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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苏联纪行》俄文版序的中文原稿及《胜利后的苏联巡礼》

2023-10-20田丰

郭沫若学刊 2023年3期
关键词:佚文郭沫若

摘   要:新发现郭沫若为《苏联纪行》罗果夫俄译本所作序文的中文原稿,1947年5月20日刊载于《燕京新闻》第13卷第25期。此前该序文被收入《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4卷时,由于未能找到中文原稿而只能借助俄译本译回。该中文原稿的发现,不仅有助于我们更为真切地了解该序文的本来面貌,而且也弥补了收入《郭沫若全集》时只能借助俄译本译回的缺憾。此外,还发现与1945年苏联之行有关的《胜利后的苏联巡礼》一文,1946年7月14日刊载于《一四七画报》第4卷第11期。虽然该文署名郭沫若,实际疑似记者访问记。

关键词:郭沫若;《苏联纪行》;中文原稿;佚文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225(2023)03-0036-04

近年来翻阅旧刊,发现郭沫若为《苏联纪行》罗果夫俄译本《苏联五十天》所作序文的中文原稿,1947年5月20日刊载于《燕京新闻》第13卷第25期。此前该序文被收入《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4卷时,由于未能找到中文原稿而只能借助俄译本译回。此外,还发现关乎郭沫若1945年苏联之行的《胜利后的苏联巡礼》(该文署名郭沫若,实际疑似记者访问记)一文,1946年7月14日刊载于《一四七画报》第4卷第11期。现将《〈苏联纪行〉俄文版序》中文原稿及《胜利后的苏联巡礼》辑录,并略作释读,以供郭沫若研究者参考。

一、《〈苏联纪行〉俄文版序》中文原稿

1945年5月28晚,苏联大使馆的费德林博士来访,给郭沫若带来一封苏联科学院的邀请信,请他参加该院220周年纪念大会。除了郭沫若外,丁西林也获得邀请,两人将作为中国代表一同出席自6月16日至28日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两地接续举行的纪念大会。6月9日,郭沫若乘坐飞机离开重庆,途经印度、伊朗,飞往苏联莫斯科,满以为可以如期参会,却因路上耽搁太久,直至6月25日方才抵达莫斯科。①由于此时纪念大会已由莫斯科移至列宁格勒继续召开,6月26日,郭沫若又在苏联外交部人员齐赫文斯基陪同下飞往列宁格勒。虽然郭沫若错失了代表中国在大会上正式向苏联科学院表示庆祝的机会,也未能聆听许多重要的学术报告,但也不虚此行。8月16日,郭沫若乘飞机离开莫斯科回国,在苏联停留的五十天内,他游览了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塔什干、撒马尔罕等地,参观了许多集体农场、工厂、学校、研究所、博物馆、图书馆及名人故居等,欣赏了话剧、歌剧、木偶剧等表演。回国后,郭沫若在访苏日记的基础上整理完成《苏联纪行》一书,以日记的形式详细记载了他访问苏联,在各地参观的全过程(自6月9日至8月16日)。《苏联纪行》先于1945年10月10日至1946年1月22日在重庆《新华日报》连载,后又于1946年3月被列为中苏文化协会研究委员会研究丛书第三种,由中外出版社初版发行了单行本(郭沫若写有“前记”,而未作序——据蔡震先生意见)。嗣后,罗果夫在将《苏联纪行》翻译成俄文时,删去了经由重庆抵达莫斯科的途中日记部分,只保留郭沫若在苏联停留五十天的内容(经郭沫若同意,压缩了苏联读者熟知的部分内容①),并改名为《苏联五十天》。1947年4月15日,郭沫若为罗果夫的俄译本写了序文,翻译成俄文后收入《苏联五十天》(1947年由上海时代出版社出版)。

《苏联纪行》被收入《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4卷时附录了郭沫若为俄译本所写的序文《〈苏联五十天〉(〈苏联纪行〉)俄译本序》(为便于叙述简称“全集版”),在页下注释中有一段说明文字:“作者为俄译本所写的序未见中文原稿,现据俄译本译回。郭平英译,戈宝权校。”②由是可知,郭沫若为罗果夫俄译本所写的序文中文原稿佚失已久,以致于在收入《郭沫若全集》时只能经由俄译本再度译回中文。近段时间笔者在翻阅《燕京新闻》时,发现了该序文的中文原稿,全文如下:

《苏联纪行》俄文版序

在苏联境内五十天的旅行,是我生平最值得纪念的一件事。多年的宿愿达到了固然愉快,而许多理想中的事物在眼前得到它们实际的形象,是尤其愉快。苏联人民的和穆、聪慧、勇敢、陶醉于工作中的认真和快乐,以及这些优良品质的宽度、深度、密度,不到苏联去是不容易想像得到的。

我很感谢,苏联人民在五十天之中给予我的兄弟般的友谊。现在虽然已经隔了两年,但仿佛还是和昨天一样。凡我所接触过的一些亲切的友人们都一一如在目前,我相信,这记忆在我是会永远新鲜的。

最大的遗憾是我不通俄文。因为语言的隔阂,我在游历期中有无量的宝贵知识便无法接受,而我自己的谢意也无法表达。凡是我参观过的农场、工场、学校、研究所、博物馆,图书馆,及其它各种各样的文化机关,负责的人都曾以极大的热心教给我以种种的智识,我究竟接受得怎么样,消化得怎么样,我相信也是那些热心的教师所关心的事体吧。

可是我现在有两件愉快的事可以把我的遗憾补偿了。一件我要感谢罗果夫先生。他把我的《苏联纪行》翻成了俄文,这可以让苏联的朋友得以知道我在五十天中所学习的文化课程的答案与同我的答谢。老师们能否满意不敢说,但我这个老学生倒实在是尽了自己的心力的。

另一件是在我之后有茅盾先生及其夫人的苏联之游。茅盾先生雖然和我一样不通俄文,但他在其他方面的准备比我周到,在苏联的时间比我长,所游历的地方也比我多,我所不曾学习到的东西,他一定是学习到了。特别是相隔了两年的时间中在苏联境内所有的进步,这更是我所急于想知道的。茅盾先生很快便要回到上海了,他的比我的《苏联纪行》更详细的日记和其他的文字,是我所急待补充的关于苏联知识的第二课。

我藉这个机会,对于苏联人民,对于曾经直接教助我过的一切朋友,表示深厚的谢意。特别是对于前任科学院长珂马罗夫先生的逝世,我要在此重新表示我的追慕。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五日

(原载1947年5月20日《燕京新闻》

第13卷第25期,署名郭沫若)

之所以说此文是为罗果夫俄译本所作序文的中文原稿,理由有三:首先,透过标题《〈苏联纪行〉俄文版序》及文中所述“我要感谢罗果夫先生。他把我的《苏联纪行》翻成了俄文”可知,该文确系为《苏联纪行》罗果夫俄译本所作的序文;其次,该文末尾标注的写作时间为1947年4月15日,这与“全集版”完全相同;最后,将此文与“全集版”内容进行比照,总体上语意也相互吻合。

虽然如此,“全集版”究竟是经历了两次翻译的产物,不仅语言组织以及语序有所不同,而且与郭沫若的中文原稿相比一些句子的语意也略有差异。譬如“全集版”中为“苏联人民的善良、勇敢、忠诚”①,中文原稿为“苏联人民的和穆、聪慧、勇敢”;“全集版”中为“在劳动中,以及在一切事物中的欢乐”②,中文原稿为“陶醉于工作中的认真和快乐”;“全集版”中为“他有可能了解很多我在苏联没有了解到的东西”③,中文原稿中为“我所不曾学习到的东西,他一定是学习到了”。此外,段落划分也有所不同,中文原稿共有六段,而“全集版”则是分为八段。

总而言之,郭沫若《〈苏联纪行〉俄文版序》中文原稿的发现,不仅有助于我们更为真切地了解该序文的本来面貌,而且也弥补了收入《郭沫若全集》时“未见中文原稿”而只能借助俄译本译回的缺憾,有着较为重要的史料价值。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1949年8月新中国书局还出版了中文版的《苏联五十天》(自6月25日至8月16日),在收入郭沫若为《苏联纪行》所作“前记”的同时又增加了作于1948年12月22日的“序”。在“序”的开头部分他详细说明了重新改版问世的缘由,一方面有的朋友认为不必要将到达苏联前的途中情形纪述进去,另一方面则是受到罗果夫俄译本《苏联五十天》的影响,“我今天也就仿照了他的办法,把‘纪行删节了一番,重新改版问世”④。中文版《苏联五十天》的发行区域集中在北平、天津、济南、徐州、开封、沈阳、安东、大连、石家庄、哈尔滨等解放区,其目的是为了“告以苏联‘真相,并以‘苏联文化补救‘英语文明之弊”⑤。

二、《胜利后的苏联巡礼》

此次苏联之行给郭沫若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回国后他不仅整理出版了《苏联纪行》一书,而且还在欢迎他从苏联访问归来的各种茶会和聚餐会上介绍过此次苏联之行的观感体验。时隔一年后,1946年7月14日《一四七画报》第4卷第11期还刊载了署名郭沫若的《胜利后的苏联巡礼》一文,全文如下:

胜利后的苏联巡礼

没赶上开会

为了参加苏联科学院二周年大会,在去年六月里,我以中国代表的资格去出席。因为借用驻华美军的军用机,费了些时日,由重庆起程,转越南,印度,飞抵莫斯科,已六月廿四日了。该会自六月十日起开幕,到那天差不多开了二星期,离闭幕的日子已不远了,而且会址也从莫斯科移到列宁格拉继续,等到我赶到那里时,这会已闭幕了,算是参加了一个幕外的会议。

趁着这次旅行的机会。我便化了五十天的时光,去参观很多的地方。自列宁格拉,至史太林格拉,一直到乌兹别克的搭⑥什干,一路参观了很多工厂,团体,大规模农场和孤儿院,获得了很多的材料。

四年大战摧毁苏联:十五年计划伟绩

还有谁来庆祝胜利?

因为有不少地方,受了战神的蹂躏,疮痍满目,像列宁格拉的四郊,史太林格拉城的内外,不论住宅区,工厂区,留下的都是一片瓦砾,(最近苏联预备化十五年功夫,完全的重新建设史太林格拉),还有像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地方,也被应用焦土战术,摧残得很厉害。总之四年大战,已把苏联三个五年计划的成绩,消灭殆尽。

战争太残酷了!

这次苏联虽然战胜了,而战胜的酬报,七百万武装战斗员牺牲了!人民,财产,房屋,不胜计算的牺牲了!胜利之后,那无数新葬的壮士底骸骨,和断臂残足的军人,无限悲哀,像苏联立国的寿命还不到三十五年,已经建国卅五年的中国,地大物博我们的中国,有什么东西能和人家比一比呢?

(原载1946年7月14日《一四七画报》第4卷第11期,署名郭沫若)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该文在《一四七画报》刊发时的署名为郭沫若,但种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并非直接出自郭沫若之手,而是疑似记者的访问记。具体理由如下:首先,刊发时题名左侧标注有“访问”二字;其次,在该画报1946年5月17日第4卷第3期曾经发表过一篇“上海通讯”《郭沫若访问记》①,两文的行文、口吻高度相似。记者在《郭沫若访问记》中拟定了3个小标题,分别为:“武力解决不了”“邪路上的文化”“懊悔不带枪来”;在《胜利后的苏联巡礼》中也有两个小标题,“没赶上开会”和“四年大战摧毁苏联:十五年计划伟绩”。再次,单就目前所见,也无证据可以表明郭沫若给《一四七画报》直接投过稿。1946年5月21日《一四七画报》第4卷第4期倒是刊有署名郭沫若的《重庆值得留恋》一文,经查该文确系郭沫若所作,完成于1946年4月25日,但此前已于1946年5月4日在《新华日报》发表,1946年5月9日又在《新民报(上海)》刊出,从发表时间上来看均早于《一四七画报》,因此并非首发而很有可能是转载。综上所述,该文极有可能也是记者的访问记,由记者将郭沫若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整理发表的,并且很可能未经过郭沫若本人审阅,由此导致文中的行程地点等处存在着明显的错误。

该文首段中就有3处细节明显有误,“为了参加苏联科学院二周年大会”应为“二百二十周年大会”;“由重庆起程,转越南”也与郭沫若《苏联纪行》中所记情形不符,郭沫若乘飞机离开重庆后先是抵达昆明,接着又由昆明飞抵缅甸北部城市密支那,短暂停留后便从密支那飞往印度,此后又经伊朗到达苏联,其间并未“转越南”;“飞抵莫斯科,已六月廿四日”应为“六月廿五日”,6月24日郭沫若尚在伊朗德黑兰,6月25日晨飞离德黑兰,几经辗转当晚九点半方才抵达莫斯科。

(责任编辑:廖久明)

作者简介:田丰(1981-),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①同被邀请的另一位代表丁西林到的更迟,直至6月29日方才到達莫斯科。(参见郭沫若:《苏联纪行·前记》,中外出版社1946年版,第2页。)

①②郭沫若:《〈苏联五十天〉(〈苏联纪行〉)俄译本序》,郭平英译、戈宝权校,《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4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第457页。

①②③郭沫若:《〈苏联五十天〉(〈苏联纪行〉)俄译本序》,郭平英译、戈宝权校,第457页,第457页,第458页。

④郭沫若:《苏联五十天·序》,新中国书局1949年版,第1页。

⑤李斌:《郭沫若1945年对苏联的观察与思考》,《文艺理论与批评》2018年第4期。

⑥应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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