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的剑

姜炼

立春后，雨水缠绵，天气乍暖还寒。

灯火阑珊，我合上书本，伏案而眠。

“幼安兄！”

“同甫弟！”

鹅湖峰下，瓢泉边，老友相见，惊起一树喜鹊。喜鹊踩落树上的积雪，“扑簌簌，扑簌簌！”雪落在了大家的帽毡上，如花飞舞，如蝶翩跹。我在旁，不时为他们斟酒。

“金人可恨！”

“江山要守！”

杯中酒一饮而尽。家事、国事、天下事，长歌相答，此乐何极！

斟酒的手微颤，心中早已波涛汹涌。鹅湖相会，百般抚慰，报国之志，志在杀贼！

铅山的雪一直在飞，但鹅湖的水却一直在沸。

十天后，同甫、我和幼安在此别过。同年，幼安信至。“醉里挑灯看剑……”我知道，幼安想出剑了。

想当年，幼安的剑如此快意地斩了盗印而逃者义端的人头，又如此飒爽地以五十兵力冲进五万兵马的金兵大营，生擒叛徒张安国。

可如今，手中的剑早已锈迹斑斑。杀敌，只能在梦中。

此去经年，幼安一直怀揣报国志，鹅湖之会历历在目，北固亭亦留下脚印无数。

初春，幼安重受皇上召见。那天，细雨霏霏。幼安一行人策马扬鞭，路过江郎山。

“吁——”从马上下来一位长者，虽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了气宇轩昂。

“叩见大人！小人受陈大人生前之命，在此恭候大人。”

“同甫有心了。此前和他多次谈及江郎山，今日需劳烦你带路。”

“大人客气了。请！”

此时雨歇，山林静谧，时有鸟儿在放清歌。许是想起了那年鹅湖的喜鹊，幼安目光灼灼，脸上始终带有笑意。岩壁上、青苔间，偶有滑落的雨滴轻轻拍打山林春叶，奏出迎春欢歌。幼安此行，不知凶吉。但看得出来，今日之景可让他暂时忘却心间事。石阶经绵雨浸润，有些打滑。我伸出手欲搀扶，遭婉拒。

“我还有剑！”

“扑簌簌”，幼安的话响彻山谷，惊得春鸟飞起。突然间，一束光显现。抬眼，巨石似拔地而起，高耸屹立于苍穹之下。幼安顯然被震慑住了，久立不动。随行者皆站立不语，密林幽静，唯有山涧溪水潺潺。山峰间空隙透出一线光，亮且耀眼。

“三峰一一青如削，卓立千寻不可干。”诗句从幼安口中缓缓吐出，“正直相扶无倚傍，撑持天地与人看。”转身，云雾起。一时之间，山林烟岚弥漫，每个人的眼里却都闪着光，和一线天透出的光一样亮堂。

临行，幼安拉住马的缰绳，随即松手，侧身摘下腰间佩剑。

“那年，吾与同甫相约，‘看试手，补天裂’！如今同甫已去，吾已老矣，期尔等发奋固江山。今日将剑赠予，就此别过！”

“大人，这……”

“醉里挑灯看剑……”幼安仰天长啸。

马嘶鸣，水呜咽。春雨继来，一行人策马奔腾。江山北望，望眼欲穿。

醒来，晨曦微露。掌中剑已成手中笔，手中笔亦是掌中剑，穿梭在题海，作战于考场。江郎山和韵响彻耳畔，学子手握幼安赠剑，奔赴向前。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指导教师：廖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