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国际进展、趋势与展望*

黄如花 冯 婕

（1.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湖北武汉 430072）

（2.武汉大学图书馆 湖北武汉 430072）

数字素养与技能已成为促进政府数字化转型、提高数字化服务利用的优先行动事项。联合国（United Nations，UN）公布的《2022 联合国电子政务调查报告》（E-Government Survey 2022）［1］指出，数字素养是公民参与电子政务服务的三大素养之一，明确指出每个人都需要具备数字能力，特别强调“赋予数字排斥群体使用数字服务的能力对持续参与电子政务和实现广泛的数字包容很关键”。我国政府出台《关于加强数字政府建设的指导意见》《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全国一体化政务大数据体系建设指南》以及《关于构建数据基础制度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的意见》，均表明建设数字政府、打造数字社会需要提高全社会的数字素养与技能。

虽然国际社会对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的呼声日高，但公民因数字素养与技能的匮乏及差异化而引发的数据访问和使用能力之间出现新的数字鸿沟，阻碍电子政务进一步普惠化发展［2］。基于此，笔者作为首席专家主持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我国政府信息公开到数据开放的理论创新与实践路径研究”旨在聚焦政府数据开放与利用的可及性、普惠性，关注不同对象提高政府数据利用所需的素养与能力，以期实现广大人民群众对政府数据开放服务的享有及监督，提高政府数据开放服务的效能，惠及社会公众，促进联合国提出的在数字社会“不让一个人掉队”的目标。可以说，推进公民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相比任何时候都更具紧迫性和必要性。

既有的综述型文章中不乏对某个国际机构在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领域发布的重要文件、启动的旗舰项目和各类实践活动进行解读式研究［3-4］，但缺乏从整体上对数字素养与技能领域实践进展的全貌洞察。鉴于此，本研究利用学术数据库、搜索引擎，以及重要国际组织、发达国家、知名研究机构和企业的官方网站，广泛搜集政策文件、会议记录、研究报告、指南手册、新闻报道及研究论文等多种文献资料，并对联合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EC）等主要引领者的实践工作施以特别关注，系统梳理数字素养与技能的最新实践动态，同时剖析存在的不足之处及趋势，提出未来实践建议，以期为世界各国推进数字经济发展和教育变革转型、高效落实我国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行动提供有益参考。

本文使用的是《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行动纲要》提出的“数字素养与技能”及其定义，目的是与国家政策保持一致。但在本文援引国外文献资料时则尽可能直译，最大限度地保留其本意。

1 推动数字素养与技能载入国际议程

1.1 制定战略规划

数字素养与技能受到国际组织和各个国家的高度重视，相继将其纳为数字化战略的关键举措。联合国自2020 年陆续推出的“数字合作路线图”（Roadmap for Digital Cooperation）［5］、“全 球 数 字 契 约”（Global Digital Compact）［6］等战略框架均以加强数字能力建设为目标，保证数字技术安全平等地惠及全民。2022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UNDP）宣布通过《数字战略2022-2025》（Digital strategy 2022-2025）［7］助力联合国开展提升弱势和边缘群体数字能力的行动。UNESCO 于2021年制定《教科文组织教育领域技术创新战略（2022年-2025 年）》（UNESCO Strategy 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Education（2022-2025））［8］，就技术援助和能力建设方面做出承诺：扩大女童和妇女的受教育机会，以提升其数字能力；通过制定工具、框架和指导方针，加强教师和学习者的数字能力。

欧盟密集发布了一系列新的战略规划，始终保持对提高公民数字素养与技能的前瞻性思考。2020年先后发布《塑造欧洲数字未来》（Shaping Europe's Digital Future）［9］和《欧洲技能议程：促进可持续竞争力、社会公平和抗逆力》（European Skills Agenda for Sustainable Competitiveness，Social Fairness And Resilience）［10］，提出加强公民数字素养与技能的目标和构想。2021 年3 月出台《欧洲社会权利行动计划支 柱》（The European Pillar of Social Rights Action Plan）［11］，提出到2030 年“至少80%的成年人具备基本的数字技能”的愿景，并同期发布《2030 数字罗盘计划：欧洲数字十年之路》（2030 Digital Compass: the European Way for the Digital Decade）［12］，进一步阐释了推动这一愿景实现的具体目标和行动路径。

2022 年，英国政府制定的《英国数字战略》（UK Digital Strategy）［13］明确将“数字技能人才”作为重要支柱之一，从加强数字教育、培养高级和终身数字技能等方面推动数字技能教育。澳大利亚政府在新发布的《数字经济战略》（Digital Economy Strategy）［14］中强调加强公民的数字技能、培养数字劳动力。爱尔兰、法国、意大利、瑞典、奥地利等欧盟国家纷纷制定了数字技能领域的国家战略或政策［15］，以响应欧盟“欧洲数字十年”战略的号召。

1.2 举办国际会议

联合国于2022 年9 月举办的首届“教育变革峰会”（Transforming Education Summit，TES）旨在动员各国商议全球教育危机的应对策略。峰会提出的“生活、工作和可持续发展的学习和技能”和“数字学习与转型”两场主题会议提到，培养包括数字技能在内的终身学习能力，将数字技能纳入学习目标、课程和计划中［16］，加强数字能力建设、缩小数字技能差距［17］。会议通过的《保障和提高全民优质公共数字学习》（Assuring and Improving Quality Public Digital Learning for All）［18］行动倡议提出必须提升数字技能，加强教师、学习者及其他教育利益攸关方利用数字技术赋能学习提高的能力。与此同时，联合国向全球发出的《关于教育变革的愿景声明》（Vision Statement of the Secretary-General on Transforming Education）［19］强调能力建设是解锁数字学习的密钥之一，关键是普及数字素养、赋能教育和其他领域，尤其要重视培养和支持教师有效地使用技术。基于峰会提交的《国家承诺声明》（National Statements of Commitment）分析报告指出，四分之一的国家表示将加强师生的数字技能以支持数字学习［20］。

2023 年3 月，信息社会世界峰会（World Summit o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WSIS）的一系列高级别政策会议商讨了推动数字素养弥合数字鸿沟、创建优质环境、促进社会包容等社会议题，如“包容性——人人享有信息和知识、弥合数字鸿沟”主题会议强调建立包容性的数字社会必须以全民数字素养计划为支柱，提出制定弱势群体数字素养计划、合作开展数字素养与技能培训、纳入学校课程和成人教育规划、提供开放教育资源和平台等建议［21］。关于数字素养的讨论也延伸到WSIS 的虚拟会场，如2023 年5 月召开的“数据对学习变革的潜力”网络会议［22］，就优先提升数字素养，确保数据赋能学习生态系统这一观点达成统一意见。

2 持续探索数字素养与技能框架

2.1 完善成熟框架

欧盟自推出“公民数字能力框架”（The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DigComp）的十年间不断对其维度、术语、内容、等级、实例进行优化，确保成为全球最具代表性、认可度和影响力的典型成果。最新版DigComp 2.2 于2022 年3 月发布，此次更新增加了与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兴技术，以及虚假信息、个人数据利用、远程办公等新的问题与趋势相关的250 个范例［23］。

从英国联合信息系统委员会（Joint Information Systems Committee，JISC）于2022 年8 月发布的《JISC构建数字能力框架：定义六个元素》（JISC Building Digital Capabilities Framework：The Six Elements Defined）［24］来看，JISC 框架也发生了新的修改，首先是框架图示由维恩图变为半圆图，重点突出具有能力准入导向的“数字熟练度和生产力”要素和自我实现导向的“数字身份和福祉”要素；其次是变更了维度次序，如“信息、数据和媒介素养”由第2 移至第4、“数字创作、问题解决和创新”由第3 移至第2、“数字学习和发展”由第5 移至第3，这些调整体现出JISC对不同能力的侧重发生微妙转变，强调公民应优先培养使用数字工具进行内容创作、解决实际问题、尝试采用新的解决方案并创造新想法、机会和活动的能力，促进终身学习，实现个人发展。

2.2 研制衍生框架

目前基于典型框架成果研制的衍生框架不胜枚举。UNESCO、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Union，ITU）、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在其研究报告、指南文件、数据库中罗列了诸多卓越的框架成果；笔者于2022 年在本刊撰文，系统分析了国际组织、国家政府和研究机构建立的14 个框架的内容特点，在此不赘述。

新出现的框架成果具有两个突出的特征：（1）目标群体更加精准，面向特定人群的框架成果日益增多，如UNESCO 关注到新兴技术赋能数字政府建设，于2022 年9 月提出的“人工智能与数字化转型能力框架”适用于国家和地区政策决策者、基层公务员、企业技术顾问等多个目标群体［25］；（2）指导价值更加凸显，帮助在全球和国家层面形成对数字素养与技能的统一理解，如“英国关键数字技能框架”（Essential digital skills framework）上升为英国国家标准，供资格认证和课程建设使用［26］。数字智商研究院开发的“数字素养、技能和准备度框架”（Framework for Digital Literacy，Skills，and Readiness）获批为IEEE 国际标准［27］。

2.3 推广框架实践

2018 年-2020 年，欧盟陆续发布了三份DigComp应用案例集和配套文件：（1）《DigComp 框架付诸行动：激发灵感、成为现实——欧洲数字能力框架用户指南》（DigComp into Action:Get Inspired，Make It Happen.A User Guide to The Europea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28］展示了全球38 个在正规教育、非正规教育和就业领域实施培训及专业发展的应用实例；（2）《工作场景的DigComp——欧盟数字能力框架在劳动力市场的实践：案例研究精选》（DigComp at Work-The EU’s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in Action on The Labour Market:A Selection of Case Studies）［29］分析了DigComp 助力9 个人力资源机构提供数字技能服务的成功经验，强调其新颖性、完整性、灵活性、权威性、开放性等独特之处是实现众多应用成果的关键；（3）《工作场景的DigComp 实施指南》（DigComp at Work Implementation Guide）［30］是上一份文件的配套文件，结合精选案例，为人力资源机构利用DigComp 阐明数字能力需求、评估数字能力、开展数字能力培训提供方法、示例、提示和资源。这些文件的发布既反映了欧盟在推广框架应用方面的持久努力，更体现了DigComp 在更广泛、更深入、更精细的情境下的应用，其科学、可行、实用的优势足以证明。

此外，欧盟官方认定的DigComp 实践社区（Dig-Comp Community of Practice，DigComp Cop）由全数字公司于2019 年成立，通过汇集政府、教育、商业等领域的利益相关者，实现数字能力政策、教育和培训、就业与发展等主题的观点交流、资源共享、网络研讨和项目合作［31］，促进DigComp 从理论探讨走向实际应用。

3 促进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与认证

3.1 开发评估工具

欧洲地区的国际组织、资助机构和研究协会基于DigComp 和“JISC 框架”等框架研制了一系列测评工具（见表1），为从国家和个人层面评估公民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水平提供判断依据。除JISC 开发的“数字发现工具”面向订阅用户使用以外，其他工具均免费向公众开放。总体而言，这些测评工具具有以下三个特点：

一是建构方法科学，符合评价工具的设计原则，确保测评指标的合理性和实用性。如“数字能力自评题库”采用专家咨询和焦点小组访谈的方法进行设计、验证、修订，并在爱尔兰、拉脱维亚和西班牙开展试点［32］，保证了工具的有效性。

二是测评内容新颖，依据框架成果的动态变化而迭代更新，以及时在评测工作中反映公民数字素养与技能的最新要求。如2014 年欧盟根据DigComp1.0开发了“数字技能指数1.0”，用于在欧洲范围内开展公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工作，随着DigComp 2.0 的推出，又于2022 年发布新版“数字能力指数2.0”，其测评内容覆盖的能力域也由原来的4 个扩大到5个，新增的“安全”维度是当前公民伴随数字技术发展必修的生存技能。

三是注重交互反馈。一方面，多个工具支持展示可视化的测评结果，增强了用户使用体验，利于他们解读和分析评估结果，形成其对自身能力水平更加清晰的定位，如“数字技能加速器”工具在完成评估后会生成个人能力雷达图，不仅能直观地呈现自身在各个能力领域的表现，而且图中还标注了代表其他用户测评数据均值的基准线［33］，帮助受试者识别与他人之间的能力差距；另一方面，根据测评结果提供学习资源、课程指导、培训方案等反馈建议，引导用户对数字素养与技能的认知，主动接受个性化学习服务，树立不断提升数字素养与技能的意识，如“测试你的数字技能”工具提供在线参与技能提升和数字工作技能提升两套学习方案，用户能够根据学习需求获得学习资源，制定个人学习路线图［34］。

3.2 出台评估指南

ITU 分别于2018 年和2020 年制定了两份指导性文件：《数字技能工具包》（Digital Skills Toolkit）和《数字技能评估指南》（Digital Skills Assessment Guidebook）。前者阐释了数字技能的三个等级水平，结合典型示例，简要地介绍了基于自我报告法和基于测试法的两种不同评估策略，提出了筛选测评工具的标准［35］；后者作为前者的补充，进一步审视了当前各国数字技能评估的工作进展，提出了包括组建团队、决定评估内容、收集与分析数据、数据分发等步骤的数字技能评估流程［36］，为促进各国实施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提供实践指导和案例参考。

3.3 实施监测调查

欧盟得益于其数字素养与技能领域先发优势，更加重视追踪公民的数字素养与技能发展状况。早在2014 年，欧盟委员会就对公民的数字技能水平进行实际测评，通过发布《数字经济与社会指数》（Digital Economy and Society Index）系列报告展示、对比各个成员国公民取得的评估结果，以回顾过去一年欧洲地区的数字化转型发展进程；最新公布的2022年度报告显示，仅有54%的欧洲公民掌握最基本的数字技能［37］，距离实现既定的愿景还有相当差距。欧盟还分别于2016 年、2018 年和2020 年评估和比较了美国、英国、中国等18 个非欧盟国家与欧盟国家公民的数字技能水平［38］。

针对某一目标群体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水平调研亦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UNESCO 重视弥合残疾人口的数字鸿沟和解决由此造成的社会排斥问题，宣布启动一项面向中国残疾人士特别是残疾青年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水平调研；该调研以“数字素养全球框架”（Digital Literacy Global Framework，DLGF）为基础，预计于2023 年完成并发布报告，为后续在中国开展大学生及其他残障群体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工作建言献策［39］。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WEF）于2020 年调查了37 个经济体的劳动者数字技能状况，结果显示芬兰、瑞典和爱沙尼亚位居该榜单的前三名，强调身处数字化转型职位却欠缺数字素养的员工面临严峻的失业风险［40］。

3.4 筹备认证计划

2020 年9 月，欧盟提出建立全欧洲互信互认的欧洲数字技能证书（European Digital Skills Certificate，EDSC）［41］，帮助公民按照DigComp 八个能力等级诊断其数字素养与技能水平，满足欧洲教育数字化转型对欧洲公民能力结构的新需求。自此，欧盟开始对此项行动做出回应与探索。2021 年2 月-3 月，通过全数字公司创立的数字能力认证实践社区（Digital Competence Certification Community of Practice，Dig-Comp CCoP），就已有认证方案与模型调研、关键利益相关者识别、EDSC 主要模块、可行性分析内容、试点项目选择及其他关键要素等6 个问题，同政府机构、私营部门、商业公司等主体展开首轮意见征询，并将相关情况反映在《欧洲数字技能证书可行性研 究》（European Digital Skills Certificate Feasibility Study）［42］报告中。2023 年4 月，宣布设立芬兰、西班牙、奥地利和罗马尼亚4 个试点国家，重点聚焦数字技能的最低标准、颁证机构的认证体系和认证指南、财务可持续性等主要任务。预计将在2023 年9 月公开EDSC 设计原型，于2024 年正式问世。

4 普及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

4.1 启动教育项目

针对发展中国家面临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不足的问题，UNESCO 重视借科技巨头的技术优势，合作推进高质量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2023 年UNESCO 与华为共同签署了关于推动亚非国家扫盲教育者数字素养与技能培训的合作协议［43］。此前，UNESCO 就在华为的支持下启动了“技术支持的全民开放学校”（Technology-enabled Open Schools for All）［44］项目，为非洲国家师生的数字技能提升施以符合不同国情的指导和培训。2023 年5 月，UNESCO 与智利教育部启动“提高教师数字能力项目”（Strengthening Digital Competencies of Teachers）［45］，通过创建数字能力评估工具、学习平台和培训课程库，为教师提供个性化的在线培训机会，以期形成可复制性较强的成功实践经验，服务周边国家和地区。

值得一提的是，UNESCO 集结了Coursera、IBM、微软、华为和法国数字能力认证系统Pix 等创始伙伴成立了专门提升青年人就业能力的全球技能学院（Global Skills Academy，GSA）［46］，通过开发在线技能项目，提高青年人获得数字技能培训的机会，帮助他们在紧张的招聘环境中成功就业。目前已在秘鲁和菲律宾开设了优质的数字技能课程。

欧盟启动了“2021-2027 年数字教育行动计划”（Digital Education Action Plan（2021-2027））［41］，支持教师和学生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美国教育部教育科技办公室从2021 年起实施“数字素养加速器”（Digital Literacy Accelerator）［47］计 划，旨 在 以 创 新 的教育想法和策略，重点培养学生辨识和抵御错误信息的能力。

4.2 创建教学资源

国际组织牵头建立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资源平台于2021年陆续上线。联合国创建了一个数字能力平台（Digital Capacity Database），目标是促进数字能力培训领域的知识共享、项目合作和统筹协调；该平台汇集了全球数字素养与技能培训机构开设的课程信息，搭建了多方观点交流的社区空间。欧盟推出的数字技能和就业平台（Digital Skills and Jobs Platform）旨在服务欧洲全民数字技能培训和就业的需求，整合了数字素养与技能领域的高层战略动态、培训和就业资讯、教学课程和工具、优秀实践案例等高质量的信息资源，同时提供自我测评、项目融资、互动研讨等功能和服务，为泛欧洲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赋予一站式的解决方案。

此外，还创建了慕课、指南等其他形式的教学资源。2022 年，UNESCO 与众多合作伙伴制作了全球首个结合人工智能与法治的慕课，针对司法机关如何在行政工作中使用AI、如何消除AI 利用过程中的偏见两个授课内容设置了六大学习板块［48］。欧盟制定《教师和教育工作者应对虚假信息和提升数字素养的指南》，为中小学教师开展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提供教学技巧、课程策划和案例警示说明等指导建议［49］。微软、谷歌、领英等科技公司也相继开发了利用数字产品的数字素养课程。

4.3 开展宣传活动

欧盟将2023 年设立为“欧洲技能年”，用于解决劳动力人口数字技能短缺的问题，重点围绕增加技能培训投资力度、加强与雇佣企业密切合作、吸纳欧盟以外的技能人才等方面，联合欧洲各地开展研讨会、培训班、展览、竞赛和辩论等多种形式的中心和本地化活动［50］。设立“欧洲数字技能奖”（European Digital Skills Awards）以表彰在数字素养与技能领域的先进典型；在2023 年公布的获奖名单中，多个针对儿童、教师和学生的培训课程和平台项 目 摘 得 荣 誉［51］。

2023 年“全球媒介和信息素养周”以“数字空间的媒介与信息素养：全球的共同议程”为题、2021 年国际扫盲日以“扫盲促进以人为本的复苏：缩小数字鸿沟”为题，均强调培养青年人的数字素养与技能。

5 实践趋势与展望

全球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的实践方兴未艾，已取得有益进展，如国际上已形成了较为全面、包容的战略思想，并且在一些国际组织和国家启动的教育项目和活动中得到了良好的体现，但仍存在诸多问题。本文分析当前实践的发展趋势，结合实践存在的不足之处，提出未来实践展望。

5.1 实践发展趋势

5.1.1 实践动机从“供给导向”向“需求牵引”转移

联合国发布的《数字合作路线图：执行数字合作高级别小组的建议》［52］（以下简称《建议》）指出，目前数字能力建设的最大挑战是“由供应驱动，而不是基于需求”。全球已加大对这一问题的关注并寻求立足于不同国情和受众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方案，主要体现在近年来向亚非拉发展中国家提供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支持的力度与日俱增，以差异化、精准化的教育内容、方式和途径，重点解决这些国家存在的城乡之间、性别之间、不同教育水平、年龄和收入之间等各类数字鸿沟。

5.1.2 实践内涵从“数字技术倚重”向“安全伦理先行”渗透

早期的实践重视培养公民利用新一代数字技术的能力，以及有效获取和访问信息的信息素养，较少强调其掌握处理隐私泄露、数字成瘾、网络暴力等关乎安全问题的意识与技能。2023 年，国际图联（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s and Institutions，IFLA）在解读联合国《〈我们的共同议程〉政策简报八：数字平台的信息完整性》（Our Common Agenda Policy Brief 8:Information Integrity on Digital Platforms）［53］时指出，公民需要以广泛的数字素养，应对虚假信息、错误信息和仇恨言论泛滥的挑战。《建议》强调，数字能力建设对公民安全无忧上网十分必要。随着数字素养与技能框架普遍将安全列为关键的维度，相关培训和测评内容逐渐聚焦数字空间的安全伦理问题，尤其是由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前沿技术引发的新兴安全伦理问题。

5.1.3 实践效应从“单一场景”向“多元场景”拓展

早期实践的成果多集中在教育领域，面向师生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框架、教育政策和培训课程相继涌出［54］。伴随全球疫情危机的蔓延，数字素养与技能对个人生存、就业和发展的作用更加凸显。实践产生的效应已经从原先以提升学习为重的学习场景，扩大至与生活、工作和创新场景并重的全域场景。一个最鲜明的例证是DigComp 在职场应用的成功案例得到广泛推广，促进个人成功就业、实现职业成就的效果逐步显现。

5.2 未来实践展望

5.2.1 促进全球术语统一

数字素养、数字能力、数字技能等术语频繁地在各种文献资料中出现，存在界定不清、使用混乱等问题，究其原因在于缺乏全球范围内的术语统一与规范。结合文献考究，这些术语的不同之处归纳为以下几点：（1）术语溯源不同。数字素养发轫于美国，最早由保罗·吉尔斯特于1997 年提出，数字能力的正式提出可追溯到欧盟的《关于终身学习核心能力的建议》，数字技能则源于学者对一系列互联网技能的讨论［55］；（2）术语辨析存在分歧。一些研究指出三者有明显差异，数字素养侧重于处理和交流信息，数字能力强调利用数字工具开展实践活动，而数字技能意指技术应用和媒介沟通［56］；还有学者认为三者之间的界限比较模糊，均囊括利用数字技术所需的知识、技能和态度，其差别在于译法差异，为同义词组［57-58］；（3）术语的使用有地域和个人偏好，欧洲国家惯用“数字能力”，英国、美国和亚洲国家倾向于使用“数字素养”，该术语在学术论文中出现的频次更高［59］。

UNESCO 和IFLA 在统一“信息素养”的术语与标识、提出“媒介与信息素养”的概念等方面积累了可借鉴的实践经验，建议由这两个国际组织牵头，采取以下措施促成全球范围内术语的统一。

一是广泛邀请产学研三界的专家，特别是致力于发展数字能力的欧盟、强调数字技能的ITU 和尝试以“数字智商”术语综合多种概念在内的数字智商研究院等机构的专家，厘清不同术语的内涵、边界、语义差异和用法，并达成共识。

二是结合方案征集、公众投票和专家评议等方式，推选一个广为认可的国际通用术语，如选择应用较为普遍的“数字素养”，或选用我国综合多份国际权威文件而提出的“数字素养与技能”一词，该术语突出了“数字素养”与“数字技能”既有所区分又紧密相连的关系，前者是从公民终身学习与修养的角度，着眼于个人在理解、分析、评估、管理和处理数据信息的整体水平和素质底蕴；后者从职业者的专业能力角度，侧重于掌握数字技术和运用数据信息的能力，尤其是实操性的专业知识、经验和技能［60］。

三是开展术语推广活动，举办术语徽章设计竞赛并在WSIS 或世界图书馆信息大会上宣布获奖结果，以形象的视觉标识提高术语的可辨识性、知名度和认可度；编制多语种的术语使用手册和宣传海报，向公众和从业人员普及术语的定义、使用场景和作用，提高术语的全球性理解、传播和应用，促进世界各国数字素养与技能领域的知识共享、学术交流与合作。

5.2.2 加强评估工作指导

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的实践工作有待提升，主要存在以下问题：（1）除欧盟以外，偶有组织有序、长期规划的国家或区域级评估项目，即便评估工具和指南成果相对丰富，但尚未得到大范围的应用普及；（2）评估对象不够广泛，诸多评估工具和调研的对象以公民、教职工、学生和劳动者为主，面向特定行业和职位等群体的评估实践相对较少；（3）评估方法比较单一，多数评估工具仅支持以自我测评的方式收集受试者提供的数据，这种评估方式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意向，评估结果与实际水平易产生偏差。

诸多联合国的分支机构以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为重点任务。UNESCO 统计研究所（UNESCO Institute for Statistics，UIS）凭借DLGF 持续地监测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4.4.2”的进展情况。本文介绍的数字能力发展合作联盟协助各国开展数字能力需求评估。然而没有专门负责指导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的机构，亟需组建全球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估指导中心，对各国评估实践予以顶层设计、整体推进、督促落实、技术指导等方面的支持。建议根据不同国家国情和目标群体特征制定多元化、个性化的评估方案，重点开展以下工作。

（1）从国际层面制定不同群体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框架或适配方案，以此为评估依据。JISC 基于其框架为高等教育师生、继续教育师生、科研人员、教学技术支持人员、图书馆员等群体定制了一系列角色适配文件，如《高等教育学生文件》（Higher Education（HE）Student Profile）阐释了大学全学段学生需掌握的数字素养与技能要求，强调要根据不同的学科和专业做出调整。

（2）采用自我评估、知识测试和计算机任务评估相结合的测评方式。一项学者的研究对比了三种方式的评估效果，指出单一的自我测评并不能获得准确结果，知识测试需重视与评估内容的匹配，计算机任务测评的效果最佳，但不适用于大规模的受试 样本［61］。

（3）编写评估指南，参考上述ITU 公布的两份数字技能评估指南，发布面向不同群体的评估手册，内容涉及评估流程、评估标准、评估工具和典型案例。

5.2.3 强化图书馆界参与

《建议》指出“促进数字能力建设的联合国实体、区域和次区域机构，以及其他相关组织的合作，以协同方式扩大数字能力建设的举措”。目前，政界、教育界和科技界在政策制定、师资培训、教学资源建设等方面做出了积极贡献。但图书馆界在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的重要地位还未引起国际社会的瞩目，欠缺更广泛、更深度地参与。2023 年，IFLA 在解读联合国围绕“全球数字契约”发布的政策简报时指出，国际上认为提升数字素养与技能的渠道只有正规教育和工作场景，这种观点相对狭隘；呼吁图书馆在以下方面做出努力：加大数字和跨领域技能教育的投资；挖掘对弱势群体开展数字技术和职业培训的潜力；提高公民的数字素养，帮助其抵御错误信息、虚假信息和仇恨言论［62］。

2022 年7 月IFLA 发布的《国际图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共图书馆宣言2022》（The IFLA-UNESCO Public Library Manifesto 2022）明确提到，“提高各年龄段人民的媒介、信息和数字素养”是公共图书馆的职责之一［63］。以公共图书馆为例，建议由公共图书馆行业协会牵头在全国范围内启动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项目，通过扩大培训活动力度、建设教学资源、推广优秀教学案例和经验等方式，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如2022 年，美国公共图书馆协会（Public Library Association，PLA）与AT&T 合作启动了一项“数字素养讲习班激励计划”，旨在资助160余家公共图书馆开展全民数字素养教育，申请要点包括增加数字素养培训、创建和更新数字素养教学资源、推广课程和工作坊等内容［64］；2023 年宣布重点对互联网、视频会议、网络安全等主题的技能教育予以更多的金额支持［65］。此外，建议公共图书馆重点深入失业人员、老年人、儿童、妇女和残障人士等弱势群体的特定需求，广泛开展适合他们的培训内容和服务。如美国华盛顿州立图书馆与微软、领英等公司合作，不仅为失业者提供免费的学习资源、求职工具、岗位缺口信息及所需的数字技能培训，而且以低成本的方式提供微软Office 专家、微软技术专员、IC3 数字素养等国际权威认证服务［66］。

6 结语

作为信息素养的“升级版”，数字素养与技能是本学科长期关注并积极实践的重要领域，体现出图书馆界对建设公平、人道和可持续社会的责任担当。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机遇下，借鉴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的国际成功案例和先进经验，结合我国国情、民情，如何加快建设优质的全民数字技能教育，普及提升公民数字素养更要引起中国图书馆界的思考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