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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钊瀛,做一名画布上的“导演”

2023-10-17余一受访者提供

收藏·拍卖 2023年3期
关键词:导演剧场艺术家

文:余一 图:受访者提供

《生活道具-超现实主义理发店》 133cm×200cm 布面油画 2021-2022 年

“85后”青年艺术家张钊瀛一直处于活跃的状态,不是在参展的现场,就是去参展的路上。笔者今年在广州就看了两回他的展览:广东美术馆青年艺术家学术提名展——“今天的童话:张钊瀛个展”;第七届广州三年展平行展——“剧场”张钊瀛个人项目。

“图像的狂欢”,是张钊瀛作品给人的第一感受。他驾轻就熟地从各种图像中获取素材并为他所用,那些来自艺术史、新闻、广告、电影、小说,甚至是任意来处的图像,在张钊瀛这位“导演”的笔下,被“挪用”“篡改”并进行重组,形成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独异剧场。而这一切都是一种诱饵,勾引着观众本能地掉进艺术家制造的“视觉陷阱”。

诱导观众进入“剧场”

戏谑、虚构、荒诞……这些都是经常形容张钊瀛作品的关键词,更令人好奇的一点是,他这些奇思妙想、荒诞画面的想法都源自哪里?

其实,张钊瀛是个相对敏感的年轻人,对身边的一切都会有触动。“我的每一次创作,其实都源自当下的生活。只是每个阶段的生活不一样,人们的处境不一样。你觉得它荒诞或者有趣,是因为你可以在里面可以找到自身经验值之内的东西,但它同时又似是而非,你又会找到更多超越自身认知的东西。”

张钊瀛出生在广州,大学就读于川美,随后研究生在比利时留学4 年,现在在澳门攻读博士,他像游牧一样接受来自不同地区的文化教育和艺术氛围的滋养,自然地养成对新鲜事物的思辨性。张钊瀛的作品给人很强的戏剧感,这与他从小学习表演的经历有关。在比利时布鲁塞尔艺术学院深造时,张钊瀛主修的就是舞台艺术系荒诞剧方向,这令他对戏剧的“舞台经营”情有独钟。如今,画布就是他的舞台,他的创作就是每天让自己cosplay 成为一名导演,像舞台剧一样挑选“演员”“道具”“背景板”等。在他的安排下,轮番上演一幕幕剧目。

之所以选择剧场的创作形式,这是张钊瀛抛出的诱饵。他认为剧场是一个与观众联系紧密的场景,观众是整场剧里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剧院空间的“第四面墙”。

“艺术家或者艺术工作者在做的事情更多是为观众提供一个入口。将画面打造成沉浸式的剧场空间,观众可以随时进场、随时离场,弱化了作品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感,区别于以往在普通白盒子空间中观众单线被动地接受,让观众体验到如在剧院看戏的角度去欣赏画面。我用剧场的方式来做,就是希望观众能代入自己。我大量地使用公共图像,比如来自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杂志、新闻、电影、海报等,而不是自己拍的很私人的照片再去创作,画面的重组让观者获得一种熟悉的代入感,也更能引起观者共情。”

“我的剧场(作品)是需要观众的,有观众的观看和参与,剧目才最终完成。”张钊瀛分享道。

《生活肥皂剧NO.53》 30cm×40cm 布面油画 2021-2022 年

以图像回应当下处境

张钊瀛营造的剧场性画面为观众提供了一个新的观看之道,也提供了新的思考和想象的空间。同时,他的这种创作方式不可避免地涉及图像的挪用、篡改、重构、破坏等,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挪用了耳熟能详的艺术家、作品、戏剧影视和经典人物等形象,例如在“终身学习系列”中,画面中齐白石伏身案头笔下画的是辛普森一家;再如《超现实主义理发店》中,观众不仅可以通过与达利的对视进入画面,同样可以在老式理发店的场景中获得一种熟悉感……

与某些艺术家对“挪用”“篡改”的避而不谈不同,张钊瀛直面争议。

其实,挪用和篡改手段起始于20 世纪七八十年代,作为后现代主义艺术创作的主要方法。艺术家借用或者挪用现成的图像,根据需要提取到自己的创作中进行重组与改造,使得完成的作品常常给予观者以熟悉的陌生感,其目的在这颠覆传统图式的过程中发生符合当代意义的新图式、新思想。

《生活道具——看到未来的模特与贾科梅蒂》 130cm×196cm 布面油画 2021-2022 年

《驱车写生》 约10cm×15cm×30cm 陶、金属材料 2021-2022 年

《生活道具——下班了再拾麦穗》 200cm×200cm 布面油画 2021-2022 年

张钊瀛作为出生和成长于流量经济与图像泛滥的数据时代的一员,如果再用旧观点去讨论挪用和篡改等手法,不免显得落于俗套。在张钊瀛看来,新一代对图像有新的回应方式,这一代的当下性就是感官刺激和视觉传达。他从不在自己的绘画中刻意回避图像,也避免着“照相机”式的挪用,而是对其进行转译并以个人化的语法方式加以呈现。他的画面其实还是在描述大家经验值以内的东西,在他的预设和编排下,某些东西又往往被他精心篡改成一个大家经验值以外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张钊瀛带给观众的是真实对于社会的、对于这个世界的重新的看法。

聊到近期创作时,他总是谈到“处境”一词。

张钊瀛的创作元素都来源于生活经历中的点滴记忆和其细心收集的岁月遗留痕迹。对他而言,美术史,不再是一个存在于历史的过去,也应该是当下甚至是未来。在作品里,张钊瀛把历史、文化中的人放在当代语境里,同时又把自己当下的生活代入了历史。从对宏观艺术史的审视,到对社会现状的关注,再到与身边人的交流,最终回归到了他对于自身处境的思考。

用他本人的话是:我在尝试塑造一个全新的艺术史。

保持不断发问的热情

张钊瀛的创作属于阶段性的,并不是持续画一张再一张的节奏,很多作品的研究和探索早就开始,但最终完成可能跨度一年或者不止,所以每次看他的作品都会有惊喜和悬念。

对于张钊瀛的作品,还有一点非常的让人感兴趣,那就是他作品的题目取得非常巧妙,比如说《生活道具——下班了再拾麦穗》《生活道具——加班与不夜城》《生活道具——看到未来的模特与贾科梅蒂》,这些题目大多来自张钊瀛对于事物的直觉,而每一幅画都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艺术家最明显的跟别人的不同点是,他不是解决问题,他是提出一个新的问题或者是一个新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这个时候,张钊瀛就会遵从他自己的直觉,这也是一个艺术家最可贵的地方。

张钊瀛希望能够通过他的作品激发大家的重新思考,而不是一本正经地说教。所以他从不赋予作品深刻的含义,甚至不抒发自己的创作观点,而是鼓励观众调动经验去观看去阅读,自己去寻找那个开放性结局。

这个时代,是消费至上、时尚和艺术资本所共同营造的时代,市场份额、声誉份额、学术份额等对青年艺术家提出更高的挑战,一旦创作停止,有可能很快被迭代。在张钊瀛看来,艺术市场的发展对年轻人的诱导太多了,创作被活在市场机制里,很多作品最后变得同质化。如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保持艺术家的清醒,保持不断发问的热情是至关重要的。在更多元的当代社会,出现了更多难以被归类和总结的独立个体,张钊瀛就是属于难以被标签化的那一类。

在他乐此不疲的“张钊瀛式”的图像叙事下,指向的又是实实在在的“微不足道”的个人生活。当我们无意识地踏入了他各种精心设计的剧场舞台时,又会形成何种不同的解读?

张钊瀛1988年出生于中国广州。2013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获学士学位,2015年毕业于比利时布鲁塞尔艺术学院,获硕士学位,澳门科技大学博士在读,任教于四川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韩国三育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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