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图像学的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研究
2023-10-16范易歆胡小平
范易歆, 胡小平,2
(1.华南理工大学 设计学院,广州 510006; 2.广东白云学院 艺术设计学院,广州 510900)
过山瑶因“常在青山千万山,吃尽一山过一山”[1]的生活特性得名,目前粤北连南地区的过山瑶主要是从湘、桂两省迁徙而来,于距今200年左右的清代道光年间选择定居此处。由于没有文字又长期处于迁徙状态,服饰图案便成为连南过山瑶的“无字史书”,是过山瑶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从学术成果来看,目前较少有学者关注到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检索中国知网(CNKI)仅有2篇主题论文,研究内容涉及刺绣图案特点、民族情感表达和保护传承举措。总体上,对于粤北连南瑶族服饰图案研究的深度不足,缺乏对影响服饰图案艺术表现的根本文化原理的研究。本文通过实地考察的方法采集与整理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在此基础上通过图像学分析法进行分层解读,总结服饰图案的艺术表达规律,追溯服饰图案的来源、故事和寓意,挖掘服饰图案中蕴含的文化内涵,进而丰富理论研究内容,增加理论研究深度。并且,对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的图像学研究具有现实意义,能为保护与传承当地的服饰文化提供助力。
1 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的前图像志描述
1.1 工艺技法
连南过山瑶的服饰图案工艺技法共有三种:挑花刺绣、编织花带、雕花银饰。
挑花刺绣在连南过山瑶服饰中占比最重且独具特色,是用五色绣线在纯色布面上进行刺绣,纵横交错的经纬纱组成网格,在格点处施针反绣正看。在针法上可以细分为十字挑、斜挑、平挑、锁边、结绳、滚边六种,其中前三种针法用于描绘图案,而后三种用于修饰服装边缘。由于是从反面施针,刺绣时无法看出图案的样子,连南过山瑶的绣娘们就将图案的针法变成口诀记忆,刺绣传承人张树妹女士便是以下针“上两条,过两条”“下两条,过两条”的口诀为依据进行刺绣。又因将布料纱向作为参考线,所以只绣横线、竖线、对角线,图案形态几何化。
编织花带是在过山瑶聚居地流传下来的一种特殊技艺,花带的编织工具简单却有着一套复杂的工序[2]。并且由于工艺手法的限制,编织花带图案线条呈点状或短线状,图案形态较为单一。编织时固定上下两层经线,另以一根白线从垂直于经线的方向穿绕来回织线为带。中间的8根经线上层为白、下层为黑,通过白线穿绕不同层的经线调控颜色编织图案,而两边的经线双层同色,可以根据制作者的喜好调整配色或数量。
雕花是制作过山瑶银饰的重要工艺步骤,银匠会根据设计稿在银饰表面凿刻图案,再对银饰进行锤錾、錾刻、镌镂、花丝编结等工艺步骤[3]。与前两种工艺不同,雕花银饰图案整体线条更加丰富,运用了许多曲线的表达。根据实地调研,连南过山瑶雕花银饰多为银牌,一般由女子在盛装时佩戴,个人佩戴的银牌数量虽有不同但雕花图案基本一致。
1.2 装饰位置
连南过山瑶服饰遵循着祖辈传承的装饰规律,各类图案所装饰的位置约定俗成。挑花刺绣图案会绣于过山瑶围帽的下半、头巾的两头、上衣的领口袖口、腰带的两头、围裙的中下部、口袋外侧及脚绑的边缘;编织花带常作为银牌挂带、围裙系带、脚绑系带使用;雕花银饰多以方形的银牌状出现,佩戴在过山瑶女子的“尖角小高帽”上或胸前(图1)。总体上看,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集中装饰在头颈、腰腹、小腿三个部位,与其他部位的留白形成了繁简对比,凸显服饰图案的精美。近代,在工业技术的影响下,连南过山瑶的一些服饰结构已然改变,但服饰图案的装饰位置却鲜有变动,服饰整体视觉效果与从前无异。
1.3 构图法则
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是由多种单体图案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布构成的规律性图案。单体图案通过重复、对称、旋转的方式连续或间隔排列构成一个“一”字形图案,而多个“一”字形图案顺序排列构成较为简单的矩形图案。此外“一”字形图案也可以通过旋转组合构成“L”字形、“U”字形和“口”字形三种形态的图案,其中“U”字形和“口”字形图案还可以大小嵌套构成“凹”字形和“回”字形的多层图案,最终在图案中填入一个矩形图案形成复杂图案。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在这些基础构图法则之上进一步发展演变,形成了适用于不同服饰部位的图案结构,使原本简单的字形构图更加丰富。根据连南刺绣传承人邓生一妹女士所言,瑶族服饰图案遵循着传统的构图法则,但在单体图案选择上并不遵循范式而是依照制作者的个人感受来创作,因此每件衣服的图案都不尽相同,服饰图案愈加多样。
1.4 色彩构成
瑶族服饰以五色斑斓而闻名,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亦是沿袭古老的色彩美学,有黑、白、红、绿、橙五色。雕花银饰因材料是白银,不着五彩只显白色;编织花带中的五色均等分布,黑白居中三色在外;而挑花刺绣的色彩有着相对多样而明确的规则。连南过山瑶的瑶布原为本白色,经蓝靛着色染为黑色,瑶民以黑布制衣白布绑脚,从而形成基础的服装配色。为凸显绣线之色,过山瑶便在黑布上刺绣白、红、绿、橙四色图案,在白布上刺绣黑色图案。刺绣四色时多数图案的颜色均匀配比轮换使用,但其中也有例外,狗头形纹只在黑布绣白、白布绣黑,木头形纹只绣白色不用其他色彩。近代以来受排瑶影响,明黄色也开始出现在过山瑶服饰刺绣挑花的图案之中,但用量很少,且多用在袖口。
2 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的图像志分析
2.1 图案来源
组成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从来源上大致可分为三种:自然形态的摹拟、几何形体的演变、可能为外族传播进去的图案[4]。对自然形态的摹拟是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的主要来源,图案所描绘的皆是连南过山瑶生活所见事物,如表1所示。由几何形体演变而来的图案是过山瑶的创造性产物,经历了漫长的时间过程,莲花形纹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图2)。起初瑶民在本能的直觉下做出了三角形、方形等简单几何形体,而后在思维与审美的影响下对这些简单几何形体进行组合,得出了中央有八角花形的状似印章的图案,但这种图案的几何形体组合方式并不唯一,瑶民便根据共性将这些八角花印章图案归为同类,再通过自身的想象力为其赋予故事,将其变为过山瑶身份与权威的象征,最终成为一种民族共识的图案。可能为外族传播进去的图案是连南过山瑶与他族文化交流的表现,其中龙形纹便是在过山瑶与汉族往来过程中受汉族龙崇拜影响而形成的(图3)。其中龙角形纹和龙鳞形纹是将汉族的龙图腾形态拆分再以过山瑶的艺术语言呈现,是汉族文化初步进入过山瑶的表现。连南过山瑶在吸收了汉族文化后,创作出一种将简化的龙角形纹与眼珠子形纹结合的代表“龙犬盘瓠”的图案,是两族文化深度融合的表现。
图2 粤北连南过山瑶莲花形纹Fig.2 Lotus pattern of Guoshan Yao in Liannan, northern Guangdong
图3 粤北连南过山瑶的龙形纹Fig.3 Dragon pattern of Guoshan Yao in Liannan,northern Guangdong
2.2 图案故事
连南过山瑶服饰中的每个图案都承载了一段故事。狗头形纹在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中最常用到,瑶族自古便被称为“龙犬盘瓠”的子孙,连续不断的图案象征着一个又一个过山瑶瑶民。常与狗头形纹绣在一起的波折形纹,是对瑶族历史上迁徙历程的记录,瑶族曾由黄河流域迁徙至长江流域,后又迁至洞庭湖一带,最终进入岭南地区,波折形纹中的四种色彩代表着瑶族生活过的不同区域。龙角形纹形态与波折形纹相似,同样也是对瑶族迁徙历史的记录,其中凹凸不平的龙角形态象征着迁徙路途翻山越岭的崎岖。龙鳞形纹中间的绿色波折形纹代表水源,上下的红橙两色部分形似人们下蹲、屈膝的形态,象征在迁徙之中瑶民傍水而居游耕狩猎,同时也可以将该图案理解为对瑶族祭祀仪式中舞蹈动作的描绘。木头形纹体现了树木在连南过山瑶的特殊地位,瑶民不仅将树木作为生活必需的材料,还认为树木拥有神圣的力量,因此对树木有着喜爱与崇拜之情。鱼骨形纹体现了瑶族有结网捕鱼的习俗,把鱼骨形状记录下来,以表示对依赖对象的感谢[5]。钉耙形纹和扁担勾形纹是对连南过山瑶农耕文明的记录,农业是瑶族重要的生产方式之一。尖刀形纹是对连南过山瑶所使用武器的记录,尖锐的刀刃不仅可以砍树斩草,还可以作为攻击虫蛇野兽、保护自身安全的工具。3字形纹因形似数字“3”而在现代得此名,图案原本描绘的是山岭,重重叠叠的山岭图案是对岭南地区自然环境的描绘,也是对过山瑶迁徙进入深山的记录。莲花形纹中部的八角花可能为瑶族先民的部族族徽,连南过山瑶将其变化为印章形态成为瑶族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认为凭借此印可以免除徭役不受压迫。代表着“龙犬盘瓠”的图案形似眼睛,如同祖先盘瓠注视着后代,瑶民认为刺绣该图案子孙们就能够受到祖先庇护,是连南过山瑶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的体现。以上图案是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中较常用到的,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图案,本文不再列举。
2.3 图案寓意
这些饱含故事的图案经过时间的打磨逐渐形成完整的图案结构并固定下来,根据组成的图案和图案背后的故事可以解读出服饰图案的寓意。
由尖刀形纹和3字形纹组成的编织花带图案(图4(a)),描绘了连南过山瑶的生活方式和发展历史。远古时期瑶族先民曾生活在中原地带,腰部花带两头和中间的尖刀形纹将3字形纹分为两段,分别对应瑶族历史上由平原地带迁徙至传说的故乡千家峒、由千家峒迁徙进入岭南山岭两次大规模的迁徙,在此之后瑶族开启了长期的山岭生活。由于山岭环境恶劣瑶民便用尖锐的武器保护自身,同时开山僻壤、刀耕火种,当此山吃尽便再次迁徙寻找新的栖息地。连南过山瑶服饰中缠绕在腰部的编织花带最长可达2~3 m,寓意过山瑶瑶民漫长的山岭迁徙生活,体现了迁徙对瑶民产生的不可磨灭的影响。
由狗头形纹、波折形纹、龙鳞形纹和木头形纹组成的男子头巾图案(图4(b)),描绘了连南过山瑶的迁徙历程和山岭生活。瑶族先民由中原地区不断南下,从富庶的鱼米之乡进入贫瘠的南岭深山,途中艰难险阻,但依靠龙犬盘瓠的庇护瑶民平安存活下来。暂栖山岭时瑶民便以树木为材傍水建屋,在林间采集捕猎获取食物,祭拜盘瓠还恩请愿。刺绣该图案并佩戴在头部,意在让瑶民脑中铭记历史中的苦难,感恩龙犬盘瓠的护佑与自然万物的馈赠。此外,头巾图案会在变幻构图后运用在孩童的围帽中,意在让新生的孩子们传承民族的历史与文化。
由狗头形纹、扁担勾形纹、钉耙形纹和代表龙犬盘瓠的图案组成的脚绑图案(图4(c)),描绘了连南过山瑶的农耕景象。瑶民用钉耙松土锄地,用扁担挑水灌溉,代表龙犬盘瓠的图案体现了瑶民会在农耕时祭拜盘瓠,是连南过山瑶土地崇拜的表现。脚绑在连南过山瑶服饰中是实用性的存在,能够在农耕狩猎和林间活动中保护瑶民的腿部不受虫蛇攻击,刺绣代表龙犬盘瓠的图案在瑶民看来可以震慑凶物以保平安,是连南过山瑶图腾崇拜与祖先崇拜思想的体现。
由狗头形纹、龙鳞形纹、木头形纹、莲花形纹和代表龙犬盘瓠的图案组成的围裙口袋图案(图4(d)),描绘了连南过山瑶“用掺杂鱼肉,叩槽而号,以祭盘瓠”[6]的盛况。里层图案描绘了瑶民所祭拜的对象龙犬盘瓠,中层图案体现了瑶民用有神力的树木制作祭祀用品,外层图案记录了瑶民祭祀中以舞悦神的仪式,边饰图案表达了祭祀热闹的氛围和摩肩接踵的瑶民。图案意在传承连南过山瑶的信仰文化与祭祀习俗,后续演化为祖先盘瓠的信物而被连南瑶民称为“皇帝印”,成为男女青年的定情信物,寓意承诺与见证。
过山瑶女子银牌的雕花图案(图4(e)),描绘了连南过山瑶所见的自然景象。中间的圆形纹代表太阳,八角花形纹与周围的短线形纹是太阳的光芒,在外的弧形纹组成的大圆代表月亮,周围的圆点形纹代表星辰,两侧的图案代表瑶民生活的山岭。同时图案也具有日月崇拜的含义,盘王身处中心化身照耀臣民的太阳,周边的圆点视为瑶民,寓意众星捧月[7]。体现了龙犬盘瓠在连南过山瑶信仰文化中的重要地位,也体现了瑶民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的融合。银是财富的象征,瑶民在银饰上雕刻这种图案一方面是为了表现对祖先给予的财富的感谢与崇拜,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祖先能保佑他们守住财富、财源广进。
3 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的图像学解释
3.1 长期迁徙的历史背景
在中国历史上岭南地区的民族常年被朝廷征讨,为躲避征讨久居深山动荡不定。根据各类史籍和瑶民口述,瑶族有着长时间的迁徙历史,从中原地带进入岭南,又在岭南地区来回迁徙,最终形成了“南岭无山不有瑶”的分布状况。在分支众多又迁徙不断的历史过程中,瑶族逐渐形成了依靠图腾辨别身份的习惯,他们以祖先盘瓠为图腾,依照民族传说中盘瓠用绣花衣、裙、带、帕、布“遮掩其身”“以裹其胫”[8]的方式装扮自身,在相遇之时快速辨别同族。
长期的迁徙让连南过山瑶舍弃了复杂的工艺器具,瑶民不再织布而是通过与汉族的商品交易换取布料,还将只需携带针线包便可随时制作的挑花刺绣作为主要装饰工艺。对于银饰的喜爱与追捧也是在这种动荡的情况下催生的,银价值高但体积小、质量轻,当作装饰既方便携带又能在紧急时刻置换钱财,同时银饰不易腐坏变色,也可以作为家财传予子孙。
3.2 原始的生活生产方式
旧时在深山中环境闭塞,过山瑶是依靠渔猎、采集获取生产资料的攫取形式,后来随着需求的增长,过山瑶逐渐转变为刀耕火种的游耕生产模式。这些体力劳动生产注重服饰的实用性,将挑花刺绣图案装饰在领口、袖口、脚口等易磨损位置上可以有效地延长服饰的使用寿命,是瑶民生活智慧的体现。但由于游耕模式下生产力水平较低,过山瑶的文化发展相对缓慢,民族艺术也维持在较为初期的阶段,服饰图案总体表现为简单的几何形态。
与原始生活状态同时存在的是较低的经济水平,这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过山瑶服饰的色彩。在中国古代有五色观,五色为正色。因为染色技术的限制,纯粹的正色布料产量十分稀少,所以布料色彩越纯正价值越高,所代表的身份地位越尊贵。贵族服饰用正色,普通民众只能用一些间色布料,相对贫穷的民众更是只能负担得起杂色布料。虽然过山瑶因经济问题只能购买未染色的本白布料和全由杂色染出的深色布料来制作日常服饰,但巧手的瑶民在挑花刺绣和编织花带的线上进行了一些色彩处理,用最简单的方式提取植物颜色对绣线进行浸染,颜料种类较少,基本为环境中最常见且易于提取的颜色[9]。瑶民以蓝靛草为主,逐步染出有黑、蓝黑、蓝、浅蓝等明度不一、深浅不同的线,另外还用黄橘子汁、枫叶汁和杨梅汁染出黄、黑、红等颜色[10]。在多次试验之后将色彩调和,染出绿色和橙色的线,最终形成属于连南过山瑶的五色。
3.3 多种崇拜观念的累积
连南过山瑶发展至今经历了多个崇拜阶段,其服饰图案也体现了瑶民的崇拜观念。在图腾崇拜阶段,由于瑶民自身认知水平与生存能力的不足而将图腾动物视作神灵,希望通过服饰模拟实现图腾同体化,从而得到图腾动物的庇护。后来图腾崇拜逐渐发展为祖先崇拜,瑶民通过想象谱写祖先的神话传说,将对图腾动物的崇拜与对祖先盘瓠的崇拜结合演化为“龙犬盘瓠”崇拜,成为瑶族崇拜观念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在盘瓠崇拜的影响下,瑶族形成了“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11]的群体服饰体系,象征盘瓠的图案也在服饰图案中占据了重要位置,成为权利与威望的象征。
过山瑶亦崇尚自然,相信万物有灵,这种思想直观地反映在了连南过山瑶的服饰图案中,具体表现为各种摹拟图案。这些摹拟图案记录了连南过山瑶自然崇拜的对象,反映了当时的生活状态。在以渔猎和采集为主的攫取时期,获取食物完全依靠自然馈赠,瑶民感恩能结出果实的植物,也感恩能作为食物的动物,因此摹拟这些动植物作出植物形纹、动物形纹。在农牧业出现之后,过山瑶逐渐开始种植作物自产食物,作物的产量受到日照、雨雪、风暴等自然物象的影响,瑶民便对此类物象产生敬畏,从而摹拟其形态作出象征形纹。
随着技术的发展与认知水平的增长,人对自然的影响力增强,不再盲目崇拜自然,一些能够以自身力量战胜自然的人类英雄成为瑶民新的崇拜对象。后因连南过山瑶与汉族的经济往来频繁,中原的宗教观念影响了瑶族的服饰文化。道教的五行观念赋予五色新的意义,黑色象征着土地;白色象征着善意与神圣;红色象征着血液与生命;绿色象征着自然;橙色象征着太阳[12]。佛教的“卍”字梵文也开始出现在过山瑶的服饰图案中,丰富了原有的服饰图案。
3.4 民族的心理情感需求
民族服饰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有助于维系民族凝聚力,增强文化认同感。在长久的文化交融过程中,连南过山瑶在有意识地保护传统的服饰文化,从实地考察中可以发现,近代以来其服饰图案鲜有变化。传统的服饰图案不仅是历史文化的记录,还寄托了民族的心理情感。服饰图案是过山瑶借势求安心理的表现,瑶民虔诚地相信将崇拜之物刻画在服装上进行祭祀,便能得到各方神灵的保护。于是瑶民装饰象征盘瓠的图案以求祖先庇护、子孙繁衍;装饰植物形纹、动物形纹以求食物不断;装饰象征形纹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装饰莲花形纹以求外界尊重。服饰图案五色是过山瑶民族情绪的窗口,瑶民在岭南的崇山峻岭中,通过鲜明的色彩对抗山间瘴气缭绕的环境,通过纯粹的正色宣泄对中央统治者打压的愤懑。黑色表达失去故土的悲痛;白色表达民族性格的善良;红色表达浴血反抗的激昂;绿色表达融于自然的和睦;橙色表达拨云见日的渴望。社会不断发展,瑶民的生活得到改善,服饰图案中原本的崇拜心理和激烈情绪不断淡化,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逐渐转变为瑶民对美好生活的希冀,成为保佑吉祥如意、平安顺遂的祝愿。
4 结 论
本文从图像学角度系统分析了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总结了图案的艺术表现、故事寓意和根本原理。从“前图像志描述”层面看,连南过山瑶的服饰图案表现为以反面刺绣为主的精致工艺、摹拟传说盘瓠形象的传统装饰、字形排列多层嵌套的规律构图、古朴纯正均匀分配的五彩配色。从“图像志分析”层面看,连南过山瑶的服饰图案描绘了瑶族长期动荡的迁徙历程、农猎结合的生产方式、以舞悦神的祭拜仪式、盘瓠核心的融合信仰。从“图像学解释”层面看,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的形成受到迁徙中的身份识别与移动便利需求、生活中的生产实用与经济实惠需求、生理上的生存繁衍与资源获取需求、精神上的心理慰藉与情感宣泄需求的共同影响。通过层层深入串联粤北连南过山瑶服饰图案艺术与民族的社会历史,更全面地认识了连南过山瑶服饰文化,更深入地解读了服饰图案内涵,同时也为后续研究民族传统服饰图案提供了不同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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