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育人、培根育魂——新时代戏曲儿童剧导演艺术的思考

李轶博

（中国戏曲学院，北京 100000）

引言

儿童剧是广大儿童所喜爱的一种艺术形式，更是家长和教师与儿童进行互动交流，对其进行德育、美育教育的重要途径。它包括了话剧、音乐剧、木偶戏、皮影戏等多种戏剧类别，目前，戏曲儿童剧优秀作品不多，重视程度远远不够。

应该说当代戏曲儿童剧的发展水平不能适应艺术教育的发展需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导演思维和导演理念的更新没有达到“戏曲+儿童”的特殊要求；没有在新的理念基础上转换常规的导演手法，因此，找到“戏曲+儿童”的特殊的表达方式是推动今后戏曲儿童剧创作与发展的关键步骤。

一、儿童的心理特征分析和注意倾向

儿童的心理特征分析是每一位儿童剧导演的必修课。儿童时期的性格、禀赋有着和成人绝然不同的特点。比如儿童的表演欲望，就很值得艺术工作者细心研究。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从在“过家家”中扮演爸爸、妈妈，到年龄稍长后摹仿大人的行为语言。可以说，儿童本身就是伟大的戏剧家。在我们有限的人生中，扮演角色为我们提供了更加广阔的人生体验，而这样的人生体验也就是我们学习的空间。

戏曲儿童剧的导演主要关注儿童的心理特征和注意力倾向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儿童强烈的好奇心。因为儿童对于世界的认知还处于初级阶段，并且其大部分的认知都来源于成人为其选定的视角，所以儿童对于同一件事有着较成人更强的探知欲望。就好像成年人都知道蚂蚁在土壤中生活，而儿童却想要翻开土壤，看看蚂蚁究竟怎样生活。第二，儿童周期较短的注意力时期小学和中学的课时设置多为四十五分钟，而大学和研究生的课时设置多为九十分钟。这种设定就是根据人在不同年龄阶段的注意力周期所制定的。而儿童，尤其是学龄前儿童的注意力周期则更短。心理学家研究得出结论，五至六岁的儿童注意力的稳定性持续时间约为十至十五分钟，七至十岁的儿童注意力的稳定持续时间为十五到二十分钟，十至十二岁的儿童注意力的稳定持续时间为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十二岁之后，超过三十分钟。第三，儿童的互动兴趣与需要。与成年人可以从理论或书籍等间接知识来源中获得自己所需的信息不同，儿童需要实际参与事物发展的过程才能更好地形成内心体验，从而形成知识或情感体系。比如我们可以对一个成年人说糖是甜的，成年人会从自己已有的先验知识中提取信息，来确认这个说法的准确性。儿童剧的导演不能忽视这些特殊的儿童心理特征，要善于在剧目创作中针对这些心理现象来创造性地运用艺术手段，从而形成剧目的“儿童共鸣”与“儿童兴趣”，实现演出的艺术效果，达成演出的艺术目标。

二、戏曲儿童剧的特点

戏曲儿童剧不仅仅是儿童剧、也是戏曲，所以它兼具了儿童剧与戏曲的基本特征。戏曲是“我国传统戏剧形式。是包含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以及人物扮演等各种因素的综合艺术。作为综合性极高的艺术形式的戏曲，经历了自优孟衣冠至明清传奇，又到近代京昆及各种地方戏的演变过程，形成了以虚拟性、程式性为主的特征。其舞台美术方面要求去形留神，其表演方面要求写意、精炼。

2020 紫金文化艺术节新创舞台剧目——江苏省儿童艺术剧院《戏娃》。图片来自网络

以戏曲的面目呈现的儿童剧，也要秉承中国戏曲独特的审美方式，要重视意境，删繁就简。由于戏曲儿童剧的特殊定位，及其受众的特殊性，它还要具有自身的一些独特之处——比如，在内容上，要贴近儿童的生活，或表现儿童的日常生活，或表达儿童的内心情感；在形式上，必须轻松、活泼，能够吸引儿童的注意力；在立意上，要尽量发掘新奇、有趣的题材，并注入儿童成长过程中所需的人文养分等。

儿童的成长离不开游戏，而戏剧则是兼具想象和妆扮的一种高级的游戏表现形式。萨兰·斯米兰斯基（Sara Smilansky）的研究成果中，戏剧游戏便位于功能性游戏和建构性游戏之后，成为儿童游戏中的高级表现阶段。因此，戏曲儿童剧同时又应该兼具游戏的特征。具体来说就是给予儿童想象的空间，使其在实际情境中或者心理意义上得到扮演的体验。儿童在观看戏曲儿童剧的过程中，其思维会跟随剧情的发展而活动，身虽静止，而心神则驰骋于“剧中”。因此，戏剧的舞台人物需要明确具有可代入感，让儿童观众也能体会到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由此，使儿童的创造性、独特性和自由性得到充分的发挥。

总的来说，戏曲儿童剧在戏曲综合性、程式性、虚拟性的基础之上，还需要寓教于乐、生动有趣，并且给予儿童与游戏近似较强的参与感。

三、戏曲儿童剧的导演手法

要研究戏曲儿童剧的导演手法，首先我们必须清楚戏曲儿童剧导演的定位。戏曲儿童剧导演必须是综合性的艺术掌控人——必须能够在充分了解儿童心理与成人心理的差异性上掌握儿童特殊的心理需求。他对于儿童剧艺术要有独特的追求，对于戏曲如何在儿童剧中发挥独特的艺术功能有特别的认识。因此，戏曲儿童剧导演需要有双重的意识和理念：兼具戏曲性与儿童性的艺术观。具体到导演手法上，有如下几方面：

第一，定位。在儿童剧的创作过程中极易产生一个误区，即儿童是“小”孩儿，所以他们的接受和理解能力也都很“小”，因此，儿童剧就应该是浅显的甚至肤浅的“小”剧。这种误区体现在戏曲儿童剧中，往往表现为唱词大量采用白话文、甚至是不押韵的散文；人物设置倾向于动植物或儿童，而很少采用历史人物；故事情节有时也过于简单，结构单一，为了演出效果开一些无脑的玩笑，而缺少真正意义的戏剧冲突；舞台美术一味追求颜色艳丽、形象夸张，而忽略了戏曲本身的优美、写意的特征。这是戏曲儿童剧导演首先应该避免的一个错误认识。儿童也许在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上逊于成年人，但是其想象力的丰富和思维系统的潜力是非常巨大的。只要形式和方法得当，儿童能理解的东西远在我们的估量之外。戏曲儿童剧导演必须将儿童当做正常水准的观众来对待，他们到剧场来看戏不光是要度过一段开心的时光，同时也是一段增长见闻、开阔眼界甚至是拓展思维的时光。要在剧作容量允许的范围内，挖掘其深度，增强其寓意，也就是寓教于乐。用戏曲的形式使儿童身心得益。

第二，选剧。导演首先要对剧目进行选择，这其中涉及戏曲儿童剧的两个主要题材来源，传统戏的重新诠释和西方童话的改编。这里并不是否定戏曲儿童剧的原创剧本，而是为了研究戏曲儿童剧导演手法选取了这两个主要来源。由于儿童的特殊认知特征，剧目的选择首先要考虑那些熟悉的部分。情节和人物的熟悉会直接带来观剧体验中的亲切感，消除隔阂。这样才能直接地将剧作的内涵传达给儿童，而不必先经过一层一层地困难地理解与靠近。比较流行的民间故事和家喻户晓的小说当为首选，如《西游记》中的一些段落，或者如“嫦娥奔月”之类的民间传说，最容易成为优秀的戏曲儿童剧底本。而西方童话故事中的《白雪公主》《灰姑娘》等比较熟悉的故事也是很好的选择。

第三，改编。选剧中我们倾向较为熟悉的故事，这就给戏曲儿童剧导演提出了新的课题，如何使旧的故事演出新意。熟悉的题材省去了情节铺叙的大费周章，但是却对提升剧本的新鲜感和趣味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可以通过几方面来解决：首先，可以联系实际的生活。比如“嫦娥奔月”这个故事，几乎人尽皆知，但是导演却可以别出心裁地将其融合古代的神话传说与现代的科技史话，让后羿附身于阿姆斯特朗飞上月球与嫦娥团聚。这种改法既使原来的故事发展出了新意，又使剧作联系了现在的生活，拉近了与儿童的距离。第二，转换剧作角度。童话故事《白雪公主》的主角本来是白雪公主，其主要叙述的是白雪公主受继母毒害，后来在七个小矮人的帮助下与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京剧《森林七矮人》将中心人物换成了七个小矮人，并着重表达他们矮子想长高的愿望，传达了人类大爱的主题。这样的角度转换就把同一个故事演变成了一部完全不同的戏曲作品。第三，深挖其人文内涵。这同样可以用上述两个例子来说明。“嫦娥奔月”与阿姆斯特朗登月的联系，对儿童起到了普及科技知识的作用，同时也引导他们关注民间传说和人类科技进步。而《森林七矮人》则更具人文关怀，向儿童传达了要爱众人，要有同情心的理念。当然，剧作改编的角度和方法还有很多，这里也仅仅是笔者就自身的经验和认知所总结出的一部分，更多的改编方式还需要有识之士在创作实践中不断探索、论证。

第四，择式。择式在这里是说选择演出的形式。戏曲艺术多年以来以演员为中心，注重唱、念、做、舞等多种演出程式，是演技的艺术。演员之外的灯光、布景、声电效果等都只是处于次要地位的辅助手段。然而由于儿童的特殊心理特征产生的特殊观剧需求，也同时得益于现代儿童剧场的完善设施，这些原本居于次要地位的辅助手段也应该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在戏曲的四功五法之外，还可以吸收一些流行的表演元素，如魔术、卡通、荧光特效等。使舞台表演形式多元化，加强趣味性，吸引儿童观众。

2021 福田区新春艺术节——大型原创戏曲儿童剧《哪吒闹海新传》。图片来自网络

2020 紫金文化艺术节新创舞台剧目——江苏省儿童艺术剧院《戏娃》。图片来自网络

戏曲儿童剧导演对儿童剧的定位，对剧本的选择和改编以及对表演形式的选择和安排，都是具象化的导演职能和导演手法。而戏曲儿童剧导演的职能和手法并非仅限于此，在舞台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项任务也需要由戏曲儿童剧导演来主持完成，那就是戏曲儿童剧与其它门类儿童剧之间的交流融合。

戏曲演员必须经过多年的严格训练，具备扎实的基本功。他们在舞台上的一招一式都积聚着平日里的刻苦训练。对于戏曲演员来说，无论是语言、歌唱还是舞蹈、做工都是他们表演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其它舞台演员虽然也有着对形体训练的要求，但其主要的表演方式仍然是依靠语言的台词表现。就演员表演技能的全面性来说，戏曲演员显然更胜一筹。换个角度来看，戏曲以外的其它舞台剧的演出形式非常丰富，它可以直接截取生活中的场景和人物行为，移植到自己的演出中去。并且，它的舞台美术也更少局限，几乎可以还原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场景——而不必考虑演出传统的制约与演员调度的空间——再配合现今先进的科技，更是上天入地也不在话下。由此我们就可以看出戏曲胜在基础深厚，以简演繁，而其它舞台剧则胜在包罗万象，融合性强。在戏曲儿童剧与其它舞台儿童剧的交流中，其它舞台儿童剧演员可以借鉴戏曲的一些训练方法，提升其舞台表现力。而戏曲儿童剧演员可以借鉴其它舞台儿童剧中丰富多样的表演形式，使自己的表演更加多元化和丰富性

四、结语

综上所述，认真分析儿童心理特征和注意倾向，关注儿童强烈的好奇心、短暂而集中的注意力和渴望互动等心理特点，有针对性地去发掘戏曲儿童剧新奇、有趣的特点，在寓教于乐中，用正确的价值观净化、滋润儿童向善、爱美的心灵，以此为原则，戏曲导演在选剧、改编和选择表演方式等方面实现对戏曲儿童剧的正确定位。同时，要充分考虑戏曲儿童剧和其它舞台儿童剧之间的相互交流。

随着我国戏曲事业的进一步发展，戏曲儿童剧也必须会面临一个崭新的发展机遇，新的形势要求我们的戏曲创作跟上时代的脚步，不断更新自己。吸收种种有益于戏曲儿童剧发展的养分，创作出符合时代特征、满足儿童观剧需求、具有较高艺术欣赏价值的戏曲儿童剧，使戏曲儿童剧成为提升儿童文化素养和教育效果的重要渠道，成为弘扬传统文化和当代精神的重要的艺术品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