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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研究文化转向视角下《围城》英译本中的隐喻翻译

2023-10-23申卫华

名家名作 2023年16期
关键词:围城隐喻译者

唐 甜 申卫华

翻译是人类的一项活动,人类借助语言进行的交流包括文化交流、文学研究等。人类文明的发展无疑伴随着多样化的翻译理论。现代翻译理论在哲学、语言学、文学、跨文化交际学、社会学等领域得到了诠释和再诠释,其成果丰富多彩,进一步完善了我们对翻译理论的研究。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从语言学角度讨论的翻译理论已经转向文化角度。随着苏珊·巴斯内特(Susan Bassnett)和安德烈·勒菲弗尔(Andre Lefevere)等翻译领先人物的出现,使20 世纪90 年代的翻译研究出现了文化转向。文化研究不再主要强调“对等”和翻译技巧,而是将翻译研究的范围从过去的文本分析扩大到对翻译中的历史和社会因素、译者个人对译文的影响以及其他外部因素对文本的影响的研究。文化研究理论家建立了翻译理论的一个新分支,在宏观翻译研究方面取得了突破。

基于文化研究理论,笔者拟对小说《围城》(Jeanne Kelly 和Nathan K.Mao 译)隐喻翻译中的文化转译进行分析。作为一种文化传播方式,翻译中的文化转译一直是文化研究的重点,隐喻通常承载着一种语言最突出的文化特征。钱锺书小说《围城》中的隐喻蕴含大量中国特有的文化信息,在不同情况下,有些隐喻的转译需要特别注意。本文主要论述了《围城》中隐喻的文化多样性、文化转译中应遵循的翻译原则以及《围城》隐喻翻译中的一些有效技巧。

一、翻译研究的文化学派

现代翻译理论涉及语言间的翻译,包括语言、文学和文化等多个方面。语言学派将翻译视为“科学”。语言学派的理论家从更系统的角度研究翻译,更关注语言的语法、句法和语义;关注文本,分析源语言和目标语言之间的差异,并找到等效性。在语言学翻译研究的基础上,20 世纪70 年代出现了文化学派。

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事实上,语言是任何文化所表现出的最复杂的习惯。语言反映了文化,提供了进入文化的途径,并在许多方面构成了文化的模式。

由苏珊·巴斯内特和安德烈·勒菲维尔合著的《翻译、历史和文化》(Translation,History and Culture)一书标志着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翻译的文化研究将研究范围从语言本身扩大到可能对翻译产生影响的社会因素,传统的翻译问题不再是唯一的关注点。

二、在翻译中对隐喻的处理

隐喻在传统上归入修辞学领域,主要被视为具有装饰性和观赏性。因此,隐喻被称为“比喻”(figure of speech),其研究也主要局限于文学和修辞学领域。

乔治·莱考夫认为,当代隐喻理论“在许多方面都是革命性的”,他提出了另一种认知观,即“概念隐喻”。莱考夫和约翰逊指出了传统观点和当代观点之间的对比,即对大多数人来说,隐喻是诗歌想象力和修辞技巧的一种手段,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语言。此外,隐喻通常被视为语言的唯一特征,是语言而非思想或行动的问题。隐喻在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不仅存在于语言中,也存在于思想和行动中。我们的普通概念系统,即我们思考和行动的系统,从根本上说是隐喻性的。

隐喻作为中华传统文化中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具有某种文化取向的修辞或诗意功能。在中国语境中,“简洁的评论是由生动的形象和隐喻构成的”。“隐喻不仅是中国文化感性的结果,也是中国文化感性的起源”(季广茂,2002)。两位译者(Jeanne Kelly,Nathan K.Mao)根据各自的翻译目的采取了不同的翻译策略,在翻译《围城》中的隐喻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中国文化。

三、中国文化意象的翻译

文化意象是在一定文化环境中生成的一种文化符号,具有相对固定的独特的文化含义和很强的语境适应性(方梦之,2004),凝结着人类普遍的经验和智慧,但文化意象并不是各自孤立的语言符号,其构成与文化意象语言符号内外部的文化所指彼此联结,因此具有“互文性”(舒奇志,2007)。

(一)保留文化意象

译者试图在译文中保留隐喻的意象。在文化认知相近的情况下,读者在理解隐喻的含义时不会有任何困难,而外来的意象则会带来一些异域的、独特的文化韵味。

例1: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译 文:The viciousness of a kind,simplehearted soul,like gritty sand in the rice or splinters in a deboned fish,can give a person unexpected pain.

在中国诗学中,“食”总是被用来比喻不同种类的事物,并以此进行评论。这种对比方式在中国文学中被广泛使用,因为中国人在中国文化中赋予食物相当重要的地位。不同地区的人对食物有不同的体验,也形成了不同的气质。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的钱锺书在日常饮食中偏爱米饭和鱼。“饭里的砂砾”和“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表示隐藏在普通表面下的不愉快,这两个意象被直译并保留下来。在原文中,“忠厚老实”“恶毒”“饭里的砂砾”“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这四个意象是隐喻的核心。这四个意象的恰当保留,传递了中国人的对比方式和作者诙谐的语言,更重要的是传递了对读者心灵的艺术感染力。

有时,尽管我们可以通过意象理解隐喻,但仍需要添加一些信息来弥补原意。在翻译《围城》中的隐喻时,译者运用了阐释、补充、注释等翻译技巧,意在保留隐喻在目的语中的原有文化意象。

例2:两年后到北平进大学,第一次经历男女同学的风味。看人家一对对谈情说爱,好不眼红。

译文:Two years later he went to Peking to enter a university and had his first taste of coeducation.Seeing couple after couple in love,he grew red-eyed with envy.

“风味”比喻大学男女生之间的爱情关系,紧扣方方对女朋友的渴望和贪婪。这一形象以及汉语的幽默特点被恰当地翻译成英语,英文读者也能感受到作者与中文读者一样诙谐的写作风格,第二个隐喻特别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眼红”是汉语表达嫉妒的一种方式,这里的翻译涉及颜色的不同文化特性。“红色”在英语中通常意味着暴力或禁止,如果译者考虑到英语读者对颜色的误解而采用意译的方式来表达,那么“眼红”的形象就会丢失,更重要的是颜色的文化内涵将永远无法传达到译文中。本译文通过“with envy”的解释引入了中国的色彩文化意象,进一步解释了“red”在源语言中的内涵意义,实现了文化意象的转译。

原汁原味并不总是合适的。特别是当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以本土的方式表达一些目标读者根本无法理解的内容时,译者需要相应地调整翻译原则与策略。

例3: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所以该牢牢捧住这饭碗。哼!我偏不愿意女人读了那本书当我是饭碗,我宁可他们瞧不起我,骂我饭桶。“我你他”小姐,咱们没有“举碗齐眉”的缘分,希望另有好运气的人来爱上您。

译文:Husbands are women’s careers.Not having a husband is like being unemployed,so she has to hold tightly to her“rice bowl”.Well,I don’t happen to want any woman to take me as her “rice bowl”after reading that book.I’d rather have them scorn me and call me a “rice bucket”.Miss Wo-Ni-Ta,we just weren’t meant to “raise the bowl to the eyebrows”.

“饭碗”在汉语中指工作或谋生的东西。由于自然因素和中国人的饮食习惯,我们用饭碗代替西方人比喻收入来源的“面包和黄油”。虽然上下文提供了“职业”和“失业”等指代信息,但根据上下文,译文仍显得突兀。译者从字面上翻译“饭桶”是为了保持原文的形象,但在英语读者的心目中,这个形象的真正含义是完全模糊的。“饭桶”应为意译,这个比喻的核心是指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读者对原文的理解是第一位的。译者必须做出一些调整。如“饭碗”和“饭桶”都是非正式的汉语表达,译者应找出效果相近的替换词。英语中恰好有这样的替代词,分别是“bread and butter”和“good-fornothing”。

(二)重构文化意象

意象的保留如果翻译不当,有时会使读者感到困惑。特别是当文化意象传达出深厚的文化积淀时,翻译就更需要费尽心思。译者需要查阅大量的背景资料,填补自己知识的空白,在不丢失原文信息的前提下,将原文转译成合适的目的语。《围城》中的一些隐喻具有只有中国人才能理解的文化特征,因此,这些隐喻的翻译对译者来说是非常棘手的,他们很难避免犯错或读错文化密码。

重构文化意象会改变原文的意思,甚至改变作者的语气和观点。《围城》是一部用轻松幽默和揶揄的语言进行讽刺的小说,故事看似荒诞不经,却对人性进行了严肃的评论。只有对语言进行全面研究,我们才能深入小说的核心。在《围城》中,许多隐喻传达了中国文化,如果直译有时会让英文读者感到困惑。

例4: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学者未必能为良师。

译文:Sometimes a foot is too short and an inch is too long.A scholar doesn’t necessarily make a good teacher.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译文重新构建了意象,但保留了隐喻含意。这个谚语是一个悖论,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译者仍然保留了意象,但使用的是西方的度量衡。

(三)操纵文化意象

除了“保留”和“重构”,还有“操纵”——一种创造性的翻译策略。译者为了达到某种翻译目的,会通过重塑意象、增加目标文化信息或省略意象等方式,对原文进行加工,使之成为符合自己期望的译文。

译者在翻译《围城》中的隐喻时,出于某种目的,会对译文进行一些处理。这些处理在隐喻翻译中所占篇幅较小。译者根据译文读者的熟悉程度对隐喻的形象进行了处理,以增加说明性或更多的细节。

例5: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像声浪给火煮得发沸。

译文:The tiny insects in the garden grass hummed and buzzed,engaged in a nocturnal conversation.From somewhere a pack of frogs croaked hoarsely,their mouths,lips,throats,and tongues working in unison as though the sound waves were being stewed over a fire until they bubbled,“Brekekey Coky Coky”,like the chorus in Aristophanes’comedies,or of Yale University’s cheerleaders.

译者在翻译中加入个人理解。这个隐喻被翻译成另一个与目标文化相关的隐喻。从技术上讲,翻译远离了原始文化,尽管原始文化形象已经呈现出来。原文中有两个由近及远的平行意象:一个是花园里的虫鸣声,另一个是远处传来的“呱呱”声。两个意象都描绘了繁忙嘈杂的场景,因此声音在这个隐喻中起着主要作用。译文显然侧重并夸大了后一个意象——呱呱叫的场景。经过处理的画面将“呱呱”声比作“阿里斯托芬喜剧中的合唱和耶鲁大学啦啦队的欢呼声”。声音图像被放大并增强了戏剧效果,图像变得更加嘈杂和生动。译者改写了原文,赋予这个隐喻新的生命。从艺术功能的角度看,这种翻译不仅达到了目的,而且增强了对读者的艺术感染力。然而,它却改变了原有的形象。

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以将中国文化移植到英语世界为目的,以“外化”为主要翻译策略。面对文化的多样性和文化术语的特殊性,译者必须转换翻译原则。在艺术批评的基础上,对隐喻翻译的评价主要集中在汉译英的文化转换的几个方面。笔者希望本文的论述既能提出一些问题,也能给我们的文化翻译研究带来一些启迪。

四、结语

语言是文化的投影,其承载文化、反映文化、传播文化、发展文化。反过来,文化的任何变化都会产生新的话语和语言表达方式。隐喻是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以文化经验为基础,具有极强的文化特异性和文化框架性。隐喻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一定的文化模式。不同的文化为隐喻的联想提供了不同的指代框架和表意基础,正因如此,文化的翻译对于译者来说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小说《围城》以其幽默的语言和对伪知识分子的讽刺而闻名,蕴含丰富的文化信息。小说中的隐喻引发了许多学者对修辞学、文化批评、美学和翻译等问题的讨论。Jeanne Kelly和Nathan K.Mao英译本对文化意象采用保留、重构和操纵的翻译策略,最大限度地还原其文化内涵,使该译本成为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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