下任何线索和信息。

这次是她找到这家经常汇款的邮局,求局长帮忙寻找好心人。根据以往汇款的笔迹和每月汇款的时间,才找到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每次高小帅都是回家看父母时,在县城邮局汇的款。

电话再次接通时,高小帅已经到了凤凰洼村了。这是他工作四年来第四次参加自愿者助学活动了。

记得第一年来这里参加义务支教时,高小帅被这里学校破旧简陋的景象惊呆了。整个学校三间大教室,五十多名高矮不等的学生。小学一间,初中一间,高中一间,二名老师一名校长。学校悬挂的旗帜,不是在操场上,而是在附近的山头上,立有一根旗杆,每天六点准时升起,附近村庄的家长看到红旗升起来,就将孩子送到学校。红旗哪天没升起来,就是星期天,孩子就不用来学校上课。每天上学,孩子们自带干粮——

也是那一年,莹莹作为该学校第一位考上大学的山里孩子。但却面临没钱上不了大学的困境。

也就是在这一年,高小帅暗下决心,资助其上大学。

高小帅接电话时,除了母亲外,还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就在高小帅以为又是母亲替他安排相亲,准备挂断电话时,莹莹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此时,站在操场上的高小帅感觉耳边的声音,甜甜的,像大山里清晨树梢上清脆的鸟鸣。

获 奖

振兴和如春是青梅竹马,小、初、高,乃至大学都是同班。毕业后分配都在同一家事业单位。后来,两人结婚生子,再后来,振兴主动辞职下海去了企业,如春则留守。记得他俩结婚时,高三语文老师还写了一副对联表示祝贺,“邻里校友,才子佳人,新婚开燕尔,青梅竹马两无猜,继百年好合;琴瑟和鸣,诗书对语,瑞气霭蓬门,花烛东床终有幸,希一世承欢。”

事业单位相对清闲,如春不知不觉迷上了麻将和掼蛋。打麻将嘛,如春有天赋,上小学时,用手轻轻一掂,麻将都能摸出几饼几万几条来。在单位,一有空就是打掼蛋。这么多年下来,掼蛋打得出神入化。无论麻将还是掼蛋,想赢就赢,想输就输。且住——打牌,哪有想输的啊?当然有了。比如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陪领导打牌,或科研成果需要专家论证时,陪评委打牌,那一定要输的,而且输得自然,不露痕迹。所谓收放自如,恰到好处!如果找个臭手,打麻将一下去哐哐点炮出中,虽然领导、专家赢了,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便没了打麻将的乐趣了。如果打掼蛋,领导、专家都打到大A了,陪掼蛋的还趴在小三、小四这里,给您说,领导、专家哪里还会提起兴致来。只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得炮火连天狼烟弥漫鼓角争鸣腥风血雨,那才叫过瘾哩!

振兴进了企业单位,一心扑在工作上。每天工作16小时,每周工作七天。时刻处于狂奔状态。通过这些年的辛勤耕耘,结出了累累硕果。主导的科研成果,屡屡获奖。后来,又被猎头挖到另外一家上市公司,做了技术部门的总监,年薪几十万。

时光荏苒,白马过隙,转眼如春已到了退休年龄。退下来,更是闲来无事。有时去麻将馆打牌。还好,由于技术过硬,输少赢多。以至于,每个月家里吃喝拉撒的开销,都不用动她的退休金。有时也陪朋友、老同事打打掼蛋。甚至参加区里、市里组织的掼蛋比赛,时不时捧回来不少奖杯。倒是振兴,比如春大一岁,离退休还有一些年头。公司效益不好,大裁员,下岗了。这个年龄,尴尬得很。一般单位都招聘年轻的,像振兴这个年龄的,根本不考虑了。即使有的单位,欣赏振兴的杰出才能,也出不起价钱。

起初,振兴想着这么多年在外打拼,现在正好可以“放马南山解甲归田”,不用天天繁忙。奇怪的是这觉睡多了,精神反而不如从前了。白天也昏昏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百无聊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甚至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与如春吵架。在这之前夫妻俩很少红过脸。但生活还得继续,总不能就这么躺平,自甘平庸吧。于是,振兴暗下决心,决定埋头著书立说,将自己这么多年的科研实践,写成论文,写成著作。

这天晚上,振兴郑重其事地对如春说:“我的科技论文获奖了,而且是一等奖。明天要去市科协参加颁奖大会。从公司下岗这一年总算没白费。”看到丈夫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如春将打算告诉他的话强行咽了回去——第二天她也要去市里参加掼蛋比赛颁奖大会,她与原单位一名同事获得了冠军。

第二天晚上,振兴津津有味地对如春讲述颁奖盛况,市长亲自出席讲话,并且还给他颁奖。振兴一边说,与市长握手时,他能感觉到的劲道和热情,一边得意洋洋地拿出奖杯和一床四件套给如春看。如春不甘示弱,也将大奖赛上的奖杯和奖金拿出来给振兴过目。只是她实在不忍心让丈夫感到落差而愤慨,将大奖赛上的奖金1万元,说成这次比赛,只有精神鼓励没有物资奖励。

这一夜,振兴和如春都失眠了。振兴觉得生活的滋味、欢乐,他的智慧、灵感,甚至被社会的认可、赞美,仿佛都藏在这金光闪闪的奖杯里。如春觉得,这么多年她与老公的人生轨迹,在今天获奖环节又紧紧交集在一起,同样是知识分子同样拿了奖杯,但意义天差地别。这奖杯啊,对她而言,既如此熟悉,如此陌生,份量又如此沉重!

后续有诗云:“ 双星拱月折桂枝,金质奖杯意不同。老夫不坠凌云志,万里鹏程万里虹。 ”

机 会

他不寒而栗,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他离过一次婚,属婚内出轨,对象是原单位的女职工。原配替他生了儿子,离婚后,孩子随了他。为此,他觉得在原单位注定没有发展前途了,便辞职不干了。现在这家公司在外地,一个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县城。

蕙是他做财务总监招聘的一名年轻的女会计。“虽言异兰蕙,亦自有芳菲的蕙,兰蕙,香草之意,多连用以喻贤者。贤良之才,亦自有芳菲。”蕙,既聪慧,又漂亮。

对于他,蕙充满感激之情,毕竟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找工作不是太容易的。有时早上买早餐,会捎带一份,悄悄地放到他办公桌上。工作上的疑难问题,也会去请教他。有时是明知故问的。至于男人嘛,一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则,对于蕙问的问题,都会细心指导一番。这一来二往的,两个人渐渐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和情愫。

然而在别人眼里,多少都串味了。传他俩关系不正常,背地里可没少嚼舌根子。可是这只是私下里议论,当着他俩的面,从来都是桥归桥,路归路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种异样的感受在蕙的心中已经悄然诞生了。部门开会时,他在台上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蕙总是用一种崇拜、欣赏的眼光看着他。眼睛里熠熠生辉。蕙暗自想,这样有思想、有魅力的男人,如果能与自己……蕙便两颊绯红,心猛的突突地跳起来。

机会终于来了。之前每周逢周五下午快下班时,蕙与单位一名女统计都是一起去他租房处打扫卫生。毕竟是领导,又是男生。正好这周,这名女统计生病了,这一任务便自然而然落到蕙一个人身上。

蕙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哼着期待爱情的歌曲,“每个女孩都期待完美爱情,每一份承诺都用真心证明,看场烟火那唯美的场景,拍一张定格是幸福的表情——”蕙打扫完卫生,又帮他做了晚饭,还精心炒了四个菜。他每次下班都习惯迟半个小时才离开办公室。蕙做好饭,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半个小时,便坐在桌子边上坐等他回来。

此时,蕙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爱人似的。蕙浮想翩翩,想着想着,脸上露出幸福般的笑容,但同时,蕙也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坐立不安。

这不,听有电梯开门声,蕙忙起身,跑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去,不是他,是隔壁的邻居。

又有脚步声响,蕙又起身,跑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去,不是他,是邻居下楼倒垃圾的。

“咚—咚—咚”,敲门声,透过猫眼,是他。

蕙忙迅速跑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简单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跑回门边,猛地拉开门。蕙一把将他拉了进来,赶忙关上门。

“哇塞,做这么多菜啊,我尝尝——”被蕙拉进门的他,已经闻到了餐桌上菜的香味,刚要用手捏一块牛肉,被蕙制止了。

“去,先去洗手——”蕙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他手背一下。

看着这么美味佳肴,他提议一起喝点红酒。当然,这一提议,立刻就得到了蕙的首肯。蕙嫣然一笑,那笑充满诱惑力和极具魔力!

可能两个人都开心,兴奋,也许是不甚酒力,蕙居然喝多了。只好留宿一晚。

这一晚,蕙睡床,他睡客厅沙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何况女生崇拜男人,又喝醉酒,这对男人来说就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啊!但天地良心,男女之间的事什么都没发生。当然,也并不是他当时没想法。当他抱蕙从客厅到卧室时,她那肤如凝脂般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时,他荷尔蒙暴涨,让他无比陶醉,甚至眩晕。只是自己一想到现在的老婆,很贤惠,将他与前任的孩子,视为己出,而且几乎每天都会“扭一扭”他的耳朵,提醒他不要在外边犯沾花惹草的错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周六上午,他加班,先去了公司。大约十点多,蕙将昨晚的饭桌,收拾干净后,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一个星期后,他竟然收到一段匿名短视频。时间上个周五,四点十五分,蕙拿钥匙轻车熟路地开开他住处的门。他六点二十分敲门,敲了三下,门开了。蕙一把将他拽了进去。次日,八点一刻,他拎着黑色的皮包出门。十点半,蕙才出门。出门时,先将门开一小缝,将头伸出左右张望,见没人,蹑手蹑脚地进了电梯。

他边看短视频,边琢磨这谁拍的谁发的,难道有人在他租房处偷偷装了监控摄像头?他不寒而栗。

这时又有一条匿名短信息跳入眼帘,“工程款麻烦您按合同约定正常支付即可!”未付的工程款,涉及到四五家建筑单位,有五千多万。他在想,具体是哪家呢?一时半会,还真理不出头绪来。

“关键是那天晚上,我与蕙什么事都没干!”但是这短视频,想象空间太大,着实让人浮想联翩,纵是他满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道不明。

假如对方把这短视频发给集团领导,发给他现任妻子——他突然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难道是蕙与建筑商勾结在一起的?”但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难道为了工程款的事,最近有人跟拍他?”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一段时间自己是否出入一些歌舞厅、桑拿房等地方,是否有出格的言行举止。还真没有!如有,说不准也被他们偷拍了下来。

“其实,建筑商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让按合同约定正常付款。”他心底暗想道。一个月前,几家建筑商一起到他办公室,讨要工程款,说总经理都签完字同意付款了,作为财务为什么卡着不付款。他们哪里知道,公司账上的资金被集团统一调拨了,账上就几万块钱。但是他又不能对这些建筑商明讲。

他,思来想去,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辞职不干了。

他,最终还是拨通了集团领导的电话,催了资金回笼的事。

但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三天后,蕙竟主动辞职了。他追问蕙什么原因,蕙只是说,她不想与他这段情感,被人逮住机会。

杨与赵是公司两个部门经理,除了工作交集,私交也甚好。两人一瘦一胖,一高一矮,一个精明一个憨厚。一有空相邀小酌,轮流做东,或一方带酒,另一方买单,总之互不相欠。

周末,两人在“悦客来”酒馆最里间小酌,赵唉声叹气,郁郁寡欢,杨不禁问道:“赵兄,有难事吗?”

“没啥大事。”赵仰头干了一杯,摆摆手。

“不对啊!平时你意气风发的啊,可不是今天这个状态。”杨盯着赵。

“真的——真没啥大事!”赵逃避着杨的眼光。

“见外了吧,咱是兄弟啊,有事尽管开口,能帮的一定帮!”杨拍得胸口砰砰响。

“哎,说出来,兄弟别见笑!”赵借着酒劲。

“见笑?怎么会呢!赶紧的。”杨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

“那……我就说呐。你嫂子做生意,资金出了点状况。”赵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啊!有——还有多少缺口?”此时的杨心里咯噔一下,语气明显弱了许多。

也就是前一个月的事,杨的老婆70万债权抵债务人30万商铺。明知要商铺,是哑巴吃黄连,但不要,欠的钱便打了水漂。夫妻俩为这事,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借钱给任何人了。

赵继续言道,“不多,就十万块,兄弟帮一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话音未落,赵麻利地从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快速地写了一张欠条。

赵将写好欠条那页纸,“咔嚓”撕了下来,站起身,弓下腰,双手将欠条奉上。

杨愣了一下——

“难道兄弟也有难处?——哦,我明白了,怕赵某人还不起这钱,是吗?”说着,抬起两手就要将欠条撕掉。

这时,杨只好硬着头皮硬接:“嗨嗨嗨,这叫什么话,再难,我也要尽力想办法——”杨本来想说再难,也要尽力想办法借给你,但“借给你”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我也听说你家刚高价抵回一套商铺的事了。如今这人啊,心隔着肚皮,忘恩负义的小人太多!”赵有些激动,“我呸!”

“不过,兄弟你放心,我不做孬人!如果你为难,算了,就当没说!”赵说得慷慨激昂,两只手捏住纸边,准备把刚才写的欠条撕了。

“别!”杨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咬牙,“正好卡上攒了十万,准备学区房首付的,我观望观望再说。这笔钱先借给你。”

杨说完拿出手机,按赵给的账号,网上转账。赵看到短信提醒,10万元实时到账了。也将写的欠条给了杨。

之后,赵频频举杯,喝得畅快淋漓。杨却心事重重,勉强应付。

回家后,杨并没敢将此事告诉老婆,只盼赵早些还钱。

两月后,赵便还了一万,真是言之有信啊。又过两月,赵又还了一万,真是信之凿凿啊。每次还钱,赵主动请杨去“悦客来”小酒馆整两杯。杨要结账,赵坚决不让。每次拿到钱,杨都觉得自己是小人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杨暗暗地责备自己格局窄了,心眼儿小了。于是,杨反而带着歉意,主动敬酒,每次两人喝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两个月,杨估摸赵又要还钱给他了。但,这回赵却没有了动静。

之后,杨几次主动喊赵去喝两盅,赵都推脱了,不是身体不适,就是临时有急事——总之,赵刻意在躲着杨。有时两个人单独碰面的时候,杨刚要催钱,赵迅速顾左右而言他。

年底学区房大促销,杨的老婆跟杨商量,“现在物价涨得厉害,不如首付买一套学区房,权当保值了。”杨顿了一下,忙回绝,“再等等,说不准春节优惠幅度更大。”

这天夜里,杨做了噩梦,杨堵在赵的车前,迫使赵还钱,赵并没停车,反而加大油门将他撞得奄奄一息。梦断断续续,还做到自己将赵起诉到了法院,法院受理法官是赵的好友,判决自己输了官司——噩梦惊醒,吓得一身虚汗。

杨睁开眼,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第二天,杨找到公司另一位好友财务李经理,说了借款经过,希望李帮忙,看能否从年终奖金中扣下来。

李深感同情,但表示无能为力:“没征得赵同意,不好代扣,即使有他授权,也不好将其奖金直接打你卡上。也要先将钱打给他,他再还你。”

李呷了一口茶,“否则违规啊!”但李答应帮助斡旋。

周末,李约好赵下班后,小酌。还是“悦客来”小酒馆。还是最里面的雅间。

不同的是仨人,多了一个公司财务李经理。

仨人一瓶白酒下肚,又启了一瓶。这时,杨用膝盖悄悄地抵了一下身边的李,提醒该进入主题了。

未曾想,李刚把话题引到钱的事上,赵就抢过话来,“杨兄弟,不是说你,不就几万块钱吗?又不是不还你。”

赵顿了顿,夹了一口菜,一边嚼一边说,“还劳李经理大驾,看看,见外了,见外了,来,咱仨干一杯!”

仨人都一仰脖干了。

将小酒杯底朝他俩亮了亮,“早上,我还琢磨着找杨兄弟说,发年终奖时,将剩余的钱全还上。”赵说得义正言辞。

此时,杨看到赵面无羞色,自己反而如坐针毡,跟欠债未还似的。

杨就这样尴尬地枯坐着,半晌无语。

倒是赵不停找理由,频频敬李经理的酒,一声兄弟短,一声兄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