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司有大文章
2023-10-11不知火
多年来,好莱坞独立电影行业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顶峰娱乐。“顶峰娱乐”战略——为最广泛的群众制作顶级的电影——是许多独立电影公司的首选模式。如今,新贵如A24、Blumhouse,后起之秀从安娜普尔纳影业到霓虹灯影业等,已然在美国电影市场交易会(AFM)等行业活动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他们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品味,他们俘获了时代精神,他们非常冷静。”Film Constellation的法比安·韦斯特霍夫曾经这样对《好莱坞报道》说,“最重要的是,他们了解如何通过定位制作一部有利可图的电影:通过社交媒体和观众的口口相传,而不是花费大量的广告宣传费用。”或许现在就断言“针对目标受众的小型、更好的电影”就是独立发行商所追求的趋势还为时尚早,但至少在疫情之后,尤其是在现下好莱坞遭遇“双罢工”的困境下,“大型”影片前途未卜,有利可图的中小制作电影“趁虚而入”,或许正符合这些已经打出名号的独立电影公司各自的生存之道。
A24影业
够酷 够自由
随着流媒体时代的兴盛,好莱坞传统“五大”占据绝对话语权的市场正在被重新划分。同奈飞、亚马逊、hulu等线上平台一同强势入侵“老钱”格局的,还有一家叫做A24的独立电影公司。或许你对于其构成一知半解,但你绝对看过它制作并出品的电影,因为它们皆曾“红极一时”:《瞬息全宇宙》《月光男孩》《伯德小姐》《别告诉她》《遗传厄运》……尽管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屡屡“背负”着B级片、低成本、粗制滥造的标签,但在传统大厂制造的爆米花大片已经再不能满足主流观影需求的当下,A24以迅猛姿态在电影领域掀起重新审视IP、内容和品牌的风潮,成为影迷心中近乎宗教的信仰,形成一种与传统大制作迥然的“独立美学”。
“我们种下种子,并不是为了获得什么,比如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或是十项提名之类。我们想要的,是另一种突破性的电影形式。”
——A24创始人之一大卫·芬克尔
A24影业知名案例
《春假》(2013)
拍摄成本: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32,170,399美元
《机械姬》(2014)
拍摄成本:1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37,394,629美元
《月光男孩》(2016)
拍摄成本:4,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65,172,611美元
《伯德小姐》(2017)
拍摄成本:6,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78,986,478美元
《遗传厄运》(2018)
拍摄成本: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82,850,596美元
《瞬息全宇宙》(2022)
拍摄成本:2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41,140,735美元
条条大路通罗马
1954年,意大利著名导演费里尼创作出新现实主义电影的里程碑作品《大路》,从此“道路”这个意象成为了意大利电影的重要内核,一部部电影堆叠着铺成通向“万神殿”的朝天大道。多年后,一位年轻人丹尼尔·卡茨(Daniel Katz)正在意大利南部自驾游,在进入罗马前必经的A24高速公路上,他突然清醒过来:现在是时候去实现梦想了。2012年8月20日,卡茨联合另外两位在独立电影界混迹多年的资深人士大卫·芬克尔和约翰·霍奇斯,正式创立A24电影公司。
一反将影视公司开在洛杉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常态,A24的总部设立在纽约曼哈顿下城一栋脏兮兮的老式房屋内,其三位创始人很少在公众露面,也不太接受采访,以保持电影人的神秘感与电影的神圣感。但在仅有的只言片语访谈中,每每谈到A24的策略方向,他们的目标总是很明确:挑出充满作者电影气质的低成本独立片,用推广商业大片的劲头将其推向目标市场。在最初便决定采用扁平、民主的管理方式:老板没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包括实习生在内的任何人的意见都被欢迎……不过他们在考虑项目时一点核心总会被重点提及:这部电影,它足够酷吗?
其实,和所有初出茅庐的电影制作公司一样,A24在起步阶段也不具备独立制作原创作品的条件,往往需要在各大电影节寻找可以购买版权的好苗子。2012年9月,卡茨三人第一次来到多伦多电影节,一眼就相中了两部精品——格蕾塔·葛韦格主演的《弗兰西丝·哈》和瑞恩·高斯林主演的《松林外》,但不出所料,当时身无长物的他们很快被制片方狠狠拒绝了。退而求其次的A24最终买下了《教父》导演科波拉之子、罗曼·科波拉的《查尔斯·斯旺三世心灵一瞥》。作为公司的开山之作,虽然电影质量不怎么好,但主演是美国“丑闻王”查理·西恩,话题度直接拉满。如果“酷”容量不足,那么“流量”也可以当做边角料拼拼凑凑:2013年,一部集合了因为和贾斯汀·比伯“北美意难忘”而话题性爆表的“迪士尼公主”赛琳娜·戈麦斯、当时好莱坞八卦报纸习惯性男主角“腐兰兰”的《春假》,成为A24第一部真正实现商业成功的电影。电影最终斩获3200万美元票房,而A24仅花了200万美元就获得发行权,這也只不过是A24推出的第三部作品。
“交互式”营业
其实,比起传统的电影制作发行公司,A24更像是一家能深谙社交宣传之道的互联网大牛,一家来自硅谷的网络公司。它除了有电影部门之外,还有大量的运营人员,他们构成了一个中台,包括财务、法务、金融、数据分析等等。中台与垂直细分的电影部门,在宣发、采购、公关、展映、衍生品开发等等各个环节相互合作,因此玩转社交媒体一向是A24的拿手好戏。极其重视大数据的A24,和数据调研公司Operam保持长期深度的紧密合作,还成立了专门的数据分析部门,及时根据市场反馈做出策略调整,把互联网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每部电影的宣发期,A24会投入高达95%的预算用作院线电影的线上营销。科幻电影《机械姬》就是A24的首个营销爆款作品,也是可以被写进教科书级别的重磅案例:在《机械姬》宣传期,A24在交友App“Tinder”上为片中主角智能机器人艾娃设立了一个账号,和普通网友“暧昧传情”,等到时机成熟,艾娃会向对方发出“面基邀请”——让我们在线下影院相见。后来这种方法同样被用在宣传恐怖片《女巫》时,A24选择了在不同平台上都建立了电影相关的社交账号,结果甚至“超出预期”——“咩咩”(电影中山羊Black Phillip的Twitter账户)比电影本身更能打,粉丝数甚至比电影官方账号的粉丝还要多,真正做到了喧宾夺主,当然这是后话了。
A24之所以备受喜欢“作者电影”观众的青睐,在于他们对作品的“赤诚”。这种“挖空心思只为影片着想”的做法为他们赢得了电影人的一致好评,亦让他们能更顺利拿下那些不被生意人看好的冷门佳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把这些作品“炒热”。而A24的宣传布局可谓纵横捭阖,甚至偶尔还会串联导演一起当标题党,比如恐怖片《仲夏夜惊魂》,导演阿里·艾斯特就把其戏称为“分手电影”——A24则负责添柴加火,找来心理咨询平台Talkspace合作,为在电影广告下评论的情侣夫妻提供三个月的免费咨询服务;而《遗传厄运》风格强烈的预告片,直到现在仍是各大恐怖片抢着模仿复制的经典片花;所谓“妈有多重宇宙,A24就有多重周边”,从顺应粉丝要求的露天电影场、线下快闪活动,到包揽生活必需小玩意的各类电影周边层出不穷,A24每发行一部电影,都会联手导演推出一期主题杂志《Zine》,探讨导演的成长、电影创作的经历等等,比如《瞬息全宇宙》相关的那期杂志,主题是导演教你如何在美国“合理避税”;到了杨紫琼和布兰登·费舍夺得2023年奥斯卡影后影帝时,A24官方立马上线一小时对谈,和年轻人展开“亲密”交流——“我们的代表作品,你不能指望现在这些年轻人看过《木乃伊》《卧虎藏龙》等等,他们大部分人甚至还没出生呢。”“但是现在他们走了过来,主动来到我们面前,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会和我说:‘你好酷,我可以和你来张自拍吗?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震撼。”这种无间隔的“互动”,就是A24成立的初心——A24一直在做,他们希望他们的电影也能做到。
与“概念”的配适度
全球疫情暴发后,电影人的日子并不好过,A24也曾传出过寻求出售的新闻,和HBO、Apple TV等流媒体巨头的合作也日渐紧密。和HBO合作的现象级爆剧《亢奋》,就是A24向来欢迎和巨头们合作的最佳证明。《亢奋》亦让赞达亚一举成为好莱坞目前最红的新生代演员之一。几乎所有合作对象都曾表达过相似的感慨——A24能够罕见地理解他们拍摄电影的动机,不试图做出任何干涉,喜欢电影的理由也和电影人期许观众看到的一样。索菲亚·科波拉评价A24的人“没有电影制片人的属性”,丹尼斯·维伦纽瓦则称自己“从未将他们当成生意人”。改编自中世纪诗歌的《绿衣骑士》,连导演本人都说“我还以为一百万年都不会有人会投资这部电影呢,因为它太奇怪了”。今年首次提名奥斯卡影帝的科林·法瑞尔,在拍摄《龙虾》时也说过,“如果不是因为A24,这些独特的故事很可能不会出现在大银幕上”。
A24的三位创始人一直将公司定位于专注“电影和电影人,而不是公司”,这意味着他们将让导演和编剧控制他们的工作。这一点吸引了很多有才华的导演,比如《春假》的导演哈蒙尼·科林:“好莱坞在这一点上是由财务人员管理的,因此当你突然与一个不是纯粹的财务人员讨论,都是令人兴奋的。”再譬如获得美国电影学会年度十佳电影《别告诉她》的导演王子逸,就曾经花费了几年时间才找到愿意为她的剧本提供资金的人,这是一部关于与她在中国身患绝症的祖母告别的私密自传式电影。当影片在圣丹斯电影节上首映时,发行商立即与王子逸接洽,包括一家流媒体服务机构,提出了相当高的报价。但最终,她和的制片人依然选择了A24,尽管它提供的报价不是最高的,“A24可以围绕独立电影创造出独特的社区和品牌,他们几乎是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公司。对于像Netflix这样的流媒体公司来说,他们虽然拥有最好的渠道,但很难重视‘小鱼,当一部小众独立电影进入到这个内容海洋里后,很容易迷失在角落。”而A24的核心精神一直是“帮助那些有才华的人展现才华”,顺便“让好莱坞再次伟大”。
另类灯塔
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多次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后,好莱坞电影在过度追求投资回报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今的“好莱坞五巨头”迪士尼、环球、派拉蒙、华纳、索尼哥伦比亚,尽管很大程度上依旧影响着观众究竟能看到什么样的电影成品——“大厂”成本接近或超过2亿美元的特效大片,以及旗下子公司那些成本低于1000万美元的低成本艺术片及恐怖片,几乎包揽当今好莱坞仅存的两种制作形态,以至于成本在5000万美元上下浮动、以真人为主角、以成年观众为目标群体的中型成本电影,几乎完全丧失了生存空间。不过,这也恰恰成为A24大展拳脚的最佳擂台,将“中低成本电影做到极致”,是其得以异军突起的主要契机——和商业巨制相比,A24的电影票房甚至不足巨头的一个零头,但正是因为制作成本极低,回报率惊人。
如今的A24电影,早已不再是“走进影院”那么简单。从观众知道这个名字那刻起,关于A24的千层套路已然正式开始。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超过50岁还能看懂A24电影吗?”毕竟有坊间传言,A24的制作团队全员不超過45岁。当然,这也只是“引流”的一种“噱头”。在成为“商人”发行商、“投机者”投资方之前,A24只是一个更适合电影人的现实梦工厂:当人们谈论一部电影“这很A24”时,不只是看它题材小众、风格瑰奇,像个炫目多彩的年轻人专属宝藏,而是在说A24永远站在迷恋电影的观众这边,在拥抱电影的创作者身旁。如今,A24已发行电影80多部,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成为好莱坞争相想要合作的对象。在创立11年后,那条“电影公路”变成了愿望成真的高塔。“那些很冒险的梦,A24全都能帮我们实现。”
布伦屋影业
低成本 高概念
相比于2012年才成立的A24,布伦屋在独立制片的道路上摸爬滚打的时间更久,2000年,制片人杰森·布伦就在好莱坞成立了这个小小电影厂牌。在那个各大电影公司都在追求高投入高回报的年代,杰森·布伦在创业之初就为布伦屋定下了“低成本+新概念+高口碑”的三大准则。后来,越来越多的经典案例都在论证这三大准则的“前瞻性”——不论是“搞出大名堂”的惊悚电影《灵动:鬼影实录》《人类清除计划》等系列作,亦或是入围奥斯卡的殿堂级小成本制作《爆裂鼓手》《逃出绝命镇》等,皆在布伦的制片理念之下,获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好口碑高报酬。
“我认为,最令电影创作者沮丧的事情,莫过于你必须听命片厂工作。但若电影上映后的评价不如预期,你也必须背负骂名;因此,布伦屋制片公司就是破除这种惨况的解药。”
——布伦屋创始人兼CEO杰森·布伦
布伦屋影业知名案例
《灵动:鬼影实录》(2007)
拍摄成本:15,000美元
全球票房:193,355,800美元
《阴儿房》(2010)
拍摄成本:1,500,000美元
全球票房:99,557,032美元
《人类清除计划》(2013)
拍摄成本:3,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89,328,627美元
《爆裂鼓手》(2014)
拍摄成本:3,3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9,436,986美元
《逃出绝命镇》(2017)
拍摄成本:4,5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55,745,157美元
《忌日快乐》(2017)
拍摄成本:4,8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25,479,266美元
低成本出奇迹
1999年,大学主修电影及经济的杰森·布伦(Jason Blum)毕业不久,属于刚刚投身制片产业的“菜鸟”经纪,彼时他正为东家米拉麦克斯影业到处洽谈影片发行权。他听闻有两位青年导演,正在积极推销一部低成本恐怖片,这在当时并未引起他的兴趣。然而,就在那年的圣丹斯电影节过后,那部恐怖片不但引起轰动,甚至在上映后获取极高报酬,它就是赫赫有名的伪纪录惊悚片——《厄夜丛林》。
由于错失发行《厄夜丛林》的机会,杰森·布伦遭到上级责备。不过恰恰是因为这个“失误”,他开始关注低成本恐怖片的实验性与自由度。2000年,杰森·布伦离开米拉麦克斯另起炉灶,正式创立由自己名字命名的“布伦屋制片公司”,其理念便是坚持“低预算、高概念”的制作模式——或许是吃了前东家选片的亏,布伦屋向来无意制拍《指环王》或是《哈利·波特》这种斥资巨大的系列电影,而更像好莱坞的游击队,身上弹药不多,只要求射出去的每颗子弹,都要有相当的回报。杰森·布伦鼓励创作者们承担较低的财务风险,尽情发挥个人创意,并逼迫他们专注在重要的事项上,也就是故事及表演;并且,相当反对好莱坞动辄上亿元的制作费,认为拍摄这些预算昂贵的电影,大多是为了满足部分影人的虚荣心,进而抹杀创作本质的行径。甚至有媒体这样调侃杰森·布伦对于“资本”的憎恨:当你走进Blumhouse的工作室,你会发现有一条金科玉律被镶金裱框挂在墙上,“上限:1千万美金”。
虽然说这则传闻是以讹传讹,不过,电影成本“不超过1千万”倒是确有其事。纵观布伦屋出品的电影,其投资在300-500万之间,最高没有2000万美元,严格控制成本的确是他们的重中之重。其次,杰森·布伦致力于做出市面上没有的内容,“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也是公司的核心理念之一。“我们的商业模式允许大家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杰森·布伦表示,尽管他的低预算策略,令剧组必须克服不少资源短缺的障碍,并顺应一些先天限制,例如没有特效、场景单一等,然而,凭借双方共同遵守的规范,Blum选择给予创作者100%的拍片资金,让他们不必受限于制片方的压力,达到真正的创作自由。
“究竟什么电影是好看的电影?”放在各人品味学识兴趣不同的状况下,这个问题无疑是见仁见智。布伦屋却抓准了其中一种古往今来不败的口味:重辣、重咸的腥羶色——其电影的特质如此明显,宣传上甚至会在预告里放进完整的剧情大纲,令观众看完预告,大概就知道这部电影在玩什么把戏,这会令特好此味的逐臭之夫,早早就锁定这些电影。它们从不搞神秘,明晃晃地告诉观众,他们会在电影里得到什么。不过,越是结构简单的电影,往往通过一两个逆转情节,便能让观众收获惊喜。布伦屋也恰恰是通过这些“服务观众的細节”,既能吸引普通观众的好奇,而且又能满足影迷挑剔的审美,从而形成一种“有限却意外”的彩蛋式观影乐趣,这点尤为吸引当代的观众。
高概念新惊悚
“低成本+新概念+高口碑”,这种看似容易满足实则困难重重的条件,让布伦屋在刚成立的那几年几乎颗粒无收,一直处在破产倒闭的边缘,直到《灵动:鬼影实录》,使他真正收获到商业上首次的成功。这也让贯穿小成本到底的杰森·布伦,正式走上“高概念惊悚”的路子,并且他开诚布公:“我们那些票房成功的电影,大多是别人不想做的项目。”布伦屋并不羞耻自己的作品被称为“无脑电影”,对于观众而言看电影首先的目的本来就是娱乐——“你不会咒骂一块泡泡糖,竟然无法让你强筋健骨。问题在于你不看电影,而是忙着刷手游与看直播,这对电影公司来说,才是他们着急的地方”,布伦屋制片公司,懂得呼唤人性里永不更改的黑暗面,他们能吸引观众进场满足在现实中无法释放的“罪恶感”。
“我们不是天才,我们只是专门制作低预算电影,所以能够颠覆审核流程。”杰森·布伦这样解释他们之所以能够一再创造票房奇迹。好莱坞电影的内容日渐单调,导致观众审美疲劳,渴求新鲜感,让布伦屋找到市场定位,而这些情况的产生,则必须归咎于多数制片方的保守投资眼光。就如同他们为自己打出的某种电影“slogan”:“你曾感受不公吗?我们有《人类清除计划》可以合法杀戮‘天龙人;你讨厌叽叽歪歪行事不正的同事吗?我们有《贝尔科实验》,里面有能够惩罚他们的种种项目……”布伦屋不只是专攻人性弱点,相对的,杰森·布伦给创作者的空间难以想象地大——刚好与预算金额相反。只要你不要太花钱,布伦屋可以满足你任何的创作欲望,而这是好莱坞主流大型电影公司很难、也不愿给予的空间。
剑走偏锋的胜利
截止2023年,布伦屋出品影片荣获三次奥斯卡最佳电影入围、全球总票房突破50亿美金——面对如今人人自危的好莱坞“大厂”,布伦屋无疑证明了自己的“剑走偏锋”是正确选择。甚至在流媒体与传统院线的Battle方面,杰森·布伦也坚定站在流媒体那一面:“未来的电影院里,仅会上映相对要求声光效果的商业大片,以及讲求观影环境的恐怖电影,其他电影则会登上串流平台,退出戏院市场,彻底改变电影发行的思维”,并且他补充,“我们那时的决定实在是错失良机。当年备受好评的《爆裂鼓手》,其实就应该选择登上流媒体,锁定真正适合这部电影的年轻族群,藉以获得更好的收益。”
而事实也证明不管你讨厌还是喜欢这间公司,他们都能保证自己的作品有一天会把你骗进电影院,让你在电影开头看到他们的企业logo。比如《忌日快乐2》原本预计在2019年上映,当时美国连续发生大规模枪击死伤案件,使得这部电影延后发行“当它重新上映时,外界好奇布伦屋会不会因为情节敏感而进行内容删除——毕竟当时美国总统特朗普就曾点名批评这部电影“带坏青少年”。但是,杰森·布伦特别出面发言:“影片内容分毫未动……这部电影从延期之后到现在,内容完全一模一样。”这也引起了不少观众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而其实一览布伦屋的片单不难发现,如果没有他们给的自由,直指种族歧视的《逃出绝命镇》是不可能被拍出来的,而导演乔丹·皮尔也无法因此成为如今黑人导演的新兴力量;小众文艺电影《爆裂鼓手》也会因为题材冷僻而无人投资,更不会有其口碑票房双丰收,在奥斯卡上大获成功;多部电影商业上失败的奈特·M·沙马兰,也无法得到执导《分裂》因而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惊悚电影界的“扛把子”迈克·弗拉纳根,也是靠着布伦的赏识,才能执导《鬼遮眼》而获得重视;而同样年轻的《黑色电话》导演斯科特·德瑞克森,更是因为布伦屋给他机会拍出了科学认证的史上最恐怖电影《险恶》,进而跃入龙门有了执导漫威电影《奇异博士》的机会。
布伦屋制片公司告诉观众,他们有充满各式恶趣味的粗艳电影;反过来他们也告诉创作者,只要你有一个浮夸刺激的原创点子,我们就会给你钱拍电影。与布伦屋制片公司长期合作的好莱坞大片商环球影业,借此发行了大量新导演执导的创意恐怖电影,为这间“老厂”注入了相当程度的活力。23年以来,布伦屋制片公司制作了高达128部电影,平均每年有超过5部以上的新布伦屋电影。这间公司彻底贯彻“B片天皇”罗杰·科尔曼的制片哲学,相信滥竽也有人会买单,而且滥竽也会出好笋。
安娜普尔纳影业
高眼界 低保障
提起安娜普尔纳影业(Annapurna Picture),很多国内的观众或许会感到十分陌生,但如果拉开它的片单,资深影迷一定会忍不住惊叹:其出品过如《魅影缝匠》《猎杀本·拉登》《副总统》《美国骗局》《巴斯特民谣》《底特律》等众多颁奖季热门影片,甚至参与过《一代宗师》《无法无天》等有口皆碑影片的北美发行。然而,安娜普尔纳在近年却显示出过低的投入性价比——虽然投资作品质量上乘,却并没有多少实际利润进账。从2019年开始,公司便深陷破产风波,直到2023年,形势依旧不见好转,这对于其幕后掌舵人梅根·埃里森而言无疑是沮丧的,这意味着,她可能真要回去“继承家产”了。不用惊讶,她的老爹就是大名鼎鼎的甲骨文老总:拉里·埃里森。
“老娘钱多的是,而且我老爸觉得我老牛了。”
——安娜普尔纳创始人兼CEO梅根·埃里森
安娜普尔纳影业知名案例
《猎杀本·拉登》(2012)
拍摄成本:40,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32,820,716美元
《美国骗局》(2013)
拍摄成本:40,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51,171,807美元
《魅影缝匠》(2017)
拍摄成本: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8,706,552美元
《底特律》(2017)
拍摄成本:34,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3,355,100美元
一流的眼光
安娜普尔纳是一座危险的“神山”——其坐落在喜马拉雅山南麓,海拔8090米,是世界第十高峰,印度教传说中安娜普尔纳是湿婆大神的妻子,以生育能力闻名,而与其“温柔”的名字相悖,安娜普尔纳是世界最为凶险的高峰之一——每10个想征服它的登山者里,就有3个死在了攀爬的路上。2006年,20岁的梅根·埃里森也來到了这座致命山峰的脚下。从南加大电影系辍学后,她踏上了环球之旅,此前先后征服了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南美的科托帕希火山。这趟尼泊尔徒步之旅,对梅根·埃里森显然意义重大。五年后的2011年,她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名字就叫安娜普尔纳影业(Annapurna Pictures)。
当然,给予梅根勇气的除了神山,可能还有她的父亲——全球第七大富豪、甲骨文创始人拉里·埃里森。或许是从生育女神的传说中得到了启示,安娜普尔纳影业成立后第一年,一口气推出了5部电影。梅根·埃里森面对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凯瑟琳·比格罗导演的《猎杀本·拉登》。当时,比格罗刚刚凭《拆弹部队》击败了前夫詹姆斯·卡梅隆问鼎了奥斯卡最佳影片,风头一时无两,因此得到梅根的青睐,后者很快便开始为《猎杀本·拉登》“组盘子”。
梅根·埃里森一直很欣赏“劳模姐”杰西卡·查斯坦,面对自己欣赏的电影人,她总是主动出击。为了说服片约不断的“劳模姐”接演片中的CIA探员,梅根索性绕过经纪人,直接联系上“劳模姐”,撂下一句狠话:如果我这辈子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五分钟之内打给我,有部电影需要你来演,我不接受拒绝。后来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劳模姐”凭借这部《刺杀本·拉登》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电影在全球收获了1.32亿美元票房,安娜普尔纳取得了开门红。
“劳模姐”这样回忆她和梅根·埃里森的相见过往:虽然她们已经通过电话,但并未打过照面,第一次在《猎杀本·拉登》的片场遇到,她还以为相貌并不起眼的梅根仅仅是个小助理,根本没想到给自己开支票的人就是她。这其实也反映了梅根个性的一个侧面——她是著名的社恐人士,到了社交场合就焦虑感爆棚,一般联系她只有两个方式:电话和邮件。好莱坞媒体追了她十多年,却从没捞到过一次专访的机会。不过与现实中的i人属性相反,梅根·埃里森在网上异常活跃,她的社交账号活像个电影资讯号,大部分时候她都在真情实感地谈电影:不是发观后感,就是晒片场记录,再不然就是为自己的新片吆喝,她曾在看完《权力的游戏》里“龙妈”黑化屠城后,大骂编剧荒诞离谱;也曾在看完《小丑》后,真情实感写下千余字的影评,要知道,这都不是她公司的电影……老派的好莱坞高管大多对社交媒体敬而远之,即便开了账号,大部分也只是例行公事,梅根则完全相反,甚至可以说,她的“办公地点”,就设立在推特上。
在成立之初,安娜普尔纳影业因为梅根·埃里森而蒸蒸日上,无数大咖名导围绕在梅根·埃里森身边,而她也显示出“求贤若渴”的姿态——为了拿下《一代宗师》北美的发行权,她特意飞到了中国香港拜访王家卫,还在广东开平和王家卫、梁朝伟待了一个月。和很多投资方只是挂名不同,梅根对看中的项目非常上心。《猎杀本·拉登》在四十多度高温的约旦沙漠取景,她从头跟到了尾;为了找到未来洛杉矶的感觉,她陪着斯派克·琼斯在上海四处勘景……也正是如此,《猎杀本·拉登》《大师》双双提名奥斯卡,打响了第一炮。独特的选片口味让梅根在好莱坞声名鹊起。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凯瑟琳·比格罗、大卫·拉塞尔、科恩兄弟、王家卫……那些在大片厂磕磕绊绊的文艺片导演,都聚拢到梅根的身边。一年后,她更是成为全好莱坞的焦点:安娜普尔纳影业出品发行的《美国骗局》《她》《一代宗师》共计获得了17项奥斯卡提名,其中前两部都入围了最佳影片,梅根·埃里森因此也成了史上首位同年两度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女性制片人。恰逢后《阿凡达》时代,好莱坞对特效大片的青睐只增不减。慷慨解囊的梅根,成了各路文艺片导演、演员的“救世主”。2014年奥斯卡后,《时代》杂志将梅根选入百大年度人物,“劳模姐”杰西卡·查斯坦在入选词里把梅根夸上了天——“意大利文艺复兴能够兴盛,是因为有美第奇家族这样的资助者慧眼识珠。如今电影界也有了当代的美第奇。”
三流的投资技巧
然而,与辉煌的奥斯卡提名纪录相比,安娜普尔纳影业的商业战绩却是一败涂地:影片投资动辄几千万美元起步,却赚得少赔得多,好几部票房才百万美元出头。比如2019年8月底的影片《伯纳黛特你去了哪?》改编自同名畅销小说,票房却仅有300多万美元。也正是这时,好莱坞媒体突然曝出:安娜普尔纳影业已濒临破产,其2017年从华尔街拿到的3.5亿美元授信,才过两年便已经花光了。
为了挽救女儿梅根的公司,拉里·埃里森这位身价600多亿美元的富豪不得不撸起袖子与摩根大通、富国银行等债务方展开谈判。在老拉里与华尔街几番交手后,他帮助女儿解决了2亿美元的债务。不过到了2019年下半年,梅根·埃里森手下多员大将接连辞职,拉里·埃里森不得不亲自插手安娜普尔纳的公司经营,此事让好莱坞一时哗然。并且,外界尤为看不懂的是,梅根居然接连放弃了手里的两个重磅项目:《爆炸新闻》和《舞女大盗》。其中《舞女大盗》故事改编自《纽约客》的文章,主角是一群舞女在金融危机后靠诈骗华尔街交易员求生的故事,最终影片另谋他路并口碑成绩尚可,主演詹妮弗·洛佩兹更是迎来事业回春;另一影片《爆炸新闻》则在开拍时便被预言为奥斯卡的大热门——其故事主线是轰动一时的福克斯新闻台性丑闻,剧本来自《大空头》的编剧,查理兹·塞隆、妮可·基德曼、玛格特·罗比等一大批好莱坞大咖加盟,后来尽管失意奥斯卡,却仍不失为佳片。电影在开拍前两周,突然被安娜普尔纳放了鸽子,导致影片不得不“廉价”出售,也影响到后续的商业走向与奖项运作。
事实上,好莱坞一直有一种声音:梅根·埃里森花钱过于大手大脚。这直接可以追溯到2011年戛纳电影节上——当时,狮门影业开价2900万美元要买《终结者》IP的改编权。结果刚成立一个月的安娜普尔纳半路杀出,抢走了这个20年前的经典IP,梅根·埃里森也因此一战成名。然而,梅根后来把这个项目转给了哥哥大卫·埃里森,安娜普尔纳影业本身并未享受到任何好处,整个项目如同落花流水一样在公司手下面前漂走。为了与崇拜的电影人合作,梅根开出的支票也经常高于市场水平——安娜普尔纳成立后的第二部作品《大师》,是梅根偶像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作品,电影光制作成本就达到了4000万美元,有个对比是,比她更早看到剧本的环球连3000多万都嫌贵。事实证明环球是很理智的。最后这部电影不光奥斯卡颗粒无收,票房也只有2800多万美元。或许是不甘心,安娜普尔纳影业与2017年组建团队开始自己发行影片。在《底特律》等三部奥斯卡系电影失利后,人们都发现公司两年间发行的八部影片,有七部都赔了钱。这一过程中,梅根也一直在寻找转机,却少了些运气。值得一提的是,安娜普尔纳影业在2018年还曾派出高管来到中国与一些影视公司约谈,希望能另辟蹊径打开局面。很显然,他们来错了时候。据说,老爹拉里·埃里森实在看不下去闺女总做赔钱买卖,专门请了财务顾问入驻公司。被戳到痛处的梅根少见地出来怼了媒体,配了张碧昂斯淋钞票雨的表情包:“老娘钱多的是,而且我老爸觉得我老牛了。”
烧钱爱好
事实证明,成为“六大”没那么容易。迪士尼、华纳、环球这些好莱坞片厂常年维持着庞大的发行团队,并且要为昂贵的宣发费用买单,其代价是只敢拍商业大片,因为只有持续产出高回报的大片,才能保证薪酬开支的效率。一部大卖的文艺片,虽然成本可能只有漫威大片的几分之一,但利润率往往更低。然而一旦大项目接连扑街,庞大的团队开支足以拖垮一家片厂,当年破产的米高梅就是现成的教训。对于梅根·埃里森和安娜普尔纳而言,别说他们是初来乍到的菜鸟,即便是浸淫于好莱坞的行家内里,都很难料想到这背后的连锁反应。
或许是对于电影事业有些“灰心”;也可能因为有了新的“烧钱爱好”,也源于对“艺术”的无边际探索,其实从2017年起,安娜普尔纳便已经开始转型,从单一的影视行业,逐步拓展成为一家涵盖多领域的娱乐公司,而他们涉足的另一项产业,便是又一个“经费燃烧”的行当——游戏。梅根·埃里森想要最优秀、最高阶的游戏:比如一代叙事神作《艾迪芬奇的记忆》,这部意识流的文艺范游戏凭借着出色的悬疑演出让安娜普尔纳在2018年征服了游戏界,获得了游戏界奥斯卡之称的TGA的“年度最佳叙事”大奖;还有另一部让整个游戏界称奇的游戏《画中世界》,有着让人叹服的艺术设计,遂成为游戏界“艺术品”的代名词,更获得了GDC所评选出了年度手游、年度最佳创新大奖;2022年,一款以猫为主角的冒险游戏《迷失》火爆全网,日渐衰败的赛博城市、霓虹闪烁的曲折小巷、脏乱阴暗的末世环境……让无数玩家欲罢不能。无论是做电影,还是搞游戏,梅根·埃里森都是“玩兒真的”,但这种“烧钱”的爱好,毕竟没有几个人能玩得起,确实也不具备多少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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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好奋斗,只能回去继承家产了”特拉维斯·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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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根·埃里森可能也没料到,安娜普尔纳的麻烦,已经波及到另一位在好莱坞打拼的“富二代”——2019年,安娜普尔纳影业与米高梅合资,成立的“新联美”(启用旧联美的厂标与公司代码),发行了一部动画片《遗失的环节》。这部电影尽管在烂番茄上得到了89%的好评,最终票房仅有1600多万美元,成为了莱卡动画工作室史上卖得最差的电影。熟悉动画的观众可能知道这个特立独行的小公司——莱卡是全世界极少数坚持定格动画的动画工作室之一,作品剑走偏锋,在好莱坞独树一帜,之前四部作品《通灵男孩诺曼》《鬼妈妈》《盒子怪》《魔弦传说》全都入围了奥斯卡最佳动画。值得一提的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特拉维斯·奈特,正是耐克帝国创始人菲尔·奈特的儿子。菲尔·奈特一手缔造了耐克帝国,他身家约在360亿美元,排在全球富豪第22位。因为耐克的生意,父亲与幼年的特拉维斯聚少离多,两人关系疏远。上学后,特拉维斯坚持不穿耐克,成年后更是刻意与家族生意保持距离。拿儿子没办法的菲尔·奈特,推荐特拉维斯去了一家跟耐克有业务往来的动画工作室,满足他从小对定格动画的爱好。
2001年后,这家以商业广告为生的工作室陷入了破产。不得已,菲尔·奈特买下了这家动画工作室。2005年,新的动画工作室取名为莱卡,在第一部作品《鬼妈妈》问世后,特拉维斯接任了CEO。定格动画是一门正在走向消亡的艺术:每一个细微变化都需要人工微调、拍照、再微调,既耗费时间,也耗费心力,进入3D动画时代后工作量更是翻了一倍,因为同一个画面要拍两个角度。在《遗失的环节》问世前,成立十多年的莱卡只出了4部动画,远远赶不上迪士尼、皮克斯。
相比电脑动画,定格动画虽然耗时,但制作成本并不高。耐克公子曾经透露,“即便把莱卡几部动画的成本加起来,可能也抵不过一部迪士尼或者皮克斯的动画。”然而即便是成本再低,以《遗失的环节》千万美刀出头的票房,也大概率要赔本。莱卡上一部作品《魔弦传说》也不及预期,票房还赶不上成本,普遍的反映是——“这么好的画面配上这么烂的故事”。
这部动画,偏偏是特拉維斯自己设想并第一次担任导演的作品。这也让网友们围绕这位耐克公子想出了风靡至今的玩笑话——“再不好好奋斗就只能回去继承几百亿家产了”。
直到2018年的《大黄蜂》,才将将挽救了特拉维斯·奈特的声誉。《变形金刚》拍到第五部时惨烈扑街,在很多粉丝眼里,这个系列已经完全失去了原版动画的味道,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机器肉搏。派拉蒙只好拉出人气角色“大黄蜂”拍摄外传。为了找到一个能拍好机器人与人类情感互动的导演,他们想到了特拉维斯·奈特,因为他恰巧从小就是变形金刚的粉丝。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大黄蜂》公映后的口碑快赶上第一部《变形金刚》,80年代的复古风格拉回了不少好感,最终票房也回了本。《大黄蜂》的成功让特拉维斯·奈特成了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导演,华纳和索尼都带着剧本找上门来。然而他却明确表示,即便他开始尝试真人电影,莱卡的定格动画创作仍然会继续下去。“我成长过程中父亲教会我了一件事:找到你的毕生所爱,找到你的终身使命。”
天舞传媒
“二代”困局
在“大厂”依旧“稳稳幸福”的时代,要在好莱坞立足,对于资本家的“亲闺女”安娜普尔纳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对另一个“埃里森”——即梅根·埃里森的哥哥大卫·埃里森而言,“创业”,尤其是在好莱坞创业,被撞得一头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兄妹俩都对电影格外痴迷,却急坏了在场外不断“打配合”的老爸。与“文艺挂”的妹妹相比,大卫·埃里森更想要拍大片,他忙着跟“阿汤哥”、“卡神”和李安打成一片,却没想陷入一个又一个的困局。或许对于大卫本人而言,他的确找到了自己毕生的爱好与使命,但对于他的天舞传媒来说,可能更多的却是在不断的赔钱交易里寻找些许生机。
“做电影,我是认真的。”
——天舞传媒创始人兼CEO大卫·埃里森
天舞传媒知名案例
《大地惊雷》(2009)
拍摄成本:3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52,276,927美元
《终结者:创世纪》(2015)
拍摄成本:15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40,603,537美元
《终结者:黑暗命运》(2019)
拍摄成本:18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61,119,292美元
《双子杀手》(2019)
拍摄成本:13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73,469,516美元
合作“大厂”的利与弊
2010年,一则新闻在好莱坞引发轰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天舞传媒,突然宣布与派拉蒙达成合作,将为派拉蒙未来几年的影片提供3.5亿美元融资,包括这家老牌片厂的大部分重磅IP。当时派拉蒙刚刚丢掉了一笔4.5亿美元的注资,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一时间好莱坞都在好奇:这家公司的老板什么来头?很快大家搞明白了:这家天舞的老板是大卫·埃里森,27岁,老爸是身价几百亿美金的拉里·埃里森。因为喜欢开飞机,这位富二代还把公司开在了一个机场里,在“业务”方面,堪称高效快捷。对于这类“dumb money”(傻钱),好莱坞早就见怪不怪——一个毫无经验的富二代,一上来就要拍大片,还不被耍得团团转?
说到底,还是大卫·埃里森的好莱坞梦由来已久,早在2006年,他便为一部描写一战飞行员的电影投资了6000万美元。在这部名为《空战英豪》的电影里,他不仅深度参与了创作,还出演了一个重要配角。当时有人开玩笑说,要让他投资,只要电影里有飞机就行。这部电影最终票房只有1700多万美元,可以说是血本无归。面对铺天盖地的差评,他一度崩溃住进了医院,后来只好放弃了演戏的念头。没想到低调几年后,这位不服输的富二代卷土重来,而且野心更大,声称要把天舞做成一家专注于动作、冒险、科幻大片的顶级内容公司。或许是找到了合适的合作伙伴,这回大卫的运气相当不错——天舞和派拉蒙合作的第一部作品便是科恩兄弟的《大地惊雷》,这部西部动作片成本不足4000万美元,最后票房2.5亿美元,提名了10多项奥斯卡,也让大卫·埃里森在老爸面前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儿。
他的好运还在继续,合作第二年,天舞参与了派拉蒙的大制作——阿汤哥的《碟中谍4》,影片全球票房将近7亿,系列票房创下新高,“碟中谍”一跃成为顶级IP,后来的《碟中谍5》《碟中谍6》连续大卖。2013年,天舞又与派拉蒙合作了《星际迷航:暗黑无界》,创造了这个经典IP的历史最高票房。看上去顺风顺水,但大卫自己清楚,这些成功的电影系列早就在派拉蒙的片单里。他成立公司并不只是充当派拉蒙的钱袋,而是想打造自己的IP。
投资有风险,入股需谨慎
在派拉蒙以外,财大气粗的天舞还在2015、2017年分别与华纳、索尼合作了《全球风暴》和《异星觉醒》。前者投资了1个多亿美元,结果口碑大扑,全球票房只有2.2亿美元;后者因为和创意极为相似的《异形》撞上,不得不匆忙提档,最后全球票房刚刚1亿美元出头。两部电影都让天舞亏了钱。拿到妹妹梅根天价抢下的《终结者》改编权后,大卫找来了自己的“梦中情人”——《权游》“龙妈”的扮演者艾米丽·克拉克森,又重金请回了“爷爷级”戏霸施瓦辛格,花费1.55亿美元拍出《终结者:创世纪》,时隔六年重启了这一经典系列。《终结者》系列对埃里森兄妹俩有重大意义,大卫·埃里森曾向媒体回忆:小时候父亲常不在家,爱看电影的母亲会陪他和梅根一遍遍重看《星球大战》《侏罗纪公园》以及《终结者》,这些上世纪的商业大片构成了他对电影的基本印象。然而,影片上映后成果叫人大跌眼镜,《终结者:创世纪》在北美比没有施瓦辛格的第四部卖得更差。即使是中国市场表现神勇,影片巨亏也已经成为事实。不甘心的他又找到了“终结者之父”詹姆斯·卡梅隆。卡梅隆在1991年的《终结者2》之后失去了兴趣,已经20多年没有碰过这个系列。大卫向卡梅隆提议,故事可以重新回到《终结者2》开始,抹掉后三部重启一条故事线,卡梅隆这才有了兴致同意担任监制。不过,系列的续集《终结者:黑暗命运》并没有因为卡神的“挂名”有多少起色,其商业表现甚至还不如前作,成为系列票房最低,这一大“扑街”,直接让《终结者》这一IP走向终点。
属于天舞传媒和大卫·埃里森的噩运还没完,号称“十年技术之最”、却赔到“十年票房之最”的《双子杀手》已经在路上了——2016年,大卫·埃里森从迪士尼手中买下这部影片的版权,他花了大把时间说服李安拍攝这部成型于90年代的电影,“那时特效技术不够成熟,二十年来一直没有拍成,但当大卫说出我们可以同时展现两个年龄相差30岁的威尔·史密斯时,我被说服了,”李安这样解释,“并且,制片人杰瑞·布鲁克海默还说我们会采用120帧、3D、4K高清的顶级格式。”就这样,在无数人的野心与期待下,《双子杀手》悲惨沦为年度“最失意”作品,也让大卫·埃里森深陷“投资失败”的漩涡。
不过对于大卫·埃里森而言,这番失利显然算不得多大的问题,背后有老爸的全力支持,和妹妹“只花钱不进账”相比,大卫的天舞传媒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外快收入。比如2021年,他便和苹果签署了一些动画以及真人电影项目的协议,包括天舞已有的《The Big Door Prize》《基地》等影片在苹果上线,还有《The Greatest Beer Run Ever》以及《Ghosted》等独资项目的拍摄等等。而同妹妹相似,大卫·埃里森也将手伸向了游戏领域,为此他重金挖来《神秘海域》系列主创Amy Hennig领导的新工作室Skydance New Media,目前正在开发两款3A级游戏,它们都基于大IP,一款是《星球大战》,另一款是以美国队长和黑豹为主角的漫威游戏。在座看官不妨期待,这一场场资本游戏,能被这些“氪金大佬”玩出怎样的新意。
STX娱乐
不大不小 刚刚好
STX 并非外来者,一如他们的公司宣言——“像主流制片厂一样优秀”,来自于好莱坞各行业的精英组成了一支高效且战斗力十足的团队。STX 公司的创始人兼 CEO 罗伯特·西蒙斯本就是业内著名制片,曾与亚当·桑德勒合作多部成功喜剧;另一位合伙人兼电影集团主席亚当·弗格森是曾经的环球大佬,他最为著名的投资案例,便是看到被福斯拒绝的《泰迪熊》时,立刻拍板拿下,影片不但成为当年爆款,“Teddy”一词更是成为世界名梗流传至今。STX 野心勃勃,以挑战者的姿态闯入创造力日益稀薄的好莱坞,或许它不能决定电影未来的走势,却可以影响中成本影片在当下的发展进程。
“这里(中型成本影片)存在着很大的空白区,在这个空白区里,你可以讲述和人有关的故事——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电影。”
——STX 公司的创始人兼 CEO 罗伯特·西蒙斯
STX娱乐知名案例
《致命礼物》(2015)
拍摄成本: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9,380,000美元
《茉莉的牌局》(2017)
拍摄成本: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59,284,015美元
《皇家酒店谋杀案》(2018)
拍摄成本:32,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31,882,724美元
《爱尔兰人》(2019)
拍摄成本:30,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无(Netflix流媒体上映)
中庸之道
加利福尼亚州的伯班克被称为“世界电影之都”,华纳兄弟、迪士尼、环球……几个大厂彼此之间距离不过 20 分钟车程,商业上的“敌人”在这里仿佛近邻,共同决定着接下来整个世界会看到哪些电影。2015年,一家新邻居STX搬到了它们中间。STX总部在好莱坞林荫大道最高建筑的顶层。电影集团主席亚当·弗格森会指着窗外西南角,对来访者说:“从这里往下看,能看到环球影业。”
其实,好莱坞大半的历史,也都能透过窗外看到。从办公室的选址来看,STX在众多电影公司中显得鹤立鸡群。在仅仅成立一年之后,STX便爆出了足以震撼影坛的“头条”消息——其在戛纳电影节上打败了当时的福斯、环球还有狮门,最终以5000万美元的价格拍下《爱尔兰人》的海外发行权。世界上最会拍电影的导演之一马丁·斯科塞斯集结“戏骨天团”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等,讲述了一个老马本人最擅长的“黑帮”故事。它曾经无限接近于奥斯卡,最终却因为被盖上“流媒体”印章铩羽而归。其实,就在达成《爱尔兰人》这笔交易的前一天,STX还以900万美元的价格与阿伦·索尔金的首部导演作品《茉莉的牌局》达成协议,获得电影的美国、欧洲以及中国发行权,这部电影也曾在2018年颁奖季有着不俗收获……STX,这家成立不久的新公司,可谓抢尽了好莱坞前辈的风头。
相比较于主流大厂喜欢拍大片、喜欢拍IP,喜欢拍续集,STX这个好莱坞里的“后起之秀”更倾向于有明星牵头的中等成本电影,确切来说,是成本为2000万到8000万美元的中型电影,这类电影没有超级IP、也没有上天入地的英雄,亦没有各种特效奇观的套路,走的是传统电影的路数:老老实实拍一个类型片,讲一个故事。随着电影技术的不断发展,这类中型电影,扩展出一个新兴赛道——除了独立电影,各个大厂每年送去角逐奥斯卡的片子,都是此类风格,这也与 STX 的定位很接近。要知道,好莱坞最难以动摇的是它的生态,技术、资本和市场——如果好莱坞是个稳定运行的体系,引起好莱坞变化的同样主要来自于这三者。事实上,整个好莱坞正在发生变化。从硅谷来的Netflix、Amazon、Apple tv都已经向好莱坞发起了极具威胁的挑战,新技术带来了用户消费习惯的变化,观众每月只需要支付个位数的订阅费,随时可以在线观看众多电影。Netflix 是最具代表性的,也最让好莱坞感到恐慌,尤其是疫情肆虐的三年,各大片场也都争相开拓出自己的流媒体平台。而如今看来,STX的选择无疑是超前的,早在2017年,它便與Netflix合作,共同促成了《爱尔兰人》的成功发行。
“更好看”和“更好卖”
STX 能在项目开发时候就发现电影的卖点,同时又有精准的预算控制和进度管理能力,此外,他们还有一样非常简单直接的武器:明星。STX 总会尽量与那些有影响力、有演技的明星合作,让自己的电影在同类电影里出类拔萃。比如马修·麦康纳主演的《琼斯的自由国度》,“劳模姐”杰西卡·查斯坦主演的《茉莉的牌局》以及大腕明星云集的《爱尔兰人》……CEO 罗伯特·西蒙斯自己也做了研究,在最近十年里,有明星牵头的中等成本电影的毛利率是 24%,比平均水准高出一倍。之后,TPG资本成为STX 的最大股东——在STX这个名字里,S是西蒙斯(Simons),T便是TPG,而X则代表着他们未来的各类项目。况且,纵观整个好莱坞没有人会怀疑 STX 电影集团主席亚当·弗格森的嗅觉。他之前在环球影业担任董事长,当他看到被福斯拒绝的《泰迪熊》,立刻拍板拿下。对此西蒙斯更是有话要说:“亚当掌权的那 3 年,是环球影业历史上最赚钱的一段时期,他们成功的基础都是他当年打下的。” 这或许得益于8 岁时候,亚当的父亲安德鲁·弗格森在哥伦比亚影业担任市场部门主管,父亲告诉他:“电影里要有明确的好人和明确的坏人,这样子观众才知道要去支持谁。”这是那个年代好莱坞的智慧,以故事为核心,拍摄能吸引观众的类型片。来到 STX 之后,亚当·弗格森负责的第一部电影《致命礼物》在2015年上映,以 500 万美元的成本在全球获得了近5000 万美元的票房。
当然,STX 的“更好”指的是“更好看”和“更好卖”,弗格森承认,自己并不想赔钱去打造一部《搏击俱乐部》或者《肖申克的救赎》,这些电影很好,但是不好卖。而在西蒙斯看来,超级英雄大片成本太高,导致电影总产量下降,同时大量明星资源和院线资源闲置,STX 要充分利用起这些闲置的资源。“‘五大都讨厌我们。”弗格森直言,“因为他们不得不向纽约的老板们解释,为什么我们只用七十个人,就能生产 15 部电影。”除了和大片成本高、周期长,导致总产量下降有关,STX 更加灵活,也是因为他们无需向华尔街的老板报告。在其他的电影公司,会有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来讨论是否投拍这部电影,得综合营销部门和发行部门的意见,还得考虑开发的玩具是否好卖,这些因素会集中到一张报表上,电影公司的总裁通过这张表格,来判断这部电影能不能给母公司带来足够的利润。弗格森当然也会做一些财务上的分析,但他通常很快会做出初步的决定。他会判断电影是否在同类型中出类拔萃,他会琢磨自己是不是知道怎么卖这部电影,最后,他会判断这部电影成功的机会是否比失败的风险要大。有充分的资金保障,同时拥有制作和发行的经验和渠道,STX 似乎要在好莱坞发起一场革新。
霓虹灯影业
小公关 大收益
2017年,在苏黎世峰会上,Neon影业的创始人兼CEO汤姆·奎因如此描述霓虹灯影业(Neon)的目标观众群——“大多小于45岁,不厌恶暴力,不厌恶外语片,不厌恶非剧情片。” 这也明确表达了Neon的三个倾向:类型片、非英语片和纪录片。相比较于成立更早标新立异的A24,霓虹的库存里,暴力、血腥、惊悚等元素屡见不鲜,并且他对于好莱坞之外的电影有着浓厚的兴趣。2019年,《寄生虫》石破天惊,一举夺下奥斯卡最佳影片,其幕后最大功臣,便是Neon。导演奉俊昊在接过小金人时曾发表感言:“只要克服了那一寸高的障碍——字幕,你就能看到很多更让人惊叹的电影。” Neon做到的,就是让那些统帅好莱坞的老白男们,站高了那么一寸。
“电影持续给大众提供文化食粮,是各国文化得以在北美大陆实现传播交流的重要一环。”
——Neon影业的创始人兼CEO汤姆·奎因
霓虹灯影业知名案例
《我,花样女王》(2017)
拍摄成本: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53,939,297美元
《寄生虫》(2019)
拍摄成本:11,4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62,681,282美元
奥斯卡宠儿
2017年,Neon正式在纽约起步,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汤姆·奎因名头正盛。他出身公关巨头公司,后又去到哈维·韦恩斯坦公司负责子公司Radius的运作,因为韦恩斯坦的丑闻曝光,他开始独立并成立霓虹灯影业(Neon)。汤姆·奎因有一个常驻洛杉矶从事营销工作的“老手”克里斯蒂安·帕克斯作为左膀右臂,后者一直热衷于“打动他人”——从职业生涯一开始,他就试图将不同的想法结合起来讲述令人兴奋的故事,在彪马、耐克和李维斯等大品牌工作12年后,帕克斯于2014年进入电影营销领域,曾担任Alamo Drafthouse公司的首席品牌官。2017年,Neon开始负责其成立后的第一个项目《我,花样女王》的北美发行。借力于在韦恩斯坦旗下的独特人脉以及一系列相关资源,以汤姆·奎因为首的Neon在经历一套熟悉的流程后,让影片在2017颁奖季大受青睐,影片也顺利进入奥斯卡的眼界,并获得包括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剪辑在内的三个重磅提名,最后,艾莉森·詹尼凭更是借影片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这一“开门红”,让Neon影业正式登上好莱坞光鲜夺目的人际舞台。
那些年Neon买下了不少热门片子,从《燃烧女子的肖像》到提名奥斯卡纪录长片的《蜂蜜之地》,但《寄生虫》显得尤为特别,汤姆·奎因和奉俊昊之前已经合作过四次,包括韦恩斯坦时期被踢到Radius发行的《雪国列车》。早在《寄生虫》剧本阶段,汤姆·奎因就和奉俊昊谈好了合作, 2018年10月,Neon和韩国发行公司CJ娱乐谈判达成。当时采访里奉俊昊说,“非常兴奋与汤姆·奎因和Neon团队合作,这就像一大群老朋友再次团聚”。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Neon制定了一系列极具耐心的分发营销计划。特别是自2019年5月《寄生虫》拿下戛纳金棕榈奖后,观众的高口碑让大家期待值直线上升;10月,《寄生虫》在北美院线开启点映,汤姆·奎因却只安排了两家纽约和一家洛杉磯的影院——你可以理解为饥饿营销,这种稀缺性加剧了人们的期待。配合网上的口碑推介,像《原钻》的导演萨弗迪兄弟、《遗传厄运》《仲夏夜惊魂》的导演阿里·阿斯特等大导演都在推特上力赞《寄生虫》。而仅仅是三家影院的点映,便收获了37万美元的票房,平均银幕的电影票房比《复联4》还高。这给人一种现象感,引发了许多有利的报道,吸引了更多的观众。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竞争对手公司的高管表示:“这肯定是精准操控下的结果,”但同时他又承认,“但是对于独立电影,你必须运用所有的技巧,让人们发自内心地主动去看电影。”
之后,《寄生虫》持续扩大放映规模,从两个城市的三家影院到七大城市,再到十月底的15大城市的100家影院,再到620家影院……还有各种特色放映活动。为了推向更高的高度,按理说每年12月,公关公司就会寄DVD给美国电影学院成员,但Neon决定推迟寄DVD,反而举行了大量的学院成员放映活动——“影院是一个公共场所,这是我们希望投票者观看这部电影的地方。”他们认为这部电影在群体放映中会获得更高质量的观看,人们的震撼、喘息、笑声都会被放大。配合放映,直到1月初Neon才开放了剧本的免费阅读。在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后,Neon知道这是发行最广泛以及引入家庭观看的时机,于是将影院数提高到了843家。
乘胜追击
奉俊昊一口气拿下四项奥斯卡大奖后,Neon乘胜追击,将发行规模从1060家提升至2300家,因此《寄生虫》在北美拿下5300万美金的票房,全球2.6亿美金票房收入,创造亚洲影片海外(非东亚地区)最高票房纪录。可以说纵观整个颁奖季,Neon都将《寄生虫》持续保持在公众视野。而公关中另一个重要的点,就是“保密”——《寄生虫》在戛纳首映的时候,奉俊昊就给媒体写了一封公开信,恳求媒体不要泄漏除了预告片之外的任何影片中的信息。Neon的首席营销官克里斯蒂安·帕克斯说他们专门研究了当年希区柯克以及制片人威廉·卡斯尔是怎么做的,后来在预告片中引用了Indiewire的一句评价:这是一个魔术。奉俊昊就是魔术师,诡异而神秘的结局,也激起了人们观影的欲望。另外,拜克里斯蒂安·帕克斯所赐,Neon公关显得极其“会搞事”,一张布拉德·皮特和宋康昊握手的照片,Neon的标题是“当宋康昊的粉丝布拉德·皮特遇到宋康昊。”但事实是,前者根本不认识后者,并且,Neon的发行力度强到北美对《寄生虫》好评如潮,“小贱贱”瑞恩·雷诺兹亲自下场安利:“哦买噶,看它,我真的看得太晚了!”Neon给《寄生虫》冲奥提出的slogan更具煽动性—— If not now, when?(更待何时?)
就《综艺》后续报道,Neon其实并没有给《寄生虫》太高昂的公关预算,估算总投入仅400-500万美元。估计Netflix一听都要气疯了——那年它们有八部电影获得奥斯卡提名,至少花费了7000万美元推广,最终只收获《婚姻故事》的最佳女配角奖和《美国工厂》的最佳纪录长片奖,花了大价钱的《爱尔兰人》则是颗粒无收。其实,Neon所做的,只是将视野不再局限于美国本土电影,不局限在大众化的电影,它没有把《寄生虫》看成外国电影,只是将其视为最佳影片的竞争者,然后交给主流观众。2023年的戛纳,法国女导演茹斯汀·特里叶《坠楼死亡的剖析》不负众望拿下金棕榈大奖,这也是Neon影业连续第四年获得金棕榈,之前三年的三部金棕榈《寄生虫》《钛》《悲情三角》皆是由其出品或发行。或许就像奉俊昊所说:Neon拯救了他的电影,也正在改变整个好莱坞的思考方式。(文 不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