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济生命的觉醒

Maggie Shipstead

原本，我的斐济旅行计划是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海里。这个拥有300多座岛屿的国家让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就是无垠的海洋。然而，在5月一個温暖的早晨，我却发现自己身处斐济最大的岛屿维提岛（Viti Levu）的崇山峻岭之中。我乘着一艘红色快艇飞驰在一条夹着泥沙的蜿蜒河流上，沿途经过险峻的悬崖、茂密的丛林、平缓的河岸——岸边有当地人牵着马儿饮水、捕捞罗非鱼和泥蟹。这是维提岛最长的河流，名为希加托卡河（Sigatoka），沿岸肥沃的农田被戏称为斐济的“沙拉碗”。

过了一会儿，船长诺克斯—— 一位斐济原住民将快艇驶入浅滩，他关闭引擎，和船上的14名乘客分享本地历史。他指向附近的一座高山，告诉我们那是神山，过去，希加托卡的酋长们多次抵制在这里开采大理石矿，19世纪时还有部落居住在山顶的洞穴中，他们向试图攀爬上山的入侵者投掷石块和长矛。“但现在，斐济是全球最友好的岛屿，对吗？”他笑着说道。

没错，无论走到哪儿，你都能听到斐济人热情洋溢的问候“布拉（bula）”。这个词就像是飘在空中的彩色气泡，每个人互道“布拉”，对路过的陌生人也不例外。回想当地历史，斐济迎来送往过无数探险者。斐济诸岛地处南太平洋的心脏地带，一头连接美拉尼西亚（Melanesia）岛群的东部——史前时期曾居住非洲人种，另一头连接波利尼西亚岛群的西端——这里后来被划着独木舟远洋迁徙而来的东南亚人占据。现在，斐济的人口略多于90万，一多半是斐济原住民，他们被称为iTaukei，40%是印度裔——大多曾经为蔗糖种植园工作的劳工后代。接着，诺克斯船长带我们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马武阿（Mavua），这是一座典型的斐济原住民村庄，满是被漆得五颜六色的水泥房和四处奔跑的孩子、家禽，村民过着自给自足的农业生活。

在马武阿敞亮的社区大厅中，30位村民用一场卡瓦仪式热情地欢迎我们。卡瓦仪式在整个南太平洋地区都很盛行，卡瓦（kava）是一种泥土味的棕色饮料，是用棉布包住胡椒树的树根，放进圆鼎中加水揉搓挤出的汁液。如果你初次品尝，卡瓦会令你的舌头略感麻木，继续喝下去，你会沉浸在一种愉悦中，大口畅饮的话，你可能会几乎动弹不得。斐济人对卡瓦有着深厚的情感，长久以来，这种慢节奏的共享仪式是建立关系和化解纷争的一种方式。

当卡瓦准备就绪时，村长和我们船上的最年长者（默认为我们的“酋长”）开始了一场充满仪式感的对话，伴随着鼓掌声，大家一起饮用卡瓦。就在我们彼此传递bilo（装卡瓦的椰子壳杯）时，雨下得更大了，雨点敲打在房顶上。一群身穿鲜艳长裙的女性为我们戴上了用叶子编成的花环salusalu。村里的狗闻到午餐的香味，满怀期待地候在敞开的大门外。我们席地而坐，排成一长排，享用木薯、香蕉、蔬菜、烤饼、炸甜面包、咖喱酱汁拉面和鸡肉。然后，男人们开始弹奏吉他和尤克里里，大家彼此搂着腰在大厅里跳起舞来，这里充满欢声笑语。接着，在倾盆大雨中，我们搭乘快艇飞速驶离，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诺克斯船长带我们破风前行。

等我回到维提岛南部海岸上的Nanuku Resort Fiji度假村时，另一场私人卡瓦仪式等待着我。这场仪式由一位叫乔舒亚· 卡考蒂尼（Josua Cakautini）的原住民组织，4位赤裸上身的健壮男子围坐在一个巨大的木碗旁，他们用它来准备卡瓦。仪式过程中，卡考蒂尼解释说，过去卡瓦的根部通常是由女性嚼碎的，而不是磨碎的，这象征着团结与分享。“现在我们很高兴可以重新欢迎你们来到斐济。”他示范了如何拍手接过我的那杯卡瓦，我应该说“布拉”，然后一饮而尽。我照办了，感觉嘴唇有点儿刺痛。“斐济的文化正在改变，包括我们的语言、衣着、生活方式，但卡瓦是不变的。”他说。

“布拉”的一层意思是“你好”，它还有另一层意思——“生命”。斐济是一个能触动你的感官、唤醒你生命的存在。这里郁郁葱葱，色彩斑斓，充满活力。在你到达或离开某地时，几乎总有人会献上表达欢迎或告别的歌声。

路边游荡着吃草的马儿，穿校服的孩子步行或搭便车上学。男孩穿着时髦的“sulus”窄裙，女孩则穿着薄荷绿或珊瑚红色的无袖衬衫裙。在简易的摊位上，人们兜售着水果、卡瓦根，还有一串串的鱼。租售潜水装备的商家可以提供无笼鲨鱼潜水的体验，摊位挂着塑封的鱼群和珊瑚照片招揽浮潜和水肺潜水的生意。

水，一切都是关于水。

有一天，我和海洋生物学家凯莉-道恩· 本特利（Kelly-DawnBentley）一起前往一座很小的私人岛屿浮潜，本特利住在附近的太平洋港。我们从珊瑚礁上方游过，水浅得让人几乎不敢摆动脚蹼。小小的黑色鱼儿从珊瑚丛间蹿出来，仿佛示意我们别打扰它们。一群银色的黑斑鲷鱼则像闪烁的飞碟在我们周围穿梭。本特利解释，为了保护斐济的水域资源，他们正在采取一种“入乡随俗”的做法：和当地酋长合作将这片水域指定为“禁区”。她说着，指向我们和一座岛屿之间的水域。

在整个南太平洋地区，“tabu”（库克船长在1777年将“taboo”引入英语）意指一种神圣的禁令，在当地传统中，tabu不仅用于禁止冒犯的行为，还用于管理社区资源。假如酋长认为山上的狩猎野猪活动太过频繁，他就可以宣布将其设为禁区，让野猪有足够的时间繁衍生息。20世纪90年代，斐济的过度捕捞导致海洋资源出现了危机，社区又联合起来，重新将珊瑚礁划定为禁区，让鱼类能够在安宁的环境中繁殖和成熟。尽管这种制度并不完全有效（执行是一个问题），但它是一个古老理念有趣的现代应用。本特利告诉我：“可持续性不仅关乎环境，还涉及社会经济和文化。”

在科科莫私人岛（Kokomo Private Island）上，奢华感就像是注入了骨子里，无处不在。这里的奢华不拘一格，让人感觉回到了自己家。科科莫私人岛是澳大利亚地产大亨朗· 沃克（Lang Walker）的心血之作，它占据了维提岛以南面积为140 英亩的亚库维岛（Yaukuve），距离斐济纳迪国际机场只有45分钟的水上飞机航程。当我们飞近时，飞机绕过一个瓶子形状的翠绿小岛，两侧的长沙滩上点缀着别墅。然后光脚的飞行员将飞机降落在大星盘礁（GreatAstrolabe Reef）的浅滩上，水面轻轻溅起水花。

科科莫私人岛上共有21栋别墅和5座面积更大的宅子，坐落在精心修整的自然环境中——仿佛是斐济野生丛林的理想化版本：繁茂的棕榈树沙沙作响，点缀着灌木、深红色的朱蕉和白色的鸡蛋花。岛上的客人主要来自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通常是家庭成员一起出行。这里还有一间水疗中心和一个面积为5.5英亩的有机农场。海滩外有一座浮台，客人可以在那里享用服务员用桨板送来的饮品。你可以确信客房服务里的生鱼片绝对新鲜，因为电话那头的人得先和旁边的伙计核实今天是不是捕到了鱼。大堂和主餐厅位于一座开放式的茅草顶建筑里，被谦虚地称为“海滩小屋”。另一间餐厅Walker d'Plank坐落在潟湖上，周围巡游着黑鳍鲨。

在这里，我可以尽情享受丰富的水上生活，可以在私人泳池里畅游，可以散步到沙滩，还可以浮潜，或者跟着本地海洋生物学家维维安娜· 陶贝拉（Viviana Taubera）一同出海，探索科科莫的珊瑚修复项目，或者就像我们的某个下午那样，寻找蝠鲼。

在被阴霾笼罩的天空下，我们驾船前往邻近岛屿的一个清洁站，那些巨大的生物常常聚集在这里，让小鱼啄食身上的寄生虫。“这里太安静了。”陶贝拉扫视着海面说。突然，我们周围的水域瞬间爆发银色的骚动。“是鲭鱼，数以千计的鲭鱼！”她激动得眼睛都亮了。她在岛屿上长大，几乎生命中的所有时间都和海洋相伴。“海洋生物学始终是我的热爱”，她告诉我，“有一段时间，我后悔学了这个，因为找不到工作。但现在……”她笑了，因为现在有了科科莫。蝠鲼最终没有出现，她的心情和初次来到这里的访客一样沮丧，“我真想见到它们。”

就在我即将离开科科莫的倒数第二个早晨，天还没亮，我就站在了码头上。一艘2层高、长达51英尺的渔船正在等我，澳大利亚的垂钓向导贾加· 克罗辛汉姆（Jaga Crossingham）在船上迎接我，他也是用鱼叉捕鱼的好手。“厨房跟我说没鱼了。”他边说着，边领我参观船上的设施，指向固定在船尾的那把有安全带和脚踏的椅子——这应该是我收竿拖大鱼时要坐的位置。“这就是我们和鱼搏斗的地方。”他说。一堆霓虹色的橡胶乌贼诱饵和银色的假鱼诱饵已经准备就绪，鱼钩有我的手那么长。

在珊瑚礁内没有鱼儿咬钩，我們前往外海，海浪拍打着大星盘礁。随着船身的剧烈晃动，我们继续拖钓，船上的支撑竿像翅膀一样展开，拖着6根钓线。其中一根突然飞出，我坐在那把有安全带的椅子上，不断收竿，胳膊都疼了，最终成功钓上来一条约3英尺长的拉伦鱼。“只是一条小家伙。”克罗辛汉姆说着，将鱼扔进装满冰块的冷藏箱，“我们可以用它来做美味的刺身作为员工餐。”我们在海上又待了几小时，但再没有鱼儿上钩。踏上科科莫码头时，克罗辛汉姆评价道：“你做得很不错。”我以为他在夸奖我成功钓上了那条不大不小的鱼，后来他解释道：“在这样的海上，99.9%的人都会晕船。”

置身在珊瑚礁之外时，我深刻认识到，每一个“海洋之国”都是天然的荒野——它被水统治，无论水会成全它还是摧毁它。或许这一次我们错过了蝠鲼，但想象着它们或许正在别处自在游弋，也是一种美好。汹涌的海浪或许会让水手脸色发白，但它的能量又在某种程度上庇护着海里的生命。逐渐变暖的海洋威胁着珊瑚礁，珊瑚礁保护着岛屿，也为寄生于它的海洋生物提供家园，斐济人也以这些来自海洋的食物为生。在这片大海中，生命的复杂多样蓬勃绽放，那就是“布拉”。

WHERE TO STAY

Kokomo Private Island

斐济的大多数景点都位于两大主要岛屿——维提岛和瓦努阿岛的海岸线上，许多景点还为游客提供私人接送服务。科科莫私人岛犹如仙境，提供一种“赤足奢华”。一系列山顶别墅和海滨茅屋俯瞰着坎达武群岛南部的清澈水域，四周散发着浓郁的鸡蛋花香。工作人员可以带你去浮潜，找寻度假村帮助保护的蝠鲼，你还会品尝到当地产的锯缘青蟹或烤鲯鳅（mahi-mahi），搭配来自度假村内自己的有机农场、蜂箱和香草园的食材。

Nanuku Resort Fiji

度假村位于维提岛南部，茅草屋风格的别墅穿插在树林间，有着天堂般的海滩。这里不仅提供潜水、水疗和私人泳池，还有更多活动等待着你，比如穿越火山洞穴的漂流、徒步或乘皮筏探索红树林。

Six Senses Fiji

如果你想更进一步体验斐济，还可以入住维提岛西边的冲浪胜地——马洛洛岛上的Six Senses Fiji。在茅草屋别墅和私人泳池周围，你可能会遇见濒危的斐济冠状鬣蜥。

WHAT TO DO

维提岛上的希加托卡河是斐济最长的河流，Sigatoka River Safari公司（sigatokariver.com）可以带领游客穿越翠绿的山地和当地村庄，讲述当地历史故事。生态旅行公司Talanoa Treks（talanoa-treks-fiji.com）可以带徒步者深入斐济郁郁葱葱的内陆，探索茂密的森林和瀑布。