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地缘与诗意栖居:地理诗学视域中的个体书写与诗歌谱系
——评诗人陈人杰诗集《山海间》
2023-10-19颜亮杜亦峰
颜亮,杜亦峰
(西藏大学 文学院,西藏拉萨 850000)
地理诗学作为“文学地理学”复合型概念体系中的重要构成,承担着文学史时空发展中个体、群体创作者内外层文本体化书写,由理论到实践的重要构建使命。诗人陈人杰诗集作品《山海间》蕴藏着诗人长达近十年的西藏地理空间生活经历及藏地灵性书写体化经验,从援藏那一天起,诗人陈人杰的脚印就坚实地踏在了祖国西南边疆,西藏的山水、西藏的草原、西藏的湖泊……西藏地理空间中的人文历史与自然风貌,每一寸从诗人脚下丈量过的极地土地,都长出了诗意的个性。而关于身心经历后的写作,诗人从始至终认为“只要我们准确地把他们记录下来,诗意就产生了,就展开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就达到了保存不可表达的尝试……唤起这沉默的言说,让西藏的意象符号具有直达心灵的隐秘的力量”[1],这种力量从诗人诗集《西藏书》一直延续到了《山海间》之中。诗集文本的这种多维度在结构横/纵间完成了:其一,地形诗学的构素,诗人陈人杰长期的西藏工作与生活,历练而出的身体书写,一方面表现出了富含西藏地域特征的语义、符号和象征维度,另一方面展示出诗人主体意识形态维度下的“拓扑诗学”的网织(书写对象的繁多),以及经验地志学意义上的亲临性与想象力;其二,地缘诗学的构式,通过诗人与西藏“人地关系”的强性链接,以诗人陈人杰内、外视野的交互认知图绘,阐释了西藏文化地域性的“奥秘”,建构了文化景观、文化风俗、文化性格的诗性情愫表达,并从显性转向隐性,发掘诗学意象的丰富性和深刻性;其三,空间诗学的构境,诗人聚焦于西藏空间场域所展布的万物物象、世间百态、体化事件等,强调探索个体或群体所拥有空间的人性的价值,而在诗性空间中隔绝物质化的机械填充,将其筑巢为人类诗意意识的居所,通过内心“寓居”形象考察精神地图的走向,完成内在精神空间实存诗学的真正“奥义”。
1 地域景观与意象构素:空间诗学界域的视域融合与书写掘藏
诗人陈人杰空间诗学是三位一体的诗意空间(见图1),所展现的三个层面如下。其一,是自我身体在现实空间的实践,诗集中大多数的地域空间,如昌都、那曲、申扎、羌塘等,早已是作为一名援藏干部的陈人杰亲身丈量过的地方,并且完成了“从身体的空间(the space of body)到在空间的身体(body-inspace)的意识转换。从身体角度出发为空间建构提供了本体论基础,即两者水乳交融、密不可分,具有意义互相渗透的可能性”[2],例如《冻红的石头》一诗中:
图1 陈人杰空间诗学三位一体的诗意空间
高原并不寂寞
世界上,不存在真正荒凉的地方
孤独,只是人感到孤独
一天夜里,我看到星星闪烁的高处
雪峰在聚会
诗人在空间的实践层面完成了身体的空间到空间的身体的诗意转换。其二,是空间的表征,如果说“空间表征是指特定的社会实践空间所凝聚沉淀的构想性、观念性和象征性的意识形态空间,是一种侧重象征想象的精神性空间”,那么诗人陈人杰则是把自己在西藏的体化经验,通过诗意的概念、观念及情感,合并倾注、转达于一首首带有地理标识和诗意阐释的符号(西藏的山水名称符号)及诗句形式,建构起自我诗歌家园的“情感体验与意义建构,所以家园是一个具有意义价值的文化空间,它成为一种象征,一种符号,一种意义,即具有文化表征意义的空间”,又是具有诗性思维构素筑造的审美性述行 “生存的空间”。其三,是表征的空间,代表着诗人的诗歌创造“既存在于物质生产实践活动之中,又存在于精神生产实践活动之中”,这种双向度的生活/诗歌创造实践,一方面通过诗人在藏地的生命“绵延”表现为诗句创造上的物象意义环境,特殊的情感语句表达,以及自我与他者(物象)沟通互动的编码输出;另一方面诗人生存性、体验性、审美性的辩证实践构筑的诗歌体系,是其直接参与藏地空间的社会性、历史性、人文性之后,赋予自我创造的诗歌空间价值内涵和生存意蕴,其表征的山石、湖泊、村寨、草原等空间,以诗性语言为媒介,“以现实景观世界为对象,以思想情感为内容,运用再现、表现、想象、虚构、隐喻、象征等手段,生产出的符号化的表征空间”[3]。
“空间的诗歌,即以独特的空间体式、典型丰富的空间意象、集中的空间情感为范畴的诗歌,可建立在物质世界进行文化意义上的考察或建立在心理世界中进行诗学意义上追问的诗歌。”陈人杰的诗歌空间体式通过大量的藏地地域特色语言的直白、重组、转折、隐喻等独特而自由的运用构式成空间感极强的诗歌。而这些空间感极强的诗歌“块茎”中又展现着双层的空间意象:一种是以物理空间为载体的意象,如诗歌《冈巴》中的意象描述“藏西南,高原上的高山”;一种是潜隐于物理空间意象载体下的,诗人对空间的内形式塑造和隐匿式的意象构造,例如冈巴山在诗人陈人杰进一步陈述中成为具有 “弹性的乳房”“供晚归的岗巴羊吸吮,娇酣半边雪域银轮”的意象,这些都成为诗人日常生活与记忆图景中的延伸。诗人将所谓的空间情感投射到自我建构的诗学空间上,展现出了他在诗歌《草》中所谓的“我的一生很短,但痛苦更动人”的苦难情感形式;也展现出了《树桩》中“也把朝圣者心中的孤独推动”的孤独情感形式,诗人对于自我诗意空间的批判与赞美皆成为空间情感复杂而深刻的空间映像。这种诗歌的空间映像因空间语言“对于空间关系的表达,成为空间语言承载的重要内容,这样的表达也包括美学上、哲学上的多元言说”[4],以及诗性语言的空间性,即诗人空间思维驱动下表现出的一种横纵性、聚合性、立体性的模式与游牧式、非线性、敞式化的展现。诗人陈人杰建构诗意空间的基本构素——空间语言恰恰是其在“二维三元结构”,即诗人诗歌在物理空间(西藏地域)和心理(个体空间)两个维度坐标布展,三元结构的空间体式、空间意象、空间情感予以展开“空间词语”。这种“空间词语”构素分为地理词汇昭示的空间、主体想象拟化的空间、客体物象书写代表的空间、地理转换显示的空间,以及地理意象性隐喻的空间。
2 具身情愫与万物构式:地形诗意场域的拓扑体验与语言景观
诗人陈人杰在其诗集《山海间》的地形诗学构建实际上是一个多元而又复杂的过程化形态。面向诗歌创造经验领域的地形诗学构建,想象、象征、真实三界结构是拉康理论重要的组成,其内涵不仅指向纯心理界域、经验秩序,同样也指向个体、群体诗学的生成。正如拉康对这一理论的自我阐释所述“象征界是语言层次的秩序,而想象界则是自我及其自居作用的秩序。想象界和象征界并不是互相连续的阶段,而是互相纠结并存”[5]。这三个界域的“纠葛”秩序作为人之主体面向身处地形场域展现为三个续接层级:“形象的或想象的存在层,象征的或能指的存在层,以及实在的或真理的存在层。”[6]三个层级“相互关联作用的重要补充,使此前的单一的线状理论发展成为关联更为明晰的三环扭结”[7],从而有了诗歌镜像中真正的文本诗学地形的输出。诗人陈人杰在其诗集《山海间》卷二:馈赠与汹涌中构建出了联动三界的诗意地形构式,“在想象界里,自我与他人(‘小他者’)的关系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或不协调的主体与其总体形象之间的关系”[8]。诗人陈人杰在面对自我主体对他者世界的“支离破碎”时,果断地截取了他者场域中的形象 (意识或无意识、感知或幻想的),具体诗学地形的形象构素如表1。
表1 陈人杰诗学地形的形象构素
这些诗歌形象作为诗学地形的构式元素形成了由诗人形象/情感控导,诗人持久生活经验输出镜像,原初认同情势下异质同构建立起诗歌“心理地形”力量,这种力量一直延伸至诗人生活日常对外部世界的经验感知中,也将想象的本质秩序根植于“自主自我”的形象当中,与自身所创造的他者诗意形象“频域共振”,共同构成诗学地形构件。
诗学地形中诗意栖居的语言景观。“诗歌语言结构的外在镜象与内在镜象、隐在信息量与显在信息量、意义在场与意义不在场之间,只有中介范畴的‘间场’特征既能控制又能展开”[9],这种展开的结构力量配位于形式化、意义化两极成为诗学地形语言景观的真正本体。以诗人陈人杰组诗《雪山与彼岸》为例,作为诗人整体诗学地形中的单体“块茎”,《雪山与彼岸》与整体诗集上行诗歌语言符号、他者单体地形语言景观,构成了内/外在精神/表征的共在关系。而作为二级单体诗歌地形的本首诗 《雪山与彼岸》由于是组诗,其所包括的《丽江》《泸沽湖》《蝴蝶泉》《银河》《七夕·玉龙雪山》《西子湖》《浪漫海岸》7个模块共同构成了 “雪山与彼岸”主题的分异 “块茎”。从生物学意义上讲,作为主体的雪山与彼岸成为诗人思维创建的统摄性结构,雪山与彼岸构成了真/幻、虚/实、所指/能指的诗学地形上行结构主干,而以地理名称存在的7个诗歌“块茎”,一方面显现出具有表征化、等级化、多元化的诗意符码;另一方面则潜隐性地存在开放性的诗学地形多元入口/出口、审美自由的“逃逸线”及诗人“游牧”思维的逻辑,从而显示出文本(爱情)/隐意(情感)“共在”性的特征,即联系性、异质性、多元性、意涵裂变性,以及制图性原则。而从地形诗歌语言景观的生成性过程上看,这种无限量首先是诗人创设的地形诗学语象的链生性“在场”,诗歌的图式语象由物理的感官指涉,生成心理的联想,从而以显性或隐性的泛指的意象产生诗意路径。在爱情主体的指涉下,诗人陈人杰的诗歌地形在组诗《雪山与彼岸》中由“从青藏高原蜿蜒而下”的《丽江》点燃“竟此一生,与子偕老”的情愫;然后在《泸沽湖》“爱上明镜般虚拟的表情……打量爱情的距离、青春碎影”;在《蝴蝶泉》“倾注一生的深情”让“爱情的矿物质是它不竭的光源”;而地形诗学语象的链生性行至此时,诗人意象的游移性和诗歌语型的抽象延构性,使得整体链生的地形诗歌意象突兀出一个诗歌地形的“间性”构造,即从大地诗歌地形超拔至《银河》徜徉的诗人诗性,“在无限的对峙中/温柔抚摸着虚拟的碧波”;当诗歌地形继续回归大地链生至《七夕·玉龙雪山》,诗人用主客交互指涉的叙事口吻,完成了特指时空的爱意主旨延续以及地形诗学语体的恢复;而在继续链生中的《西子湖畔》,情感诗句的语象信码逐渐衰变,诗人借用传说语象信码的换位,生成了爱情主题的持续性诗意平衡与离散性诗性的聚合;这种聚合最终驶向了最为广阔的诗学地形《浪漫海岸》,完成了诗歌地形语言层——思维因果链的横/纵向平滑,也完成了诗意地形意象层——广延的主题深化和无限的诗意终极语境。
3 精神探源与诗理构境:地缘诗学矩阵的生命觉悟与表达生成(见图2)
图2 地缘诗学矩阵的生命觉悟与表达生成
诗人陈人杰地缘诗学矩阵中的四度自然。
第一自然:自在世界—地缘诗学符号根源—抽象真理,即“非人力的自然世界是指没有经过人工作用的一切存在物,通称为物质世界,也可称为第一自然”[10]。正如诗人陈人杰在诗歌《山海间》题记中所显露的“遥想钱塘时光、藏北羌塘援藏的七年岁月……露珠于小村安放两地精魂”,钱塘时光、藏北岁月两个差异性的地缘生活经历,实际上以自在化的自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诗性思维中的最高 “理式世界”的认知与思辨,也是情感召唤的自然而然的“纯存在”,以及诗人诗性符号的“终极本体”和“绝对精神”基元。
第二自然:承在世界—地缘诗学符号中介—客观世界,诗人陈人杰的地缘诗学的理性行为就在于诗人身处现实界域的藏东八宿县叶巴驻村,用思绪创造了诗歌 《山海间》12个具有巴洛克风格的诗句篇序;身在八宿县林卡乡叶巴村,用诗歌搭建了诗歌《光的谱系》7个饱含深情的诗意序曲。卢卡奇认为第二自然状态下的“抒情诗”有着3个层次的设定,分别为在认识上被表达为“自在之物——物自体”、艺术生发而得的副产品——情绪(mood),以及“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弥合了第二自然导致的‘主体与对象’之间的分裂”和“赋予生活以意义的大写的形式”[11]。在 《光的谱系》这首长诗中,“八宿县林卡乡叶巴村75户贫困户整体搬迁至县城西巴村”事件,就成为诗人创造这一首诗歌的 “感性刺激的来源”(自在之物——物自体特征之一)。这种来源促发了诗人在“作为知性认识的界限”和作为诗歌创造的实践理性下,小地缘变动所带来的诗人诗歌的构筑,情感化地书写到了“风吹向故土雪水旧居”的搬离,以及“旷野诗意,苍凉逶迤/故土的风,吹着新居”的安居乐业,诗歌7段的“迂回”式构建缝合了诗人与叶巴村搬迁的“间性”,同时也在一种超然的抒情之中产生了对实体的象征活动以及“抒情时刻”。
第三自然:直觉世界—地缘诗学符号感知—生物信号。“三度自然是以生物神经官能为基础的知觉世界。相对于人类符号世界来说,直觉是未被意义化的官能感知和基因记忆”[12],而在第三自然中作为创造者的诗人本体,犹如保罗·利科所述产生了三重模仿。其一,“第一重模仿指的是日常生活中对‘经验的叙述性质’的前理解”,针对诗歌《与妻书》中诗人饱含情愫语句的 “前理解结构决定了品特艺术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的内涵。伽达默尔认为‘前结构’意义总是解释与对象的视域融合”,正因为亘古不变的“爱”之主题的前设,才让我们在诗人的《与妻书》中感悟到 “我用掉了一位女子/一生的光阴”的愧疚,“我感恩和你相遇/虽然转眼被高山大川所隔”的坚守,以及“我选择了你,即选择使徒、远方/仿佛这一生都在苍穹下”的温暖,这一切就是因为人类爱之文脉基因的延续与前理解,才有了心有同感的触动心流。其二,“第二重模仿指的是叙事的自我构造,他建立在话语内部的叙事编码的基础上”,诗人陈人杰的叙事几乎全部是在自我体化经验基础上构建的自我叙事体系,他为自己的地缘诗学立法定规,通过灵动的语句和忽然折转的词汇完成了诗意话语 “恰如其分”或者“突如其来”抑或“神来之笔”式的叙事编码效果。其三,“第三重模仿指的是叙事对现实的重塑,相当于隐喻”[13]。诗人陈人杰在第三度自然中的地缘诗学隐喻是一种生命意义的“有机作用”建立在感知意识、特殊持存样态下的隐喻,这种隐喻以高原习以为常的物象完成了有机生物性质的拓展与链生,成为诗歌隐喻符号“复杂系统”的一种多意义、多面性的存在模拟和运行机制。
第四自然:文化世界—地缘诗学符号释义—文化符号。“第四自然定律的哲学思想是包容、涡漩运动的思想,在时间上无终无始、无未来、无现在之分”[14],诗人陈人杰构境于自我地缘诗学上的诗歌所洋溢的符号世界,深埋着四度自然的哲理,就构成了诗人整体诗歌意义世界的全部。智慧化的想象力,一则不断衍义、不断丰富着自我叙事符号过程,映射出深刻的哲学、诗学思辨;二则基于地域元素诗句构建起的文化景观无限拓殖,成为诗人创造的最核心表征方式。
诗人陈人杰地缘诗学矩阵中的精神探源。其一,诗学地缘中的基点探源。游走于两个“天堂”(青藏高原、西子苏杭)地缘的诗人,以根植于自我意识或潜意识的“诗性智慧”,表现为“以己度物”“情景交融”“移情共振”的地缘图景和诗意探知,这种诗人内植性的“诗性智慧”成为“诗学地缘”的重要构成,也成为诗歌文本化、审美化的真正动源。而诗学地缘中的“场景还原”以自我诗学生命的绵延以及回归生命价值现场为根基,以诗人境遇中的鲜活样态与人文精神为两翼,驱动诗人个体有限性向生命无限性拓殖。其二,诗学地缘中的开放性“游牧”。游牧思想是一种“以多元、开放、差异、流动性和地域化为特征的”[15]思维模式,“‘游牧’思想的运行方式是一个开放的肯定式:……X+Y+Z+A+……在游牧的高原上,人们的思想一旦上升到一定高度,就可以自由地从一个高原流动到另一个高原,无拘无束,自由流动”[16]。诗人陈人杰的游牧思想体现为其在西藏行和《西藏书》中对第一空间(物质空间)、第二空间(精神空间)的双重把握与超越,以地缘审美规约文化地缘上的诗性图景,游走于诗性书写与文化地缘之间,完成了个体书写中的坚守、融合与突破。其三,诗学地缘中的自然原型的深刻性。诗人陈人杰依存藏地自然原型再造了地缘原型与地缘文化的双向度融贯,这一视域融合根植其超群的“再造想象,是指想象的形象是以自然原型在此基础上进行提炼、概括,不失原型的本来面目,或者参考前人已经创造的形象,根据需要进行加工改造,保持原型基本特征的思维方法”[17],这种在自然原型基础上通过“再想象”构建诗歌象征主旨的叙述模式,实际上完成了对“家园感”的提炼与复归。其四,诗学地缘中的终极指归性。诗人陈人杰的诗歌书写宛如其在现实界域和诗性界域双重性的逐层发掘过程,每一步的艰难行进都代表着诗人趋于突破有限性和追求价值性的终极目标。表层上诗人是在用诗歌阐释生活,而事实上诗句、诗意、诗性具有的不断重释的丰富性和再生性,是在辩证互渗中走向美感张力、质朴和谐、灵性绵延,终极驶向诗歌“存在者与存在、有限与无限、经验与超验达于原始的同一”[18]的生命本体论。
4 结束语
诗集《山海间》作为诗人陈人杰继《西藏书》之后的又一部诗歌力作,其诗歌的创造基于诗人十多年的援藏经验,以西藏空间为主要书写对象,完成了从诗学空间书写到地形诗学书写再到地缘诗学书写逻辑化创序的诗语、诗意、诗性的体认式表征。其由诗歌文本的生成过程,不仅代表着诗人栖居藏地以己度物、情景交融的外化语言显现,而且深层次地展示出地理诗学时空结构中的理论内涵,这一深度涵义主要通过三个维度的依次展布予以生成。其一,从空间诗学维度上看,空间诗学作为主体与自然物质形态客体之间意象构素、地域景观的重要构件,同时亦是创作主体体化经验与情感编码产生视域融合与书写掘藏的核心基元。其二,从地形诗学维度上看,作为具身性情愫与万物构式在诗意符号上的地形横/纵输出,一方面诗歌语言景观的语义、符号、象征结构中,诗人在诗歌文本中通过语词搭建、差异性词汇等生成审美艺术性文本地形的动机与表征方式;另一方面则展现出诗人身体诗学在历史语境中自我体化构建的,偏向于意识形态维度情感输出的心理诗歌地形。其三,从地缘诗学维度上看,诗人通过“四度自然”的多元、差异、流动性创序,最终在自我诗理构境中完成了生命的觉悟与精神探源性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