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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基本逻辑、目标方向与实现路径

2023-10-07韩宇亮中国海洋大学档案馆

浙江档案 2023年2期
关键词:场域记忆

孟 蔷 李 涛 韩宇亮 /中国海洋大学档案馆

2021年7月6日,习近平总书记对档案工作作出重要批示,要求“把蕴含党的初心使命的红色档案保管好、利用好,把新时代党领导人民推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奋斗历史记录好、留存好,更好地服务党和国家工作大局、服务人民群众!”[1]。扶贫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节点,其铸就了伟大的脱贫攻坚精神,凝聚了崇高的扶贫记忆,生发出海量的扶贫档案。脱贫攻坚是乡村振兴的前站,扶贫档案是乡村振兴的重要生产要素和战略资源,其治理水平制约着乡村治理能力的提升,掣肘着脱贫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2]是在党政机构领导下,档案行政管理部门协同各级各类档案机构、社会组织、个人等利益相关方,依据良法,以乡村振兴为导向,实现扶贫档案建构、利用的民主化、透明化、合作化等,从而促进档案事业发展,强化档案公共服务能力,满足国家、社会、公民需求,提升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水平的过程。与扶贫档案正向赋能乡村振兴相对应的是乡村振兴视阈扶贫档案治理研究的缺位。

以“扶贫档案”“乡村振兴与扶贫档案”“扶贫档案治理”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进行主题检索(截至2022年10月),分别检索出600篇、37篇、2篇研究成果。通过对相关文献筛选、梳理与分析,结果显示:扶贫档案研究以2016年为分水岭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1986—2015),学界以不足50篇研究成果管窥了扶贫档案的建档意义、规范整理、成功案例等;第二个阶段(2016—至今),学界以约600篇学术文献聚焦了精准扶贫档案宏观维度的政策、价值、管理机制,微观维度的资源建构、开发路径以及实践应用等。综上所述,学者们开展了扶贫档案的初步阐释以及精准扶贫档案的深入剖析,但是缺乏精准扶贫档案上位概念——扶贫档案的系统探究,以及将扶贫档案与治理理念相结合、将扶贫档案治理置于乡村振兴视域的跨界研究。本文将以扶贫档案、档案治理、乡村振兴的相关文献为基础开始这一论题的探讨。

1 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的基本逻辑

扶贫档案生发于全民广泛参与的扶贫工作,来源于科学技术快速更迭的信息时代,其保存场域、档案形态呈现出“公私并行”“虚实交互”“三态并存”的现状。缘于政策法律条件的成熟,辅以信息技术的护航,乡村振兴视阈的扶贫档案治理内部、外部、技术逻辑逐渐走向自洽。

1.1 扶贫档案保存场域的“公私并行”“虚实交互”

中国的扶贫工作是由政府主导,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的一项社会活动。广泛动员全社会力量共同参与扶贫开发,是我国扶贫开发事业的成功经验,是中国特色扶贫开发道路的重要特征。2014年印发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动员社会各方面力量参与扶贫开发的意见》[3]指出“民营企业、社会组织和个人通过多种方式积极参与扶贫开发,社会扶贫日益显示出巨大发展潜力”,数以万计的企业、社会组织、个人加入扶贫队伍,成为扶贫档案的生成者。因之,衍生出扶贫档案保存场域多元分散——公共、私人场域并行和虚拟、现实场域交互的现状,公共场域有各级各类档案馆(室)、党政部门、企事业单位等;私人场域有扶贫工作者、扶贫志愿者、社会人士等;虚拟场域为互联网虚拟空间;现实场域为现实生活的客观世界。保存于公共场域、现实场域的扶贫档案有云南省档案馆[4]收集的党政机构、团体组织等在云南省精准扶贫工作中形成的737.3万卷精准扶贫档案;广东省档案馆[5]接收的省扶贫开发办公室、省第八批援藏工作队和新快报社扶贫档案系列全宗等。保存于私人场域、虚拟场域的扶贫档案有河北省新利钢铁有限公司[6]留存的5000件捐款助贫档案;贵州省遵义市驻村干部余永流[7]电脑中保存的一份流露着家国之义、扶贫之情、舐犊之爱的电子文档——《呈公主殿下书》等。

1.2 扶贫档案形态的“三态并存”

扶贫档案来源于科学技术快速更迭的信息时代,其工作对象、环境逐渐从“纸与铁”时代迈向互联网时代。因于时代基因的植入,扶贫档案形态呈现出三态并存——“模拟态、数字态、数据态”[8]的现状。模拟态是指以模拟信号进行记录和保存的档案管理对象,其对象管理空间是以模拟载体——甲骨、金石、竹简、纸张、胶片等为对象的管理、规范、技术工具等要素总体构成的。数字态指大量的信息以原生——即直接在数字设备中形成或派生——模拟档案通过数字化设备转化方式进入数字空间。数据态指以数据颗粒度存在并持续运转形成的状态,数据态管理空间的主要管理对象为数据、规则、模型与本体等类型。模拟态扶贫档案有云南省精准扶贫工作[9]中形成的446.1万卷文书档案、228.6万卷建档立卡贫困户档案、34.7万卷项目档案、261.4万张照片、1.8万盘音视频档案;数字态扶贫档案有海南[10]、广西[11]等省份开展精准扶贫档案数字化工作中形成的大量数字态扶贫档案;数据态扶贫档案有广东省扶贫云[12]工作系统中的扶贫数据以及未来具有智能化功能的扶贫档案治理平台中的扶贫数据等。

1.3 政策法规的正向导引

《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以下简称《档案法》)《“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企业所得税法》《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档案工作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以下简称《数据安全法》)等政策法规的出台为扶贫档案的多方共治提供了法理依据和制度保障。譬如,《档案法》[13]完善了公众参与制度和档案事业“多元共治”治理体系;《“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14]提出“全面推进档案治理体系建设,提升档案治理效能”的治理目标;《企业所得税法》[15]指出“纳税人在我国境内的慈善捐赠享有税收优惠的权利”;《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档案工作的意见》[16]“支持企业、社会组织和个人依法设立档案事业发展基金”;《数据安全法》[17]规定“国家机关对在履行职责中知悉的个人隐私、个人信息、商业秘密、保密商务信息等数据应当依法予以保密,不得泄露或者非法向他人提供”。

1.4 新兴数字技术的辅助护航

在数字经济浪潮席卷全球的时代背景下,数据成为这一时代重要的基础性、战略性资源。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隐私计算、数字孪生、VR、AR等信息技术为扶贫档案的数字化、数据化以及多方协同治理提供了技术保障。云计算解决了基础设施的无限扩展问题,大数据化解了海量数据的分布式计算难题,融合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技术支撑着文本、语音、图像等不同形态电子档案的内容分析,隐私计算、区块链、数字签名技术保障着隐私信息、敏感信息的“可用不可见”,数字孪生、VR、AR技术可实现扶贫档案的沉浸式体验。信息技术跨界融合、开放生态、连接一切、创新驱动、重塑结构、尊重人性的特征,可助力扶贫档案多功能开放互动平台的搭建。

2 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的目标方向

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目标方向,近则助力全景式扶贫档案记忆图景绘制,促发扶贫档案利用迭代升级;远则释放一体多元扶贫档案价值,赋能乡村振兴战略下沉。

2.1 绘制全景式扶贫档案记忆图景,筑牢乡村振兴资源根基

20世纪后期,随着后现代主义的兴起、世界记忆工程的推进以及信息技术的快速更迭,档案记忆观“异军突起”,档案成为固化的记忆和记忆固化的容器,档案馆成为记忆宫殿。在扶贫档案记忆构建中,因于《精准扶贫档案管理办法》对精准扶贫档案的聚焦、社会公众档案参与权的有限、扶贫档案记忆集成形态的重“模”轻“数”、扶贫档案记忆集成渠道的厚“收”轻“征”,加大了扶贫档案记忆黏合的阻力,延缓了全景式扶贫档案记忆集成的进程。为推动全景式扶贫档案记忆图景绘制,筑牢乡村振兴资源根基,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需逐个解决前述难题。首先,扶贫档案记忆黏合对象应覆盖整个扶贫工作全过程,包含但不限于其下位概念——精准扶贫档案;其次,鼓励社会公众参与扶贫档案资源体系建设;再次,扶贫档案记忆集成形态模拟、数字、数据并重;最后,扶贫档案记忆集成渠道收集、征集双向并行。

2.2 根植“治档为民”服务理念,促发扶贫档案利用迭代升级

中国特色档案资源利用体系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推进,现阶段档案利用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档案利用需求与档案信息供给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为化解这一矛盾,彰显档案弥合社会鸿沟的价值理念,档案部门需推动扶贫档案利用体系的进化,加速扶贫档案利用迭代升级。因此,扶贫档案利用过程中应树立“治档为民”服务理念,满足扶贫档案用户基本的档案信息需求和高级档案文化需求。同时,践行固态、液态并行的扶贫档案记忆再生产模式,推出一批主题鲜明、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扶贫档案记忆再生产产品。固态的扶贫档案记忆再生产产品有书籍、展览等,液态扶贫档案记忆再生产产品有纪录片、短视频、游戏、漫画、互动体验课等。最后,顺应技术变迁,推进扶贫档案数字化、网络化宣介展示,探索精准化、个性化、沉浸化、互动化扶贫档案利用形式,拓展扶贫档案的利用空间。

2.3 释放一体多元扶贫档案价值,赋能乡村振兴战略下沉

依据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未来乡村发展的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因于档案价值扩展律“由于档案的原始记录性、孤本的稀有性、内容的典型性、唯一性等特点,档案价值是可以扩展和递增的,它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18]的运转,扶贫档案外化出一体多元的档案价值——凭证价值、记忆价值、认同价值、资产价值等,其价值随着全景式扶贫档案记忆图景的绘制而逐渐凝聚,亦循着扶贫档案利用的迭代升级而渐次释放。扶贫档案凭证价值、资产价值的释放可助力乡村的“产业兴旺”“生活富裕”,如广东省档案馆编制的《改革开放后广东省扶贫工作发展情况摘编》[19],为扶贫工作的持续开展提供了参考。扶贫档案记忆价值、认同价值的激活可赋能乡村的“乡风文明”“生态宜居”,如广东联通打造的线上扶贫档案馆[20],以720°实景浸入+AI虚拟主播的方式,通过近320件(张)档案文献、图片、视频和荣誉奖状,多层次、多维度、多场景展现了该单位对口扶贫的86个贫困村的沧桑变迁。沉浸式扶贫档案馆活化了扶贫档案的记忆、认同价值,触发了广东联通、观展者的扶贫记忆,强化了观展者对国家扶贫、乡村振兴的认同。此外,扶贫档案一体多元价值析出实践中所凝结的档案治理理念、档案治理机制等可助推乡村的“治理有效”。

3 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的实现路径

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实现路径以宏观维度的理念转向、良法具化和微观维度的多方共治、技术融合来诠释。

3.1 树立治理理念:构筑“扶贫档案大众记忆模式”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关键时期……必须在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上下更大功夫”,联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纵深推进,《“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全面推进档案治理体系和档案资源体系、档案利用体系、档案安全体系建设”。为构筑档案治理体系,提升档案治理效能,档案记忆空间渐进从“机构空间”延伸至“社会空间”,档案记忆模式逐渐从“精英记忆模式”衍变为“大众记忆模式”。顺应档案记忆模式变迁,档案部门应转变管理思路,树立治理理念,构建协同机制,开展国家档案局倡导的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脱贫攻坚档案记忆项目,加大扶贫档案资源跨领域、跨区域、跨层级整合力度,实现扶贫档案建构、利用的民主化、透明化、合作化等。扶贫档案工作者有责任通过自身的业务活动积极主动地参与扶贫记忆的建构、维护与传承,应逐渐从“詹金逊式”的形成者、遗留残缺文献的被动保管者,转变成“作为专家引领社会借助基于证据的共同记忆找到社会认同的中介……参与式档案及辅导员型的档案工作者”[21]。

3.2 制定配套制度:夯实扶贫档案治理制度保障

善治以良法为基,虽然《档案法》《数据安全法》等政策法规的出台为扶贫档案治理提供了制度保障,但是高阶上位法抽象概括的法理表述,弱化了其对具体扶贫档案治理实践的指导效力。为持续推进扶贫档案治理,档案行政管理部门应强化相关政策法规研习,加快扶贫档案治理配套制度制定。如参考已出台的高阶法规建立扶贫档案治理的参与激励机制、监督评估机制、多元资金保障机制等,对表现突出的组织或个人给予提高财政拨款额度、增加优惠补贴、减免税收的物质奖励方式,强化利益相关方参与治理的积极性和成就感;将扶贫档案治理工作与档案部门、乡村振兴主管部门的行政考核挂钩,促进扶贫档案治理监督评估机制完善;引入社会资本,构建以政府拨款为主,企业、社会组织和个人依法设立档案事业发展基金为辅的多元扶贫档案治理资金保障机制;设置扶贫档案社会参与的法律救济途径,约束档案部门治理权力,确保公众治理权利行使,促进扶贫档案善治。

3.3 让渡档案参与权:助力扶贫档案多方共治

扶贫档案治理是在档案部门的主导下,多元主体依据良法平等、透明地参与扶贫档案建构、开发过程。其利益相关方有档案行政管理部门、档案馆、高校、专家学者、企事业单位、社会力量等,其中档案行政管理部门是扶贫档案治理的主导者,负责供给治理制度、指导治理过程、评估治理结果等;各级档案馆、档案室是扶贫档案资源治理具体执行者,负责扶贫档案的集成存储、开放共享等;企事业单位、社会力量、高校、专家学者是扶贫档案治理的重要参与者,负责提供扶贫档案资源、信息技术、档案服务、治理人才、治理基金等。因此,档案部门应积极回应社会公众参与档案管理事务的诉求,建构以档案机构为中心,社会组织和个人为辅助的多元、多层治理主体体系,壮大扶贫档案治理队伍,拓展扶贫档案治理边界。其可适当让渡扶贫档案治理参与权,鼓励专家和企业参与扶贫档案治理规则修订、扶贫档案治理事务决策、扶贫档案治理平台搭建等,引导个人、社会力量参与扶贫档案记忆协同共建、触发等。如江苏省档案馆[22]联合省扶贫办发布通知征集了3万张扶贫照片、300个扶贫视频以及2000多份各类扶贫画册、文字资料;中国和乌兹别克斯坦举办的《追求美好生活——中乌扶贫成就展》[23];美国库恩团队拍摄的《前线之声:中国脱贫攻坚》[24]纪录片;江西赣州市档案馆与市档案局、市广播电视台联合推出的大型地方历史文化系列电视节目《档案里的赣州》[25]等推动了扶贫档案记忆的协同共治。

3.4 强化技术耦合:驱动扶贫档案治理智能化

为助力全景式扶贫档案记忆图景绘制、促发扶贫档案利用迭代升级,面向乡村振兴的扶贫档案治理应重视信息技术应用,强化扶贫档案治理与信息技术的耦合。首先,依托互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搭建一个支持多元异构信息存储、多元主体协同参与的本体化扶贫档案治理平台,该平台应具有实现扶贫档案信息聚合态获取、细粒度表示、关联化组织、可视化呈现的功能,如贵州省“扶贫云”[26]、江西省扶贫大数据平台[27]建设。其次,借力数字人文技术推动模拟态扶贫档案数字化、数字态扶贫档案数据化,增量化扶贫档案数据储备,夯实扶贫档案智能化的数据根基。再次,借鉴“威尼斯时光机”“第七档案室”的成功经验,利用用户画像、AR、VR、数字孪生等技术助力扶贫档案的精准化、个性化、沉浸式、互动式、场景式体验,外化共建、共治、共享治理理念。最后,强化人才保障,践行人才引进、专业培训、知识讲座、实践交流等方式,提高档案人员数据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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