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情报霸权的未来走向

梁 宇 陈 悦

尽管美国情报霸权面临着相对实力的衰落、联盟内部矛盾重重、世界多极化趋势推进等方面带来的现实困境，情报霸权危机增多，但美国在经济、政治、军事、科技等方面的绝对实力仍旧遥遥领先于其他大国。拜登政府上台之后，推行民主外交和价值观外交，极力修复前总统特朗普时期美欧关系的裂痕，重塑盟友关系，巩固情报联盟。未来美国情报霸权还将持续对全球和平与发展造成破坏性影响。美国情报霸权未来发展的走向大致聚焦在以下几个方面。

美国情报霸权将会继续以遏制中国为主要目标

随着中国的快速崛起，美国情报活动的主要目标由打击恐怖主义，开始转向遏制中国，服务于大国竞争的战略需要。美国进攻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学家米尔斯海默认为，“美国过去对中国一直采取的是接触政策，却并没有达到战略目的。因此，美国应改变过去的接触政策，设法延缓中国的崛起”。在他看来，美国要维护自己的霸主地位，就必须要阻止中国的崛起，而这一过程将会导致中美展开激烈对抗。在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和冷战思维指导下，2012年，奥巴马政府正式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标志着美国的战略重心开始向亚太转移，以应对中国在亚太地区日益增长的地缘政治影响力。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将中国列为最重要的战略竞争对手，大力实施“印太”战略，以美国优先为目标，建立针对中国的弧形包围圈。拜登政府上台之后，美国继续加强对中国的围堵，在经济、军事、科技和意识形态等领域建立起全方位“综合威慑”。

2022年，美国会通过《2022美国竞争法案》，对中国内政问题无端指责，对中国社会主义发展道路进行各种曲解和妖魔化，体现出美国政府对华浓厚的意识形态偏见和冷战思维。该法案表面上是为了增强美国科技实力，实为遏制和打压中国企业发展，维护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早在2017年，特朗普政府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定性为竞争性大国，并强调中国和俄罗斯是美国的首要挑战，中国威胁着美国的实力与国家利益，中国试图侵蚀美国的安全与繁荣。特朗普将中国作为首要敌人和主要打击对象，单方面发起对华贸易战，企图通过“脱钩”保持对华科技优势。拜登政府上台之后，延续前任特朗普的遏制政策，其发布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定位为头号竞争对手，在拜登政府的《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中强调，中国是美国最重要的地缘政治挑战，认为这种挑战不仅存在于印太地区，更存在于全球层面。因此，在拜登政府看来，中国是唯一能挑战现有国际秩序的大国，美国应在中国还未完全崛起之前遏制中国。服务于美国政府遏制中国的总体战略的需要。2017年，美国情报部门认为，中国和俄罗斯等全球大国正在挑战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2021年，美国情报界的安全评估报告更是首次将中国作为首要安全威胁；2021年，中情局还首次在内部设立中国任务中心这一专门机构；2021年10月，美国家反情报与安全中心发布报告《保护美国关键和新兴技术，免受外来威胁》，指出中美将在人工智能、半导体、量子信息科技、生物技术、自助系统展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竞争，并认为中国未来可能会在人工智能领域超过美国。特朗普政府《2020－2022年国家反情报战略》宣示中国成为美国反情报战略的重点对象，美国情报界已形成美国优先的反情报安全共识。

2012年，奥巴马政府正式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标志着美国的战略重心开始向亚太转移

因此，随着中国的快速发展，中美两国的差距逐渐缩小，美国将会持续成为美国情报界关注的首要目标。伴随着美国情报政治化的泛滥，美国政府将会继续利用情报部门对中国进行各种“污名化”，并将把中国作为情报搜集的重点，对中国进行公开的或者是秘密的情报侦察活动，并将利用情报活动干涉中国内政问题，以配合美国的对华遏制战略。

继续利用情报联盟作为推行情报霸权的重要工具

美国情报霸权所依仗的重要力量来源于其在全球范围内主导的盟友圈。随着美国相对实力的衰落，以及面临与中俄展开大国竞争的需要，美国的全球霸权越来越需要盟友的参与，以分担霸权成本。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奉行美国第一、美国优先的理念，实施系列退群、废约的举动，置盟友利益于不顾，导致美国主导的联盟内部出现明显裂痕。拜登政府上台后，多管齐下，从多个领域加强与盟友的关系。拜登政府启动了“美欧中国问题对华机制”，召开所谓的“民主峰会”，构建针对中国的价值观联盟、产业链联盟。乌克兰危机之后，美国强化欧洲对其的依赖关系，寻求北约再度扩容，欧美关系得到明显的强化。未来，美国政府将会继续整合联盟力量，团结盟友，以此作为情报霸权的重要工具。为巩固盟友关系，美国政府将可能从以下两个方面展开。

为情报联盟寻找“假想敌”，提高联盟的可靠性。任何联盟存在的基础在于共同目标。例如，冷战时期，美国控制下的联盟主要以苏联为目标，冷战结束后，联盟以打击恐怖主义为主要任务。而随着基地组织领导人本·拉登被击毙后，美国联盟陷入了没有共同军事威胁的认同危机，这也是导致联盟内部出现间隙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为了避免联盟维系的基础破裂，维护全球霸权，美国政府将会为联盟寻找新的假想敌，这一新的假想敌正是日益崛起的中国。

2019年5月，美国联合北约、日本、韩国等国家在布拉格召开5G安全大会，将中国排除在5G领域之外，以遏制中国的5G技术；2022年6月，北约马德里峰会正式将中国列为“系统性挑战”；2021年3月3日，拜登政府在《临时国家安全战略方针》提出要重视与盟友的合作、联盟和伙伴关系，使其在同中国或其他国家的战略竞争中占据优势。美国还推动五眼联盟在行动机制上从情报共享逐步向综合政策协调转型，以应对五国一致重视的人权、价值观和安全等问题，并由各国内政、外交、安全等部门主导，推动形成更为全面的政策共识。现任拜登政府高度重视价值观在联盟中的重要作用，以价值观为纽带增强联盟内部凝聚力，在对盟友关系上，拜登批评特朗普向盟友征收了“破坏性和鲁莽的关税”，以致损害美国与其合作伙伴的经济影响力，削弱其应对“真正经济威胁的能力”。因此，不难发现，为了增强联盟内部凝聚力，拜登政府将中国作为假想敌，未来美国情报界将持续进入以中国为主要目标的情报时代。

美国无视国际法规，对他国进行公开或秘密的情报侦察活动

推动情报联盟扩员，增强联盟的影响力。联盟内部成员的分歧是影响联盟影响力的重要因素。为增强美国情报霸权的威慑力，尤其是应对中俄等大国的竞争或对抗，美国需要克服联盟内部凝聚力不强的问题。未来美国政府很可能会继续推动情报联盟的扩员，整合情报力量，加强情报搜集。例如，在“五眼联盟”的扩员问题上，一直追求加入的日本在很多方面面临障碍，但是这并不代表日本完全被排除在这一联盟之外。事实上，早在2020年7月，日本时任防卫大臣河野太郎就公开表达出加入“五眼联盟”的想法。对此，美国前副国务卿理查德·阿米蒂奇在一份报告中对其做出积极回应，认为日本应被纳入到五眼联盟之内，美国和日本应该朝着打造“六眼联盟”网络的方向努力。对于美国而言，日本加入五眼联盟有利于与日本的情报共享，能够有效提升针对中俄的情报搜集能力，为美国遏制中国崛起提供更多情报支持。尽管目前来看，日本加入五眼联盟的可能性不大，困难重重。但随着中美博弈愈演愈烈，加上日本国内反华和右翼势力的兴起，不排除未来日本与五眼国家之间情报合作的深化。不仅美国可能会推动日本加入五眼联盟，而且在亚太地区日本也有可能会推动美日韩情报联盟的一体化。

值得注意的是，韩国总统尹锡悦上台之后，韩日关系得到明显改善，这自然离不开美国对韩日双方的调解努力。随着朝鲜半岛局势的紧张，2022年韩国正式加入了北约网络防御中心，韩国在安全上不得不依靠美国的保护伞。因此，未来，美国很可能会继续推进美韩日三方的情报合作，以加强对中国大陆和朝鲜的军事情报活动。2022年6月，北约峰会首次邀请日本、韩国、新西兰、澳大利亚四个亚太国家参加，这说明拜登政府试图整合欧洲盟友与亚太盟友的力量，加强彼此的协调，进一步增强美国霸权的威慑力，以对抗中俄等国。因此，未来美国情报联盟的合作网络很可能会进一步扩大，建立并强化全球的情报共享网络。

网络监听活动将有增无减

全球窃听活动是美国情报霸权的重要形式之一。“9·11”事件之后，美国情报界将反恐作为自身的主要目标。为支持情报界的反恐情报工作，维护美国本土安全，美国政府通过出台《爱国者法案》《情报改革与防恐法案》《涉外情报监视法2008年修正案》等加强情报立法，进一步扩大情报界的监控权力范围，其中明确规定情报机构可不经法律程序搜集国内公民的个人信息和数据。然而2013年“棱镜门事件”揭露出美国政府对美国民众的监听远远超出了反恐的实际需要，情报界滥用情报权力的种种做法遭到美国民众的强烈抵制，民众要求政府对《爱国者法案》相关条款进行修订。迫于压力，2015年，美国通过法案终结了情报部门对美国国内的监听项目。然而，“棱镜门事件”之后，美国情报界并未完全收敛，反而继续在未授权的情况下展开全球监控，继续扮演着世界上最大的“黑客帝国”。一方面，在“美国优先、美国第一”理念指导下，美国仍将对主要盟友国家展开监控，以取得对盟友的绝对控制。实际上，美国主导下的同盟关系，始终是极不平等的依附关系。美国依靠自身强大的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和文化吸引力影响着盟友国家的内政外交。为避免盟友对其产生离心倾向或者是独立自主的决策，美国将会继续扩大对盟友的网络窃听；另一方面，中国、俄罗斯等新兴国家将是美国情报机构的监听重点。尤其是中国的快速崛起，导致美国产生了严重的霸权焦虑，为遏制中国的崛起，美国会依靠情报联盟加大对中国的情报侦察，这也是未来值得警惕与注意的领域。

2021年3月3日，拜登政府在《临时国家安全战略方针》提出要重视与盟友和伙伴的合作关系

“棱镜门事件”揭露出美国政府对美国民众的监听远远超出了反恐的实际需要

美国情报霸权的触角已伸向世界各地

情报霸权是美式霸权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利用情报界从事干涉主义、网络攻击和全球监控，将对世界和平与发展带来重大挑战。然而，由于美国国力的相对衰落、情报联盟内部凝聚力减弱，以及世界多极化趋势的推进等因素的影响，美国情报霸权的基础受到削弱，其行使情报霸权将会面临更多合法性危机和认同危机。中国是美国情报霸权最主要的针对目标，未来美国政府将会把情报霸权作为遏制中国的重要手段，情报将会在中美大国博弈和地缘政治竞争中扮演着越来越突出的角色。针对当面中美关系的困局以及未来美国情报霸权可能对中国和世界和平与稳定带来的潜在风险，中国应“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一方面，要继续坚持高质量发展，推动科技自立自强，在世界多极化与全球化大潮中发挥中国的大国担当；同时面对美国情报霸权的咄咄逼人之势，中国在对外战略中，争取做好团结“中间地带”的工作。

毛泽东在20 世纪60 年代就对中间地带理论做过论述，他曾指出，“所以讲到中间地带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指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广大经济落后的国家，一部分是指以欧洲为代表的帝国主义国家和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这两部分都反对美国的控制”。这里的中间地带指的就是处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夹缝间的其他主要国家力量。当前，中美博弈的背景下，欧洲、东盟和亚洲的日本、韩国等皆属于中间地带国家。中国可利用美国自身实力的衰落，以及盟友关系裂痕等美国霸权危机实况，结合自身优势，增加国际公共产品供给、发展与中间地带国家的经贸联系和全球治理合作，争取中间地带国家的更多支持，保障他们不会完全倒向美国。以此，推动中美关系斗而不破，使中美关系朝着新型大国关系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